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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家姓,
一家亲,
自古投名状上颂斯情。
兄弟义,
比齐天,
斩尽牛鬼蛇神宿日月。
今有酒兮共醉饮,
管他明朝身死首异处。
男儿事业腰中剑,
生为震天魂,
死亦憾地胆,
同苣义金兰。
天还蒙蒙亮,一家人已早早起床。塞北的寒冬最终还是没有掩藏住他那张狰狞的面目,被雕刻在了窗户的玻璃上。
“师父,我送查干返校。”李根梁走到门口跟依偎在门框上吸烟的师父招呼说,正在给阿妈洗脸的查干听到后转头朝他们看了一眼。
毕力格没有作声,昏暗中忽明忽暗的烟火绕有节奏的映衬在他的脸上,肃穆慈祥。
查干今天要去请假,本已迈出大门的步子滞留了一下,折身踱步跑回来,“老头,少吸点烟,为你的闺女。”
随后,她俯身在阿爸的脸上种下一个深深地吻。
她是泪崩着跑出来的。
牵着马的李根梁看到这一幕,眯眸歆羡的笑了。
旭日初生的朝阳,红彤彤的大脸蛋洋溢着热情,含羞了大门屋檐上的冰溜子掉落在地,摔成粉身碎骨。
李根梁经过一整夜辗转未眠的思谋,他这趟进城是有计划的。他计划着去找师弟赵金禾。
李根梁把查干送到学校,目送着她沉寂在校园里。而后,翻身上马径直向着镇子中心走去,他一路边走边打听,好找师弟赵金禾打工的地方比较有名好找。
“你找谁?大清早的,还没开门呢!”下夜的老头语气中透露着不耐烦,显然是他这个不速之客惊扰了他的美梦。
“奥,不好意思。我想寻一下赵金禾!”李根梁满脸堆着歉意的陪笑说道。
“谁呀?谁找金禾呢?”一个不见其人已听其声的女人的声音打乱了他们的谈话。
紧接着,一个浓妆艳抹打扮前卫的女郎走出来,打着哈欠,不屑一顾的瞥了一眼穿着寒酸的李根梁,切切道:“也不看看现在几点就来敲门,激情总在后半夜。”
“金禾,你的穷酸亲戚找你!”女子扭着身段,迈着猫步边喊边走了。
赵金禾不会想到,他昔日的师兄李根梁竟然会来找他。而且是亲临了到处弥漫着“时代腐朽气息”的场所。
他要让他看出离开师门后,他过的是多么的有滋有味。
“呦,稀客呀!”一身油头粉面的金禾刚一出场,着实是灼到了李根梁的眼球。
一身灰白色的牛仔服,裤腿侧面耷拉着铁链,上衣好似故意敞开着,以示穿在里边彰显个性的短衣。头发油光水滑的被打理的井井有条,这倒让李根梁想起刷洗过后的枣红马的样子。
派头十足的外表掩饰不住脸上潜伏的倦容。
像极了草原上的一句俗语:“羊粪蛋蛋面面光。”
金禾慷慨热情的领着李根梁参观自己工作的场所,还要大讲排场的请李根梁吃饭,他邀请来了许多人。意在告诉他的师兄,他的人缘是多么好,在这里混的如何的风生水起。
李根梁心里感触着这个师弟虚头巴脑的做作样子,他不知道金禾这样做是出于对他对师父的怨恨?还是想用这种方式打击他们。
他所知道的是师弟金禾他过的并不好。人啊,总是在生活面前故作坚强,一种坚强,是亲人面前的坚强,是用以打消亲人担心的顾虑,证明着自己过得很好。还有一种坚强可称之为是炫耀,用来掩饰渴望却又空虚的内心,这样的人往往自尊心要强,不愿输给任何人。
然而,生活本来就是面镜子,你越在它面前炫耀什么,反射出你的内心越缺乏什么。
“金禾,我只是想说我想来你这里工作!”李根梁实在不忍心师弟的故作坚强,索性直爽的坦诚不公道。
“我没听错吧,不可一世的李根梁怎么能屈驾我们这样的小庙堂。这么说,你是在求我了?”
