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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粮食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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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成龙是一个长着四方大脸的白净文士,威严而不是敦厚;作为朝鲜儒学大师李湟的得意门生,他不仅仅位高权重;而且还是士林派的掌门。

    “良辰,你最近在和明军将领刘学文一起买卖粮食吧?”

    “叔父果然耳聪目明。”

    “赚了不少钱吧?”

    “叔父,这些钱我一文没有花,都存到了家学里面去了!”

    壬辰之乱后,柳成龙提出了恢复礼乐,大兴学校的主张;世家大族纷纷修建私校;当然私校的田产财富是不用去纳税的。

    柳成龙,凝视着这个已经跪倒在地的侄儿,幽幽地说道

    “你不会还去日本买米了吧?”

    柳良辰跪在地上和筛糠一样,良久才恶狠狠地说

    “东这个狗杂种,背叛了我!”

    柳成龙站起来,一个耳光甩在了柳良辰的脸上,暴喝道

    “犁牛之子骍且角,虽欲勿用,山川其舍诸东是一个义士,他救了我们整个家族!今后他也不叫东了,我给他安排了一个新的身份!至于你,我将按照家法惩治,你被禁足了,这辈子不许走出这个院子。”

    “可是叔父,金大人也在日本买了米啊!”

    柳成龙冷笑道:“你个孽障怎么敢跟大妃的父亲比!此生不许踏出这五间屋子!”

    所谓大妃,就是朝鲜王后,大妃的父亲便是外戚了。

    遇到旱灾的北方五道,粮价并没有想象的那般暴涨,虽然秋粮依旧歉收,但是竟然不像往年那样石米三两白银,米价仍旧维持在杂粮一石一两八钱的水平;得益于米价平稳,李刚的酒坊也再次开张酿酒,几个月的销量竟然不跌反升,酒坊里到处坐着交易粮食的米商,说着李刚听不懂的黑话。

    囤积粮食的大家族们,最先承受不住的是卢家,这家的家主卢本性本来想一口气赚个大的,连自己买虎骨酒的医药费都没有留下几个。结果最后发现粮价不升反跌,于是狐疑的他也顾不得自己腿脚不方便,让家奴抬着卧榻一路北行到了平壤的别宅,但是没有想到,由于路途劳顿,刚刚到,老病又犯了。

    浑身的关节红肿,疼痛,如同被恶狗咬住了一样,家奴一看大事不妙,赶紧把卢本性放入了冰水之中;这是卢本性自己发明的止痛之法。而后,咕嘟嘟喝下了半坛虎骨酒。

    原先三口就见效的虎骨酒,这些日子喝半坛都没有用处;直到喝完整整两坛,卢本性才得以安然入眠。然而所带的虎骨酒也消耗一空。

    第二天,卢本性再次从梦中疼醒,吩咐家奴速速去买虎骨酒,假如没钱给的话就拿卢家的名号赊账,待有钱的时候三倍偿还。

    过了不多时,一个小奴匆匆忙忙地跑了回来,手里捧了一个白瓷瓶,这卢本性一饮而尽。

    “哪里买到的?”

    “没有招牌,只有一个幌子,上面写着:药王孙思邈嫡派传人。”

    “医馆,给我找那家医馆!”

    过了中午,实际上就没有什么工作可干了;这个年代不论是中国、朝鲜、日本,都是坚持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良好生活习惯,倒不是大家不想过什么夜生活,只是这个年代蜡烛钱是没几个平头老百姓能出得起的。过了中午,大家伙就应该各回各家了,否则便只有夜路可以走了,当然除了李朝的官僚们,他们是要坐班的。

    李刚正在和孙郎中下象棋,却看见一群跋扈嚣张的家奴直冲冲的往医馆来。

    “谁是药王的嫡系子孙?”

    “学生便是,不知”

    “少废话,我们主人找你。”

    “敢问是何方神圣?”

    “年轻人,这不是你管得的。”

    卢本性在朝鲜的别墅,坐落在朝鲜国王行宫的东侧,壬辰倭乱的时候一度被倭寇烧毁,收复平壤后,又小小的修复了一番;前些日子卢本性依靠倒卖虎骨酒给病友们,这才有余钱把这个别墅修复成功。

    卢本性每年夏天都要来平壤,汉城过于潮湿,他并没那么喜欢。

    这卢家的平壤别墅本就是为了随侍朝鲜王修建的,规格其实并不大,功夫都用在了内部的装修和舒适性上。

    “啊,神医,请坐!身后的年轻人是你的学生吧?”

    “不知道大人叫学生来是为了何事?”

    “老朽今年五十三岁,罹患风痹之症十数年,疼痛难忍,每每欲自戕而不舍,去岁始服孙思邈子孙所造之秘传虎骨酒,颇有奇效,然而今春以来不知何故药力减半,且口服之后口臭便秘。老朽以为自己是无药医治了,然而今天服用了先生的虎骨酒又颇见奇效!先生的虎骨酒里面莫非另有秘方?”

