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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华入了冷宫,也没了太后的刁难,媚央的小日子过得十分舒心。哪怕这几日恪芳仪荣宠偏盛,媚央也乐得清闲。倒是嘉贵妃容不下恪芳仪,日日对着贤妃指桑骂槐,说恪芳仪走一回鬼门关,倒招了桃花运,真是天下奇事。而恪芳仪仿佛是对皇帝用了情的,什么都不管,一味地固宠。
当然,其他女人也不会消停。便是太后宣布闭关的几日后,,那远在皇宫西边的裕安宫里头的章采女被封为宝林了。
章宝林本是有点姿色的,容貌比不上媚央,却也十分娇艳。她与陆宝林同居裕安宫,倒是十分交好,不似当初何才人与媚央。只是这章宝林姿色是有了,智慧却是缺了不少。常常口无遮拦,说一些哪一派的人听了都会不悦的话。饶是如此,一副娇媚姿色也能弥补过去,叫皇帝喜欢。
据说她当初是在御花园里被皇帝遇上,着一身浅绿宫装,翩翩起舞,倒叫皇帝在炎炎夏日中感到眼前一亮。皇帝叫身边下人不要出声,立与她身后看了许久,直到她跳到转身的舞步注意到皇帝。
“好!”皇帝抚掌笑道,“宫中身负才艺女子众多,朕却不知章采女还有如此舞技。”章采女莞尔一笑,面上浮起红晕,道:“嫔妾近日为打发宫中时光,日日练舞,盘算着哪日功成使皇上眼前一亮也不算亏了。嫔妾还未练成,皇上便欣赏了嫔妾的舞姿,嫔妾当真是要羞死了。”
“你未练成的舞姿都这样曼妙,那么练成了的又该如何令人心醉?”皇帝拥起章采女的腰肢,发觉她竟纤瘦了许多,原先就细细的水蛇腰如今变得更加灵巧。章采女自是含羞,半推半就的引了皇上向那裕安宫去。
陆宝林住在裕安宫的静岚殿,身边的宫女见了皇帝跟着章采女进了她的碧姚殿,喜滋滋的入门告知自家小主。陆宝林与章采女是姐妹,自然不会嫉妒她的恩宠,况且陆宝林自知自己和章采女都是荣宠不多的女子,而章采女有几分姿色,自己的容貌却只算得上清秀,她心里其实期盼章采女得宠更胜于期盼自己得宠。只是章采女一向不够谨慎,陆宝林只怕章采女一时得意便忘了形,身陷险境罢了。
章采女是白日起舞被皇帝看见,故而她不能立即与皇帝行之事,然而皇帝心里定是记下了她的。日头还早,皇帝不愿为后宫女子废了朝政,便对章采女道:“你在这里好生歇着,朕先去批折子,晚上你再来仪元殿。”
“好。”章采女含羞带怯,又一副不舍的样子送了皇帝离去。待皇帝坐在去仪元殿的轿子上时,章采女跑去了静岚殿。
“我还怕皇上马上回来,不敢去你哪向你贺喜,结果你就来了。”陆宝林笑呵呵地说道。章采女拉了陆宝林的手,道:“皇上说先去批奏折,晚上再让我去仪元殿,自是不急的。”陆宝林打趣她:“瞧你说什么呢?也不知害臊。”
二人便嬉笑一阵。陆晚玥与章婼涵都是京城小官家的女儿,二人自小就是玩伴,陆晚玥安静慎言,章婼涵活泼明艳,二人于性格上算是互补。然而,入了宫之后,哪怕章婼涵姿色优于陆晚玥,可到底是陆晚玥这样的性子才最适合在宫中生存。章婼涵入宫以来,不知惹了多少祸端,好在她惹不出什么大事情,不过是口无遮拦叫高位妃嫔为难而已,到底没似琉采女那般惨死,也没似胭华那般被打入冷宫。
“涵妹妹,今后裕安宫的荣宠可就靠你了,”陆宝林握住章采女的双手,郑重其事地说到,“可唯有一点你要记住,千万不能因为得宠而得意忘形,更要韬光养晦,别被人暗害了去。先前还是姣贵人的姣嫔就是这般,嘉贵妃要她病,她就必须病着。我可不想看到妹妹如此被人折辱。”
“知道了。”章采女也神情严肃。只是不知陆宝林的话她听进去多少,又会记住多少。
当晚,章采女于仪元殿侍寝,第二日清晨,吕熙于凤仪殿向众妃宣旨,章采女册封为正八品宝林。虽还是居于末位,可到底说明了她的恩宠和前途。
几日来,皇帝夜夜宣召章宝林侍寝,连先前炙手可热的恪芳仪都被放了一放。恪芳仪自然愤懑,一次大骂章宝林当日起舞获宠的行为轻薄,比起民间青楼里的女子倚门卖笑还更胜三分。皇帝听去,斥责了恪芳仪,连带着贤妃也一起批评了。
