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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昭皇城,殷红的宫墙隔绝去三里外喧嚣的闹市,一枝越墙而出的银杏树枝上,挂满了不知是宫人还是宫墙外平民百姓抛挂上的红线银铃,风一吹,就似睡梦中听到的呓语,喃喃道“归家”的母音。
不远处,两三宫人人手一只藤篮有说有笑的来到这棵银杏树下。
“红袖姐姐,今儿咱家主子要这白果做甚?干苦无味的,什么滋味也没有。”说话这名宫人,一张稚气未脱十一二岁的脸,这年纪本该在深闺中随教养娘子学做女红习文琴书,没准还寻了个好的姻缘等笈笄就一身红妆嫁出去,相夫教子,儿孙满堂,可谓是一段美满的佳话。
然而,这般年纪相仿的在这冰冷阴暗尔虞我诈的宫中并不少见。
看她腰间扣的象征身份的铜铃穗子,铜铃在皇城中品级最低,在看这年龄,想必是今年刚入宫的宫人。
唉,红雨稀薄,圣情难得,又是一个被家里人推入苦海的可怜人罢了。
“轻轻你这妮子宫中的礼仪又白学了,主子的事哪容我们这些做奴才管的,只管做好自己分内之事,莫要在多嘴。”唤作红袖的领头宫人训斥道,红袖年龄稍长于其他两名宫人,腰扣银纹双铃穗子,一双眼睛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宫中练得隐隐精明。
“是,红袖姐姐。”
被训斥的轻轻默首答,下一瞬间就抬起一副笑吟吟的小脸来,有些撒娇的揪着红袖的衣角,道:“红袖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话说咱家主子幸得圣宠,皇城里的宫人看见咱们巴结都来不及,摘白果这活儿要力气又胳膊酸的,不如寻个小太监摘了咱们在提回去如何?”
红袖扯回拽在轻轻手中的衣角,“小太监没有,小宫女倒是有,你可要?”
“小宫女虽不如小太监那般力气,搭把手也行,当然要了!”
“那轻轻你这小宫女还不快去摘白果,更待何时?”红袖将手中捣白果的长杆递到轻轻面前去,手一松,那长杆就落轻轻怀中。
轻轻不思就扶正长杆,感知手中有了份量,才醒悟过来,抗议着说:“红袖姐姐!”
“好了,摘白果吧,要不等日上正头轻轻就得脸红了。”红袖好笑的掐了一把轻轻的脸颊,就招呼着一旁不说话的另一名宫人。“茹冰,稍会儿你就拾白果可知?”
“是,红袖姐姐。”茹冰眉眼淡淡,肤如莹玉,整个人往阳光下一站,透着青城之美的儒雅,坞子湖雾蒙蒙的美。
不觉这皇城里的宫人论市井里个个都算是美人,只是这好好的美人只能在这最靠近权利中心的宫墙中,暗暗衰老,容颜不再。
“你呀,以后咱家主子多么受宠的话就不要再说了,且不说主子受宠如何,自古帝王少情种,圣恩浩荡也不是谁都承得了的,你就寻思着自己怎么好好从这高墙里出去便好,谨记祸从口出。”红袖无奈又宠溺的用手指刮了刮轻轻的鼻尖,细声细语之下,倒像极了几个小姐妹间天真无邪的胡闹。
“知道了,轻轻一定铭记于心。”
……
没想着,三名宫人的一言一行落入了不远处几棵垂柳后的三角亭中人的眼眸中。
一双如秋水的眼眸里,映着垂柳外摘白果笑声不断的宫人,和蓝天白云下殷红高墙边泛黄的银杏树。
自顾地递了一杯茶水送入口,满满一腔的苦涩。
“娘娘,那是乐司坊的宫人。”一旁的宫人看着自家主子的目光落那几名不知深浅的宫人,提醒道。
乐司坊?这不是近来宫宴上一曲水袖嬴得圣心的官家娘子官柳容居住的地方,听说颇得圣宠,封妃那日连同着官家人一并抬了官职。想来也可悲,自己自太后一脉落势后,就被一纸圣旨囚禁在鸿浮宫中思过,若不是阿爹告老还乡换她一片皇城天,怕是鸿浮如云,老死无人知晓。
不过这思来思去,李昭仪自己也不知错在哪,如果每日例行长寿殿请安让国君心生戒备,自己也就认了这茬。那阿爹秉持清廉二字十几年,一不站派二不分流,独独仅因从文家书房搜出一封往来的信,廖廖不过几字客套话,却还是被人暗暗定了杀心。
想来自己禁足思过,阿爹官场战战兢兢,告老还乡也好。
前几日陆才人不是说,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说的不就是这个理,不过,李昭仪认为,自古帝王少情种红袖说得很对,官柳容一舞入主乐司坊,怕不是因为她的舞。
