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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太阳正盛，这骷髅却毫无惧色地傲立在烈阳之下，目中鬼火幽幽，神态潇洒自若，全无一点惧怕的意思。
裴天羽心神完全定了下来，虽然还很紧张，但完全能把控自己了，这紧张倒使他浑身充满了力量。他自己都不明白哪来的胆魄和勇气。
他看了一眼骷髅的影子，那影子清清楚楚印在地上，不像传说中鬼无身影。又用神识一扫，眼前这东西像根本不存在，一丝气息都没有，只是那绿色鬼火迸发出一股说不清的东西，像修士的神识无质无形，也像眼神在看着自己。裴天羽有一种被看穿心肺的感觉，根根寒毛竖起，他知道这不是惧怕，只是一种自然反应。
没有气息，肯定不是活物，那自然就是个鬼了！可现在正值午时，阳光极盛，它怎么敢出来？难道是道行太深，连阳光都不怕了？裴天羽思索着，却找不到答案。
“嘎嘎嘎嘎——吓傻了？不会说话了？”骷髅在嘲笑，声音刺耳，像骨头碰撞发出来的，闻之使人颤栗。
“这些骸骨都是你偷来的？”
虽说不再惧怕，那也是因为知道怕也没用，是在用坚强的意志控制着，使自己不至于因为害怕产生不良反应，其实他相当紧张，面对这样一个完全超出认知的东西，他心里完全没底，可又不敢输了气势，问话里就用了一个“偷”字。
“真够笨的！”骷髅下颚一阵抖动，刺耳的声音里明显带着嘲讽，“这是明摆着的，何必再问？”它没有在意裴天羽用“偷”字，却嘲讽他明知故问。
裴天羽无语，想不到一个鬼魂骷髅竟如此精明，自己刚开口，就被抓到话柄。
“目的何在？”裴天羽不管它说什么，只按照自己想好的继续问，这样才能掌握主动，不至于乱了分寸。他对对方毫无了解，想通过对话多知道一些。
骷髅不答他的话，仰起头道：“小子你不觉得有欠公平吗？我已经回答你一个问题了，下面是不是该我问了？”
裴天羽一愣，看来这鬼是有话要问自己。难道它也想通过对话了解自己？
“可以！但是我怎么知道你说的不是鬼话？”裴天羽倒不反对先谈上一谈。对方太过邪异，多了解一些，自己总不会吃亏，反正离天黑还早，也不怕它拖延时间。
“嘎嘎——你真把老夫当成鬼物了？”骷髅一阵怪笑，不知是笑自己还是笑裴天羽的话。
“难道不是吗？”裴天羽反问，问的理直气壮。
“气死我了！别以为老夫不明白你在套话，和老夫玩心眼你还嫩点！你有问题可以直接交换，我给你这机会，想套话，门也没有！料你这黄毛小子也没什么见识，老夫就让着你点，两个问题换你一个，至于信与不信就是你自己的事了。老夫犯不上和你一个小辈说谎。”骷髅显得很大度，并不与裴天羽斤斤计较。
“这倒也公平，不过你第一个问题回答得太过模糊，我需要确切的答案。”裴天羽不肯嘴上吃亏，说道。
“什么？这也叫公平？不过是让着你一些罢了！那好，你重新问吧。”骷髅双臂抱肩，并不移动，硕大的下颚一张一合，声音机械呆板不带任何情感，却明显带有高高在上的意味。
裴天羽不动声色，暗中蓄力，随时准备逃走。既然它现了形，知道了方位，也许就有了机会。他告诫自己：这不是怕，是策略。他也不想死拼，那是无奈时最后的选择。
“先说好了，这是我的第一个问题，不能再问一遍就当成第二个了！”裴天羽不知道这种互问能进行到哪一步，自己想问的东西太多，所以有些斤斤计较。
“嘎嘎，小子你智慧不高，倒挺有赖皮劲。老夫不和你一般见识，就按你说的，问吧！”
“你到底是人是鬼？”
“你小子偷换了问题，太奸滑了吧？算了，不和你计较了，还当是你的第一个问题好了。我郑重回答你，老夫是人！这么回答你满意了吧？嘎嘎，教你个乖，你若想偷换问题，前面那句话就不必说，你说了，别人就有了防备。嘎嘎，太傻了！”
裴天羽再次无语，一个骷髅竟有如此智商，自认不笨的他有点无地自容。
“可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人，我怎么相信？”裴天羽知道对方是有话要问自己，在这之前当然是了解的越多越有利。为了这个，手段有点近乎耍赖了。
“太不像话了！好在老夫要问的不多，让着你一些也没关系。这个问题算是白送你的。你听好了：老夫没了身子，这个骷髅只是个临时躯体。”
裴天羽心想：“没了身子那不就是鬼吗？人们都说鬼话连篇，看来果真如此，明明死了，还说是人。”
“我怎么才能相信你说的话呢？”裴天羽又问。
“这个问题应该问你自己，反正老夫也没要求你说的一定是真话。咱们彼此彼此，哪句能信，哪句不能信就看你自己的认识了。其实，老夫不可能、也没
必要骗你。”
“好吧！那你先回答我的第二个问题。”裴天羽没法迫使骷髅说真话，他明明是鬼，硬说是人，自己又能奈何？总不能逼着他发誓吧？他本就是鬼，誓言能有什么约束力？他若鬼话连篇，自己也可以说谎，算起来也不吃亏。
