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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一声轻叹,一声啜泣在悠悠天地间回想。舟中女子醒来,她知道发生了什么,虽然恍如隔世,但掌心里的珠子冰冷,囚禁其中的魂魄先前不屈的挣扎还在她脑海里勃勃跳动。从生死结封印她时起,她就再也没有闭过眼。她本可以选择长眠,可是恋人的一切怎容错过。直到爱人自我毁灭,她才因为撕心裂肺的痛苦闭上眼睛,这一闭眼便昏了过去。
两生纠葛,换几次擦身。她记得开铁围山看到冰封时的喜悦,坠入轮回前自己虔诚的祈愿。死后动情,人鬼相依,乃至横祸出,生死结……一路走来经历多好磨难,结果仅仅是擦肩而过吗?
他真傻,怎么会猜不到我就是……
这都是业,是逃不开避不过的命。
女子的面容忽然凝滞,她的脸色转青,眉上掠过一丝痛苦,连血水的反光都不能改变她的苍白。她记起自己背负的重任,从何时起就被**盖过。百感纠缠凝成前所未有的恨意,向往的不平,血海冤孽的不平,都集中在她身上。
原本平静的海面又涌动起来,一**躁动扩散开来,兆亿鬼魂感受到强大的恨意,无关情境的恨催化着每段痛苦过往,现在的血海如同无间狱,漫开极苦。
颜羽的恨令血海翻腾。恨产生破坏欲,她决心要搅动幽冥。扬手间她朝苦海涯掠去。随着她的是百丈巨浪拔海而起,其中冤魂前仆后继,露出毁天灭地的气势。仙魔隔一念,寒极迈过的坎,颜羽也毫不犹豫地逾越。
枉死城正在紧锣密鼓筹谋重建,长久封锁的城主府重新挂匾张灯。满目疮痍中全城军民都在期盼此后莫要再有浩劫,甲大爷坐上城主之位以后不要再发狂。从大小风暴里闯过来的旧臣不多了,枉死城元气损耗太重,难以恢复,如果不是南关魔军虎视,城里的形势只怕要更坏。先前疑被阎君刺客斩首的乙六其实是被胁至丰都,现在发回枉死城听曲承调遣,已经升任甲六。曲承十分感激向往为他留下的遗产,他不知道血海上冲他而来的颜羽已视他为死者,任他保命之术如何,这次也再无生路。他钻研着鬼事通,正摸索用法,东城外哨站传来急报,血海上风急浪高,形成海啸,正对枉死城而来。
曲承的面颊抽动几下,震悚之余,生死间翻滚的经验令他隐约猜到实情。他把黑石置于岸上,想起身,却觉双腿乏力。当年凭着一腔孤勇直击寒极上人后也有这种感觉,这次的敌人不是上人,实力也不可小觑。他已经不是当年的愚鲁将军,知道自己绝不可能是对手,不会再去送死。
以上人和天官念力之诚,情思之切,人间时空怎能隔开他们?向往说起指上有恙,我就该明白的。他固然出海一去不返,我废剑术修噬魂达成毁灭他的夙愿,没想到还是引来了祸端。当时传授我噬魂术的高人说的果然不错,要胜过上人,便是牺牲自己做代价也难做到,我又怎么逃得出死命。天官现世只怕要淹城,幽冥之大,我能去哪里躲避?——只有九莲华城能够保我平安。
曲承吩咐探子再去查看,嘱它不要走漏消息,城中的事情自有军部处理。探子领命离开,曲承却匆匆出府,身上只带着筑击。有鬼看见城主从西门出城,但出于畏惧不敢靠近,看不真切,悄悄议论他先前的暴行,末了以城内正流行的祈愿结束谈话——城里闹够了,别再生事了。
很不幸,它们的愿望无法实现,幽冥正面临巨大劫难,枉死城首当其冲。与战争不同,这次劫难的目的就是毁灭。
曲承没有去丰都请求庇护,他和阎君的关系已经恶化,而且天官的怒火凭阎君也无法平息,在幽冥能保全他的只有西方地藏。九莲华城主与他是旧识,如果能藏匿在地藏殿里,这场风波尚能避过。来到九莲华城时城门守将认出了曲承,立刻着人去军部汇报,自己迎了上来同他见礼,也不问来意,只是引他到门楼上坐下,设茶奉果招待。吃淡了两道茶,才有一个使者匆匆赶来,带来城主口信,请曲承去府上。曲承也顾不得被怠慢,随来使走进城里。
见到城主客套一番,他们如今是平级,但九莲华城主是幽冥硕果仅存的老前辈,他还是小卒时这位就是城主了,所以他还是以晚辈自居,处处奉迎。对于曲承的到来城主似乎并不感到惊讶,闲言数句后片刻无语,城主也不送客,曲承为求一线生机只能和盘托出,说明来意。城主听毕大惊,道:
-你怎么不去丰都禀明,反而跑到我这里来?