后宫三千,牵扯的脉络就更多,拉拢一派打压一派,后宫不就是更好的选择。想此权益,这皇城高高的宫墙里,又有一场风暴正在蓄力。
“本宫乏了,回宫吧。”李昭仪放下手中捂热的茶杯,起身朝来时的方向去,身后两名宫人紧随其后。
除了那只茶杯,就像谁也没有来过一样,消失在假山花树里。
“白果入口味涩,可不知苦尽甘来。”
……
北地雁栖湖畔,独孤晴琅一身烟青伫立在湖畔旁,他还是来到了这儿。
湖面上的风正如北地白日里沐浴阳光一般,总能让人轻松下来,又或许,是因为这风能把人的思绪万千带离,然后吹散。
水波粼粼,水草青青,环绕在脚边,是看不尽的泥沙。
若不是前几日木达送来的那件物拾,独孤晴琅可能还困在那间屋子里,那厚厚帘帐中,守着一盏明灯,捂着一只玉簪,盼着一个好消息。然而,他只守住了前因没等来想要的后果。
哑巴不离身的玉符被水波推上雁栖湖入口岸上,接着被快马加鞭送到江徵独孤晴琅手中。
哑巴生祝长安生,哑巴死祝长安活不过三刻。东昭人盛传的几则言传中,这句是东昭人最喜说的。
祝长安离不开哑巴,独孤晴琅也是知晓,所以,哑巴不离身的玉符出现在雁栖湖畔,而且周边没有人为行动的任何痕迹,所以,祝长安同哑巴身葬雁栖湖?
这个想法,并不是第一次出现在独孤晴琅脑海中,从玉符到达他手里开始,这个想法就根深蒂固似的在脑海中起起落落,好似等着独孤晴琅确定的把这个想法摁住。
“长安。”独孤晴琅低喃道,望着这片怎么也望不尽头的雁栖湖,静如潭水的眸子有了丝丝波澜。
“你等了七年也不累吗?”
“七年,她回不来了。”
……
“你,真的回不来了吗?”
话音一出口就被风拉出去很远,可又能替他寄给谁听。
七年不长不短,他用尽所有精力拼命去寻,拼命去找,拼命去护,可得到的跟七年前那场火烧得一干二净一般无二,多年来集一身的老持、稳重在这一瞬间回到了那时手足无措无力的模样,他的一世长安消失了,被这湖水卷入了定格二字中。
木达一行人站在距独孤晴琅十丈远的地方,看着他挺得笔直的背影,在许久后有了丝丝颤抖。
天意弄人往往如此伤情,她拒人千里,他就退步为守,换来的是意想不到而结的果。
东面的小山坡上,北地穿着的男人平静地调转马头,一路往东。
牙帐中,方才的男人已单膝跪地默首将自己看到的说了一遍。上首那位擦拭着手中的弯刀,并没有感兴趣的样子。
而坐右下手的男人倒是流露出很感兴趣的模样,反问确定道:“江徵世商独孤晴琅出现在雁栖湖?”
“是的阿里大人,正是江徵世商独孤晴琅本人。”
“他可带有侍卫,带多少人?”
“十余人。”
阿里日昭一拍桌子,“绑了他,我们就省了十几年的粮草,你说怎样?迦图。”他有些兴奋的看着坐上首的纳兰迦图,那双眼睛像极了草原上饿了好久的恶狼突然发现没有猎犬守的羊群,只要领头狼一声令下所过之处就是血肉横飞。
“你不是强盗。”纳兰迦图从口中吐出几字来,收了擦拭干净的弯刀,起身就出了牙帐。
这来报信的人看主事的走了,可这人还要不要绑就看向一旁的阿里日昭,小心讯问着说:“阿里大人,独孤晴琅可还要绑?”
“你是强盗吗?”阿里日昭烦躁的灌了一口酒,寻思着酒不过瘾就提着刀也出了牙帐,看着骑马远去的纳兰迦图,飞身上马也跟出了营地。
少顷间,阿里日昭的马与纳兰迦图的马平行而驰。
“迦图,你又在想那女人了?”阿里日昭敢保证,纳兰迦图一闲着就坐不住,一坐不住这人动不动骑马就出了营地不见人,不是躲王城那位公主就是想他抱回来的人,当然他这是后者,不然这兵都不训丢给浮丘古弥撒去训。调侃道:
“我说迦图你想就想呗,可别不说话啊,这男人想女人天经地义,我还是能理解你的,毕竟你到现在都没碰过女人,有点害臊我也是能理解。”
吁的一声,纳兰迦图的马停了下来,紧接着阿里日昭也停了下来,刚调转马头就天旋地转,人就躺在了草地上,胸腔被震得翻天倒海的。
“来打一架,让我看看你一月来的成果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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