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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缝探出一个盼望已久的圆脸,嘴角一颗红痣,看起来非常标致。她第一时间看到我,喊道:“是林如林吗?”
我忙应了一声,挣脱门卫大爷,小跑上前,急切解释:“对不起,张主任,昨天我……”
“嗯,先进来吧?”她的表情是并不理解的那种理解,说完转身就进去了。
我一阵错愕,难道这就过关了,我可是晚了几个小时。回头看了一眼故意轰我走的门卫大爷,他正无奈的摇头,眼神挺忧伤,像是败走麦城的关公。我朝他恶毒地笑了笑,得意地扭着屁股从门缝挤了进去。
张主任今天一身白大褂,双手插兜,高跟皮鞋“哒哒”的敲着鼓点,健步如飞。见我跟了上来,她扭头问我,“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瘪了瘪嘴,“12点……多。”
“这都快2点了,王师傅一直挡着你啊?”她有些气恼地问。
我一听门卫姓王,心想幸亏没听他的,他这姓倒过来写也一样的。但不论如何错不在他,于是我苦笑说:“赖我,是我晚点了。”
“没那回事。今天两名新护士报到,你来晚了,那个可没有。他还早来了一个小时,也被王师傅拦住了,要不是我去接……这王师傅,真得和院长说说了。”
听她说报到,而不是面试,我心里一阵窃喜。再想起工资待遇,我似乎找到了门卫王大爷轰我走的原因,便直言不讳地说:“他怎么了,难道想让他亲属进来吗?”
张主任不以为然地说:“不是,他不喜欢新人。刚刚要不是刘警官告诉我的话,估计你就被他糊弄走了。”
“哦,是刚刚警车上的人吧,跟二郎神似的那个?”我一想到那邪恶的眼神,心里非常不是滋味,更不想欠他什么。见张主任点头,我又问:“他们来干嘛?送病人?”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先说你的事。让你早晨来,是想让你先熟悉一下工作章程。你不是正规院校毕业,也没有精神科资格证书和工作经验,但现在疗养院急需男护,所以你只能在工作中慢慢蜕化了。只要你不怕苦、不怕累、敢于奉献,至少也能混个护士长。”张主任说完瞄了一眼我的反应。
原本我心中的疑惑诸多,但听到这合理的解释,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马上一本正经地表态,“其实您都看到了,不怕苦、不怕累、乐于奉献,这都是我骨子里的东西。再者说了,是您给了我这饭碗,我怎么也不能给您丢脸不是。”
马屁对她并不受用,她只是淡淡一笑,“那就好。昨天太仓促,再和你详细说一下,在咱们疗养院,护士享受国家正式职工待遇及参保,食宿由疗养院统一提供。在职工作两年后,优秀者可编入国家正式职工。以工作态度为基,有进修机会,可办理晋升职称。成绩显赫者,可以提供住房。工资你都知道了,目前就是这样。”
“那日常工作呢?”我的心结又突然钻出,顺口说:“收入肯定和付出成正比,一定不清闲吧。”
“这你就错了。病情轻一些的患者会帮护士干活,其实护士的工作也不是很累,主要就是发药和心理疏导。你需要注意的是,绝对不能伤害患者,那是要付刑事责任的。”
我点了点头,这属于预料之内,我想知道的是预料之外。“要是有人打我呢?”
“这还用问,跑呗!”她不屑地看着我,撇眉继续说:“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这都是外行人的猜测。其实狂躁、兴奋的患者极少,也很容易被发现,会被特殊看护的。你看这些患者不都很自然,这就是本院a区。”
我一看,不知何时已经穿过了停车场,走在疗养院一层幽深的走廊中。走廊南北两侧都是小房间,包括门窗全是钢化玻璃,阳光可以从南房照到北房的实墙,每一处都很亮堂,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准确的说,这里更像是群租房。房间还算宽敞,除了上下铺双层床外,内部摆设和普通人家一样。一些房间里有人在交谈,有人在发愣,并无使人不安的景象。但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心里很不是滋味。
看着看着,我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惊诧地问她,“他们都是病人吗?怎么没穿病服也没人看护?”
张主任给了我一个表彰性的眼神,随即点头说:“这就是独特之处。患者和医护都不穿统一的服装,为的是给患者创造友好平等的住院环境,缩小医患之间的心理距离,提高患者治疗护理依从性,促进社会功能的恢复,同时有助于病情的观察和防止院内交叉感染。”
虽然我没听懂,还是摆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点头表示赞同。“有创意。可最后一点我不明白,难道精神病也传染?”
“当然了。”说着她推开一扇门,门上写着110,“这是值班室。所有一切都被改成与外界一致的,给患者营造一个温馨的居所,而不是困所。那是你的工服,你先穿上。”
我扫视一眼桌上未开包装的一叠白布,又看了看她身上的白大褂,当即一愣,心虚地问:“不是随意穿嘛,怎么还要换工服?”
“一会儿去b区,那里必须一目了然。”说着,她拉开了一个抽屉。
听着“吱”的一声,我心里咯噔一下。刚刚还心里庆幸工作环境不错,原来这并不是属于我的工作区域。我干咽了一下,忐忑地披上白大褂,踌躇走到她面前。她也刚好抬头,先是欣赏地看了看我,而后淡然地递给我两本小册子。
我以为是工作章程或学习资料,接过来一看,傻了。《般若波罗密多心经》和《观世音菩萨救苦经》。尼玛,是不是还要剃度才能入职啊?
