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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说那个碗，是被人用药水浸泡，只要用它盛饭，便能让毒浸透其中？”洛华安听了府医的话，气的没昏过去。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后宅阴私的手段竟高明至此，不用在饭食里下药，同样能致人死地。
“是，若要置人于死地，内宅多用此法。而且，老夫还查出，那粥里也被人加了芭蕉籽儿，这些都是能使人小产的东西。”这话原本那老大夫是不想说的，但碍于要在洛华安手下讨饭吃，又明白洛华安必定会再派他人来验查，自然一并说了。
洛华安听到这里，不由觉得有些头疼。挥手让府医出去，一个人坐在案前，想着整件事情。何氏善妒，这事儿他心里很清楚，但如果把整件事情都冠到何氏头上，也着实难以置信。
想着想着，洛华安脑海中忽然涌上一个更加骇人的念头:周氏的死，是否与洛依尘有关？刚一想到这里，洛华安赶紧摒弃了这个可笑又可怕的念头，怎么会是她呢？一个没有人教养的丫头，这些内宅手段，她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学习的。
越想越头疼，洛华安决定先放放。毕竟，他不能因此休妻，何氏是他明媒正娶的继室，就算只为了自己的官名，也不能因着一个死了的儿子，就去闹大这件事。
与此同时，烟雨阁。
洛依尘见玉艾欲言又止了好几次，似乎想问关于周氏的事情，也不打算瞒她，便开口道:“其实周氏原本不用死，她只是做了所有人的垫脚石罢了。”
“这话怎么说？周氏明明是小产之后死的，怎么能说不用死呢？”玉艾虽知道这事儿没这么简单，但听到洛依尘的话时，还是免不得惊诧。“洛清荷给她下的药的确厉害，但香料之中，若没有时日累积，不会要了性命。反而是我那日多放的一勺香料，浓度很大，寻常人便是没有太大感觉，周氏小产身体不好，必定熬不住。”她怎能让周氏活着，一个对她百害无一利的女人，洛依尘不会留着这样的危险在身边儿。
“也就是说，是小姐动的手脚？可周氏死了，于咱们没有什么好处，小姐何须做这样的事情？”玉艾实在想不通，明明不用手上沾血，洛依尘还是选择亲手解决周氏，难道只为了图个安心？
手指敲着桌面，笑道:“周氏死不死不要紧，但她娘家可是洛府的经济命脉，要是没了这个姻亲，洛华安又不能给周家一个交代，日后两家怎能再这般相互扶持？”周氏算什么？真正有用的从来都不是一个女人，而是她背后代表的人和事。
玉艾声音有些发颤，又刻意压低声音道:“小姐，要毁了洛家？”她不是没想过洛依尘对洛家到底还剩多少情分，但出手毁了自己的娘家，这样的事情，是玉艾怎么也想不到的。
“自古官商勾结，我要毁了洛家，便先要伤了洛家的根本。二老爷家的生意，也不必好好做了。让宇文成留心着，云杭的烂摊子给我收拾好，否则仔细他的皮。”这话说的极其轻易，就好像在说天冷要加衣一般。
“奴婢明白，小姐毁了洛家，又折了苏府，看似是一举私愤，但又何尝不是为了咱们明教着想。因着前儿六大门派闹事儿，咱们让了好些商铺出去，又都是低价卖的，清风堂已经有些撑不住了。”玉艾想了又想，才觉得洛依尘到底是为了明教打算，自然了，也是为了她自己打算。
