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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卓文君和司马相如还有《凤求凰》等资料多借鉴摘自网络&百度百科,至于《白头吟》是白首不相离还是白头不相离,众说纷纭版本不一,个人偏爱白首所以用了前者。
而且,剧情需要引用的文赋和资料很多都莫衷一是,所以历史考究党切勿认真啊xd
于清幽的山间生活,每日听暮鼓,闻晨钟,望远山之遥碧,睹岸水之琤瑽,偶获春时暮雨,细雨湿流光,蕴一壶佳茗香茶,诵一段戏本佳话,飘飘然余,忆此间惊蛰引为三候,一候桃花,二候杏花,三候蔷薇,两候已过,正是春极盛。
佛寺笼统不过十余人,素来多静修在禅房,常见面的仅有方丈,和那两个年纪尚小的僧侣。二人一唤作隐尘,一唤作隐世,寓意不言自明。他们曾对苏彦说,彼此自幼父母双亡,被方丈捡了回来,趁着未踏入红尘俗世的羁绊之中,先剃度,再皈依,这般便可脱离凡世苦海,种灵性,养慧根,宜早不宜迟。当时沈时笙在一旁听见这话,先觉他们还未体会过人心自在的妙处,就被断掉七情六欲委实遗憾,可转念想想,从未被七情六欲所折磨,一生都灵台清明不扰半分,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如此思来,又释然了。
复季珩失明以后无法看书,每日便由沈时笙与苏彦轮着给他读,前者偏好读一些戏本辞赋来消遣,后者偏好读一些正规正矩的史书典籍,每每苏彦一本正经地读完一篇文章,沈时笙总会接一段相关的稗官野史,复季珩揶揄她真够学识渊博,她窘了一阵,仍然乐此不疲,日复一日下来,也就慢慢习惯了。
这一日苏彦读到《史记》中《司马相如列传》,述有司马相如一生游粱、娶卓文君、通西南夷等几件事,连篇累牍的传记,内容繁杂念得苏彦口干舌燥,说话都不利索了。
复季珩道:“之前看过几篇,嫌过于冗长就越过去了,没想到你倒是有耐性,居然只字不差地通读下来。”
苏彦灌了几口温茶润了润嗓子,和声应道:“总不要怠慢了前人才好。”
复季珩勾唇,转向沈时笙道:“今日有关司马相如,你想说点什么?”浅浅的狡黠散在如玉的脸上,十分俊美逼人。
说点什么呢?
儿时读书,相较正文,她反而偏爱研究古人背地里那点儿登不上大雅之堂的东西,好比说娶了几位夫人,纳了几房小妾,生了几个双儿女,存了几段风流韵事,她爹责备她分不清主次,说好听点,是看书看到了人家族谱里,说不好听点,那就是看书看到人家祖坟里。
但无论怎样,族谱也好,祖坟也罢,她命颇不错,最初遇上几个不成器的酒囊饭袋,靠着这些闲谈趣闻也把他们唬的一愣一愣的,久而久之,一传十,十传百,便传出了太傅千金沈绪初小小年纪已满腹经纶的好名声来。扪心自问,论才学,自己当年就比不过复季珩,现在更不消再提,想想,真是虚名啊虚名。
苦恼了半天,她支吾:“要么,咱们说说他媳妇成么?”
男子优雅向后一靠,“卓文君比司马相如要得你意?”
“卓文君十七岁就守寡了。”
“我知道。”复季珩点点头,苏彦跟着点点头。
“是二嫁呢。”
“我知道。”复季珩又点点头,苏彦又跟着点点头。
“但她不是名正言顺地再嫁给司马相如,是私奔的。”
“嗯,我也知道。” 复季珩仍点头,苏彦仍跟着点头。
这也知道那也知道,她唤他来讲书是要砸场子吗?
沈时笙咬牙心道,豁出去了。
“唔,知道这些个其实算不得稀奇,”她坐下来,自斟了一盏茶,悠悠饮尽,端起京城茶楼里说书人的架势问:“司马相如以一曲凤求凰琴挑卓文君,曲美辞华,小侯爷是知道的,”待复季珩点头,她蓄着笑复问:“那这凤求凰的辞赋,饱读诗书小侯爷可会背?”饱读二字咬的很重。
看复季珩的脸色果然阴晴不定,“我不喜浮艳之风。”
“那就是不会咯?”
