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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副教官眯起了眼睛：“还望此事，莫要信口开河。”
马生笑了笑，看着远处燃烧着怒火的人们，火把烧焦人们的衣服，砸在地上的火星飞上了天空，长枪带着血划出弧度。
马生说：“我只说我的推断，一切还得你来判断。”
“凶手便在这死侍当中”
副教官并不言语。
“时间是士兵和教官离开的的时候和狱卒小吏们还没到的这段时间内，有一个人存着满腔的怒火和杀意，去到教官的屋子里，用暗器射死了他。”
副教官：“那人是谁？”
马生对上副教官的眼睛，此时两人都表情严肃，“张择安。”
副教官爆喝道：“怎么会，就是被教官打伤的那人，那人那天跟本没有余力了吧，你到底是何居心！”
说完便转身大步走向场子，只是耳边还是听完了马生在后面淡淡的说出的话，“你怎么知道那人没有余力，据我所知第二天他可还是正常来上课了吧”
副教官走到发生冲突的地方，事态已经平息了，只是还有一些死侍躺在地上，士兵们倒没有什么事，副教官看了看，便没有说什么，只是心中有些疑心马生所说的话，便向人群里望了望，没有看到张择安的身影。
副教官带着疑心走了，士兵们也列队回去了，死侍们狱卒们也带回了黑牢，有些伤重的还得背着扶着，一路上叫唤个不停。
在黑牢里，突然有个消息在黑暗中蔓延，三百死侍将会被处理掉。
大汉和二胖在黑牢里安顿着一个腿部受了伤的汉子。
二胖问大汉，“听说这些死侍要被处理掉，真的么”
大汉愣了愣，“你听谁说的？”
二胖：“就这些死侍说的啊，突然就传开了。”
大汉严肃的敲了下二胖，“有些话可不能乱说，”大汉沉思了一下，“但是，也不是不可能啊”
“我记得教官原来是个将军，乃是康王府支系，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来到司命府门下做了个疯疯癫癫的教官，这次死的不明不白，康王府定会追究，此事已惊动圣上，严惩下来，若不能查出凶手，就算将这些罪囚杀光，也不一定能平息此事啊”
“可这司命府是穆王的，结果是怎么样谁也不敢乱说，所以这定是谣传，乍一听可能性很高，仔细想想其实不然”
………
马生和春罗回到小楼时，下起了雨，黑夜里的雨淅淅沥沥的，一直连绵到第二日，也没有停下来的趋势，这雨忙打着窗，马生坐在窗前，时而的雨滴落在了脸上，马生习惯的摸了摸脸，嘴角噙着笑看着窗外，隐约雷鸣，阴霾天空，仔细算来，今日便是第三天了。
死侍营高十人头的大铁门缓缓打开，在大雨中一个身材姣好，全身湿透的女子走了出去，腰间挂着一个菱形的暗器，她回头看了一眼死侍营，便淋着大雨越走越远了。
这雨将尘土埋进了更深的尘土，将树上将落未落的叶子全部扫走，雨，时而点点滴滴，时而随风大作，你听着以为小了，推开门猛的铺你一身，你赶忙关上门，又将这雨挡在门外了，但雨却是水做的，她无孔不入，你刚关上门，她又从门下面渗进来了，有雨便定是有风的，因为雨是乘着风的，雨哪里都想去，风便哪里都带她去，但有一个地方她去不了，风也帮不了她，那就是天上。可是天也是可以上的，雨化作汽顺着阳光就爬到天上去了呢。可是，雨这么厉害，她岂不是无敌了么，不，她也有怕的啊，她最怕雨停，可是天该停了，于是她就停了。
雨声消失在黑夜里，马生和春罗拍了拍衣服出了门。
春罗问马生：“今天所有的课都停了，你如何确定这晚上的训练会继续呢？”
马生想了想说：“大概是因为副教官听了我的话呢，他便一定会来的，不管为了试探或者验证，反正他不会放弃就对了。”
今晚有点不一样。
死侍们列队站开，士兵们今天没有围在死侍们的旁边，而且站在了他们的对面，士兵们的盔甲印在火光下，火光在寒风中摇曳，寒风吹进人们的身体然后消失在黑暗里。
