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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安宁的小镇。
他来到这个镇上已经有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以来,他只做了四件事情:吃饭、睡觉、发呆、闲逛。他的存在如同这秋天里的落叶一样毫不起眼,以至于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从来也没有人问过他是从哪里来的?要到哪里去?或者要在这里停留多久?做些什么?他对待生活的态度仿佛有些消极,可他从来也不去打扰别人的生活。小镇上的居民都是朴素而善良的平民百姓,而他看起来是那样的格格不入,他本来穿着一身上好的衣服,可是,由于长期没有清洗的缘故,变得又皱又脏又臭;他仿佛也是一个不修边幅的人,头发那么乱,胡须那么长,眼神那么黯淡,表情那么呆板;他看起来那么憔悴,又那么失落,在憔悴和失落之间仿佛还掺杂着伤心……也许,这也正是人们不愿意搭理他的原因所在。
是的,别人不愿意搭理他,但是,我们却不禁要问:他这样的一个人到这样的一个小镇来做什么?无论做什么事情,总是有自己的目的的。吃饭和睡觉是他的目的,发呆和闲逛更是他的目的。他发呆的时候,和所有发呆的人一样,静静的坐在某个地方,他仿佛是在痴痴的想念,想念得着了魔;他仿佛又是在认真的思考,思考得入了迷;他闲逛的时候,也和所有闲逛的人一样:漫无目的,走走停停,仿佛是想在喧嚣中寻找一份宁静,又仿佛是想在平凡中寻找一种新奇。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逛遍了这个小镇的每个角落,他静的时候,像块木头;动的时候,像个游魂,是的,我要告诉你的是:他的名字就叫游魂。
临近菜市场的地方有一家卖烧饼的摊子,摊主是一对中年夫妇,他们看起来朴素而真诚,平凡而善良,他们辛勤的付出,艰难的生存,和镇上的其他居民没有什么两样。但是,在他们摊位斜对面的一家茶楼上,却有一双眼睛正在悄悄的注视着他们,他们和面、切肉、煎饼、卖饼、收钱,包括替对方擦汗、递水等一系列动作都逃不过这双眼睛的注视,这双眼睛的主人正是游魂。游魂已在茶楼注意他们很久了,他如此一对平凡的中年夫妇到底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无名的荒山上,破旧的小木屋。你能想象到住在这里的人是谁吗?如果你认为这是某个贫苦百姓的住所的话,那你就错了,这间屋子真正的主人其实是呼延百炼。他在这里已经居住了很多年,事实上,很少有人知道他住在这里,像他那么危险的人物,大家都唯恐避之不及,还会有谁会去他的事情呢?但是,这一天,当他从镇上的药铺抓药回来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桌上放着一张铺开的纸条,纸条上放着一把出鞘的匕首,匕首短小而精致,雪白而锋利,让人一看就知道用它来将一个鲜活的心脏停止跳动绝对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光顾呼延百炼的家,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呢?呼延百炼拿起了匕首下的纸条,只见纸条上写着:这么些年过去了,想不到呼延兄的内伤居然还没有根治,实在可惜之至,如今我等特意送上匕首一把,以示慰问。落款处写着:雄鹰、恶虎。说什么可惜,说什么慰问,这简直就是挑衅,是讥讽,甚至可以说是侮辱。呼延百炼在看完纸条上的留言之后,脸上没有任何变化,他不是不知道雄鹰、恶虎是谁,他也不是不知道他们的厉害,他只是不知道他们怎么会知道他受了内伤,并且至今未曾根治?难道说自己十年前所中的那一掌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人能够想象到十年前的那一掌对呼延百炼造成了多么大的伤害,它不但伤害了呼延百炼的身体,甚至伤害了呼延百炼的内心和灵魂。这十年以来,他一直在努力的寻找着令他身受重伤的那只手掌的主人,可是,却一直都没有丝毫的线索,如今却忽然出现了这样一张纸条,而且纸条上还写得那样明目张胆,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都过去了十年了,这仇他非报不可,并且他相信自己现在已有了报仇的实力,哪怕就是和对方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所以,呼延百炼恨不得马上就知道那只手掌的主人是谁。
在这个世界上,有人因爱而生,有人因恨而在。不得不说,爱和恨的力量都强大到令人难以想象。付出生命或者使用武力都不是消除仇恨最有效的办法,其实,只要心里多一点爱,就会少一些恨。这个道理,不知道呼延百炼最终能不能明白呢?
十招过去了,杨买醉虽然还没有输,但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自己能够撑到现在已是侥幸,果真是海水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中年人手里的长枪就像是天罗地网一样,想困住杨买醉简直易如反掌,而杨买醉想要冲出去,却难如登天。杨买醉从来也没有见识过这么厉害,这么夸张的枪法,这种枪法简直就不是人能够练出来的。如果不是遇到了张爱酒,如果不是自己平时习武用功,那么,杨买醉的身上就要出现至少十个窟窿来。
中年人道:“你认为你能打败我吗?”
“不能!”杨买醉一边躲避着长枪,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回答。
中年人停止了他那天罗地网般的进攻,如同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在规劝一个误入歧途的年轻人一样,他用一种语重心长的语气对杨买醉道:“那你还是回去吧。”
“我现在可以回去,但是,我还会再来的!”杨买醉明知不敌对方,却并不服输,他的语气仍然是那样的倔强而肯定。中年人很欣赏他的这种不畏艰难的勇气,微笑道:“只要你以为自己可以打败我,你随时可以来挑战。”
杨买醉坚定的道:“我会打败你的,我既然说了要回来,就一定会打败你的!”说罢,转身就走。
中年人道:“你知道出去的路吗?”
