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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身体不适，怎么不提前告诉姐姐。”顾莲生压着怒气，问道。
提前告诉你，怎么好瞧这一出大戏？再说，倘若自己不来，怕是还要被编排藏头露尾，不敢示人。能出来混个眼熟，何必躲在顾府？
顾烛华腹议了一番，开口说道：“姐姐如此盛情邀请，妹妹自不好推脱。姐姐来时也未跟烛华言明要抚琴奏乐，否则此事断不可能隐瞒姐姐。何况只是小伤口，并不影响日常起居，未告诉姐姐，也只是怕姐姐担心。”
顾烛华回答的滴水不漏，顾莲生咬了咬唇，万分不甘心。怎么就害不到她呢？
周青云在一旁接话道：“既然顾二小姐身体不适，又何必强人所难。虽然顾二小姐今天不甚凑巧，可顾大小姐不也在这儿么。虽说比不上顾二小姐的琴艺，可那也是少有的绝技。既然顾大小姐觉得珑韵乐坊的艺伎们演奏的不堪入耳，不如顾大小姐露一手，也好叫我们洗洗耳朵。”
此话一出，顾莲生面上一片青紫。顾烛华神色未变，心中却是忍笑忍的万分辛苦。五皇子虽然行事没有章法，经常给人造成困扰。但这困扰没落到自己头上，还真是让人快意。
陆凌霄冲着周青云递了一个眼色，少说两句！
周青云讪讪的闭了嘴。我这又没再捧顾烛华，不过是刺了顾莲生一下，这也不成么。京城就是太过拘束，干什么都一堆顾虑。想自己原来出门在外，哪那么多这不行那不行的。
周青云虽然没再张嘴，可从中附和不嫌事儿大的人也不在少数。气的顾莲生猛地一拍桌子，转头就走。
瞧瞧这些人，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也配叫我顾相府的嫡女为他们演奏？太看得起自己了。
刘芸暗叫不好，给刘冯递了一个眼色，自己赶忙追出去。
刘冯心领神会，“乐师都在干什么呢，奏乐啊。来来来，小插曲小插曲，我们继续此前的谈论，待会儿可还有重头戏。珑韵乐坊的头牌我可是砸了大价钱请来的，回头各位品鉴品鉴？”
众人一看顾莲生恼羞成怒，也不再提前事，怕引火烧身。假装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与身边的人谈论。
“莲生，莲生你慢点。”刘芸在背后一边追着一边喊道。
顾莲生不情愿的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刘芸，面上还带着怒容。
“刘姐儿。”
“哎，你也别生气。五皇子那个性，谁管的住，肯定不是故意针对你的。至于顾烛华，她还真是运气好。”刘芸安慰道。“这碰巧手受伤，哪有那么刚好的事情。”
“可是即便她能躲得过初一，也是躲不过十五的。这事情本来就是假的，真不了。就算今天被她躲了过去，日后还能一直躲着不成？只要她再弹一次，自然可以大白天下。”
“刘姐儿，你不懂。如今顾烛华名声如潮，我们家老祖母又多偏爱于她。再这么下去，谁还记得我这个顾家嫡女？尽被她抢去风头。”顾莲生语带委屈，将心中苦楚一并吐槽给刘芸听。
“这倒是个麻烦事。”刘芸思忖半晌，也没什么主意，只得先安慰道：“莲生，这事儿你也别想太多。自古嫡庶有别，尊卑有序，岂是她乐于表现可以颠覆的。你出身便是尊贵，何须与她汲汲计较。”
“你这样说也是没错，可我就是见不得她好。”
“消消气，消消气。”刘芸安慰着，又帮顾莲生叫来马车，陪着顾莲生一同提前回了顾相府。
还在宴会上的顾烛华少了顾莲生从旁掣肘，显得更为随意。也不时与身边的人攀谈起来。
忽然跑来一个小厮附在刘冯耳边说了些什么。刘冯点了点头，又招呼大伙儿说道：“各位，珑韵乐坊的头牌傅寒月已经到了。”
说着，有女子足踏金莲，怀抱琵琶，缓步入内而来。
一袭青衫带云影，半遮眉目半含笑。不问天仙是真仙，只当误入此蓬莱。
场中一时声息悄然，似是怕惊扰仙境。
面纱之下，朱唇轻启。“傅寒月，见过诸位爷，让各位爷久等，是寒月的不是。先罚一曲，给各位赔罪。”
说着指尖触碰琴弦，刹那琴声四起。大声嘈嘈，小声切切，珠落碧玉，水起波澜。而美人如画，倚栏奏乐，碎发随风，撩人心魄。玉指葱葱，肤如凝脂，身姿娇俏，背影婉约。
歌喉忽展，只是轻哼，辅以琴声，更令人啧啧成奇。
“好。”不知是谁开了个头，赞美之声不绝于耳。
