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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五十一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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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大漠边塞的残破军营内,一切都静了下来,只有沙砾击打营帐的细微动静。

    帐内点着油灯,喜怒无常打点着行李。怒从包袱里拿出一封书信,借着昏暗的灯光仔细阅览,不时眉头紧蹙。喜脱下长靴,将小巧的双脚搁在怒的腿上,慵懒道:“你们这些男人一个个总是瞎紧张。你也看到了,苏少爷还只是一块未经人手的玉料子,成器还早着呢。你与其在这里瞎担心,不如我们来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怒将书信整齐地叠起藏在一张面具后面,那面具龇牙咧嘴满脸通红一副怒发冲冠的样子:“大哥那边要开始行动了。我们既然负责这里,最好多加小心,起码等风声过了。”

    喜撅嘴作布满状,刚要发话,只听一阵幽幽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在下深夜前来拜访,二位可否出来说话?”两人闻言立时起身,一对妖刀已经在手,没有打开营帐而是向两边劈开,直接将其一分为二。

    只见外面一人长身而立,白袍黑发,正是魔君七夜。他见两人面色不善,煞有介事道:“我没有打搅你们休息吧?”

    “七夜,你这魔君当的倒是清闲,好好的断天山你不待,跑到这荒郊野外来做什么?”喜远远地用刀指着空手的七夜,倒是比对方紧张得多,好像被刀指着的是自己一样。

    “自从我夺取这个位子,你们这些门派像是九相门、剑阁都退出了江湖,剩我一个魔君有名无实,现在反倒指责其我来了。”七夜苦笑着向两人走来,“我倒要问你们来这里做什么?见到了谁?现在他人在哪里?”

    “无可奉告!”怒说完便将妖刀向七夜斩来,刀身在夜色中看不清楚,只带起一阵疾风,但刚挥到一半便僵在那里。七夜后发先至,逆反七星不知何时已从袖内滑出,精准地抵在怒咽喉处。

    喜刚要放出飞刀,七夜有如实质的目光投来,她只好退缩回去。

    “当年我还没有这把宝剑,魔道六派就没有一个能单挑胜我的,你们两个未免太天真。”七夜在昏暗的夜色中看不见表情,“不想你的男人死,就把剑阁残党的位置告诉我。”

    喜进退两难,只好试探道:“七夜,你何必跟一个小孩子过不去呢?剑阁已经没了,你还要对他们斩草除根?”

    “你不是在跟我装傻吧。我自然不是要杀他,我要的是他手上那把剑!没有凝云剑,我的剑阵就练不成;练不成剑阵,我就成不了天下第一!”说到武功方面,七夜整个人从淡漠转为近乎疯狂,“我知道你们在搞什么名堂,你们不是以为这个小鬼能对我构成威胁吧!”

    怒合上双眼,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这是剑阁对我九相门的保证,也是我的底线。我知道你不是滥杀无辜的人。杀了我,放她走吧。”

    喜鼓足勇气,跑过来挡在怒身前:“七夜,你争夺魔君之位时,我们虽然不服,但都是按魔道规则与你一对一,谁也没想过要以多欺少。你要是有胆量,就等苏姓小子学有所成,到时他自然会去断天山找你。你想趁人之危,就动手吧。我要和我男人死在一起。”

    “你傻了吗?我不值得你这么做。”怒不禁怒斥道。

    “哈哈……”七夜突然笑了起来,笑得肩膀不住抖动。两人同时愣住。

    七夜将剑收起,转身便走,一阵幽幽的声音传来:“讲义气的家伙。我不杀你们,我怕你们一腔赤血染脏了我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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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岭上光秃秃的大地被本不算炽烈的太阳长时间地照射,山间小路上热浪滚滚。远远地传来一阵马蹄声,盘山的土路上亮起一排亮闪闪的银色光点,光点模糊地上下跳跃着,正是骑兵的银色轻质盔甲。

    这是一支装备严整的骑兵队伍,马蹄踏过土路卷起细小的石子,打得路边枯草沙沙作响。转过这条山路前面就是空旷的平地,远远望去山坡下面只有稀稀落落的几座简陋的土坯房。

    领头的红铠甲骑士勒马停住,道:“全队原地休息。”马上有一名士兵自觉的驾马充当探子去前面探路。其他士兵从马背上翻下来,牵着马走进附近的松树林中。

    时值盛夏,松树颜色碧绿但针叶并不茂密,林子里也不比外面凉快多少。士兵们纷纷打开水囊补充水份。领头的骑士将带有火焰装饰的头盔摘下,只见他年纪四十岁左右,脸上有几道疤痕,皮肤晒得很黑,头发和胡须都是火红的颜色。