-大人知道天官和君上原是平级,实力无差,如今又激愤异常,凭君上拦不住她。我来此地是为了请地藏王出手,再三考虑觉得这是上策,为枉死城免遭灭顶之灾只能如此。
-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你稍等,我去地藏殿通报。
曲承再三道谢,目送城主离去。他从不信命只信自己,但这次着实忐忑起来。西城主回来时面无表情,曲承读不出信息,耐着性子等他坐定,才问道:
-菩萨怎么说?
-今天我没见到他老人家,只见到灵官。灵官说菩萨知道这件事,但是不在城内,让你自己找个牢靠的地方躲避,不要殃及冥界。这里留你不得,找个不怕血水淹没的地方,你或许还有生路。
曲承一听心里成灰,想辩解几句,但想到终归是于事无补,竟不能开口。西城主看了一眼茶壶,茶水早就见底,就道:
-天还大亮,我这里也不开宴,不留你用饭了。念在你我共事多年我给你提个去处,祸患自血海来,海里有个最不怕涛拍浪卷的所在,你可以去那里避避。
曲承乍听,觉得此言不善,好像是催他送死,心中一乱,脱口说:
-水淹枉死城菩萨也不管吗?
说完他就后悔了,西城主说的有道理,自己造次了,讪讪告辞,推门就走。出城以后他觉得西城主的确指了一条明路,铁围山重地金刚山壁,只要大门一关,内外隔绝。天官虽然是无间狱旧主,现在应该也没有能力冲破铁山,要避难只有这一个去处。如今的问题是他怎样才能躲过海上的风浪,逃进铁围。一面踌躇一面向东走,他不敢进丰都,更不敢进枉死城,只敢在野地里打转,时时震恐,怕遇到天官。早先勇冠五城的大将这般畏死,佩上城主印信后把从前的一股气势全抛却了。曾几何时他还悍然屠城,如今枉死城眼见又要翻天,他只想着保命,不管城中无主。
颜羽带着一腔怨恨直奔枉死城,来到苦海涯时忽然止住身形,她身后的巨浪暂歇,百丈血浪轰然崩解,激起血雾一直覆盖到东军岗哨,惊得探子四散逃命。它们见到海啸退了,急报城主,却不见其踪影。问遍了军府也不知道城主去了哪里,幕僚众将原本不知海啸的事,主将不在只得暂作打算,命探子紧盯着,一有风吹草动就回来禀报。
颜羽缓步登陆,穿过望海楼的废墟,见到上人坟冢,墓碑上刻“寒极之墓”,右上还有两个小字,正显出墓主人的独特——“自立”。颜羽抚着墓碑,泪未垂落,只见坟边扣着一片琉璃瓦,放着一枝彼岸花,想起向往新死时为重逢做的准备,如今永世隔绝,这才泫然,站立不住倒在坟前。她这一恸,海中鬼魂都想起伤心事,一时间鬼哭如风,悲声一直传到枉死城里。军民都感到奇怪,这阵风来得突然,又夹带异响,没人敢妄加揣测这是不祥之兆,只是各自祝祷。
不知哀痛几时,颜羽忘了自己要冲毁枉死城,只想去城里重访旧居,寻找些微的念想。当她伸手去取彼岸花时,忽见这花已经扎根,发了新芽,竟然活了过来。彼岸花依着黄泉路生长,吸收阴气不腐不朽,采下可以久置,但从没听说过彼岸花插进地里复生的。这一枝冥花虽归花神掌管,但上界的神仙怎么到这里来为一束花复生。颜羽不解,也不管,起身面海,挥手间又起了望海楼,一如旧制。她没有登楼,而是转头走向枉死城。她身上的颜色变成了彼岸花红,虽然和上岸的时候稍有差异,但不妨碍她的身影融入海景里。