“相比洛府，明教才是我的娘家，我怎能不为自己的娘家打算？洛华安说得对，既然生了女儿身，那这生前死后都要仰仗娘家，让清风堂堂主再周转一段时日，等苏府事了，也就宽裕了。”洛依尘算着日子，想来乞巧节之前，苏茂那边还能硬撑着，倒是也好，和洛家二老爷的生意双双被毁，到时候再怎么查也晚了。
“清风堂堂主？小姐可别开玩笑了，咱们明教最不靠谱的便是这位宋堂主，奴婢从来都没见过他人，更别说管事儿了。”玉艾一听清风堂堂主立时便笑了，亏洛依尘自诩聪慧，竟还真当宇文成那厮不靠谱，偏那最不靠谱的人被她当做能管事儿的。
“那堂里的事情都是谁管？清风堂可是教中专管银钱的，哪能不靠谱呢？当是最靠谱的才行。”洛依尘一听就急了，这世上还有不拿钱当回事儿的人？这么大一个明教，让个没谱儿的来管钱，真是疯了。
玉艾知道洛依尘是担心周转的事情，也耐心解释道:“这些倒是不用担心，虽说堂主不在，但下面的四个阁主都能管事，只是不常在临淮的光明顶罢了。”
“那便好，周氏的事情还要善后，你不要忘了去外头散些消息，切记要把过错推到洛华安不作为上，莫多说了何氏的不是。”凡事不能太过，越是遮遮掩掩，越能引人疑心。
“小姐放心，已经着人去办了。时辰不早了，小姐先歇着吧。没几日便是乞巧节，奴婢先去准备着，免得到时候被人看轻了。”玉艾办事最是利索，洛依尘自然放心，也没再说什么。
因着这几日明教传来的事情多了些，洛依尘也不得不多跑几趟怡红楼。奈何一人出府到底不方便，又是在何氏与洛华安正紧盯着她的时候，故而去求了段凌肃，陪她多往烟柳巷走了几趟。
洛依尘一脚迈入府门，一边跟段凌肃说道:“有劳王爷了，这几日事情多，不得不出府，倒是累的王爷日日跟出来了。”该谢的总要谢，欠下的人情也是要还的。
“怎的又这般客气了？我素日里也闲的很，能有些事情做反而充实。”他的确平素没什么事情，云杭也逛了好几遍，顶多是去郊外的马场遛马，其余还真没什么地方好去。也亏得
安辰时不常约他出去，否则可真是无聊的紧。
“该谢总归是要谢的，再说，王爷岂会无事做？那日不是还出去见了什么京里来的朋友，想来平素也是有事的。”洛依尘忽然提到张氏的事情，段凌肃不由一愣。他原本以为洛依尘并不知道张氏追来云杭的事情，却不想洛依尘一早儿就得了消息，只是没有追问罢了。
“不过是没什么往来的朋友，不必放在心上。”段凌肃含糊着回答，他怎能告诉洛依尘是他早年惹得风流债如今追到云杭来了？
其实那张氏早就被家里带回去了，只是洛依尘今日才想起来顺口一问。她根本不在乎什么张氏王氏，问这一句也不过是给段凌肃提个醒，让他不要这会儿就打娥皇女英的主意，更不要把她当做傻子来哄。
京城，皇宫。
皇帝这些日子一直都在贵妃李氏那里，自然今日也不例外。不怪人说李氏得宠，仅仅看她的凤鸾宫就明白了。
凤鸾宫是整个皇宫最大的，也是最金碧辉煌的宫苑。虽说这几年淑妃也得宠，只是到底出身不好，加上也不如李氏大气，一直都赶不上李氏得宠。
只见凤鸾宫寝殿内坐着一个女子，一身红色绣百花的宽袖交领袄裙，靠在软榻上磕着。不时地同一边站着的宫女说几句话，而后又拿起碟子里的果子咬了一口，百花髻上的金雀步摇随着动作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人正是李氏贵妃，出身将门，闺名昱欣。她的父亲本是个小小参将，只是后来一战立下不二军功，便封了将军，后来仗越打越多，军功自然像是堆土堆一样的涨，职位便越来越高，直到如今，竟坐到了宣威将军这个位同郡王的位置。