    此人便是君主麾下两员大将——“水火二月”中的火月将军。这支骑兵队是所谓的“燎原骑”,人数不多,但远非一般士兵可比,大有星火燎原之威势。

    最近一段时间朝廷内部动乱愈发猖獗,火月率领燎原骑一直追查到此地,但仅仅与敌人碰见过一次,且双方均无死伤,碰了便散。火月性如烈火,渐渐有些沉不住气。凭借这五十名骑兵,自己曾屡立战功,如今却被一支谋反势力耍得团团转,这不得不说是一个败绩。

    不过他也有了些线索:这个被称为“太岁”的反动组织与江湖上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否则不会如此训练有素,而且他们装备颇为先进,应该有着很强大的背景。这样一来事情就变得越来越复杂。

    “将军——”探子从山坡下面手脚并用地跑了上来,上气不接下气道,“有、有情况!”

    “别急,慢慢讲!”火月心里比谁都急,但他要做出表率稳住军心。

    燎原骑的五十名骑兵都凑到了一块。探子抹了把汗道:“下面的村子里有古怪,里里外外摆了好多棺材,村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骑兵们面面相觑。火月打破了沉默:“棺材里呢”

    “棺材里……我没敢打开,先跑回来了。那村子里太邪门儿了!”

    火月冷笑一声道:“滚他妈的棺材!我们马上进军,到村子里探个究竟。这光天化日之下,老子不信它还能蹦出鬼来!他就是真来了,弟兄们一起动手剁了他!”

    燎原骑的五十名骑兵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硬汉,火月的一席话激起了他们的斗志。“要是村民搞鬼,咱们把他们房子拆个干净!”“他们喜欢棺材,咱们刨了他们祖坟给他们棺材!”战刀出鞘,骑兵队翻过山坡,浩浩荡荡地向山下前进。

    这座村庄十分残破,十几座土坯房孤零零地散落在干裂的土地上,仿佛一场雨会把它们融化成稀泥。显眼的是那些棺材,呈扇形摆放在村头,都是上等石楠木削制,工艺尚佳,就这样摆放在地上也没有任何的损坏。

    火月毫不犹豫地抽出马刀,刀锋嵌入棺板,在他猛然发力之下,棺板被掀开,里面空无一物。

    “看吧,哪有什么古怪,看来这个村子的人是专门做棺材的。我们再去村子里面挨家挨户的仔细看看。”

    探子驱马赶了上来,道:“可是,将军你看,着棺材的数目……刚好是五十一个!”

    五十一,正是燎原骑的五十人再加上火月!

    火月心中一凛,脸上却不动声色:“巧合罢了,难不成要我们自己爬进去?要是有人给我们做棺材,他起码要有本事让我们自己躺进去,不过我看能做到这一点的人还没有出生呢!下回有人要自作主张给我做棺材,记得给我好好量量尺寸,免得我在里面挤得不舒服!”

    正如探子所说,村子里一个人也没有。不过也不奇怪,兴许是村民新做了一批棺材运到城里去了,暂时还没回来。燎原骑奔波劳累了一整天,抱着这种来者不拒的想法和一丝侥幸心理,火月下令全队在村子里休息。村子里有些柴米,可以做些饭食顺便整顿一下。

    黄昏时分,村子沉浸在日落余晖之中。火月丝毫没有放松警惕,巡逻的士兵一拨接一拨,他自己则正襟危坐于村子中央的路口,时刻吩咐部下采取行动。村头的一排棺材整齐地搁在那里看上去十分静谧。巡逻的士兵放慢了脚步,连窃窃私语也没有。

    一名骑兵来到火月身旁:“将军,已入夜了,生火取暖吧?”

    “不行,要是被敌人发现了怎么办。”火月盯着前面的土路,“夜里火光太显眼了。”

    “将军您也早点歇息吧,”又来了一名骑兵,“我们守着这里,不会有事的。”火月摇头道:“不必,你们才该休息,不必担心我。”

    突然,几乎是同一时间,村子周围的山坡上亮起了数不清的光点。光点摇曳着向山下的村庄靠拢。

    “将军,那是什么?”“不用惊慌,是敌人的火把,抄家伙!”火月纵身越上马背,驭马直奔村头,“有敌情,全员到村口汇合!”

