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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归家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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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春梦巫山》这首曲子有三五个谱子,各个曲调不同,风格不同,却都有一个共同的主题,那就是讲的都是男女欢好时的情态。

    这是唐奕淮在青楼的时候,那些个大胆的女性唱给他听的,当初他听着曲调,真是惊为天人,但是那弹词,真是令他是十分的无所适从,当初都不知道是怎么厚着脸皮听下来的。

    不过是到了日后,去得多了,却也就好了。跟那些个谱曲的姑娘谈天,倒也可以知道在那样地方人生活之常态,何止是非常聊得来,甚至他还参与过谱曲。第三谱就是他做的曲子。

    现在吹给嫦胭听的这一段,就是第三谱中的其中一个小节。

    他自说自己是下九流,吹的也是下九流的曲子,眼见嫦胭说他不配吹这样的曲子,又是事外之人,不懂得其中的秘密,怎能不笑?

    嫦胭听他笑得不停,此时的山路上已经没有人了,这声音笑的何其浮夸,声声传出去,又声声传回来,惊起了一群黑鸟,嫦胭胆子怯了怯道:“别笑了,怪吓人的。”

    唐奕淮果真不笑了,道:“你不说话,我就不笑,接着吹叶子听!你可听好了!”

    说罢果真又吹了起来,又跟上面的曲子接不上,嫦胭道:“你怎么老忘曲子?”

    唐奕淮道:“好好听你的就是,你还懂什么音律不成?”

    嫦胭道:“我爹从小教过的,这些自然不忘。再者说了,你这音律不也是我爹教的?”

    唐奕淮想起了往事,眼神黯然了一瞬,道:“是你娘教的。”

    嫦胭皱眉道:“你好好的怎么总骂人?”

    唐奕淮又笑了,在骡子背上捻着那树叶玩耍,解释道,道:“我是说,你娘亲的音律学的比你爹可好多了,你爹的音律是跟你娘亲学的,本殿下那时候年纪小,正好赶上你娘还在世,跟着学了几年,便学成了这样。远不及她十分之一。”

    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别人谈起她那生下她便死掉的娘亲,嫦胭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

    嫦胭道:“我从未见过我娘。——殿下,你能不能多给我讲讲我娘的事情?”

    唐奕淮哼了一声,接着拈了一片叶子,在唇边试了试音,道:“说不完,都过去了,还说它做什么?你乖乖听,别说话了。”

    嫦胭还是不甘心道:“可是……”

    唐奕淮怒道:“你忘了你答应过本殿下什么了吗?再不听话,我就真把你休了!”

    嫦胭回到殿下府住着的条件就是被他奴隶,她记得十分清楚。只是现在明明是他提起的,现在反过来怪她,真是十分的无赖了。

    嫦胭默默腹诽,不说话了。

    唐奕淮见她不言语了,也就没有再说话,只是吹叶子。

    吹上一段就会顿一顿,然后找借口换一片叶子接着吹下去,缠绵悱恻,却又带着浓烈的快乐,一时间道不尽曲中感受。

    嫦胭牵着小骡子回家,要经过一条街,经过一个做挂牌生意的乐坊的时候,唐奕淮正吹着,忽然楼上就有一个女人探出窗外,娇声笑道:“爷,你这曲子可忒好听了,眼见着天也黑了,不妨上来让奴家给和一曲?”

    会谱出好曲子的不多,专给青楼姑娘写淫词艳曲的就更少了,故而一有了新的,就传播的很快,而唐奕淮做的第三谱创造了有史以来最快传满大街小巷的记录,可以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这女人是做这个行当生意的,故而十分的熟悉,听见唐奕淮吹的曲调,便立刻探出头来了。

    唐奕淮对那女人大力摇了摇手,笑道:“夫人在前头呢!改天改天!”

    嫦胭眉头抖了一抖,生硬地笑了一笑,站在原地低着头没有说话。

    这女人倚靠着窗台,十分不经意地肩膀上的衣服便滑了下来,听唐奕淮说自己夫人也在,这才趁着天还没黑透,在街上看了两三遍才看见了还有一个人在前头站着的。

    嫦胭穿的素净,也不打眼,又是低着头的,这女人还只当是个小丫鬟,只笑道:“公子你可莫要诳我,这哪里是夫人,穿的连我这儿的丫鬟还不如呢,哪能攀得上公子这样的好人儿?”

    嫦胭攥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还是忍着没有说话。

    唐奕淮哈哈一笑,故意扬高了声音道:“说的有理!她确然是攀不上我这样的好人!”

    那女人咯咯一笑,更加用力地搔首弄姿,召唤唐奕淮上去,又鄙视嫦胭道:“这样的身板,要什么没什么,晚上睡觉不硌得慌?用起来哪里会舒服呢!公子快些上来吧!”

    嫦胭听到此处,解下手中的缰绳,转头对唐奕淮笑道:“殿下这嘴还真是不向着家里人啊。”

    唐奕淮正准备说话,只见嫦胭走到骡子后面,对准了骡子屁股,大力一抽缰绳,啪一声脆响,皮开肉绽一般,那骡子吃痛,嘶叫一声撒蹄狂奔,在街上横冲直撞。

    唐奕淮哪料到嫦胭会这样,一时间措手不及,缰绳又被嫦胭解下去,连个放手的地方都没有,在骡子背上颠的七荤八素,却是毫无办法。

    那女人见嫦胭这样凶蛮,十分的怕惹上事儿,并未想到这人敢这样对唐奕淮。

    古往今来,家有悍妻的不少,那想到会在眼前就遇到一个,当下从那窗台上下来,就准备关了窗户回去。

    嫦胭站在原地,将缰绳在手中试试松紧,冷声一笑,对那上面的女人道:“从今以后,再让我看见你搔首弄,出言侮辱,我这手中拿的东西就不是缰绳,是七尺铁鞭,那我抽的就不是这只骡子,而是你露出来的细皮嫩肉,要是你不怕挨到身上,只管再骂。”

    那女人见那嫦胭气势十分的骇人阴冷,看着年纪不大,却是很凶的一个丫头,当下也就吞吞喉咙,立刻关窗回去了。

    嫦胭收了缰绳提了宫灯顺着街找唐奕淮,只看见那骡子在街边吃草,早就安静下来,却不见唐奕淮。

    嫦胭心里这才慌了一下,轻唤了声:“殿下?殿下?!”

    唐奕淮从街角几个破篓子里面艰难爬出,灰头土脸道:“不过说了两句玩笑话,至于吗你?”

    嫦胭上去将唐奕淮扶起来,冷声道:“没有这样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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