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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在事业上取得了一定的成功之后,就停滞不前,很难做出更大的作为来。计无双却显然不是这样的人,他早就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他这辈子所做的事情,别人也许几辈子都做不了。即便如此,他依然会时常在自己平静的生活中注入一些新鲜的味道:找得到刺激,生活才不会那么无聊。攻打无心阁正是出于这样的目的,只是,让计无双没有想到的是在江湖上有着重要地位的无心阁竟然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完全没有带给他任何的刺激;他更想不到的是完颜无心居然会弃无心阁而逃,这显然令他十分生气,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庙都让人毁了,和尚还能逃到哪里去呢?完颜无心这条漏网之鱼迟早会成为计无双餐桌上的“清蒸鱼”,计无双也明知完颜无心不可能再对他构成任何威胁,但是,多个潜在的敌人,就多了一份潜在的危险,计无双总觉得心里不是那么的舒坦,所以,在取得凯旋而归的胜利时,他非但没有胜利的喜悦之情,反而愤怒的咆哮着道:“什么?完颜无心和小白龙居然逃跑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组织一切力量,想尽一切办法,使用一切手段,付出一切代价,也务必要将这两条漏网之鱼剁成肉酱!”
龟先生从来也没有见到计无双发过这么大的脾气,无心阁既然已经被毁灭,就代表着呼风山庄取得了标志性的胜利,像完颜无心这种临阵脱逃的人,又能够掀起多大的风浪来呢?根本就不足为惧!计无双心中所忌惮的难道是那个可能会使奔雷掌的小白龙吗?可是,小白龙已经受了重伤,他的危险性甚至远远不及完颜无心,这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
在失败中汲取经验教训是每个江湖人必须要学会的事情,没有惨痛的失败,就不会有甜蜜的成功。如果你不懂得接受失败,那你同样也不懂得享受成功。有过无数次成功经历的呼延百炼早已知道该怎样去面对失败,至于上次在呼风山庄发生的一切,他早就习以为常,不以为然了。能够将自己的生命都看得微不足道,流血又算得了什么呢?小白龙最后留给他的打击,他也没有放在心上,退一万步说,小白龙至少救了他的命,他还是心存感激的。生活就是这样:多一些勇敢,就少一些遗憾;少一些计较,就多一些轻松。
经过多日的精心调养之后,呼延百炼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对于某些人来说,每次受伤之后,他的武功都会更进一步,因为他在那次受伤的过程中学会了曾经不曾学会的东西,注意到了曾经不曾注意的问题,呼延百炼就是这样的人。现在,无论从精气神哪个方面来说,他都显得比以前更加有活力,他仿佛也更加的危险了,他的脸上平淡得没有任何表情,他已经将个人的想法隐藏在内心的深处,只要他不说,就绝不会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恰巧他又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这并不是故作神秘,事实上,他本来就是一个神秘的人;你可以看到他的眼中有一道锐利的目光,但是,这道光却不再是杀气,他已经很会伪装自己,让别人察觉不到他的诡异和恐惧,然而,却有可能随时遭遇他的致命一击。
曾经也有很多人想亲手杀了呼延百炼,但是,呼延百炼至今还好好的活着,想要他死,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要他不招惹你,你最好就不要去招惹他。
午饭时分,呼延百炼正准备进四海一家酒楼吃顿饭,一个喝得烂醉的酒鬼恰巧从里面摇摇晃晃的走出来,就在这一进一出之间,酒鬼一不留神就和呼延百炼撞了个满怀,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呼延百炼瞪了那酒鬼一眼,右手轻轻一扬,酒鬼就倒在了地上。倒地之后,酒鬼却并没有急着要爬起来,也不管路人们异样的眼光,任凭他们指手画脚,议论纷纭,他却似乎躺在地上睡着了。他本来就穿得比较破烂,如今又这样睡在地上,看起来就更加的像是一个乞丐了。
但是,奇怪的是呼延百炼刚刚坐下来,连凳子都还没用坐热,刚才那个像叫花子一样睡在门口的酒鬼却提着一坛酒在他同一张桌子的对面位置上坐了下来,他现在看起来非但没有一丝的睡意,甚至连醉意都不那么明显了。酒鬼倒了一杯酒,放到呼延百炼面前,又替自己倒了一杯,他倒好了酒,端起酒杯,开口道:“方才一时不小心,误撞了贵体,还望阁下大人不计小人过,我先敬你一杯,权当赔罪。”他也不管呼延百炼有何反应,果然酒到杯干,满满的一杯酒已经流进了他的肚子。
虽然这只是片刻之前的事情,但是,毕竟已经过去了,呼延百炼当然不会将它放在心上,就算呼延百炼在被撞的那一刻火冒三丈,也应该在将酒鬼推倒在地的那一瞬间完全的发泄了。酒鬼纵然撞了人,但是,毕竟又被对方推倒了,这一撞一推也算是两清了,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如此的客气呢?