    妈的,这人数也太夸张了吧!火月咬紧牙关扫视着来到村头的五十名精英部下,道:“敌人的数量远远超出我们的预期,而且想要包围我们。硬拼不成,我们只能选择突围。听我号令,向来时的原路返回,那里地形复杂可以甩掉他们的大部队。前进!”

    未等他们跑出多远,一排熊熊燃烧的火箭从山坡上射了下来,火一碰到枯草便猛烈地燃烧起来,围成一道道难以逾越的火墙。战马开始不受控制地上下乱蹿。

    “他妈的装神弄鬼!”火月大骂一声,调转马头,对燎原骑道,“弟兄们,咱们躲回村子里去,这里太空旷,很容易被攻击!”

    村子里的土坯房不会被烧毁,暂时能抵挡一阵,不过这样一来只能背水一战了。

    “将军,我们不会死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吧?”“怕死?怕死就别来,来都来了还怕什么?”“你说得好听,你第一个冲上去给我看看?”士兵们躁动不安地争吵着。

    远远望去,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火星飘散在空气中,发出毕毕剥剥的响声。火月率领着燎原骑躲到土坯房中间的土路上,心中暗骂:白白叫了燎原骑,如今让火给活活烧死了岂不令天下人耻笑!要死,也要先取下敌人百八十个首级!他又转念一想,那些棺材是给我们准备的,他们自己倒先给烧了,也好,老子偏不让你们得逞!

    眼看着敌人杀进了村子,火月长刀一挥,吼道:“弟兄们,杀两个赚一个,杀三个赚一双,给我杀!”

    五十名骑兵狂吼着奔向敌人,刀光枪影在火中闪现,马蹄踏得火星四溅,惨叫声、砍杀声不绝于耳。

    火月转眼间便将面前敌人斩尽杀绝。熊熊烈火之中,两名裹在黑袍里的男人各自骑着黑色骏马走来。其中一人道:“我们是太岁的左右护法,火月将军的神勇令吾等钦佩。我们皇上说,你只要投降并效忠太岁,不但不杀,还重重有赏。”

    “皇上?他也他妈配叫皇上?”火月看着倒在地上断了气的部下,将牙咬得几乎碎掉,从牙缝中迸出一句,“想让老子投降,除非吃一泡老子的屎!”

    两条锁链从之前说话的护法左右袖中射出,锁链前端是锋利的枪头。枪头扫过马腿,战马痛嘶一声抽搐倒地,四条马腿尽断。火月侧身滚落,脚下一踩地面,战刀挥舞狂劈而至。

    只听喀拉一声,战刀戛然而止,那人黑袍里露出一截手臂,竟整条都是寒铁打造,一手便接下了火月的全力一击。那名护法抬起另一只正常的手,弯成鹰爪状击向火月太阳穴。

    火月上身猛然后仰将战刀从敌人手中抽出,鹰爪刮过左肩,挖下一片铠甲。火月刚想反击,只见敌人如同一片黑云腾空而起,同时扯下黑色长袍向火月当头盖下。

    “雕虫小技!”火月双目狠瞪,双手持刀,对着头顶的黑袍义无反顾地砍了过去。但是,他想象中的一刀两断并没有发生,他的刀竟沉了!原本长袍面对这一刀的威力如同飞蛾扑火,并不能阻止战刀继续砍杀敌人,但那并不是用来挡它,而是用来陷这一刀的。黑袍有如一个黑洞,里面蓄积着强大的内力,刀身深陷其中仿佛石沉大海,火月这一刀下去已是覆水难收!

    战刀脱手卷进黑袍之中,火月只觉得脖子上一紧,敌人已经绕到他身后将锁链捆在自己脖颈上。火月被一股巨力向后拉扯着,为了保持重心他只得双膝跪地,这时他用余光瞥见那名铁手敌人竟带着人脸面具,上面表情极其怪异。那铁手人对另一名护法道:“这个功劳让给你了!”

    仍坐在马背上的黑袍男人冷冷道:“浪费时间。”却并未动身,只一抬手,寒光乍起,火月首级冲天而起飞出几丈远,无头身躯僵坐于地,面部仍保持眦目欲裂之神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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