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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在吓我吗?我真被他吓到了。
他仿佛知道自己达到了目的,说完话后,灰暗的眼皮悠悠将摄人心魂的眼珠囚困,恢复了那种阴森的平静。
我心里炸开了锅。他的意思非常明确,要是不离开的话,必死无疑。可为什么要听他的,他是一病人,就算是魔症,依然不是个正常人。
我竭力收回心神,感觉浑身都酥了。他没有再睁眼的迹象,就像个死人,连呼吸都看不出。可这段木头给我的压力太大了,我感觉胸口闷得厉害,刚进屋一会儿,我的情绪就被他完全控制了。说是压抑吧,不如说是被他那种魔性吓到了,反正心里莫名的难熬,就想火速离开他,但我刚要挪步,又猛地被他脖子上挂着的饰品吸引了。
因为紫色的挂绳短到勉强在他脖子上绕了一圈,所以饰品特别突出。一颗妖红眼球,被毛线粗的红线编织其中,虽然只能透过绳结看个大概轮廓,可那亮晶晶的眼球仿佛在滴溜溜乱转,因为颜色妖红,看上去似火的烫人,又有磁铁般的吸引力。我突然觉得这饰品十分不祥,病人就像被它吞噬了魂魄,只剩下一具躯壳而已。一条信息突然出现在我脑海中,它在燃烧病人的生命,散发出这艳丽的光泽。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生出这个离奇的想法,只是心里像是突然灌了铅。当我拉着几吨重的双腿回到另外三人身边的时候,何达突然站了出来,他神色不动地说:“大便护士你刚刚认识了。这位是刘志斌,主要负责这次案件的侦破。”
“案件?!”我心中一凛,再次确认,“你们是来办案的?”
“确切的说,这案子其实局里已经归档多年了。”何达说得很淡然,但一丝不容察觉的恼恨游走在他并不平坦的额头。
“你是说,他曾经犯过事?”我的注意力又被牵回了病床上。
“跟你想的不太一样。你先坐,我慢慢和你解释。”何达动作迟缓。
我被何达半推到了皮质沙发上,史明杰知趣地站了起来。刘志斌惺惺作态地朝我点头,似乎有和解之意,我的心思不在这里,没搭理他。
何达先给我倒了杯白开水,然后坐在了我身边,“确切地说,这事发生在六年前。那时候我刚毕业,家里托人给分配到了市局。我年轻气盛,跟着的师父也是个妖孽,什么大案要案我们都敢接。他那时候已经干了二十多年刑警,推理和逻辑性是他的拿手好戏,加上我这个莽夫配合,就没遇到过压手的死档。直到我们接手了西山案件,那份荣耀和自信统统弃我而去,同时抛弃我的还有他……”
我急迫想要知道病床上魔症的信息,或是说想知道我有没有危险,所以我不顾何达迷离的眼神,皱眉打断他说:“我不想知道你怎么了,只想知道他怎么了。”
何达强颜欢笑,但你能注意到,他余光从未与病床脱节。他拍拍我的腿,“你脾气太急了,一宿呢,多知道些没坏处。”
“你可拉倒吧,刚才他让我马上离开这粪坑,你要是再不说重点,我可待不下去了。”我并不是个毛躁的人,但这情况诡异,我不可能跟他拉一宿家常。
“真怂!”刘志斌不屑地瞥了我一眼,站起来就走,那嘴撇得像八万似的。
我当时就急眼了,“你再惹我,脑袋给你打放炮喽!”
“得了,得了!”何达边拉我,边给刘志斌使眼色,“说重点,说重点。”
我这一天心里总觉得莫名其妙的不安,胸口堵得厉害,烦躁不已,还真想在刘志斌身上发泄一下。可他似乎对何达非常顺从,不然也不会眼瞪得像核桃,还是喘着粗气走向了史明杰那里。
这时候突然出现敲门声,何达欲言又止,踌躇着过去。他先从猫眼看了看,随后打开防盗门,从门缝接过了什么,又猛地将门关上,锁死后,他又快步走了回来,同时已经把东西揣进口袋里。见我眼神好奇,他轻轻拍了两下口袋,对我说:“是你们院长苟大山,他把防盗门所有的钥匙都给我送来了,这下好了,除了我们四个,谁也进不来了。”
我心中一紧,“要打仗了啊?防御级别这么高。”
“比打仗还要命,打仗你能看到敌人,而我们要防备的却是看不到的东西。”他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说:“我要是说这里闹鬼,你信吗?”