然而好景不长,五月下旬,章宝林在御花园对嘉贵妃言语不敬,被嘉贵妃罚跪了两个时辰。这日又是下雨,嘉贵妃说什么也要撑着伞看着章宝林在雨中长跪。回去章宝林便发了风寒,一病不起,牌子也撤下去了。皇帝听闻此事,对嘉贵妃倒一句责怪也无,可见心中孰轻孰重。
到底是夏日炎炎,章宝林的风寒去得也快,不过六月上旬,内务府便重新递上了章宝林的牌子。然而此时章宝林却再度失宠,皇帝再次流连于嘉贵妃、媚央、恪芳仪三处,不曾光顾裕安宫。
如此,陆宝林便知当日的劝告章宝林是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可好在如今章宝林也没什么大事,若是嘉贵妃将什么罪过诬在章宝林身上,那章宝林才叫得不偿失。如今的结果,也算是不错了。
章宝林的事便告一段落。六月初的一日,媚央却打算去冷宫一趟。
胭华给恪芳仪下毒一事刚刚事发之时,媚央不便去寻她,以免惹一身嫌疑。然而如今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媚央怎会不去冷宫看看昔日那个张扬跋扈、欺辱自己的嫡姊?若是不去,也对不起她当年对自己的折磨,不是么?
上午的阳光正好,未至正午,宫道上亦算不得炎热。媚央一身妖艳的茜色宫装行至偏远的冷宫,冷宫门前的侍卫正打着瞌睡,见媚央带着云绾走来,忙行礼,道:“微臣参见朱嫔小主,冷宫腌臜肮脏,小主……”
“本小主来,”媚央轻启朱唇,“是为了看望本小主的嫡姊。”
“是,是,”侍卫道,“小主要看望嫡姊……小主请……”遂打开大门,让媚央与云绾进入,二人进入后,又关上大门,道:“冷宫朱氏在东边的殿阁,微臣带小主去。”
媚央点点头,跟随侍卫走到胭华所在的殿阁。侍卫与看守胭华的小太监略一交涉,小太监便扬起脸对里头的人高声喊着:“朱氏,你的妹妹来看你了!”随即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微微推开那紧闭的门,又伸出手道:“小主请。”
正是白日,室内却阴森可怖。媚央不禁皱眉,一路走来,媚央发现冷宫的殿阁许多都是阴森森的,仿佛不止是采光的问题,而是设计者故意不安窗户一般。怪不得,入了冷宫的女人最后都会形如疯癫,若说那余生无路可走的绝望是将她们引入疯癫的毒药,这昏暗的殿阁,便是那味用以增大药性的辅药。
胭华本颓然伏在那屋内的地板上,青黛立在一旁。紧闭的门微微开了一道缝,微弱的光束洒进来,胭华却觉得刺眼。门倏地被推开,胭华抬起手臂,遮蔽着刺眼的阳光,放下手,却看见一抹茜红色,身穿这茜红色的,是此生最恨她的人,也是她此生最恨的人。
“媚央,呵……你终于来了……”胭华轻叹道,如今的她已没什么力气和心思出言讽刺,或破口大骂,只能这般喃喃地说道。
是啊,我终于来了。媚央在心里说道。她看了看一旁的青黛,吩咐道:“青黛,这里没你的事了,本小主要跟本小主的姐姐说说话。”
青黛倔强地摇头,一副忠心护住的模样,媚央勾唇,转头示意门口倚着看戏的小太监。小太监会意,进来不顾青黛反抗,反剪了她的双手,蛮力将她拖出殿阁。小太监拖走青黛后,云绾将门合上。
胭华此时跪在地上,看着地面上逐渐微弱的光线,压抑着心中的恐惧。然而不过一瞬,她便想明白,自己还有什么可恐惧的呢?都已经落魄到如此田地了。
媚央步步走到胭华面前,身上的茜红色在昏暗的光线下便深如血红一般。她扬手,重重地向胭华的左颊掴去。胭华身子一歪,险些倒地,可随即便再次跪直,满脸的不可置信。
接着,媚央再次反手扇向胭华,反复几次,胭华的脸上红肿,嘴角渗出血痕。她喘着粗气,以手撑地,不敢抬头看媚央。媚央脸上划过一丝讥笑,抬起玉足,只见她穿的是那双御赐的白玉底绣鞋。媚央一脚踩在胭华的手指上,刻意辗了一下,胭华的手指立刻紫红一片。
“你来折磨我,我认了,反正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什么都不能失去了,不是么?”胭华虚弱道。媚央含笑看着她,没有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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