而傅寒月垂眸之际，目光竟似穿过尘嚣，冷似月宫广寒。黛眉微蹙，隐隐露出几分不喜。
这种场合，她自是从心里厌恶，可身似浮萍，随波飘零，又似寒鸦，无枝可依。既入乐坊，便身不由己。
总好在，自己琴艺绝绝，姿容出众，嬷嬷一直打算买个好价钱，不曾轻易许与他人。这才只需献艺，无需卖身。
可这样的文会总免不了要出来秀场。何况听说还有皇家宗亲在场，更是不好推脱。
目光四处扫动，终落定在陆凌霄身上。
陆凌霄似是没有听到傅寒月的演奏一般，仍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自己喝着茶水。有人就客气的应谈几句，无人就自己消遣。
陆凌霄本来就是大家出生，举止之间自带风流，不与世同。
这人倒是有几分意思，而且似乎与在座的人都不相同。难道他就是五皇子？
傅寒月心中想着，竟是一抹薄红印上脸颊。
好一个如玉公子。
刘冯的声音突然冲了出来，打断了傅寒月的心思。
“傅姑娘果真是才艺出众在，风姿动人。”
“谬赞了。”
而傅寒月没有察觉的是，顾烛华见到她的那一刻，盈 满泪的眼眶。
真的是她。
故人相见情谊切切。
傅寒月是顾烛华前世最大的遗憾。
傅寒月出生卑微，却傲骨嶙峋。因此也曾得罪不少达官显贵。后来被齐王看中，收入齐王府内。齐王相当宠幸与她，总是带她出席各种场合。两人偶然在宴会上相识，可能由于处境相似，生了相惜之心。是顾烛华为数不多的朋友。
而后顾烛华与顾家撕破脸皮，顾莲生为了报复顾烛华，暗中作手，让齐王以为傅寒月与他人有染。又说傅寒月私下为顾烛华传递消息，出卖他与瑾王。齐王一怒之下将傅寒月丢入花楼接客，傅寒月抵死不从，却无可奈何，万分凄凉。
顾烛华不忍傅寒月受苦，欲暗中搭救，却被顾莲生戳破，视为傅寒月勾结顾烛华的铁证。齐王一怒之下将傅寒月卸去四肢割了舌头做成人棍，送到温府。
顾烛华终是亲手了结了傅寒月的生命，傅寒月也就此成为顾烛华心中的死结。此后不论她结识何人都不敢深交，点到为止，只怕又被自己拖累，成为顾莲生的出气筒，落得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如今再见，顾烛华虽然激动，心里也生了畏惧之心。
只要她不再与自己走近，就会活得很好吧。
只要她活得好，别的又有什么可以在意的呢。
当天，傅寒月一共奏了四支曲子，跳了两段舞，但是一直不肯卸下脸上的面纱。刘冯劝了多次，却不敢用强。能在京城开乐坊花楼的，多多少少都有些背景，能站稳脚跟自然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刘府虽为官家，也招惹不起这背后的势力。
文会结束的早，珑韵乐坊的人成团成队的一起回去，其他人也三三两两的往回走。刘冯送完众人出府，也会去收拾府内。
顾莲生已经回去，马车自然也不会等她。顾烛华沿着街慢慢的往回走。却听到背后有人喊她。
“顾二小姐！”
顾烛华回过头去，看见五皇子坐在马车里探出半个脑袋。
“顾二小姐没有马车，不如我们送你回去。”
“殿下不必如此客气，烛华走回去就成了。”
“上来吧。”陆凌霄隔着帷幔也说了一句。
也不知是被什么鬼迷住了心窍，待顾烛华回过头来，自己已坐上了陆氏的马车，下也下不得了。索性里面宽敞，她独占了一大边。
“顾二小姐，你的手伤的可真巧。我还为你好担心了一阵子呢。”周青云说道。
“承蒙殿下挂念，草民惶恐。”
“哎呀别介，咱们又不是第一回认识，何必这么拘束。你知道我常年在外头，也受不得这官腔，咱们正正常常的说话不成么。”
“殿下是君，烛华的民，自然有别。”
“可你是嫂子呀。”
顾烛华红云上脸，这人真的是口无遮拦。
“殿下确实误会了。”陆凌霄接过话去，“我与顾姑娘并没有你理解的那层关系。”
“你们就瞒着我吧！我耳不聋眼不瞎，你们就骗我！”周青云冷哼一声，气鼓鼓的坐到一边去，还把陆凌霄往顾烛华那儿一推，“这地方是我的！”
被推搡到一起的两人对视一眼，也无可奈何。皇宫离得比陆府近，周青云直到下车时依旧是一副气的不行的样子。陆凌霄也懒得理他这种小孩子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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