“少扯淡。还警察呢,鬼这种事你也信啊。”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真没想到这话是从穿警服的人嘴里说出来的,三观不正,政审肯定跟闹着玩一样就通过了。
偏偏我这话刚说完,就听到一阵“嘶嘶”的声音,声音不大,可在安静的房间内显得特别清晰,特别幽怨。似乎是从门口方向传来的,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想进又进不来,正在幽怨地挠门呢。
何达见我警觉起来,哈哈一笑,摇头说:“不是不信吗?”
我仔细一听,也听出这响动似乎非常熟悉,同时嗅到了一种刺鼻的味道,心中稍松了口气。“废话,我老祖宗是猴子,他们听到异响就要本能的避开,不然也不会有我了,都是基因里的东西,怎么了?”
何达并不像个年轻的警察,笑容很是敷衍,“早晨就去找人,现在才来,焊工这么不好找嘛。”他怪异地看了病床方向一眼,“再焊道栅栏,全部封死,我看你怎么出去,要是你能从这罐子了飞出去,我就陪你去死。”
我听得糊里糊涂地,揉着鸡皮疙瘩问他,“什么情况?他要干嘛?”
“确切地说,不是他要干嘛,而是有什么要带走他,虽然我也是无神论者,不相信鬼魅,但我只能先把它看成鬼。”
“既然你不信,就应该往人为上查……”
“不是我不查,实在是捋不清头绪。西山疗养院,在我们局里又称为死亡疗养院,死亡指的不单是病患,也有医护人员和其他人员。很多老刑警都来查过,可无一不是摇头离去,这鬼任何痕迹都不留下,你让我们怎么查。”
何达眼睛虽小,却非常悦利,好像箭头一样瞄着远方某个着不见的目标。但此时,我从他脸上看到的全是无奈和颓废,这案子可能已经成了他的心结,估计这也是他今天在这的原因。我不知道他曾遭遇过什么,但我很清楚他今天必败,因为一个不敢奢望胜利的人是很难取得胜利的,他现在已经败了,而且是惨败,因为他那一颗心早就投降了。
我不太关心警察是否堕落,这与我毫无关系。偏偏这警察跟我是一个团队,不论这个牵强拼凑的团队要做什么,这已经投降的队长很容易将整个团队引入万劫不复之地,所以我必须考虑一下,我自己能否承担惨败的结局。
他见我不说话,自顾自地说:“这屋子很怪异,总在团圆夜死人,有时是一人,有时是多人,死因相同,溺水而亡,时间可追溯到建国初期。”
“你可拉倒吧。”我觉得他在说鬼故事吓唬我,便直言不讳地反驳他,“这么多年,就算一年一个人,得死多少人了,外界能一点不知情?”
“你计算出了些误差。我和我师父来查的时候,搜集过不少资料,还有很多西山的死档。56年这里没被建成疗养院的时候,每年就都有死亡记录,而且人数时多时少,只是那时候的记录非常潦草,也没有确切地日期。到了92年,国家出资改建成西山疗养院,从那个时候开始,每年都有溺亡的人,时间上看似没有共同之处。但稍有留意就能发现,无一例外都是发生在月圆夜。从那年开始,从未间断过,至少要死一个人。”
我看他表情诚挚,便问:“都是什么人?”
他深出了口气,“死者身份没有共性,有时候是疗养院的患者,有时候是医护人员,有时候是来附近游玩的人。可这些人在案发前都会精神恍惚,出现同一个幻觉,在那种诡异的幻象指引下,他们表现出来的是自杀行为。”
“你怀疑是鬼附身?”我只能按照电影桥段猜测。
“这几年我把能想到的都分析透彻了,具体是不是鬼附身,今晚就能揭晓。”正如他所说,他看上去并不自信,或是说,看他的表情就知道铁定会输。
一个警察如此懦弱,让人不寒而栗,但我觉得解决起来很简单。“既然年年都死人,为什么不关了这里?”
何达古怪地一笑。“这就是外界不知情的原因,每一任局长都知道哪里的菜好吃,哪里的小姐年轻妩媚,却不知道自己辖区内发生了什么事。况且就算知道,为了名誉和功绩,肯定封锁信息,当做自杀结案。更何况疗养院是你们苟院长的,为了避免经济损失,他只能向我们求助。”
这解释倒是符合这个时代的道理,但我还有疑问。“我听你说从92年开始每年都死人,死因都是溺死?”