复季珩面色不悦,顿了顿哼道:“不会又怎样。”
“我会呀。”沈时笙坚定了豁出去的想法,清了清嗓子道:“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言定,复季珩皱眉,苏彦干咳了几声。
“你读书读的都是什么乱八糟的东西。”复季珩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细细的线。
可不就是乱七八糟么,若卖弄台面上的给他听,那是班门弄斧,自取其辱,只有搬不上台面的才能出奇制胜,她料定按复季珩的性子绝不会去用心瞧这曲赋。难得她还记着一些,勉力背出来,竟还遭他责备,真难伺候啊。
“沈姑娘,换一个,换一个。”身旁苏彦一个劲儿地给她漏眼风,让她说点别的。
“言归正传,小侯爷可知我为什么不喜司马相如,反而喜欢卓文君?”她说:“因书中只言佳话,不言当日二人连夜私奔,很快便困窘不堪,后卓父碍于颜面才肯资助生计,不言司马相如高官厚禄日久忘情,欲聘茂陵人女为妾,不言卓文君作《白头吟》以自绝,才算罢了。”
犹记初次读到二人私奔她觉得卓文君可真有胆魄,对司马相如亦是敬佩的五体投地,后来因为喜欢就找遍了与他们有关的杂书来看,想瞧瞧他们会有一个怎样的结局,她找了很久,看了很久,不经意间背下了《凤求凰》,背下了《白头吟》,背下了二人的书信文赋,时光荏苒再回首,方懂得,所谓佳话,结局真真假假总是经不起推敲的,她执意找寻,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神伤。所以面对复惜阑与戚桓,自己才会进退维谷,心知肚明并非所有人都能成就一段传奇。
“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我倒觉着是这女子小心眼。”复季珩驳道:“不过,一首诗换来丈夫的回心转意,也算值得,《白头吟》你背来听听。”
“小侯爷你当真不知《白头吟》?”
“我不好研究先人的家里事。”
“你这是讽刺我啊?”
“我迫你背的?”
“这诗…唔,诗风甚是浮艳,不合适吧。”
“你背是不背?”
看吧,又冷下一张脸,不晓得是谁说过从前都是他不好,那会子的诚恳和温柔,可不能和现在比。沈时笙张张嘴,顿好一会儿,搓搓手尴尬道:“我好像也忘了。”
复季珩:“……”
咚咚——咚咚——
有人叩门,苏彦打开门见隐尘和隐世两个人各抱着一怀的枇杷,笑眯眯地对他们说:“山头的枇杷树今年结果子结的早了,方丈让我们送给三位尝尝鲜,本想给沈施主和苏施主送,可客堂里没人,我们也不方便进,这不,我们就来叨扰小侯爷了。”
“代我谢过方丈的好意,我一个人吃不完,”复季珩扬头向沈时笙:“你去领二位放到你和苏彦的房里罢。”
“是。”临走前,她不忘朝苏彦使一个眼色,示意他别乱说话。
待沈时笙离开后,复季珩轻呷一口茶问苏彦:“沈时笙说的《白头吟》你可有印象?”沈时笙是故意不说,他知道。
“回小侯爷的话,以前在府中整理书卷时翻看过几本,似乎有印象,具体的记不清了,只因有两句四段是沈姑娘喜欢,还誊在过宣纸上,我才囫囵知道。”
“哦?你也喜欢?”他衔一抹笑,食指敲击瓷盏,清脆非常。
苏彦面皮一红,慌忙解释道:“谈不上喜欢,只是那诗缠绵归缠绵,却没有丝毫浮艳,沈姑娘方才怕是在与您说笑。”
“无妨,既然你囫囵记得,那便囫囵与我说说。”再呷一口,茶水滚烫,唇齿留香。
偏偏就来了兴致。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苏彦如是道。
“呵,也难为你还记得。”他兀自笑笑,暗沉里,连混沌的虚无也开出了莫名的形状。
咽下的液体熨烫一路心肺,有什么舒展开,融在血脉,复季珩挥手,“罢,这么久你该累了,下去休息,我一个人静静。”
门板开阖,房间里终于阒静,他恒坐于木椅,手边茶盏氤氲着热气,指腹染满温湿的潮气。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沈时笙,你愿得谁的心,又愿与谁不相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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