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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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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受宠的消息当真是传的比那八百里加急的快报还要快,一时之间,到处都是议论官家半夜还要爬墙进椒房殿的事,当真是捂都捂不住了。

    于是乎,御史知道的,也不算太晚。起码在官家唯一一次迟到的出现在早朝时的时候,已经听说了一个版本了。

    沉湎于女色乃是昏君之昭,虽说御史大人并没有太在意这点细节,可是大周的御史不止只有方榆一人,是以就可想见,赵煦早朝时所面对的口水轰炸了。

    一厢被轰炸着,另一边的攸宁自也不会有多大的清净。太皇太后身死不足三月,官家与圣人就同房而居,虽说皇家对世俗的条条框框有着天然的解释权,可是这也做的未免太难看了点。

    更何况,一个是嫡长的长孙,一个是疼爱入骨的外孙女,这两人一道在这个时间恩爱,实在有千种说不过去的理由。

    前朝赵煦有前御史的诤言后有史官笔下的督促,但是后宫之中,王淑妃被软禁之后早就形成了无形的不平衡。

    家室之上能够与攸宁相较的实在是少,世家出身的谢昭仪又总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更遑论其与圣人是手帕之交的好姐妹。有宠的萧宸妃,那更是一个仙人似的人物,每回想叫她出个头,只比让观音显灵给自己送来孩子,难度低上那么一点儿。

    攸宁实在是有一种一家独大的意味。

    不过今日的太阳应是打西边出了来,叫萧清瑜开了口管了闲事:“原这些也不该妾提醒圣人,只是武懿太后尸骨未寒,想来圣人也不希望她老人家走的不安心的。”

    萧清瑜的确不想出这吃力不讨好的头的,可王淑妃被废,后顺位排下来,她成了第二,十几只眼睛瞪着自己就等着她开这个头。而一直以平衡后宫为要求的赵煦,竟也一直未在意现在失衡的局面。

    几个原因,就叫她不得不开这个口了。

    对于萧清瑜语气中的委婉意味,攸宁假作喝茶的动作,以杯盖茶盏掩去半张面,双目囫囵的看了一圈,将众人的表情初步的记在了心里,方才做了解释:

    “官家来椒房殿纯属是近来本宫太过思念太皇太后,导致忧思积郁腹中,引起旧疾。官家也是担忧本宫才会夜探椒房殿的。至于同房恩爱一事,同房是真,恩爱可就是单纯的盖着棉被,谈谈心罢了。”

    众人心中戳之以鼻,但面上又不得不笑着应是。谢卉儿自顾闲适的喝了口茶,不经意的看了眼攸宁脖子处的吻痕,不著痕迹的勾了下嘴角,攸宁现在也能说起谎来面不改色了啊!

    后宫之内,有宠有靠山,位分还大,这就是好处了,不必似赵煦一样的被几个御史轮番的上教礼义廉耻与孝长贤亲来,简直就是恨不得再次把《论语百则》给从新在赵煦的脑袋里从新的过上一遍。

    好叫其记忆深刻一些,别在做什么翻墙等的有辱皇室尊严的事。

    叫赵煦不仅迟到了早朝,还不得不提早结束了早朝,好保护保护自个的耳朵。

    天下正事一大堆,夫妻的闺房之乐实在是不值得耗费早朝的大好时光。等赵煦彻底摆脱群臣脱身出宫到小竹轩时,青宴已经和轩主人下了过半局的棋了,很明显的,青宴实在是不敌轩主人,黑子连连败退。

    被牵连于上次之祸的白岐亦摇着扇子端坐在一盘,时不时的以扇指向棋盘,指点初初开始学习围棋黑白之道的青宴。

    老是被打断思路的轩主人也不恼,继续下着自己的棋。青宴走活一步,他堵一步,好像故意逗着他玩一样。

    赵煦走进时,恰好正是青宴的棋步,黑子已经溃不可散,他提点了句:“围棋和辩论是一样的,就是要把对手往死路上逼,让对方辩无可辨,退无可退。这盘,你已是输了。”

    既然连赵煦都这样说了,青宴干脆耍赖的推散了棋局,虽是耍了赖,但也装成了满不在意的语气道:“我输便我输,男子汉愿赌服输,自会给先生跑腿七天的。”

    如果忽略语气中满满的不服气外。

    玩闹过了也就过了,该说正事了。开春立夏,很快就会是秋闱了。昭和五年的第一场科举测试,总得要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才行。