这时她眨着水灵灵的大眼说:“在疗养院工作,首先要学会自我保护,身体伤害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心理。患者多失眠症、抑郁症、神经衰弱、精神分裂、焦虑症、更年期综合症、精神障碍等精神疾病。而这些病症,接触久了,很容易被传染。所以,这两本书你收好,感觉到异常的时候,用心去念诵,功德无量哦。”
我看着她花枝招展,苦笑说:“不会羽化升仙吧?”
“没那回事。我只见过入院治疗的,还真没见过修成正果的。”她调皮的模样在此刻一点儿也不可爱,笑得也很僵硬,仿佛骨子里并不是个幽默的人,“别把我的话当耳旁风。精神疾病铁定传染,途径没有详细定论,但绝非基因遗传那么简单。最糟糕的是,有些人的病症是隐性的,不容易发现,且潜伏期与生命同长。”
我没能全部理解,因为她话里有话。“主任,你是怕我被传染吗?”
“我对自己都没信心。”她自嘲一笑,转头走向房门,在那一刹那,她脸上满是无可奈何的表情,“你又没有经过专业培训,对病症没有任何抵抗力,小心为上。”
我默默地跟了上去,心里却突然觉得很是忐忑不安。两本“经”让我认识到,专业未必专业,业余未必业余。虽然如愿拿到了可观的工资,可她那无可奈何的笑实在令人发怵。当下看她的背影都像白无常,搞得我双腿非常沉重,要耗费大半精力才能艰难地压制住逃逸的心。
没走几步,我就看到了走廊尽头的一扇另类门。它的颜色深红,与光亮的走廊成鲜明对比,就像是床单上的一片血污,非常扎眼。看上去门体笨重,是唯一一扇紧闭的门窗。虽然它隔绝了对面的一切,但却让我嗅到了一股危险的气味。
张主任上前抬手,“咯吱”一声,掀开了一块巴掌大的铁板,随后他朝里面喊:“梁师傅,帮我开下门。”
我有些好奇对面的情况,挤过去,趴在那里,向里面扫视了一下。因为有些昏暗,物品还没看清情况,就觉得眼前一花,左眼一凉,忙向后退去。
站定后,我轻抚胸口,看到铁板后露出一只眼,这眼一眨不眨,像是黑洞洞的枪口,使人不敢轻举妄动。一段时间里,门里没有任何回应,走廊也内异常安静。但我知道,这只眼的主人就应该就是梁师傅,而且他正在邪恶地打量着我。之所以我要用邪恶来形容,是因为这种眼神幽怨而冰冷,盯得我浑身不自在。我要咬紧后槽牙,才不至于把已经灌上灵气的手指插将过去,主动终结这场稀里糊涂的对峙。
突然间,铁门被暴力打开,爆出久经摩擦后才能发出的“吱钮”声,足以刺穿耳膜。让人皱眉的声音在寂静的走道中盘旋时,我上下打量了一下枯木桩一样的梁师傅,他竟然只有一只右眼能转动,左眼色泽暗淡,明显是其它动物的替代品,绝非是他母亲给他的那颗。很显然,由于他的眼神阴狠,早就有人在我之前将其插瞎了。可我回想一下,心里开始有些发毛,他刚刚到底是用哪只眼观察来着?
我和张主任走进去,又被一道栅栏阻挡住。廊顶仿佛突然矮了许多,光线也十分暗淡。只是一门之隔,两边的温差也非常大。这里闷热潮湿,一股股的霉味或是腐臭味道扑鼻。一踏进来,我就觉得瞬间被病魔缠身,又像是到了地狱,完全不能自住呼吸。
梁师傅先是关闭了铁门,随后又让我和张主任在记录本上签字,才把上锁的栅栏门打开。自始至终,他的眼神都是那么幽怨,使我心中莫名的生出强烈的负罪感。这感觉非常怪异,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使我非常清晰的想起了自己所做过的所有坏事,包括上三年级的时候我住在老师家。老师家有个女儿,小我7岁,因为我是孤儿,老师有些看不起我。我很平静的对待,然后趁老师不在家的时候,喂她女儿吃鞋油。现在被这独眼梁师傅看得心虚,我发自肺腑地想要对我的老师说声对不起。
穿过栅栏门后,不知是心理压力大,还是受此处环境影响,总觉得浑身燥热。一摸额头,一层白毛汗,就想先把外套脱掉。就在我脱到一半的时候,身边一扇门突然探出一个人头,大喊:“脱!大爷有的是钱!”
这冷不丁的突然钻出个脑袋,吓得我一个惊悸。我闪身避过那扇门,用手抚胸顺气,看到张主任略含讽意的笑容。我明知故问:“姐,你不会是安排我在这里工作吧?要是可以的话,我申请回a区。太吓人了。”虽然知道不一定成功,但总要争取一下,这可不是小事。
“没那回事。只要你避免刺激到患者,把他们当成朋友对待就可以了,在哪里工作无所谓的。都一样。”她递给我一个放松的眼神,继续踢踏着小皮鞋,根本不担心我拔腿往回跑。
“我可不这么认为。姐,我不怕苦、不怕累、乐于奉献,但我也有缺点,我胆子小。”我没心思跟她玩,再跟着她,怕真是万劫不复。
“好吧。目前也没确定把你分到哪个区,回头我跟苟院长说说。”她刚说了句让你松口气话,突然又狡黠一笑,“不过今晚c区急缺人手,你必须盯一宿。”
看着她潇洒的步伐,我心中一凉,整个人就被冻住了。绝对不能去了,前面明显是个坑,特别大的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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