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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赵煦入后宫后还是直接去了椒房殿。
说实话,对于即将到来的两个孩子,他的确提不起很深的期待之情。
换一种说法,也可算是他,还未做好一个为人父的准备吧。
他到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恰好撞见了一幅美人出浴图。
一方室内温泉池,撒满各式花瓣,温温的冒着热气。
朱红薄纱照张雪白的肌肤,杏黄的肚兜斜斜挂在胸前,将露未露,惹人垂涎。
什么时候,小女孩已长成大姑娘的样子了?
“咳咳……”赵煦假作咳嗽几声。
听到声响,攸宁迅速穿好朱红的纱裙,虽然透明的丝绸将该露的都露了,也总比什么也没穿的好。
“官家什么时候学的这些浪荡子弟的纨绔作风?”攸宁半是尴尬半是嘲讽。
她能够对着赵煦肆无忌惮的撒娇,但不代表她能够半裸着面对他。
平常即使躺在一张床上,她都是捂的严严实实的好不好?
赵煦也有些尴尬,但他不得不承认,映像里那个干瘪的小女娃,近来发展的还不错,起码该有的都有了。
对于攸宁的反应,也生出一点反思来,是不是两人平常太客气了点?明明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不是吗?
没有任何提示,横抱起攸宁,大步流星的走向寝殿的凤床。
以往也不是没被这样抱过,现在总有种奇异的怪感,持续不去。
“阿宁,咱们做一对真正的夫妻好不好?”从背后环抱住攸宁,赵煦埋首在攸宁颈间,悠悠开口。
“我们,难道不是吗?”
攸宁抬手扶住抱着自己的手臂,蹭蹭颈边痒痒的发丝,反问。
“我承诺过你,阿宁。”赵煦说,“你是朕的皇后,永远都是。”
“阿宁知晓,也相信官家的话。凭着官家与阿宁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阿宁就相信官家不会食言的。”
枕边人呼吸轻轻,弄得脖颈痒痒,透着点点酥麻,攸宁很不习惯的想离得远些,可身后人环的更紧了些。
“阿宁,我希望你是朕永远的皇后,也是唯一的,百年之后,同入地底的人。”将怀中人整个扯入怀中,铁臂固定住拼命动弹的攸宁,下巴搁在她的头顶。
深情处,真难令人怀疑。
若不是有着前车之鉴,攸宁许是真的就应了。
“官家可是有事需妾身与太皇太后周旋?官家尽管吩咐便是,不用说这些好听的话。”
听此言,赵煦想,这算不算自作自受?小瓜娃子,还挺记仇的。
放开捆紧对方的双臂:“我需要一个嫡子,嫡长子。”
将攸宁转过来面对着自己,诚意加情意满满的注视着。
关键时刻,子嗣的借口总是最好用的。
谁知攸宁根本不接套:“不拘是淑妃还朱妃的,谁生了长子,都记在妾身名下就是。哪需官家如此拐弯抹角的提醒一遍?”
“你……”赵煦无言以对,“好,睡吧。”说罢,低头啄了口攸宁光洁的额头。枕着她身上特有的清淡香味,缓缓入睡。
没注意到攸宁眼中万千复杂思绪。
这个夜晚,又是一个无眠之夜。
俗话说的好,该来的还是会来的。没等到程安被请入北上。
崇文馆已先暴露了。
昭和二年七月末,久不现身朝堂的太皇太后,持仁宗先帝遗诏,党朝质问当今圣上昭和帝。
太皇太后立于上首,持遗诏,巍巍然于众臣。
昭和帝领百官俯首叩拜于下。
“皇帝居帝位三年,可成达臣先帝遗愿一条?”
“儿臣愚钝,未曾。”
“如此,皇帝何故冒天下之大不韪,开办崇文馆,预废中正制,行科举?”
“九品中正的选官制度,已无法适应大周急缺的官职空位。”
“那令贱民与世家子弟相较,何能赢尔?不过徒增开支,浪费我大周百姓的碎银!”
“齐哈尔同是贱民出身,但其于山城一战,力挫龟兹楼兰大军,乃我大周表率。”
一问一答,说完。赵煦立起身,直视太皇太后,一字一句,明明白白的说道:
“当年陈胜吴广不满暴秦统治,雨中振臂高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是历史上有名的大泽乡起义。”
“大周不是暴秦,但孙儿依旧不想有一日,皇祖母口中的贱民,因着不公的观念,在家乡高呼出一样的口号!”
“你给哀家跪下!”太皇太后怒喝,顾不得在百官面前保存皇帝面子,“我大周繁华盛世,人人安居乐业,如何能够与暴秦放在一处较量?”
赵煦依言重新跪下。
太皇太后兀自批判着:“秦末动荡不安,兵役繁重,方才有此一说。哀家对皇帝这么多年的教导,皇帝脸这点最基本之事都没弄清吗?”