听说皇帝不日将会加恩，给这位宣威将军，宫里贵妃娘娘的老子封个国公爷。其实这事儿已是板上钉钉的，想来用不了多久旨意就下来了。
且说李氏得宠，也不只是为了她的家世，便说她自个儿，也是个有本事的。先说她这相貌，不说要多妖艳，但贵在大方端庄，看着又是个喜庆的，自然讨人喜欢；再者，李氏打小被送到天山学艺，一身武功早就出神入化，便是她爹也难在她手下走过百招。
后宫的女人总说，淑妃能和李氏分庭抗礼，实则都是瞎扯。李氏有什么？家世，相貌，武功，皇嗣，她样样都占全了。那淑妃呢？除了生就一副妖媚样儿，还有什么？青楼的出身，无子，又因着得宠被众人惦记，分明就是活不长久的样子。
一边啃着果子，一边磕着，李氏分明就是半分没有女儿家的娇柔。这原也怪不得她，打小送到天山，那是个什么地方？就连飞进只苍蝇都是公的，一众师兄弟更没把她当女孩子娇惯。后来嫁给当今皇帝，又被宠的没边儿，这才养成如今的样子。
也亏得她继母，为了能让她有些女孩子样，在她出阁那日给她取了小字:瑾瑜。然而李氏似乎并不能贯彻她继母的好心，仍旧我行我素，哪有半分如宝如玉的感觉？
“娘娘，皇上快来了，要不要换身衣裳接驾？”开口的正是李氏的陪嫁丫鬟，唤作翡翠的。
且说李氏当年嫁入王府，通共带来两个陪嫁，一个是如今还跟着的翡翠，还有个叫珍珠的，只是当年犯了事儿被赶出去。如今跟在李氏身边，还说的上名的，也不过就是翡翠和琉璃两个，只因着李氏素日不爱记这些名字，便又将珍珠的名儿赐给了外房的一个丫鬟，另外还有个叫玛瑙的，也在李氏跟前混了个脸熟。
“换什么换，皇上是来用膳的，又不是来选秀的。”手上动作不停，只是斜眼看了看她。宫里人人都怕皇上，偏偏她就不怕，那是她的丈夫，为何要怕？
“那奴婢去厨房瞧着，别出什么岔子。”翡翠本也没想李氏会听，这会儿只是寻了个由头出去罢了，左右李氏得宠，这些小事便随她去了。
“去吧，本宫也乏了，先去眯会儿。”果然，李氏不打算留她伺候，只是阖上眼睛，不过片刻便睡着了。
没过多久，李氏正眯着眼睛睡得正香，忽然觉得有人近身，登时睁开双目，怒视着眼前的人。待看清楚来的是皇帝时，方翻身下榻，行了一礼。
“皇上怎么也不着人通报一声，臣妾若是失手擒拿了，岂不是对皇上不敬？”李氏说着话，不由得有些埋怨。
皇帝笑笑，并不在意，他虽说打不过李氏，但躲她一个下意识的擒拿还是容易，知道李氏是个直爽性子，也开门见山道:“朕下个月要去江南，瑾瑜可愿同往？”
“当真？臣妾自然要去的。”李氏还真是如皇帝想的那般直爽，也没推辞什么，连点儿犹豫都没有。当然，这等好事也不会有人拒绝，只是没见过谁像她这般利落干脆的。
“知道你就会去，朕已然下了旨意，这次只带你一个，如何？”皇帝见李氏笑的见牙不见眼的，自然心里也高兴。宫里少有这样直性子的女人，也就是李氏一个，每每都能让人忘记那些朝政上的不愉，爽利的说话，开心就笑，生气了也会发脾气耍性子。
“臣妾谢皇上恩典！”李氏谢过恩，也不问皇帝是否想留下用膳，便着人把膳食都端了上来，径自走过去布菜。
皇帝也随着她的意思，二人一并用了午膳，皇帝又同李氏说了些宫外的趣事儿，歇了午觉，方才回养心殿去处理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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