    孙郎中本来想借机损一损那见利忘义的刘学文,但是又不知道这个朝鲜人的底细,且害怕刘学文再来骚扰,于是拱手道

    “这方子本乃学生家传,汉城所卖、平壤所卖本是一法炮制,不敢另有秘方;只是这炮制方法非二十年功力不可掌握,汉城酿造虎骨酒的只是我的学生们罢了。”

    “先生果真是药王孙思邈的子孙!可否替我看看这腿脚?”

    “大人的风痹已经十分严重,如果不加干预,恐怕不日将要破裂溃烂。我暂且为大人拟几个方子吃着;切记不能饮酒食肉着凉行房。十日后替大人开刀取石,大人没有渴症、馋痨之患把?。”

    “这个倒是没有,开刀取石或有风险吧?”

    “岂能没风险?但是肉毒已经积聚成为石头,不开刀无以为力!”

    “肉毒,是何物?”

    “乃是我发明之名词,食肉所得之毒。”

    “先生若能取出这些毒物,学生虽然不甚富裕,一两毒物情愿给一两黄金聊为诊金。”

    李刚心想“这孙郎中虽然未曾在后世出名,但是对于痛风的发病机制竟然如此熟悉想来是有几分真本事,一定是他后来死在了萨尔浒之战中,没能留下自己的名字;我这番一定要找几个人给他记录下手术过程。”

    手术预计要大约三个时辰,为了记录手术过程,这李刚不仅邀请了平壤大营的吴百户,廖医官,而且把管账房的郑秀才也叫了过来。

    郑大人倒是不想记录手术过程,但是害怕孙郎中一刀把自己结果了,于是再看了孙郎中这个大夫后,又请来了汉城的医官。

    这汉城医官听说有个天朝的大夫想要开刀,兴奋异常,也不知道什么找了什么理由,硬硬地跑来观摩。最可笑的是这医官还带了俩秘书,在旁边做记录,连孙郎中要用多大的梅花针都记;结果让孙郎中连医生带秘书全部哄了出去,只能在悻悻地站在远处看。

    只见这孙郎中先是拿梅花针在卢本性身上扎了几下,而后咚咚咚拔了六七个火罐。

    之后摸出一把奇形怪状的刀子,放在火上来来回回烤了七八趟,冲着卢本性的脚踝咔咔咔就割了起来,一边割一边往里面戳,戳完了还灌东西,灌完了急需割。

    这卢本性已经吃了麻药,昏昏睡去并不觉得太疼。但还会时不时的哼哼两声。

    众人看了一二刻也没觉得有多么稀奇,于是在郑府管家的带领下,到隔壁喝茶去了。

    倒是那朝鲜医官和郑秀才觉得好奇,一个给自己找了个坐榻,弓着身子往前瞅。另一个又想看又不敢看,一个眼睁着,一个眼闭着。

    廖医官自始至终就不发一言,也不偷窥;他心里暗暗笑骂道

    “你这野郎中,割开容易缝上难,缝上容易,不烂难,等真要治死了人,要了你的狗头。”

    但是这廖医官也不走,抱着个手似笑非笑的在那里站着。

    手术似乎比原来设想的要顺利很多,那孙郎中吆喝了一声得了,脱下手套,拿着一管毛笔哗啦哗啦写了一张条子吩咐一旁的家奴

    “这是处方,禁忌;等你家主人醒来之后叫我来。”

    那卢本性的管家看手术完了,急急忙忙地拿着个秤跑来。

    “让老爷辛苦了”

    一行人见手术完了,也聚集过来。

    只见那铁盘里面有鸡蛋大小的白色石头一个,豌豆大小的六七个,另有白色乳状的液体、或者叫做絮状物更好,小小两碗。

    这管家拿秤称了称,吆喝道

    “记,取出风石一斤三两五钱,浊脓一斤!给孙先生黄金一斤三两五钱,白银五斤。待康复之日一并给付,先行支付孙先生茶钱十两!群贤毕至共作见证。”

    那廖医官看着诧异,无论是风石还是其他,上面竟然没掺杂多少血肉

    “莫非这孙郎中有两把刷子。”

    朝鲜医官上前一拱手

    “在下许浚,敢问天朝上医大名?”

    孙郎中,脸色忽然大变,颇有前倨后恭之色,拱手道

    “学生孙兰,江南人也,许先生太客气;方才失敬失敬。”

    《平壤日记》:万历三十四年,余以科场数奇故谋食平壤,为大营幕客,管钱帐,颇与李侯相亲。七月庚午日,朝鲜巨室卢先生风痹甚求治于神医孙公,李侯邀余同往刀如旋风,切切磋磋、探探灼灼得鸡子大者二,脓水三升,后三十日卢先生竟愈,自是无异于常人。“

    《东医宝鉴》:大明有神医曰孙兰者,擅外科;余尝就学其数,惜不能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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