呼延百炼阅人无数,却从没有见过像酒鬼这么有趣的人,微微一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酒鬼道:“我叫杨穷,杨柳的杨,贫穷的穷。”他确实很穷,这一点,你从他的衣着上就可以看出来,但是,他无疑是一个十分有趣的人,他的名字无疑也是一个十分有趣的名字,呼延百炼打趣的道:“既然是贫穷的穷,又哪来的钱喝酒呢?”
杨穷道:“正是因为喜欢喝酒,所以才这么穷。”
呼延百炼道:“你自己都这么穷了,还舍得请我喝酒,你不会觉得可惜了吗?”
杨穷道:“一个人喝也是喝,两个人喝也是喝,既然都是喝进了肚子的,又有什么可惜的呢?”看得出来,他确实也是一个慷慨的人。
呼延百炼道:“好,既然如此,那我就喝了你这杯酒。”酒到杯干,一饮而尽,呼延百炼接着道:“现在,你可以走了。”明明刚才的气氛还相当融洽,谁知顷刻之间,呼延百炼就换了一副脸色,要是换做别人,多少都会感到意外,但是,杨穷非但没有表现出一丝惊讶的样子,反而若无其事的笑了笑,似乎所有的变化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呼延百炼做出这样的举动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他要是不这么做,或许杨穷才会感到意外。
杨穷静静的望着呼延百炼,轻轻的道:“我还不能走。”他说得很认真,很坚定,很严肃,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呼延百炼反而怔住,疑道:“为什么?”
杨穷道:“我不小心撞了你,已经向你赔礼道歉了;你把我推倒在地上,是不是也应该向我表示一些歉意呢?”原来,杨穷的内心早有这样的打算,看来他并不是多此一举,而是没事找事。可就算是没事找事,也不应该找到呼延百炼头上来啊,看杨穷的样子,多半也是江湖中人,难道他的眼力已经差到看不出呼延百炼是什么人了吗?难道他就从来也没有听说过呼延百炼的传说吗?
呼延百炼忽然就感到这个人很讨厌了,但是,他并没有把对杨穷的讨厌表现在脸上,反而心平气和的道:“我若是不向你道歉呢?”
杨穷肯定的道:“那你一定会后悔的。”
呼延百炼哈哈大笑,道:“你一定是在说酒话吧?”呼延百炼从来也没有后悔过,现在,眼前这个年纪轻轻、其貌不扬的杨穷居然说出会让他后悔的话来,如果这话不是酒话,那就一定是个笑话。杨穷自己当然不会这样以为,他反对道:“你见过像我这样清醒的人说酒话吗?”
呼延百炼道:“没见过。”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心里依然坚持原先的看法:这小子一定是喝糊涂了。
杨穷道:“反正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信不信就随便你了,如果你真的感到后悔了,明天的这个时候到西北十里之外的苏望坡来找我。”说完,杨穷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走出了四海一家酒楼。一个默默无闻的酒鬼居然敢当着呼延百炼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就算说给别人听,别人也未必会相信,你说杨穷这小子是不是疯了?