“对呀,这就是无迹可寻的原因。黑灵潭你知道吧?”
我点点头,“在西山背后,面积没多大,环境一流。”
“听说过那里淹死人吗?”他又问。
“听过,虽然潭水清澈,但深不见底……”说到这里,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何达苦笑说:“如果你还能记起几件那里的溺亡事件,就不难分辨了。死者都是成年人,到现在为止,还没出现过任何一个儿童。相比别的野游地,年龄段就说不通吧。很多年了,无论怎样防患,被选定的人第二天照样浮上黑灵潭,邪恶至极。”
“全是疗养院的人吗?”我问完,史明杰也把脖子伸了过来,这段时间他一直认真听,不像刘志斌那样抓耳挠腮的。
“不都是。有几件非常离奇,初夏来黑灵潭游玩,失踪几个月后,照样在准确时间溺亡。”
我思考了一下,觉得还是别招惹这邪恶的东西为妙,忙追问:“那我们的目的是?”
“守着床上的人,他叫夏阿强,原本是这里的男护,三个月前逐渐出现异常行为。他肯定就是被选中的人,不出意外,今晚会有人把他带走。”
“我去!你没开玩笑吧?!”我真没办法相信,尽管我身上已经两层鸡皮疙瘩了。
何达叹了口气,“你觉得我像是开玩笑吗?”
其实不用他说,光从他不断吐咽口水的表情,我就能够体会他心中的无奈与彷徨。我猛地意识到,疗养院之所以高工资聘用我,是因为他们急需一个身强力壮的人。疗养院的工作者都知道这里闹鬼,谁敢来,所以才会请我和大便配合警察守夜。现在回想起来,门卫王大爷也是知道此事,才会苦口婆心的“轰”我走。我倒好,硬冲了进来,还朝他扮鬼脸来着。
鬼附身的事情我不信,但听了这事总觉得浑身不自在,躺床上那家伙又说让我立即走,这无形中增加了我的心理负担。闹了这么多年“鬼”,警察都搞不定,我总觉得此时更需要个持剑的道士。思来想去,为了这一天的工资,实在没必要冒这风险。想走,需要费些口舌,或是要动手才行。此刻,门外已经静了下来,不管是怎么加固的,反正已经焊好了。我扭头看了一眼窗户,那里的护栏能困住狮子,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再一看摆钟,刚好五点钟,但它却没有像其它摆钟那样发出“咚咚”的整点提示。它不提示,光线逐渐变暗,警告之意明显。
何达双眼空洞,眉头褶皱得像搓板,似乎陷入了某种痛苦的回忆。我用手捅了捅他的硬腰,他才浑身忽的一颤,惊惊乍乍地看了看我,“怎么了?”
“我可以说实话吗?”我尽量摆出联合国会议的庄重表情。
“确切地说,我也不喜欢爱说谎的人。”他一下提起了精神。
我点头,认真地说:“我生活窘迫,来这是为了挣钱的,不是来玩命的。”说到这里,我没继续下去,只是淡然地看着他。
他默默地点头,瘪嘴说:“是我出主意让苟大山到人才市场去招新人的,因为新人无惧,对于西山事件不了解……”
“但你是个正派的人,心里过意不去,才会事先全盘托出。”
“还有一个原因,我看你是个另类,身体壮实。不提前说,怕你过于自信,导致轻敌。”
我没心情和他讨论这些,皱眉对他说:“好奇心我有,但再好奇也会被恐惧压制。正义感也有,也很想帮你,可命就一条,我不玩,也玩不起。还有就是,我还有个愿望没实现,我得建个家。”
何达咂咂嘴,低头不再与我对视,“我也是……”
我听不懂他想要表达什么,是说恐惧压制了他的好奇心,还是他不想死,或是说他三十几岁的人还没搞过对象。但这些都与我无关,我同情他,可刑侦工作不是我的职责,我只是个孤零零的小市民,既不聪明,也没有什么特殊能力,就算我参加,也未必能破案。所以,任他双眼流露出的是鲜血,我还是耸肩表明了态度。
“帮帮我。”他脸上写满了无助,伸手拉我衣角的时候又换成了祈求。
我不知道他为何非要我在场,但我不得不告诉他,“你性格有缺陷,别总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我从小就十分确定一件事,想要什么…自己拼。”
听了我的话,他好像恍然大悟,之后试探性地说:“你没亲人。”