    是以赵煦令白岐等人,以九品中正的形式在民间偷偷的探访有识之士,从以往的直接进官变作了要多一步从明面上的科举选拔考试上过,给也算是内定的那些人一个相对正统的身份。

    最后整个科举制度完善之后,那么所有的官员里,都可有一个相较于比较公平的起点,科举考试出来,都算是有着一个“正统”的出身。

    天下有识之士多矣,但良才亦得,将帅难求。才学可以担起第一届状元之名的人实在是难找。

    更何况不能太年轻也不可太老,出身不能太好,最好是庶民的身份,才学必须要不输于朝上任何一个人,还必须没有名气。

    这样的人设,白岐也就只有和赵煦无声的抗议了,反正他本来也就不会说说话了。只不过抗议归抗议,他还是求助了竹轩之主,那个不烹茶只煮竹叶的闲人雅士身上。

    要说这时事,崇尚魏晋名士风流做派,也有人效法着名士隐居山野,安心的藏拙于民,远离朝野繁杂,也落个一身清净。

    而这样的名士,本朝有着,不输于建康七子的才学。可实在是藏的太好了,估计也就只有同是名士教学而出轩主人,更加的会了解这些隐居的名士之所在。

    “便是寻了出来,大多也是年至天命,难道还叫他们参加科举不成?不成不成!”轩主人不接白岐的茬,反对道。

    赵煦也点头同意了轩主人的看法。

    一时,四人坐在一处,沉默相对的喝着茶,心中思虑着还有那些人可以够的上,第一届状元的称呼,为以后的科举打下良好的局面。

    最后,青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拿出了一卷画轴,问了句:“白桥石是谁?”

    轩主人接过画轴展开,边赏边回答了着:“白桥石是前朝末期的丞相,有着宰辅之才,其画功也叫人赞叹。不过却英年早逝,被前朝太后所迫害。”

    又仔细的分辨了几处细小的疏漏之处,接着说道:“这画逼真程度与真迹不差分毫。因着白桥石的刚正不阿,其画功亦是鬼斧神工,是以其死后一副画作皆可吵上天价。市面上的仿作亦多,可这确是我见过的最是逼真的仿作了,那红泥印子也像是真的。”

    “若不是纸张新了点,我真是分辨不出。看着那真章,这恐怕是白丞相的后人,不得已冒用前人名讳,作画以求生,观其笔力,才学也是不会有错的。”

    又问青宴:“你倒是何处寻来的?”

    谁知青宴一摆手,表示这是前任寺卿冯溱所留在案上的,听下面的人说,是当初太皇太后寿宴一案收出的证物,只是那个太监一口咬定是自己在花园中捡到的,太监也不过是普通的侍奉花草的宫人,是以冯溱也就采纳了太监的说法,搁在了案头不问。

    也凑巧给青宴看上了,上书所盖红章——“白桥石绘”,就令青宴感到此画不是太简单的事情,也就令人再绑了那个捡画的太监询问。还真审出了一点东西。可是他却不想与赵煦说的太过分明了,否则就没有好戏看了不是?于是只道:

    “此画的来历,我的确是查过一番。也只查出画的原主人是宫中的昭仪娘娘。”

    听罢对话,白岐对着赵煦比划着,意思也就那个意思,这个做假话的人,家室没有太好是中落的、名人之后画的一手好画,才艺想必也是双绝的、好容易出现了这么一个哪哪都符合您条件的,年龄什么的就不要当做是问题了,只要有那个做官的心就好。

    快回宫去审问你家的小妾吧,哪儿买的画,落魄潦倒的孤傲才子又在哪儿?

    时间不够了、快快行动啊!

    便是轩主人也劝着:“若真是白丞相之后,官家就想着,以白丞相遗世的美名,何愁科举开头会艰难呢?”

    仰头饮净杯中苦涩的竹叶水,明知对方不会接受,赵煦还是悠悠的再次建议道:“你家这‘茶’实在太苦涩了,现在朕喝不了太苦的,稍微加些冰糖进去可好?”

    也不知把几人的话听没听进心里去。

    不过,当天傍晚就发生了一件跌破后宫女子眼睛的事——

    一直在官家眼里没有存在感的飞羽阁竟然迎来了官家第一次的大驾光临,而这谢昭仪和圣人两个就差在脸上挂着“姐妹情深”四个大字了。

    如今姐妹就要真正的开始共侍一君了,难道反目的日子还远吗?所谓相互扶持的姐妹之情,其实迟早都会有玉碎的一天。

    无他,而是这个地方本身的残酷之处。

    既然有幸灾乐祸看热闹的,自也有疑惑官家为何会突然临幸飞羽阁的,更何况私下里赵煦曾经向攸宁说过,谢卉儿进宫是权宜,能够给她最大的自由就是隐形的存在。若有机会,定会放她出宫。完全且充分的表达了自己对谢卉儿的无兴趣。

    只是打脸来的太突然,一夜在飞羽阁竟未出来过。

    当然,不仅是椒房殿派了人手秘密调查,萧宸妃与孙婕妤也各有自己的打听。

    反正第二日请安之时,作夜的血雨腥风都做云烟散尽,各位都还是亲亲热热的好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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