从生到死,只是一个过程,每个人在这个过程中都会留下很多记忆,有的记忆刻骨铭心,终生难忘。对于无情山如今的两位当家人来说,在他们的脑海深处,也有一段难以抹灭的记忆,这段记忆关于向天笑:十年前的某个晚上,已是穷途末路的王天和余笑二人动了打劫向天笑的歪心,若不是向天笑手下留情,放他们一条生路,或许他们早就死了;若不是向天笑慷慨解囊,资助他们返乡的盘缠,或许他们最终会沦落街头;若不是向天笑好言相劝,将他们从迷途中解救出来,或许直到现在,他们仍然在做着小偷小摸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是的,这两个曾经落难的人就是王小胖和余小七,他们为了感激向天笑的恩德,表达对他的敬重和怀念,于是,二人就将自己的名字一个改作“天”,一个改作“笑”。在这十年的时间里,二人发愤图强,积极进取,终于取得了如今的成就,成为了天下闻名的“仁义双盗”,他们始终坚持“仁义”的理念,专门劫富济贫、锄强扶弱;他们虽有强盗之名,却从未做过伤天害理、谋财害命的事情,因此,他们也逐渐得到了广大百姓的拥护和爱戴。
如今听说杨买醉正是为了向天笑的事情而来,王天、余笑二人既热情又友善的以贵宾之礼将他迎接到大厅,盛情款待。王天感慨道:“当年若非向大侠相助,便没有如今的仁义双盗。”
杨买醉道:“二位英雄的侠义之名早已传遍天下,却不知这其中和向大哥又有什么关系呢?”
王天道:“此事说来话长:想当初我和余兄弟,还在贩卖布匹生意的时候,曾有一次路经这无情山,被山上强盗们将所带的钱财、马匹和布洗劫一空,好端端的生意因此告停,不得已,只能返乡去,但又因路途遥远,身无分文,人生地不熟等诸多原因,沦落街头。忽有一日,我们二人在空中楼阁偶遇向大侠,因见他舍得花三百两银子去买一把断刀,便觉得他必定是个有钱人,也是我们一时糊涂,想在他身上找些钱来用,谁知到了半夜,我们溜进客房,以为一切都毫无疏漏之时,竟反被他所擒,也许是见我二人并非歹恶之人的缘故,向大侠细问究竟,我们道出详情,原以为非死即伤,不料向大侠却好言相劝,并资助我们返乡的银两,因此感恩在心,发愤图强,才有了今时今日。”
杨买醉道:“原来如此,既然无情山本是恶梦的根源,缘何二位还要到这里来安营扎寨呢?”
王天道:“我们再来这里的时候,这里已经荒废多时,但是,它在江湖上的名气依然不减,我们之所以选择留在这里,就是想借它的名气,来成就我们的事业。”
杨买醉道:“据我所知,向大哥曾经就死在这无情山附近,不知二位可知道这其中之事?”
王天道:“我们来到这里的时候,向大侠已经死了大约三年的时间了,对于他的死,我们一无所知,只是听闻江湖上流传着诸多传说,却也不知孰真孰假。”
余笑插口道:“前几日,有个叫游魂的人恰巧也到这里来提及过向大侠。”
杨买醉疑惑道:“游魂?”
王天道:“不错!他是说他叫游魂。”
杨买醉道:“他来这里做什么?”
王天道:“让我们九月初九到仁义山庄一聚。”说罢,便从怀中掏出游魂临走时留下的地图,交给杨买醉,杨买醉看后,道:“他让你们到仁义山庄去做什么呢?”
王天道:“游魂的意思大约是想让我们一起对付计无双。”
杨买醉陷入沉思:计无双?游魂是谁?他为什么要结合别人的力量去对付计无双?仁义山庄的主人又是谁?九月初九,到底会有多少人要到仁义山庄去?他们真的就能够对付计无双了吗?
离开无情山的时候,王天和余笑明确的告诉杨买醉:九月初九,他们是一定要到仁义山庄的,因为计无双是他们的心病,只要计无双一日不死,他们就一日不得安宁……
现在,杨买醉正在朝着呼风山庄的方向走去,他已经确定了要到呼风山庄去的想法,并且已经将这个想法付诸了行动。所有的想法,都只有在付诸了行动之后,才会越加真实的接近现实。无论多么伟大的想法,如果只是想想而已,那么,就永远也不会有结局的。杨买醉就是为了这个结局,所以,他就义无反顾的去做了,只是,这个结局最终又会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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