副教官严肃的站在死侍们的前头，身后是一百士兵。他好似感觉到了一点剑拔弩张的感觉，但他以为是错觉，他现在只想确认一点，张择安，是不是真的凶手，如果是，这将是一件大功劳。
“张择安，你出来一下！”
张择安一愣，他明显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感觉不对劲，他在人群中朝马生看去，见马生点头，便慢慢的从人群里走了出去。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却又洪亮的声音传了出来，“有事，朝我来。”
一个汉子一瘸一拐的推开人群走了出来，他越过张择安，走到副教官近前，挺起腰来比副教官还高。
士兵们看见他都隐隐握紧了长枪，这是一个被长枪将腿钉在地上都不吭一声的狠人啊。
副教官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只想找张择安，他并不知道他的兵和他要训练的死侍有什么大的冲突，平常的欺负他也不认为是什么大事。
副教官大喝：“你给我回去，这里没你的事。”
瘸汉子：“怎么没我的事，你的兵一群孬种，我的兄弟各个好样的，有事我担着，欺负人我不怕。”
士兵们一阵叫骂，
“什么孬种，你才孬种”
“有本事继续啊，把你另条腿也钉在地上”
“一会儿就把他弄死。”
副教官急忙要稳住自己的兵，昨天那个带头的士兵走过去对着瘸汉子唾了一口痰，嘴上冷骂道：“猪猡”
瘸汉子明明伤了一条腿，却一瞬间来到了那士兵的眼前，只见一张手慢慢在士兵的眼睛里变大，最后扇在了他的脸上。
“啪！”
那士兵被一巴掌扇趴在地上，嘴里还想骂人但却张不开口，周围依旧乱哄哄的。
“啪！啪！啪！啪！啪！”
一阵密集的声音传了过来，瘸汉子一巴掌接着一巴掌。士兵们一下子火了，拿着长枪就上了，就在那时，瘸汉子身后也上来了一堆人，仔细一看，正是昨天和士兵们发生火拼的那些人，大概有五十人众。
两波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副教官生气了，他刚想制止，却看见了张择安，他想知道张择安要做些什么，等他等到张择安讲的话时，他开始逃跑了。
张择安对着剩下的二百五十个死侍大叫：“这些士兵要欺辱死我们，他们用长枪刺我们，用火把烧我们，甚至要杀死我们，我们难道就不是人了吗，我们死侍便低他士兵一等了吗，我不服，我要干他们，不论你们干不干我是要干了，要么一起干别人，要么继续被别人干”
陆续有人走到张择安身边，一行人也冲了上去，大概有一百来人，但是一百五十人的死侍依旧抵不过身穿盔甲，手拿长枪的一百士兵。
瘸汉子一巴掌拍倒一个，但聚在他身边的士兵太多了，他只能勉强抵挡，渐渐也受了伤。
士兵们和死侍打在一起，长枪无眼，几个士兵不小心间捅死了几个死侍，鲜血就像小溪一样融进了土地上的雨水里，整大片地在火把的印照下成了红色。
死侍们起先并没有下死手，但渐渐看到死了人，有的人有了退缩之意，突然有士兵被打翻在地上，那士兵趴在泥土里，生气的大喊，“他们是在造反啊！”
那士兵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被人杀死了，很多人在一瞬间明白了一件事，现在不是在打架了，是在杀人，没有还敢退缩，你不杀人，别人会杀你。
但是，一百五十个死侍，节节败退。
在他们打的热火朝天的时候，马生走到了剩下死侍的面前，春罗站在他的旁边。
马生的声音很平稳像是缓缓道来声音却能够让剩下的每一个死侍都听清楚，“天要覆灭，蝼蚁无存，今天的事已经退无可退，避无可避了，今日之事想要明哲保身是不可能了，不会有人会为了我们几个无辜的人而求情，动辄就是我们三百死侍共赴死，反动的罪已经压下来了，他们还要给我们更大的罪，难道你们还看不出来么，他们是在找理由处理掉我们啊”