由于海面风平浪静,城外的岗哨又恢复原先无所事事的状态,没见到城主的哨兵回岗,抱怨几句后席地而坐,接着躺倒,身上的甲片碰撞发出轻响。它看着头顶,忽觉一凉,身上拂过一阵腥风,它揉了揉鼻子,困意袭来就要合眼,昏沉之际听到同班丙卒的调笑。行伍中没有什么乐趣,收工回城喝酒赌钱,精力充沛的去红楼潇洒一番,这些低端鬼卒能够讨论的也只有哪家酒馆酒香,哪处姑娘活好,征歌逐色对它们而言太过高雅,不过是挥霍饷钱。这个哨兵正要打盹,耳边一静,反而不习惯,一个打挺起来,就看到同伴瞠目结舌望着血海方向。它一转头,吓了一跳,平地拔起一座高楼,正是先前无故坍塌的望海楼。自从曲承坐上城主位,苦海涯一带就成了禁区,这一岗靠海最近,隐约看得见血水。这一惊非同小可,它必须立刻上报,但想到曲承不在,这样的事难以决断,只能上去查探清楚了再做定夺。几个丙卒商量一番,留了一鬼守岗,其余的全朝海岸线走去。
颜羽离开上人冢,向城门走去,那时候哨兵已经离岗,正好与她错开,只有留守那丙卒见到一抹红色移过,也不留心。枉死城的东门内外都是浩渺烟波,填湖造陆建起城墙。颜羽径直走进门洞,守卒见她面生,但器宇轩昂,料定是甲三爷门下,不敢盘问,只有值守东门的乙将不曾见过她,上来行礼,问道:
-大人可有腰牌,进出要登记,这是城主的规矩,请大人不要为难我们。
颜羽瞥了一眼,那乙将脑内炸响一声惊雷,身上业力乱流,只觉魂魄剥离,喷出一口血向后跌飞出去。守卒见了不仅不敢上来擒拿,心中恐惧,以为惹了丰都的使者,齐刷刷跪倒在地。颜羽没有放慢脚步,她要进城岂能容人阻拦,那乙将说到“城主”已经勾起她的不悦,一眼之间结果了它。五体投地的守兵直到四肢发麻都不敢抬头,换班的军士来打听了情况,急奔向城主府报告。如今主事的是甲六,甲四命丧曲承之手,甲五不再执掌实务,阳展和烟水去了人间。甲六听到这个消息心急如焚,曲承不见踪影,又有来路不明的高手进城,只能下令暗中搜索,并派出通信兵在全冥府打探城主的下落。
颜羽十分了解城内地形,穿过泪苦泽来到恨命山,首站就是冥府第一风月宝地红楼。累经动乱城里产业多有变动,唯有红楼岿然不动。战乱后兵将更求温柔乡里的慰藉,所以勾栏酒肆也越做越大。如今红楼坐拥千间房舍,正中高耸花楼,是上人亲自建成,任副城主时常在此寻欢作乐,杀吴悦也是在花楼之上。十里章台日夜宣淫,歌舞声不绝于耳。颜羽来到红墙外,未近大门,已有小厮上来招呼。一街全是红楼的地产,凡走进街口,其目的就不言自明了。女官来此纵欢的也不在少数,小厮客气地领颜羽走向一扇门,其中是相公**,专供女子和特殊癖好者享用。颜羽不瞧两边的男妓,小厮便知道这不是个随便的客,匆匆退下,换来一个眉清目秀、行止风流的少年,领她进了另一扇门,穿过一个园子,来到一扇不起眼的小门里。以这扇门为隔断,外面的喧嚣嘈杂悉数隔绝,之间幽竹雅径,小楼隐匿在竹间。这是为达官贵人准备的静室,可以作画谈诗,也可以琴瑟和鸣。上层将领在漫长任期中也有这些雅好,酒宴欢庆之余红楼里训练有素的姑娘构成它们生活的另外部分。少年请她来到一间两层竹楼前面,说道:
-大人稍待,茶点已经差人备好,您是好琴呢,好曲呢,还是好棋好书画呢?我给您预备着,有什么吩咐只要唤一声我就来。
颜羽不是来寻欢的,她要上花楼,只不屑同这样下等的鬼物说话。那少年也是老手,见颜羽还不满意,也不说要求,只能赔笑道:
-大人还有别的雅好,那还是请您移步,只要说得出的我都能给您安排妥当。