是啊,这个问题杨买醉一直都还没有弄清楚,就算要出去,又该从哪里出去呢?看着转过头来,一脸茫然的杨买醉,中年人道:“我送你出去吧。”
杨买醉道:“那就有劳前辈了。”
这时,藏龙谷的深处有个洪亮的声音冲破浓雾传了过来:“慢着!恶煞,带那个年轻人进来见我。”
中年夫妇的烧饼摊前忽然来了一个衣着褴褛的乞丐,披散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脸,让人看不清他的容貌和年龄,无论对哪个做生意的人来说,被乞丐找上门来都是一件极其厌恶的事情,但是,这对夫妇非但没有厌恶他,反而拿出两个热乎乎的烧饼来款待他。乞丐伸出脏兮兮的手去接烧饼,就在中年男人以为他已经接着的时候忽然放开了手,谁知两个烧饼却掉落到了地上,地上的灰尘自然而然的裹在了烧饼上,乞丐弯腰去捡,中年男人道:“掉到地上就脏了,我重新给你拿两个吧。”
乞丐捡起地上的烧饼,站起身来,道:“不碍事的,掉到地上的烧饼才合我的胃口。”
与此同时,中年男人又将重新包好的两个烧饼递了过来,乞丐左手拿着先前的两个烧饼,右手暗运几分功力去推辞,当乞丐半握的手背刚刚触碰的中年男人的手腕时,中年男人的脸色就变了,他拿烧饼的手先是一震,然后就不露痕迹的缩了回来。接着,他呆呆的站在原地,盯着乞丐细细的看。乞丐的眼神仿佛也正透过自己蓬乱的头发仔细的打量着中年男人,对方能够抵御刚才的攻击,你就代表自己确实没有找错人。
短暂的沉默和彼此的打量之后,乞丐开口道:“可以告诉我,你是谁吗?”
中年男人道:“这个问题似乎应该是我先问你的。”
乞丐道:“那你为什么不问?”
中年男人道:“因为我还在想。”
乞丐道:“那你想明白了吗?”
中年男人摇了摇头,乞丐又道:“既然没有想明白,就应该问,人长着嘴巴的用处除了吃饭和说话之外,还有提问。”
中年男人道:“那好,请问你是谁?”
他的提问一点儿都不高明,简直应该拖出来打一顿板子,但是,看在两个烧饼的份上,乞丐当然不会真的把他拖出来打一顿,乞丐理了理自己蓬乱的头发,露出脸来,脸上仿佛还带着笑,他微笑着道:“在下藏龙谷游魂。”是的,这个乞丐就是游魂。中年男人一听到这个名字时,脸色就变了,变得苍白可怕,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之间很难恢复到先前的样子来;中年女人一开始就在注视着二人的一举一动,现在听到游魂的名字,脸色也变了,变得紧张而惊讶,惊讶之中仿佛还带着一丝恐惧。
中年男人道:“那你到这里来做什么?”他不但脸已经僵硬,就连说话的声音都似已僵硬。
游魂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就是‘冰天雪地’吧?”
中年男人道:“不错。我叫司马破冰,这是贱内慕容寒雪。”司马破冰和慕容寒雪之所以被称为‘冰天雪地’,不仅是因为他们的名字里一个有冰,一个有雪,而且是因为他们的武功让人感到寒冷,如同置身在冰天雪地里一样的寒冷。但是,在他们的眼中,游魂仿佛是一个更让人感到寒冷的人。
游魂道:“我可以请你们到对面的茶楼坐下来谈谈吗?”
火烧寮是个地名,这个地方以前并不出名,但是,过了今天,说不定马上就有名气了。因为现在不但有雄鹰、恶虎在这里,而且连呼延百炼也来了。一个真正的杀手就像猎狗一样,总能嗅到猎物的踪迹。如果说呼延百炼真的是只猎狗的话,那雄鹰和恶虎就真的是他的猎物吗?
被人拦住去路本身就是一件十分生气的事情,尤其是在看到呼延百炼眼中放射出来的怒火时,雄鹰和恶虎就更加的生气了。天下虽大,但是敢拦住雄鹰、恶虎去路的人还真没有几个。雄鹰几乎忍不住马上就要发作了,恶虎却悄然的对他道:“你看这人像谁?”
这个问题本来应该拿去问呼延百炼本人的,但是,雄鹰也不是孤陋寡闻之辈,在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对方后,雄鹰有些犹豫的道:“仿佛是呼延百炼。”
恶虎道:“不错,此人正是呼延百炼。”
雄鹰道:“他不是轻易不在江湖上走动了吗?”
恶虎道:“江湖上的事情,谁说得清楚呢?你看他那愤怒的眼神,普天之下,除了呼延百炼,谁还会有这样的眼神?”
雄鹰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恶虎道:“见机行事吧。”谁都知道呼延百炼是天下最危险的人物之一,他的突然出现,让雄鹰和恶虎不但意外,而且吃惊,在没有弄清楚他的真实来意之前,他们当然不会先去得罪他。
呼延百炼仿佛是极力的忍耐了很久,到现在终于忍不住将所有的愤怒都表现在脸上了,他冰冷的道:“二位这么着急,是赶着去投胎吗?”
雄鹰自认为并没有在什么地方得罪到呼延百炼,缘何一开口就得到他这样的一句话呢?他不解的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呼延百炼面无表情,冰冷的道:“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雄鹰肯定的道:“我不知道。”
呼延百炼忽然收拾起所有的愤怒,换做一副任谁都看不懂的笑脸,温言软语的道:“没关系,现在不知道不要紧,你们很快就会知道了。”这句话刚说完,他手中的剑就递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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