马生突然恸哭的大叫，“我们已经完了，我们已经完了啊，可是我们人是完了，但我们的双手还在，我们还能杀出去，我们还能拿起屠刀觉得我们已经的命运，我们是死侍啊，死，也要为自己而死，侍，也只能侍天俸地。”
马生的声音越来越大，“死侍啊，侍天俸地，同死不亡。”
最后三百死侍全部都听见了，所有人都冲向了士兵，嘴中大喊：“侍天俸地，同死不亡。”
马生和春罗也冲了上去，他们来到张择安的身旁，张择安手上拿着夺来的长枪，狠狠的捅死敌人，他对马生点了点头，马生对他说了句斩草除根。
三人便分开去追杀那些准备逃跑的士兵了，死侍们大势已成，士兵们已经开始溃散，每一个人都尽可能的拦住每一个要逃跑的士兵，这已经是一件为生而战的事情了。
马生第一次让张择安做的事是找几个人去欺负士兵，张择安起先不理解，但慢慢的他懂了，而张择安找的人就是那个瘸汉子，瘸汉子其实相当于这个死侍营里的一个小老大，至于张择安怎么请动的，马生也不知道。
而第二次冲突是马生预料到的，于是马生便找到了副教官，一是拖延，让矛盾激化，二是他需要副教官对死侍们有所需要有所怀疑，他才会再自作主张的开展训练，并且没有心思管其他的事，马生就从和副教官的一会儿对话里便知道，副教官贪权，便说他想听，顺便给他一个他自以为能高升的办法。
压迫之后必是反抗，泥潭里的人们谁比谁高贵，而且，这就像打群架一样，你过来找完场子，我一定会找人把场子找回去，除非打怕了，否则便一直一直打下去。挤压的深了，必然爆发。
最后一根稻草，便是马生让张择安散布的谣言了，向死而生，不断了他们的后路，如何能发现生的方向。
一会儿功夫，三百死侍还剩二百多，加一部分伤员，士兵们则大半部分被留在这了，春罗还准备追，被马生叫住了。
马生，春罗，张泽安，瘸汉子，这四人便成了三百死侍的领军人物。
春罗和张择安对视了一眼便点头说出了他们的计划，他们要打出死侍营，这件事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他们时间不多，最多一个钟头，张择安集结了剩下的人，所有的东西不许拿，轻装上阵，去向死侍营大门，那是在一片竹林后面，是张泽安提供的位置，因为死侍营很大，这个位置则至关重要，没有准确情报，没人敢冒这个险。
一行人开始奔走，辛亏距离也并不远，少数几个跑都不能跑的，张择安下令给了个痛快，弄死了，对于此，马生也没说什么。
他们在跑的途中，马生突然问旁边的张择安，“我记得在咋们学马术的时候，有人骑马穿过竹林，去到了死侍营的大门呢，他是不是你的人啊？”
马生想听他的回答，但张择安好像跑的太紧张了，没有听到马生的话，马生也就没在问了。
穿过竹林，真的看见了一座大门。但是，他们一大批人在竹林间行走，大部分的竹子都被撞的摇动了起来，死侍营围墙上的守夜人发现了动静，吹响了号角，他们暴露了。
瘸汉子叫自己的兄弟赶紧往前冲，冲过大门便逃出去了，自己则落在了最后面。
突然箭雨从围墙上飞来，躲不急之下死了很多人。
马生，春罗和张择安还在向前奔跑，最后到了这大铁门门下的也只有不到一百八十人众。
张择安对着春罗说，“罗兄弟，这次便不得不靠你了，这铁门怕是只有大宗师实力才能打破的了”
春罗皱了皱眉头，虽然可以，但是伤还没好的前提下再强行使用大宗师实力，怕是会损坏根基，但一想连命都没有了，还要武功做什么，便答应了下来。
马生拉住他，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春罗拨开他的手，笑了笑，便去了。
没过多久，就听彭的一声，然后连着三次的爆破，这铁门被打穿了一个大洞。
