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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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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夜。

    天权帝国。

    明州。

    南华郡。

    靖南王府。

    占地虽然广大,但看上去明显有些破败的王府,此时从外到内,从府门到正殿、后殿及各处翼楼、廊道等地,都挂满了白色的幡旗,或是白巾,各处吊挂的白灯笼上,都写着大大的“奠”字。

    灯笼内的烛火摇拽,将王府内各处的光影,呈现出一片惨淡的气氛。

    正殿之上,丧仪办得尤其隆重,这是灵堂所在。殿门内外,均放置了大量的白色幡旗、纸人纸马,各色纸钱洒满一地。淡白的烛火之下,可见正殿上有三四十人,身穿孝服,安安静静地跪倒在一具极为昂贵的沉香木棺材之前。

    棺木打开着,里面是一个穿金戴银,雍容华贵的老夫人,脸色虽然黯淡青白,可是神态安祥,显然走得没什么痛苦。

    棺材下方跪着的三四十人,最前方的一人四十四五岁左右,方正脸庞,剑眉虎目,颇具威仪。这正是这一代的靖南王,封地南华郡的衡天珏王爷。

    衡天珏王爷的父亲,老靖南王衡绪宗,是当今皇帝陛下的六叔,是已经去世的先皇衡绪明的六弟。衡绪宗王爷有七个儿子,基本都分封在帝国东南各郡,镇守一方。衡天珏是七个兄弟中最小的一个,封地南华郡在七兄弟中,也是最穷、最小、最险。

    但是,或许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关系吧。南华郡面朝大海,海上有海匪和妖兽作乱,南方又有国境外的化外之民越族人时时侵扰,不知如何,皇帝陛下在老靖南王爷衡绪宗离世之后,竟然将靖南王的王位指定传给了衡天珏王爷。其他几位长兄虽然不满,却也无可奈何。

    此时,有一名穿白的丧事司仪喊道:“亥时已过,守七已满。人登极乐,落土为安。”

    然后,棺前跪拜的人们,带着满身的疲惫,纷纷站起身来。衡天珏或许时跪得时间长了,双腿麻痹,起来时,身子一晃,几乎就要摔倒。在他身后的一个圆脸中年女子,急忙将他扶住。

    “多谢夫人。”衡天珏说,轻抚了一下额头,“跪得腿麻,头也有些晕了。”

    “王爷敬爱老夫人,这些天来,日日守灵,心意足以感天动地。”那圆脸女子是靖南王正室王妃林惜芸,出身岭南世家大族林家。

    “我平生最敬母亲。”衡天珏说道,“但凡她说一,我从不说二。”他似是想起了往事,语气中竟然有无限唏嘘。

    这时,那丧事司仪又喊道:“起棺!”

    衡天珏整整衣服,与身后几名男子一起,来到棺材的四角,一声号子之后,一起将棺材抬了起来。然后,在一队早就守候在外的鼓乐手、洒纸钱的人的引路下,前往王府后山早已经建好的墓室。

    棺材落土为安,封土,闭室,立碑

    一系列的步骤做完之后,回到正殿,已经是凌晨时分了。参加丧仪的人们,已经三三两两地散地,各处的幡旗、白布也陆续被护卫和下人们清除。

    衡天珏去沐了浴,出来时没有再戴孝,而是换上了王服。他坐在正殿上,喝着下人送上来的参茶,眉头微蹙,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王府的首席护卫、三等灵将洛飞弛抱剑侍立在旁。其他人等,都已经散去。

    “飞弛,你是本王最贴身的护卫。你还记得在九年前,我父王仙逝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吗?”衡天珏有些气虚地问道。

    “记得。”年不足四十,一脸刚毅之气、身披铠甲的洛飞弛说道,“当年老王爷刚刚仙逝,南方的越州人勾结海匪,两面夹击,趁机来犯。王爷和六位兄长各率亲军,分头迎战。王爷与越族主力血战七天,寡不敌众,最终败逃恨天涯。”

    “不错。”衡天珏说道,“在恨天涯上,本王被越族强者击落海中,身上内伤极重,筋骨多处被打断,正以为九死无生之际,却被人救了。”

    “是海中的采珠女。”洛飞弛说道,“属下后来搜寻王爷的时候,王爷说是采珠女救跃入海中,救起王爷,逃过一劫。”

    “她叫阿七。”衡天珏叹息说道,“她把本王藏在崖下的崖洞里,那是她们采珠女平时采珠期间休憩的地方,极为隐蔽。在那里,本王躲过了越族人和海匪们一次又一次的搜捕。”

    “而她们采珠女平时下海,都是不穿衣物的。伤好后,几次偶然相见,本王终于控制不住,兼之又确实喜欢阿七,就与她行了夫妻之事。后来,越族人和海匪终于被击退了,本王也被王府的人接了回去。”

    “属下记得,王爷回去时,对那采珠女颇为不舍。”洛飞弛说道。

    “不错,本王向她说,本王将会对她负责,日后必会将她接入王府。一来是与她有了夫妇之实,二来是感激她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衡天珏继续回想着往事,不胜唏嘘,“可是,将这事禀报老夫人之后,我娘却勃然大怒,无它,老夫人觉得我衡氏一族为皇室血脉,身份高贵,而采珠女为南蛮异族,地位卑贱,而且我们之间的事,没经过长辈首肯,又是未经嫁娶,怎么也不肯答应我将她接来,甚至要我发下毒誓,不能再与她往来。她甚至说,如果我硬要将阿七接来,那么就作主剥夺我的王爷之袭,改由我大哥承袭靖南王之位。在彼时情形之下,我不得不忍耐下来,将这事拖了下去,而且,不敢再擅自与阿七联系。因为我知道,为了家族名声和门风,惹急了老夫人,阿七母子,是真的会有性命之忧的。”

    “这事属下也有耳闻。”洛飞驰说道。

    “这一来,就是很长时间过去了,阿七还在那渔村生活,而且,还怀了身孕,后来生下了一个男孩。由于是未婚而孕,阿七受了不少村里人的白眼,一人带着孩子也受了很多苦楚。后来,听说孩子七岁时,也就是前年,阿七采珠时,被海怪吞食了。”衡天珏抹抹眼睛,眼眶泛红,“我和阿七的那个孩子,也成了孤儿,在村邻的接济中,勉强度日。”

    “可是我还是不能与他相见,相认,生怕老夫人年老昏聩之下,会做出什么对他不利的事来。”衡天珏说道,“现在,老夫人故去,我总算放下了心。你,去那恨天崖外,石鱼嘴村,将我那孩子接回来吧。”

    “遵命。”洛飞弛躬身领命,“敢问王爷,接回来之后,如何安置?是直接送来府里?”

    “唔”衡天珏沉思一下,“送到南华客栈,先住下吧。”

    南华客栈,是南华郡里,最大,最好的客栈,也是王府的产业。

    洛飞弛领命,转身准备出去。

    “那个孩子,名叫衡瞬,瞬间的瞬。”衡天珏在他身后,补充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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