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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村子,像是熟睡的婴孩儿,时而睡的静谧甜美,时而呓语聒噪。
头顶的太阳,照在玩耍的孩子们乌黑的脑袋上,看得到光圈。日头龟裂了土地,地面张开了小口,一复一日的爬行,散开,像蜘蛛撒下的网。土地被晒的生烫,娃娃们,光着脚丫,蹦蹦跳跳的走在上面,仿佛一个慢儿脚上就会被烫上一个大泡。
小河里的水已不如刚下过雨时那般丰满充盈了,水面如凝固的蜡滴般有些凹陷。水流缓缓的,穿过烈日下高耸着的小桥,穿过顶水的小鱼儿,义无反顾的往下游去了,一眼都不回望浣衣的少女,仿佛对着干瘪的小河没有一丝的留恋。小桥上有人经过的时候,鱼儿们便惊了一般四散,顺了水流逃到水洼里去了。这时候,浮在水上的鸭子会忽的转了头,乜斜一眼匆忙逃窜的鱼儿们,嘲笑一下他们无来由的惊慌,继而把头弯进翅膀里,又慵懒地睡去了。蒲黄低着头,一动不动的站在小河里,看得到自己水里温顺的倒影。
知了们的歌声从无到有,渐至直至震耳欲聋,又突然间齐声戛然而止,仿佛这炎热也扰的它们不得愉快的歌唱。不午睡的小孩儿们追着捉知了的竹竿,不知惊醒了谁的美梦,于是嗖的一声,听得到谁逃走的声音。它扑扇掉的叶子从树上飘落,掉在河边儿打泥的母猪的耳朵上,母猪半睁了眼,摇了摇耳朵,翻了个身,合了眼,又睡了。叶子在半空中打了个转,继而稳稳的落在水面上,水面上泛起细细的波纹,于是,树的光影碎了。
荫凉不知何时踱了踱步,地上的碗筷和太阳不知何时对上了脸,干涸了碗底儿的汤。偶尔河边的小风吹来,筷子在碗口上打了几个滚儿,一只终于掉下,吓坏了慌忙赶路的蚂蚁。
七奶奶的左手拿着牌,沾口水的手指摩挲着,忽地挑了一下眉,一甩手,将手里的牌打出去一大半儿。大伙儿一看,不干了,随即撂了牌,骂她太钻。二娘熟练的洗着牌,后悔着不该出那张黑桃。大婶子拍了大腿一把,懊恼着早该刁她的主牌,随即抓了肩上的毛巾,抹了把汗,又押了口茶,紧皱了眉头,思索的样子。
谁家的猫儿扑腾散了谁家的碗筷,谁家的狗儿叼走了谁家洒了汤的蒲扇。待到二爷爷在石板儿上磕了磕烟袋,吆喝到,“下地干活儿喽”!婶娘奶奶们意犹未尽的起身,伸了伸老腰,这才找起各自的碗筷,才发现,碗筷乱作一团。
拾了碗筷,叫了狗儿,人这才散了。
全村只有一个人基本不下地干活,那就是李秀平。据说李秀平精神有些问题,多半时间在床上躺着,很少见他出来活动。按辈分,李多多得问李秀平叫一声爷,但没人叫他爷爷。
李秀平基本不干活,平时出来帮忙打水。农忙的时李秀平候也从屋出来,帮忙拉车,割麦。
李秀平干活的时候,干半晌便要歇上半响,比如割麦子,割几把麦子,便直起腰,就这样一直站在麦田里,没有人知道他在看什么,在守望麦田吗?可惜,在李秀平的守望下,它眼前的麦田会迅速的变少。割麦子讲究速战,就几天的时间,倘若割不完,麦子会从麦穗上掉到田地里,或者整个麦穗会掉下来,这样会给农民们带来麻烦。
有时候这段光景里,会有人给他剃了头,刮了胡子。收拾整齐的李秀平总是令人眼前一亮,除了皮肤白的有些另类,不得不说李秀平长的蛮俊。打水的时候,李秀平走大娘家门前过,李秀平经常在打水的半路停住,不走,一站便是半天。
在这热闹的村子里,在村子里一站就是半天的李秀平是一道非常别致的风景。他貌似喜欢小孩子,但小孩子受了大人的警告,从不敢靠近一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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