颜羽被竹子挡住视线,看不到红楼,虽然不屑说话,但也懒得找路,就道:
-我要上红楼。
少年一听,眼珠转了两圈,心想这不是来捣乱的就是一个大主顾,花楼虽然声名在外,里面却没有几间房子,每层都是数丈高的大殿,装饰极尽豪奢,胜却人间帝王家。能上花楼的在全冥府也寥寥无几,在城内的都是熟客,颜羽面生,莫非是丰都来的?这少年还不够资格接待那样的客人,心里只是纳闷,这样身份怎么从偏门进来,也没个使唤熟的引导。不过这一行讲究见怪不怪,什么样的怪癖都有,要上花楼的客人有点异常不足为奇。少年心想要是捧好了这个主顾,日后就能出头,于是领着颜羽走向花楼。它也不怕闹事,谁敢在这里生事撒野?
偌大的花楼边并没有客,城中的纷乱多少影响了生意,原先花楼的主顾死的死,剩下的也忙于事务无暇抽身。颜羽见到楼边花团锦簇,争芳斗艳,楼上也是层层装饰,无愧楼名。在城里种植的花都有花匠专门移植看护,使用秘法使其常开不败,单这一项就要无数财力心思;此外红楼还养了一批培植异种花卉的花匠,不断研发。上人建楼时就留下按时令更改花种的习惯,沿袭至今,此处是群芳荟萃,然而斯人不知何处去,徒留胜景供后来者观赏。
颜羽黯然变色,止步不前,那小厮侍立一边,看出颜羽的哀伤,只是不明详情不敢妄言。环顾之后颜羽问道:
-为什么没有彼岸花?
-这里的花只有城里自产的和师傅培植的,彼岸花虽说是冥府一绝,但城中不易栽种,移植屡次失败,只能作罢。
颜羽听罢即道:
-我要上去。
-大人喜欢哪个殿?
颜羽既然已经来到花楼,那小厮就没有用处了。她不想被打扰,挥手令其退下,自己拾级而上。小厮退下前补了一句:
-那请您自便,只要不是顶层花间醉忘,其余的都闲着。
颜羽要去的正是花间醉忘,上人篡权后再也没有来过花楼顶层,后来这里成了烟水三姐妹的起居之所,移居泪苦泽后这里便成了禁地,不再开放。颜羽几步登顶,抬头见到一联“不敢高声语”,脚步未停,来到门里。
花楼是上人买下红楼之后建的,他还是无籍杀手时这里是一座别院,当时老板是一个甲将,被上人杀死在青竹居中。出任副城主后他购置红楼,之后失意,整日在花间醉忘。为了显示烟水姐妹的不同地位,他特意选择接受半城之邀的别院起了花楼。那时起花楼顶层就只为上人开放,除他以外仅吴悦进过花间醉忘受烟水奉酒,后者在此被斩成两段。
颜羽是第三个客,她在一尘不染的榻上坐下,歪着身子。花间醉忘里没有花,整座花楼只有这里最简朴,布置和望海楼顶层完全一致。不在花间,酒难醉人,也不知要忘记什么。花间醉忘是一个矛盾的地方,寒极没有再回来,向往也没有来过这里。在苦海涯边有一间一模一样的房子,在那里寒极知道应该记住什么。颜羽在这里度过了几个昼夜,然后离开红楼,前往青竹居。离去时花楼下有不少招待,它们在楼中搜索颜羽,只是不敢上顶层。颜羽飘空而去,底下的鬼奴抬头望着青天中一点红,随后越来越多的鬼探出头看她,慢慢骚动起来,颜羽不管这些。
青竹居不远,颜羽步入竹海,飒飒风声拨响竹叶,落下几片混入遍地松软的谷壳。厚厚的谷壳不仅是为了踩上去舒服,还利于笋的生长。竹林里只有风,上人曾经见过竹间裸露的土地,那时候他还是刺客,在竹林里击杀了几个乙将。青竹居外围着饿鬼,一道低矮的篱笆隔开两个世界。