在这一刹那,我的心仿佛被剑插了一下。他见到我的表情,摆手说:“这不重要,但你总该有朋友。如果我们早就认识,成为朋友,你会留下。”
我开始有些佩服他的执拗了,呵笑了两声,“目前为止,我没有任何朋友,只有一个兄弟,命都可以给他,但我相信一点,他不会让我往火坑里跳。”
“所以我们成不了朋友,更成不了兄弟。”他似乎非常失望,出神地看着我,表现出些许遗憾之情。“未见你之前,我完全生活在我师父横死的阴影里,已经失去的太多了。不论如何,你这朋友我交定了,今晚结束,不管有没有结果,我都会尽快忘记西山的一切,做一个自由的生命体。”
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我不是来交朋友的,更不会因为交个朋友而承担风险,所以我的脸色肯定是灰暗的。但何达装犊子一样看向病床,好像并担心我做出后续努力。
这时候刘志斌走了过来,阴冷地瞪着我说:“要不是在门口看你胆子不小,我也不会让静怡把你接进来了。看来是我眼拙,可你想临阵脱逃,已经晚了。”
何达见我欲起身,忙扶住我打哈哈,说:“志斌是市局特派的西山调查组组长,这次任务归他负责。我本来早就在后勤工作了,我们是战友,算是他邀请我来的。我们也不是没人性,可你应该听他详细说说,或许听了之后,你会改变想法。”
其实不用他劝说,我深知已经步入虎穴,离开是很困难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刘志斌总觉得心烦意乱,或许是他那第三只眼实在怪异,使我产生了排斥感。
刘志斌也不是善茬,死盯了我好一阵,才缓了口气,冰冷地说:“不是不让你出去,你也看到了,这间屋子全部焊死了,没人帮助,咱们谁都出不去。因为闹鬼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我没让太多人牵扯进来,c区现在就我们五个人了。就算我现在让同事找焊工来破拆,有人敢来的情况下,估计十二点之前你也没希望出去。”
“就是,半宿和一宿没什么差别。”何达朝我点头,持鼓励性地眼神说:“再说你也不相信有鬼,就当是打一宿牌不就得了。”
“还有一点你肯定在意。”刘志斌用手揉着额头的红痣,邪笑着说:“昨天静怡把你的简历交给我了,我查了你的情况。只要你肯留下来,我让苟院长跟你签个长期合同。你不是还有个‘铁磁’外号叫恶少嘛,他现在吃不饱穿不暖的,只要今天抓到鬼,我把他弄到我们局里工作。你考虑一下吧。”
刘志斌前面的话就是一股臭气,后面的筹码真的拨动了我的心弦。恶少自幼的梦想就是当一名军人,不知道是因为部队有吃不完的东西,还是他真的有颗爱国的心,遗憾的是,因他是个骷髅精没能如愿。如果刘志斌真能把他弄到市局工作,就算是个文员,我估计他也得把嘴角乐开叉喽。
事态明了。正如刘志斌所说,外面早就听不到声响了。我现在就算打死他,没人解救的情况下,恐怕也是出不去这房间的。再者说了,就算这房间里有鬼,两位警察身上的皇气也给它吓跑了。熬一宿也没什么的,把心态放平和就好了。
何达见我动容,忙趁热打铁。“咱们四个分两组守卫,等那个鬼现身。只要夏阿强能活到明天早晨,我保证你兄弟一准能到市局工作!你和大便兄弟功不可没,我这几年也有十几万存款,到时候都是你们的奖金。”
我毫不犹豫的相信了何达的承诺,恍惚间已经看到了恶少撇嘴笑的模样。一顿之后,我皱眉问何达,“你就这么确定他会来?”
“确切地说,只能算是猜测,由我多年对西山事件的推理而来,这鬼绝不会因为我们四个而妥协,313他今天肯定会来。不知道结果如何,但我已经有了些眉目,现在就等他现身吧。”
“他来了会怎样?”史明杰不知何时已经凑了过来,突然颤音发问。
何达朝他冷冷地一笑,“他死!或者我们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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