“好！我回答你这个问题。我找这些骸骨是为了炼药，老夫没了身子，只是一个元神，有了这药，就可以重塑身躯。至于炼药的方法就不用老夫解释了吧！”
裴天羽不相信这话，他接触过的所有资料都认为身体是没法重塑的，虽然有些修士能修复受伤的身体，但绝不能让一个鬼魂重新长出身体来。心想：死了就是死了，还谈什么重塑身体，这不过是鬼魂的心愿罢了。
“你是元神？”裴天羽也不相信它是元神。在他的认知里，如果不能及时夺舍，离开身体的滋养元神根本没法延续生命，不可能活多长时间。
“老夫说过，信不信由你，何必再问！”
裴天羽无话可说，只好说道：“既然如此，该你问了。”
“按照泰元历，今年是哪一年？”骷髅作了好多让步之后，却提出一个十分简单的问题。
裴天羽不明白它为何问这个，怕中了它话语的全套，反问道：“先前那两个人不是你杀的？你难道没问过她们？”
“嘎嘎，老夫平生最恨偷东西的人！那丑陋女子偷了门派的心法送给别人，这种人只配做老夫的工具，不配和我说话。老夫是看得起你才和你交换问题。”
裴天羽也知道心法对门派的重要，不想为此辩护什么。他想不出老鬼如此郑重其事询问年历是出于什么动机，他想知道对方意图，只好实话实说：“现在是泰元历二八五五二年！”
“二八五五二——二八五五二，天呐！我就这么过了两万多年呐！段清风——这都是拜你所赐，拜你所赐啊！嘎嘎，两万多年——好在我还活着！我还活着，而你段清风，现在只不过是一堆腐土了吧！嘎嘎，你连腐土都不是，你什么都不是了！嘎嘎——哎，我还活着，我还活着——我这真的是在活着吗？我活着吗？我还能活着吗？”
骷髅显然受到了大的刺激，情绪激动，语言零乱。
看来这鬼魂死的太冤，不肯转世投胎，竟然做了两万多年的野鬼！裴天羽不知道是不是真有转世投胎这回事儿，但看骷髅现在的样子可不像撒谎。他在书上看到过厉鬼都是冤魂变的，虽然知道他是鬼，却怎么也想不到会是两万多年前的老鬼。他心里又有些害怕，手中的剑又握得紧了一分，悄悄向后退了一步，说道：“你自认没死，当然就是活着了！我现在要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他明白老鬼现在这种状态最容易说真话，赶紧问道。
“我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我当然是威震天元大陆的千变神叟辛超然了！”骷髅激动的情绪在蔓延。
“两万多年前发生了什么事儿？你到底有何冤屈？”裴天羽继续追问。
骷髅停顿了一下，变得像个死物，一息后说道：“这么宏大的问题——好！我回答你。不过，这个题目太大，算你三个问题不多吧？问完了这个，你想问的恐怕就没什么了，公平起见，你应该先回答我一个问题！”骷髅突然平静下来，神智也恢复了，开始和裴天羽讨价还价。
想不到它这么快就恢复了神智，裴天羽觉得有点可惜，后面的话是不是可信就又得费思量了。
刚才它说的应该是实话，如此看来，这个地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才有了这么多的骨粉。裴天羽想知道这段历史，于是说道：“行！你问吧。”
“现在这片大陆上修为最高的是什么境界？”骷髅问道。
裴天羽想都不想的答道：“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因为我不知道！”
“好！是我高估了你的见识。那我换一个问法，你所在的门派，最高的修为是什么境界，这个你总该知道吧？”
裴天羽不明白它问这些是何意图，心想：“一个两万年前的鬼魂，看到可以交流的自己，应该是好奇心作怪吧？”于是答道：“知微期！至于是哪个阶段，我说不清楚。”
骷髅斜仰起头一动不动，不知道是不是在想问题。
“该你回答问题了！”裴天羽提醒道。
骷髅转过头来，说道：“好！我现在解答你刚才的问题。你听好了，这件事就算在两万多年前，也是件石破天惊的大事。”
它开始踱步，机械而僵硬，高大的身躯摇摇晃晃，脚下不时传出骨头被踩碎的声音。两万多年太久，它似乎在回想，在考虑怎么讲这很久以前的故事。
裴天羽后退了两步，紧盯着它的一举一动，不敢有丝毫大意。
骷髅停下脚步，说道：“两万年前的天元大陆，修真者众多，光是化神期的修士就不知有多少位……”它走走停停，蹒跚着拙笨、机械的脚步，断断续续讲出一个惊天动地的故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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