寒极捡了一截竹枝,推开竹扉。这扇门很轻,连饿鬼都能推开,但是它们不敢走进去,原因是院中守卫的要员随侍。那时寒极的名字已经传开,见过他的鬼却不多。当他推门时,饿鬼中的一个眼里闪过一道亮光。青竹居里只有风声,哀嚎被挡在篱笆外,丝竹声和谈笑声隐隐约约传到院子里。侍卫上来盘诘,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
凶器是林里随处可见的竹枝,守卫是皂衣丙卒。寒极稳定而随意地舞动竹枝,刻意不带起呼啸。每一个守卫都清楚看见迎面而来的黄芒,却什么也做不了。寒极走到院落尽头,身后倒了一地鬼卒。他想丢了手上的兵器,因为上面沾染了秽物,可是扫视一圈也没看到替代品,便抖动几下,朝里走去。他出来两手空空,门外有一个饿鬼站起身,问道:
-里面有吃的吗?
寒极投去目光,仔细打量后笑了起来。他和这鬼回到凶案现场,与尸首同席,吃喝谈笑,最受从地上捡了一把刀,带着饿鬼离开。不久后,使杀头刀的阳斩血洗枉死城将门。
颜羽推开竹门,如今竹林不让孤魂野鬼进入,篱笆外冷冷清清。长久以来青竹居没有变化,清净其外,侈靡其中。院里的侍卫坐在石墩上,即便百废待兴之际,来此处饮食的鬼将也不少。颜羽走向最大的厢房,笃定得小二以为她时应邀前来。她一推两丈高的木门,里面正有一桌筵席,所有鬼将都看着她。
主座上时甲五,它在最近的风波中明哲保身,现在仍居高位,权势与先前无异。城中凋敝不能影响到它,珍馐美酒一如往日。一声脆响,甲五手中的筷子落在桌子上,它从太师椅上微微挣起,按着扶手,虎口发青,怔怔盯着门外来人,后背立起一片汗毛。颜羽环视摆设,与寒极第一次来时没有变化,她闭上眼,没有见到尸横满地,只见寒极与阳展饮酒。甲五认出了颜羽,虽然容貌不同,但它见过抱着寒极伤躯的天官在修罗场上落泪。
颜羽说:
-曲承在哪?
甲五不敢抬头直视,战战兢兢地答道:
-他出城去了,还没有回来,不知去向。
颜羽慢慢转身,迈出门,留下一句话:
-你见到他,告诉他不必躲。
甲五不知道事情始末,不能理解颜羽和曲承的矛盾。不过事情既然摆在它面前,总得有个对策。它没有当城主的野心,也明白自己无法掌控枉死城,所以并不希望曲承死。短暂衡量以后它决定赶去军部派所有通信兵出城寻找曲承,让他千万不要进城。甲五乘车返回军部时,颜羽也正在去军部的山道上。所有山道都是寒极下令修建拓宽的,路边不时出现上人时代兴建的房舍,令颜羽感到四处都是他,四处都是自己。
军府大门前有两座小山似的石狮,相比之下辕门显得稍逊气派。甲五的车冲进偏门,不等挺稳它就跳下来跑向通讯处。传达命令以后它颓然瘫倒在椅子上,不知不觉也默念起草民祈祷的话。
颜羽进入辕门时鬼卒都避之不及,她径直来到正殿,坐在正中。
-众军听令,全速前往罗浮山城,击溃魔军。
-众军听令,出南关。
-我要整个冥界。
上人在这个位子上发出一道道军令,在这里步入神坛。枉死城制霸的鼎盛时期丰都使者只能站在正殿外递上信函。上人意气风发,连破三城,令阎君惶惶如丧家犬,他离理想只差一步。
我用冥界当聘礼。
颜羽笑着,衣服上出现几滴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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