显而易见的失望语气,说的太急,不住的咳嗽着。
狠狠将那日沾有点点血迹的密报,砸向跪着的赵煦。
丞相不忍的解围:“太皇太后息怒,官家也是为大周江山着想。”
世家里面,也只有他出口求情了。
“哼……咳咳咳……”太皇太后不过冷哼一声,刚刚消下去的咳嗽,又提了上来。要咳岔气过去的直视感。
殿外的苏嬷嬷看在眼中急在心里,忙令宣室殿的小太监去椒房殿寻圣人去。
“咳咳……若他真为大周江山考虑,就不会做那么不切实际的事情!”透着满满的虚弱,刚刚中气十足的大喝,仿佛是两个人了。
无人再敢相劝,何况科举制是世家共同反对之事。
庶族若出言支持昭和帝,恐怕太皇太后要持虎符,当庭做出废皇的事情来。
攸宁赶到的时候,只见太皇太后强撑的立在上首,不住咳嗽,摇摇欲坠。
官家垂首跪在百官之前,毫无认错之心。
主要事件,传话的小太监,照着苏嬷嬷的话,一五一十的全部说了。
再顾不得什么规矩礼法,攸宁吩咐人去宣太医令长,候在宣室殿外,直直的就冲到太皇太后身边,搀扶着虚弱的太后。
“任它再重要的大事,也不值得外祖母发这样大的火作践自己的身子啊!”微微发红的眼圈,泄露了攸宁内心深处的担忧。
“圣人真是胡闹,朝堂重地,您如何能够踏足?”宋衍头一个出声指责,满朝堂上,除了太后与官家,也只他有立场说上一二了。
“本宫是先帝亲指的皇后,如何不能立于朝堂?”攸宁一点也没给自家祖父面子,直接喝言。
说实话,本朝并不前朝“后宫不得干政”的特律,后宫刑律上虽有这条也不过摆设。
否则武懿太后也不可能一直手握着象征帝国最高权利的虎符了。
缓下去一点的太皇太后:“阿宁,你先去内殿,这些事情不是你该知道的。”
仍旧虚弱,但已没了刚刚的凌厉。
“外祖母……”攸宁唤了声。迟疑了会,到底还是走到赵煦身边,跪下——
“外祖母,阿宁赶来之时已了解了前因后果。这事,阿宁,觉得官家无错!”
“胡闹!”太皇太后第一次如此对着攸宁怒喝,“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宋衍恨不得上去捂住攸宁的嘴:“圣人慎言。”
亲女儿怀中龙胎,王太常倒是盼望着攸宁出错:“没想到圣人深居内宫,对前朝之事如此熟悉。臣等愿意听圣人见解。”
太皇太后是典型的自己可以说攸宁,但是别人休想说一句,搭边都不行!
“圣人年幼,王爱卿难道也年幼吗?王爱卿出口时,也得细斟三遍才是!”冰冷的凤眸盯着王太常,就差没吞了了。
攸宁知道太皇太后是想引开众人都注意力,提高嗓音开口:“外祖……”
还没唤完,袖子就被旁边之人狠拉了下,示意其莫要掺和。
也是起了脾气,攸宁偏要说出口:“外祖母不能认同官家做法,官家亦不肯作半分退让。不如令时事说话,否则平白伤了祖孙感情。”
“太皇太后的身体亦吃不消!”
“怎么一个令时事说话法?”太皇太后揉着额角,只觉心累,没办法,攸宁就是她的死穴。
“官家已令人下江南请程安入京。江南崇文馆三千儒士皆输于程安诡辩下。”
“不如令程安与众位反对新制的世家,在这宣室殿上,和支持新政的改革派。公正辩论,谁说的在理,谁赢了,那么那人所支持的观点便肯定是顺应时势的,是适合大周的。”
“那一方,自然有理由坚持自己的制度!”
一早准备好的说辞,一口气说出来也觉吃力。她可是向来都是能坐不站、能躺不坐的懒人啊……
太皇太后点头,有着攸宁在里面掺和,也就只能暂时这样了。
反正白岐、方知省已被拔舌,赵煦身边有口才的谋士已无。
此辩,必胜。
“此提议倒能服众,不知皇帝以为何?”太皇太后问。
“孙儿无异议。”赵煦复又行了叩首礼,算是恭送准备离开的太皇太后。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太皇太后多说了句:“你身边的白岐和方知省,哀家以挑唆的罪名,已令人施了刑。皇帝还是在物色些儒士罢!”
又令攸宁与她一齐走。
攸宁起身之时,对着沉默不语的赵煦亲声呢喃一句:“不用谢我,刚刚那些都是你的红颜知己说服我的,要谢,边谢她去!”
说罢,不理赵煦反应,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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