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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风山庄是很多人心中的梦,有的人把它当作美梦,有的人把它当作恶梦。把它当作美梦的人,以为它就是天堂;把它当作恶梦的人,以为它就是地狱。天下再也找不出一个比呼风山庄更奇特的地方来了,你若与它融为一体,那么,你就可以活得比神仙还快活;你若与它针锋相对,那么,你肯定会生不如死。龟先生曾经在天堂住过,他也确实活得比神仙还快活,但是,现在他却已经下了地狱,也确实生不如死。没有尝试过计无双手段的人,最好不要去尝试,否则,就算你悔断了肠子也没有用。天下的有些事情,本来就是不可以去尝试的。
龟先生带着残兵败将从如意新城回来的时候,计无双发了半天愣,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在他的记忆中,龟先生几乎从来也没有失败过,要龟先生失败根本就是不大可能的事情,但是,当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计无双又不得不相信龟先生确实是败了,而且败得彻头彻尾,到底是谁,能够把龟先生打败?龟先生诚恐惶恐的站立在大厅内,一边做着无能为力的叹息,一边又把所有的过失都归咎在自己身上,他以为计无双就算不气得杀了他,至少也要大骂一顿;就算也不大骂一顿,至少也该追根究底问个明白,然而都没有,计无双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他的表情仍然那么平静,平静得连一点儿生气的样子都没有,龟先生却反而感到意外了,难道计无双已经识破了自己的伎俩,就等着自己从实招来了吗?
一天过去了,计无双没有任何反应,他除了吃饭、睡觉以外就是喝茶、晒太阳,和以往简直一点儿变化都没有,龟先生反倒暗暗责备自己多疑。
两天过去了,计无双仍然没有任何反应,他似乎早已忘记了龟先生惨败而归的事实,似乎也忘记了如意新城,龟先生终于可以安心的疗伤。
第三天的时候,计无双忽然道:“江湖上风起云涌,最近的事情更是一波三折,所以,我准备出去走走。”于是,他就独自离开了呼风山庄。没有人知道他要去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出去做什么,更没有人知道他要去多久,他没有说,龟先生也没有问。计无双很少离开呼风山庄,很少的意思并不是从未有过,既然以前也有类似的情况,那么,现在他要出去走走,也不算是什么异常。所以,龟先生并没有对他的出走做过多的假设和联想,从另一方面来说,计无双的离开正是天赐良机,龟先生不但可以去书房盗取计无双的雌雄双剑,还可以到地下密室去解救被计无双控制起来的人,当然,一个人不可能同时做两件事,所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游其锷和司马飞龙去了密室,龟先生独自去了书房。
龟先生对计无双的书房早已了若指掌,他甚至比计无双本人还知道得更加的详细,他不但知道什么样的书放在哪个位置,而且还知道暗室的开关在哪里,他当然也知道雌雄双剑就在暗室中,他曾经不止一次的看到计无双将雌雄双剑放进暗室里去。暗室的门开了,雌雄双剑果然安安静静的挂在墙上,龟先生看着墙上的剑,似乎连眼睛都直了,又紧张,又激动的走了过去,双手刚刚触碰到墙上的剑,突然脚下一空,龟先生整个人就掉了下去。原来,暗室里已被计无双重新设置了机关,龟先生不知道这暗室下面居然还有另外一个密室,他刚刚站稳脚跟,就忽然被人点了穴道,龟先生定睛一看,就看到了昏暗密室里计无双的身影,计无双的身后还站着两个彪形大汉。计无双不是已经离开呼风山庄了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龟先生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却说不出话来,他实在没有想到明明已经离开了的计无双怎么会忽然出现在了这里,计无双皮笑肉不笑的道:“龟先生,你意想不到吧?”
过了半晌,龟先生似乎才缓过神来,嗫嚅着道:“确实想不到。”
计无双道:“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的?”
龟先生道:“不想知道,也没有必要知道。”
龟先生明明已经说了不想知道,计无双却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说的话一样,自己解释道:“我眼未瞎,耳未聋,既不是呆子,也不是傻瓜,你以为你有什么想法我会不知道吗?其实,你早在十年前因为杨尔雅的那件事情就开始变了,变得有了感情,这么多年来,你在背后做的事情我也知道得一清二楚,你以为你随便组织几个江湖人物就能够对付我了吗?简直是笑话!没想到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你,你却越来越过分,对呼风山庄的事情也越来越不用心,我向来对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龟先生没有回答,他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计无双在说什么,或者是把计无双说的话完全当作是在放屁。
计无双道:“难道你当真以为雌雄双剑真的就能够对付我了吗?那纯粹只是一个不靠谱的传说而已,想不到你却信以为真,真是愚不可及!哎,又有谁能够相信龟先生居然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来呢?”
龟先生道:“确实不会有人相信,连我自己都不会相信。”
计无双道:“难道你就没话说了吗?”
龟先生道:“无话可说。”
计无双道:“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只要……”
龟先生打断道:“机会都是自己创造的,不是别人施舍的。”
计无双道:“只要你回头,属于你的东西仍然属于你;如果不回头,你就一无所有了。这么多年来,你辛辛苦苦取得的成就本来就应该好好珍惜的,对不对?”
龟先生冷哼一声,作出不屑一顾的样子,没有回答。
计无双道:“难道你当真冥顽不灵,一定要一意孤行吗?”
