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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到内堂的路上，李总管不再说话，但他总没事就看李安歌两眼，眼神中是变幻万千的神色。
虽然李府大宅占地十几亩，但二人脚力极快，不出片刻就到了内堂。
进了内堂，在一间相对其他房间更为朴素的门外停下，李总管朝李安歌鞠了个躬，道：“到了，二少爷就在里边。”
打量着朴素的房门，李安歌有些诧异。这房门他当然认识，不但认识，而且记忆深刻，因为这看似朴素的房门后，住的乃是如今李家的家主，当今圣上圣旨亲至任命的‘南疆大将军’，四阶天灵境界巅峰的修灵者。
自己的亲生父亲——李弘！
“走错了门吧？”李安歌看了老总管一眼，突然道。
李管家忽然呵呵笑道：“此话怎讲，莫非公子认得这扇门？”
“当然认得。”
“哦？”
李安歌也笑了：“我第一次来，就是您抱着我来的，我如何能忘？”
老管家呵呵一笑，他突然闭上眼，嘴角露出一丝苦涩道：“五少爷……十一年了……老奴等了您十一年，您终于回来了……”
老管家这番话说的极其突兀，若是有旁人看了，肯定惊得要下巴都要掉下来，但李安歌平淡的神色却没有什么变化。
“我这次回来，九死一生，就不要伤春悲秋了。”煽情的话李安歌不想说，他也不愿意说。
老管家眼角落出老泪，眼眶发红道：“五少爷，可您怎么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回来了呢？李家变了……李家早就变了……你回来，才是真的九死一生啊！”
李安歌双目一眯，道：“为何？”
“老祖宗走了，老爷练功练得走火入魔，二少爷战死南疆，大少爷下落不明……”老管家越说越快，老脸抽动，眼珠子啪啦啪啦掉下来。
他此时就像一个诉苦的孩子，对着一个十多年没见面的故人哭诉，他有堂堂融灵境界的修为，却像个老无所依的老翁。
常人如何能相信，身份尊贵实力恐怖的李府总管，会在一个其貌不扬的少年面前露出如此丑态？
“到底怎么回事？”老管家的反常让李安歌有些动容，他深吸一口气。
“安歌，李老，有什么事，进来说吧。”明明属于家主的房间里，传出的却是李书灵年轻的声音。
脸色凝重，李安歌推开门，老管家跟着他走了进去。
……
屋里没有装饰，只有简单到朴素的各种家具。
靠着窗户那里是一张两个人长一人宽的大桌子，上面摆满了文书折子。
一个青年挺拔的身影背对着二人坐着，在明亮的烛火下劳碌着。
“三哥。”李安歌轻轻叫了一声。
“嗯，坐吧。”背对着他的李书灵道。
李安歌沉默了好久好久，才开口道：“刘叔刚才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书灵转过身，面如冠玉的英俊脸庞带着抹不去的疲惫，他喝了一口浓茶，道：“老五，李家乱了，老祖宗死了，父亲疯了，二哥也死了……”
短短一句话，字字惊心，如铁钉，一颗颗钉在了李安歌的心头。
“什么时候的事？”李安歌郑重道。
“一年前……二娘找过来了……”李书灵似乎不愿提起这段话，所以说的很慢。
这话一出口，空旷的房子里似乎刮过一道冷风，而旁边沉默的老人，则仿佛听到了什么大恐怖般，打了个哆嗦。
“我娘？是来找我么？”李安歌眼中露出一丝亮光。
“是的。和你娘一起的，还有一个少年，应该和你一般大的样子……”李书灵说着，抿了抿嘴，深吸了一口气道：“你知道的，你去了第九区后，关于你的事，都被父亲和长老们按下来了。”
“但是二哥……他对你娘不敬，说些难听的话……还把你的事也说出来了……之后……”
“之后……就被那少年一掌劈死了……”
听到这里，李安歌忽然瞪大了眼，难以置信道：“可是，不是说是战死沙场的吗？”
“那都是说给外人听的……”李书灵苦笑道：“事发后，父亲震怒，三爷爷震怒，就连老祖宗都出山了。”
“谁知……”李书灵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怕被什么听见般，刻意压低了声音道：
“二娘她……”
“呵呵……说来倒也真是可笑……”
“在那之前，谁都以为二娘好欺负。谁知道只是一剑，二娘便斩掉了三爷爷的头，连老祖宗也撑不过三招，魂飞……魄散。”
“然后呢？”李安歌呼吸越来越急促，这些话，他甚至一句都不敢信。
“然后……父亲疯了，几个姨娘里他最爱的就是二娘，可二娘却……”李书灵也开始哽咽，说话断断续续起来。
听到这里，李安歌眼中是浓浓的难以置信，他咽了口唾沫，艰难道：“你们一年前派人去第九区找我回府，莫非是因为……”
李书灵点头道：“没错……”
见李书灵点头，李安歌倏地站起，他斩钉截铁地看着李书灵道：“父亲呢！父亲在哪里？我要见他！还有我娘，她在哪里？”
“父亲去年被送去了天门府，请府主镇压心魔，现在正在水牢中调养。你娘走了，但她说今年还会来，还说若是见不到你……李府上下，鸡犬不留。”
李安歌问道：“那现在李家是谁做主？”
“还是父亲，只不过现在父亲性情大变，暴戾恣睢，就连我也不敢忤逆他。”李书灵叹了口气。
叹了口气，老总管浊泪纵横，他哽咽道：“我当初就再三劝阻过，绝不能送你去那鬼地方……可惜老祖宗压在上头，三老爷又暗中作祟，老爷如何能违抗命令？你看吧！我就知道会有报应，会有报应！”
说着，他苦涩一笑道：“这就是报应！当初污蔑你是妖孽的王八蛋们，现在全都没有好下场，就连真灵境界的老祖宗，也落了个魂飞魄散的后果！”
“闭嘴！”李书灵怒喝一声：“老祖宗的事也是你能提及的？”
老管家闭上了嘴，眼泪哗啦啦留下来，他本是刘姓，刘家弃子，和李家主是同一代人，因为受他的恩惠才改头换姓随了李姓，但跟他关系好的人都知道他姓刘，是李家家主李弘的过命兄弟。
李安歌深吸一口气道：“那找我回来，真正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几位长老的意思是……让二娘见你一面，然后带你走……离开天门关……”
“那父亲的意思呢？”李安歌咬了咬牙。
李书灵叹了口气道：“几位长老的意思，就是父亲的意思……”
“这么说，李家是容不下我李安歌喽？”李安歌冷笑一声。
十一年之前，整个李府几乎是全家上下要赶自己走，活生生把自己逼到了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第九区，十一年过去了，本以为终于可以回到李府，没想到又要赶自己走，难道这个偌大一个李家，还容不下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吗？
“我李安歌究竟是哪点对不起你李家，就这么容不下我？”李安歌豁然起身，双目猩红地瞪着李书灵。
“五少爷……你别怪二少爷！都怪我啊！是怪老奴没用，保护不了你……”老管家老泪纵横，大嘴巴子连连抽起自己来。
“安歌，你知道三哥从小就疼你。可是……既然大错已经铸成，便只能将错就错了……再说了，就算我不反对你留下，三爷爷那一脉，二哥那一脉，谁能答应？”
“就算他们都能答应……”李书灵苦涩道：“老祖宗守护李家三百多载，去年月夕，在当庭广众之下就那么被你娘杀了，到头来罪过还不是栽到你头上？”
说到最后，李书灵长长地叹了一口，无奈地闭上双眼道：“安歌，你命不好，你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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