人们争先恐后的穿过那个大洞，马生过来扶着春罗，就在两人准备跨步走过去时，却被一行人拦住了，而在那一行人之后，赫然站着张择安。
马生疑惑，春罗皱眉。
张择安笑了笑，“马生，估计你差点就发现了吧，没错，那马术课上骑着马找到死侍营大门最后被射死的人，确实是我的人。”
马生扶着春罗，惨然一笑，“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说明一件事，你这次想反乱逃出死侍营并不是在你被疯子教官打后，在我给你传纸条时你才想逃出死侍营的，因为马术课发生的事是在这之前。”
“也就是说，你非常有可能是故意接近我和春罗，你故意在我们旁边用小刀刻画女儿讲故事，引发我们同情和觉得不值，然后又在疯子教官的训练中上演骨肉计害我和春罗帮你，最后你又在最后关头将春罗从士兵的手中推出去，故意让自己落在疯子教官手上，被打时叫的如此惨绝人寰，怕都是为了，让春罗上套，之后的一系列的事情，恐怕都在你的算计之中”
“可是，为什么会选择我们两个呢？”
张择安本来大笑着现在却突然安静了下来，眼睛如同毒蛇一般，“没想到你竟全猜到了，可是那又怎么样呢，马生你，现在你是这三百死侍里公认的反乱领头者，只要把你还留在死侍营，你就是最好的替罪羔羊，根据大商法令，反乱领头者处以极刑，随者从轻，当我们逃出去之后，倘若被抓住也是从轻，若抓不住便能过正常人的生活了”
“哼，为什么选你们，因为你们是这次死侍大比的第一啊，你们住的是阁楼啊，只有你们能打破这大铁门，而且，马生你，你可帮了我多大的忙啊”
“我预谋此事五年了，从我五年前入牢开始，我便开始预谋，我买通了整个牢里所有的囚犯，所以今年死侍营来挑人的时候，不仅挑到了我，还有很多我的人，在这三百死侍里，有一百是我的人啊，哈哈，我给瘸汉子说我能帮他和他的兄弟逃出去，他自然就帮我了，但是，我说是你的办法啊”
“其实我可没有骗你，我真的是来死侍营寻一个机会，但这机会不是建功立业，而是要逃出去啊，马生，我看到你那时的眼睛，我知道，你和我是一类人，若你是我，你也绝对不会让自己被关十年的啊，我二十岁时年轻正茂，但我要被关十年，我所有最美好壮丽的年华全部要在牢里度过，凭什么啊，我一辈子只有这一个最青春的十年，难道我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在牢里度过么，我不服，所以马生，可以么？”
张择安希冀的看着马生。
马生没有说话，他扶着春罗回头走了，张择安看着他的背影，竟然有些同情，因为，他们是太过相像的人啊。
“咻”一个刀片飞了出去，插在张择安的脖子上，刀片是马生跟张择安要的他刻画的那把，刀片上的毒是马生亲手下的。
马生扶着春罗，在张择安最放松的时候，飞出了刀片，杀死了张择安，“人总是最接近成功的时候最放松，而且，既然说我们是同样的人，怎么会相信，我会放过你。”
马生没有回头，继续扶着春罗往小楼的方向回去，张择安的人并没有拦马生二人，因为，张择安现在死不死已经没有关系了，只要按照计划，马生二人回去就行了。
等到马生二人消失的时候，死侍营剩下的死侍全部都逃出去了。
只是没有人发现，在这竹林的最上面，一个一袭蓝裙的姑娘轻轻踩在竹叶上面，刚刚一直在看着马生和张择安，她看见马生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她的手放在了长剑上，在马生杀了张择安的时候，她又把手轻轻从长剑上放了下来。
清风在黑夜中打着旋，似在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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