金禾的虚荣心刹那间爆棚。
“哎,你们听到没有,我的师兄他在求我,他居然在求我。”金禾蔓延着内心虚伪的满足感冲着众人喊道。
“金禾!!!”一句厉声喝来,李根梁目光如炬的狰狞着赵金禾。
刚才还虚荣心搭建的漂亮“空中楼阁”,转瞬间,被如炬的目光付之一炬。
心理防线被攻破后的赵金禾闭口不言,缓缓的侧底下高昂的头颅。
一搭四面穿风的地摊间,没有刚才富丽堂皇的装饰,也没有山珍海味的盛宴,有的只是两碗热汤面,一碟花生米,半斤烧酒。
面对面坐着的师兄弟埋头喝面,此起彼伏的喝面声一浪压过一浪,好似百舸争流谁也不让着谁。
不经意间看向对面的金禾,狼吞虎咽的吃相,李根梁的内心泛起一丝怜悯。在他的记忆里,向来衣食无忧的师弟从未有过的吃相,那是“饿死鬼”投胎的吃相,是他自己曾经流浪草原时风餐露宿的吃相。
有过切身体会的李根梁,将自己碗中的面往金禾碗里挑了一些。
吃面正起劲的赵金禾漠然抬头,嘴里还耷拉着几根面条,他很快意识到了什么,用嘴唇挤压断了连着的面条。随手将筷子甩下,一边咀嚼着两个腮帮子的面,一边解释说:“每天大鱼大肉的,偶尔吃顿面还真……”赵金禾发觉李根梁目不转睛的一直盯看着他,说话的语调转势降了下来,说到最后连吐出的几个词也被风卷走了。他的眼神漂浮不定,陷入了游离状态。
“你的钱,师娘说不能收,说来你也不容易。”
李根梁传达意思的同时已经从包里拿出一打用牛皮纸包裹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推向金禾面前。
片刻沉寂后,赵金禾忽然之间抄起筷子又如先前的模样狼吞虎咽起来。吃到尽兴处,他索性咧开了上衣,往面里掺了些辣椒面,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要说师父不收这钱,在他意料之中,没想到,不让收的是师娘,这在他意料之外。”
“师娘夸你是个懂得感恩的好孩子,只是师娘这病无可救药,再花钱实在是没必要的浪费。这是师娘的原话。”李根梁一五一十的传达着师娘的话语,稍末填了一句自己的话:“金禾,你也不要多想……”
“你们怎么打算?”赵金禾没有再让李根梁说下去,开口问道。
“我们,咱们,咱们还是想着不想放弃。哪怕只有一线希望。所以,我盘算着来你这里工作,赚点钱。”李根梁如是道。
“哈,你的钱可以收,我的钱就不能收。说白了,压根儿还是个外人。”赵金禾冷笑一声道。
“金禾,你可千万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李根梁摆着双手解释着。
“你进趟城不容易,咱两有多久没在一起喝酒了?”赵金禾换了一种豪迈的心情,拿过烧酒瓶,拧瓶盖,斟酒。
赵金禾端起酒盅一饮而尽,他感到不畅快,唤老板换了碗。
酒过三巡,两人的脸红润了,话匣子也打开了。
他们回忆着过往,有说有笑。仿佛时间在那一刻被定格。
他们谈到“春日里下地,偷懒的金禾被师父撵着挨打,鬼机灵的他见师父光着脚没穿鞋,便朝着坚硬的土坷垃地里跑,害得师父的脚磨破了好几处口子;夏季里,他们一同去希拉木伦河边放马;秋季里,被师父逼着在河边拉锯齿草;冬日里,猫在后山烤偷来的土豆。”
一切都像发生在昨天,每每谈论起来,意犹未尽。
“金禾,跟师哥回去吧!大家都希望你能回来!”情到感慨之处,李根梁收起笑容,真情实意的甚至用一种恳求的语气劝道。
赵金禾停滞在脸上的笑容,并没有急着舒展开,皮笑肉不笑的低声细语道:“怎么回?回哪里?”
“金禾,只要你愿意……”李根梁计划着趁热打铁劝慰,却被起身几近咆哮的赵金禾打断,“够了,收起你的猫哭耗子假慈悲。李根梁,你以为你是谁呀?啊?”
“我……”
“叫你一声师兄,那是碍于门规。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你有什么资格做我赵金禾的师兄。论家境?论能力?论长相?论智慧?你哪一点比我强!你不过是走在草原上的一个孤儿,侥幸得到了好心人收养。给了你一切,那是可怜你呢,你不知道吗?”
“金禾,你喝多了!”李根梁去搀扶师弟。
“我他妈没喝多,别扶我。来,跟我打一架。来呀!怎么?不敢!你个怂货。我赵金禾,才是这草原上的第一巴图鲁。”赵金禾推开李根梁手神情有些恍惚的说道。
“凭什么?凭什么你得到了一切,而我就被扫地出门。师父呀,你不公啊!”李根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重新把金禾按回到凳子上。
“怎么着?师兄来了,就这么寒酸的招待呀!花生米,饸烙面,寒惨死人呐!”不知什么时候,于老板已经站在身后,看了一眼桌上的饭食,故意讥讽赵金禾道。
“于……于老板!”赵金禾踉跄起身,脑袋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师娘的病我听说了,寝食难安啊!哎,也罢,这是十万块钱你先拿回去给师娘付了手术费。这病可拖不得啊,时间不等人。我也只能尽这点绵薄之力了。”于老板没有入座,站着从皮包里拿出一厚大人民币放在桌子上,装出一副虚头巴脑的难过样说道。
于老板的举动,赵金禾误以为是冲着他的情面,刚要感激涕零的言谢大恩。
没想到,师兄李根梁倒是一眼识破的直言不讳问道:“条件呢?”
赵金禾本来就恍恍惚惚的,现在更是一头雾水。
被揭穿后的于老板,索性一笑,说道:“亚门特就是亚门特,快人快语。得了,条件是你来我这里上班。”于老板此处特意做了停顿,观察过后,正色继续道:“只拉一首曲子,万马奔腾。这十万算作年薪,曲谱拿来这十万算定金。不过,我是真的稀罕你的才华。钱在高雅艺人面前一个字-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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