龟先生道:“冥顽不灵的人是你,你知道你在江湖上的名声吗?”
计无双道:“名声是什么?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只要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思,生活得有价值,你又何必在乎别人怎么说你呢?”
龟先生道:“难道不断的杀戮就是你所说的生活的价值吗?”
计无双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每个人的成功都是无数人为他牺牲之后的结果,江湖上本来有很多事情都是这个样子的,我不杀别人,别人就会杀了我,这么简单的道理,龟先生不会不知道吧?”
龟先生道:“哼!”
计无双道:“人生本来是一条很长很长的路,每个人都难免会在这条路上犯些错误,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应该缜密的思考之后再做出决定,不盲目、不冲动,就不会后悔。现在我不需要你立刻做出决定,你自己好好的想想吧。”接着,计无双有对身边的两个大汉道:“带龟先生出去休息。”
没有温暖舒适的床,没有热气腾腾的茶,只有阴暗的屋子,潮湿的地面,以及地面上已经有些发霉的杂草,就连屋子里的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这就是计无双口中所说的休息的地方,这个地方当然就是呼风山庄的地牢。如果说天下最恐怖的地方是呼风山庄的话,那么,呼风山庄最恐怖的地方一定就是地牢。据说被关进地牢的人是没有一个最后活着离开了的。龟先生现在虽然还活着,但却无异于已经死了,此时此刻的龟先生反而将一切都看得很平淡,每个人都会死的,真正到了死亡的那一刻,又有什么好畏惧的呢?只是,他唯一感到愤怒的是计无双居然还活着,计无双活着天下就会有更多的人要遭殃,只要能让计无双死,哪怕是自己和他同归于尽,龟先生也是心甘情愿的,但是,他现在却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司马飞龙、游其锷和仁义山庄上面。人活着,只要有希望存在,无论遭受了怎样的打击和变故,都有活下去的理由,如果没有了希望,还有谁能够活得下去呢?
龟先生不知道仁义山庄发生了什么事情,萧仁义他们同样不知道呼风山庄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他们都只有等,等时间给他们一个答案。
等待本来就是一件令人痛苦的事情,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种煎熬,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司马飞龙和游其锷终于来了——他们是被人抬进来的,这让龟先生一下子就跌入了失望的深渊,甚至连心都冰冷了、僵硬了、停止跳动了,龟先生实在想不到他们的情况居然比自己更惨:一个气若游丝、奄奄一息;一个已经晕了过去,他们身上的衣服血迹斑斑,一看就知道他们受尽了折磨,吃尽了苦头。
计无双悠闲的走进来,他的身后跟着厉鬼和恶煞,想不到居然连镇守在藏龙谷的恶煞也来了。计无双不紧不慢的道:“识时务者为俊杰,龟先生想必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吧?”
龟先生道:“想清楚了。”
计无双道:“哦?”
龟先生道:“十几年前,我不惜抛妻弃子,追随你在江湖上打拼,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建功立业、扬名立万,但是,现在看来,我从一开始就错了,我一生为功名利禄奔波,最后又得到了什么呢?”
计无双道:“我一直待你不薄,我拥有的东西,你基本上都拥有了,你也应该满足了。”
龟先生道:“若是能够让我重新选择一次的话,我宁愿做一个平凡的百姓,也不会与你为了一世虚名,就成为天下人唾骂的对象。”
计无双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你毕竟回不到过去了,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就应该走到底”他忽然换了一副颜色,加重说话的语气,道:“你当然应该知道我对付叛徒的手段是什么。”
龟先生道:“我当然知道。”
计无双道:“念在你追随我多年的份上,我现在才给你客气,若是换做别人,我早就送他去阎王爷那里了,所以,我希望你不要逼我。”
龟先生道:“想不到计庄主居然也会念旧情,可是,我们之间的那点交情又算得了什么呢?你还是用对付别人的法子来对付我好了。”
计无双道:“我实在不忍心用对付别人的法子来对付你,你若是愿意告诉我张爱酒他们藏在什么地方,我或许可以让你好受一点。”
龟先生道:“你也太高估你自己了,你以为你能够对付他们吗?”
计无双道:“你说不说是一回事,我能不能对付他们是另外一回事。”
龟先生道:“你也不必着急,他们迟早会来找你的。”
计无双道:“你确定不说吗?”
龟先生道:“不说!”
计无双道:“我知道你很有骨气,但是,等你成了他们那样以后,是不是仍然有骨气呢?”计无双所说的他们自然是指司马飞龙和游其锷。
龟先生道:“我只希望你最好一刀杀了我。”
计无双道:“你不怕死?”
龟先生道:“已经无所谓了。”
计无双道:“活着有什么不好?为什么你偏偏要往死路上走?你明知道我现在若想杀你,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可是,我为什么要杀你呢?我为什么要让你死得那么痛快呢?”
龟先生道:“无论是谁,只要做了呼风山庄的叛徒都该死,这本是你定下的规矩。”
计无双道“规矩既然是我定的,那我自然也可以改,我会让你知道,这世上还有比死了更难以忍受的滋味,你不用怪我无情无义,这都是你自找的。”说完,计无双就走了出去,也许是他根本就不想再费口舌,也许是他根本就已经厌倦了看到龟先生的那张脸。
地牢里忽然传来一声惨呼,然后,厉鬼和恶煞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们的脸上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就好像他们确实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一样,他们到底对龟先生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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