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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卷入乱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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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原的天气已经变得微冷,可光着膀子披甲的曹昂并未觉得身上多冷,反而深感心冷至极。

    对面乌丸铁骑赶着十万被掳汉人,如洪流一般越来越快推进至此地。

    “大公子,主公传令让您射箭警告,如无法控制,杀无赦!”曹五快马来报。

    曹昂没有应声,只是令朱六射箭警告,可被乌丸铁骑驱赶的汉人根本不敢停下,停下即是死,无视警告还在加速冲来。

    “大公子,主公命令,杀无赦!”曹五眼见局势不可控制,再次催促。

    曹昂大巴掌将他扇到一边,脸色铁青:“这都是我汉家人,不能杀!”

    “可……”

    “滚回去!”

    曹昂喝退曹五,然后纵马上前,对着正加快冲来的汉家百姓大喊:“诸位,这是乌丸人的阴谋,要让你们来帮他们打败我汉家铁军,还请你们忍耐一下,控制一下。”

    他的话喊出了,但乌丸的钢刀令得百姓不敢停留,曹昂耳中清晰听到铁蹄踩踏草原奔来的巨响,他脸色变幻,手指在剑柄上犹豫不绝。

    很快曹操又派了典韦而来,曹昂依旧无法接受那条命令,亲手射杀汉族百姓,他做不到,他不想半夜醒来发现自己的手满是鲜血。

    “典叔,我下不了命令。”曹昂含泪仰天,内心纠结到了极点,他虽然不是什么名将,但也知道一旦不阻止,他与龙武军注定会惨败,可是如何能下令杀光手无寸铁的同族啊。

    “子修,慈不掌兵。”典韦急急劝说,这时候百姓已经很近了。

    曹昂紧握双拳,仰天长啸,大吼道:“龙武军让开。”

    典韦脸色剧变,不可思议的望向了曹昂,可曹昂却铁了心,传令道:“不可伤同族百姓,让过他们再杀。”

    “胡闹,这般规模的人潮,直接就会冲散大军,到时落单的将士只会成为乌丸铁骑的刀下魂。”

    “我知道,可我能怎么办,我的刀枪不对手无寸铁的同族。”曹昂厉吼。

    典韦还要再训斥他,可转头一看,说什么都晚了,人海已经撞入了龙武军中,一万官兵瞬息间就被吞噬无踪,曹昂与典韦也被奔跑的人海裹挟着向前冲去。

    典韦挥戟斩杀左右,想要过去保护不远处的曹昂,但人多不胜数,明明只有咫尺之遥却远似天涯,如何都冲不过去。

    曹昂不敢下手,战马闪电都几乎要被人海冲倒,无奈下只好顺着人海的方向前奔,回头望去,龙武军将士已经淹没在人海之中,有的开始杀人,有的也如他这般唯能选择随波逐流。

    “杀!”典韦暴吼一声,靠着无匹的巨力与恐怖的战力生生杀出了人海,狂催爪电飞黄向着已经后移数百里的曹操大军狂奔,他知道曹操不会优柔寡断,一定会吩咐将士动手,而大公子却还在最前面的一波人海中。

    他很了解曹操,此时曹操早在曹五回去就下令全军后移数百米,此刻将士张弓,虎豹骑蓄势待发,站在最前面的则是曹丕及麾下精锐。

    典韦是个憨直的汉子,但现在隐隐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好像这一切都是为大公子安排的。

    驱赶汉人这招的确好狠,但在场之人中,只能对付得了曹昂,其余人在关键时刻绝不会心软,不说程昱这个敢做人脯的狠人,就是曹操、曹丕也不会容忍一群百姓害自己兵败身亡,这便是乱世,人命贱如草!

    “不要放箭,大公子被裹挟在前面。”典韦如雷大吼,可曹丕手中弓箭拉满,丝毫不理会他的喊声。

    典韦自马背上站起,冲到人海前面,张开双臂继续大喊:“主公,大公子在最前面一波,不可放箭啊。”

    曹丕嘴角噙起一抹冷笑,这一刻从曹昂在诗会上大出风头之时就已经在等了,好不容易等到,岂能放过。现在只要他开弓,身后大军就会毫不犹豫的射杀,到时……

    “放!”

    曹丕手中箭破空落入人海,一名百姓应声而倒,紧接着身后弓弦声不绝于耳,箭雨遮天蔽日,无情的散入人海。

    无数的汉族百姓当场死亡,受伤的更不可计数,被裹挟快要掉下马的曹昂仰天大吼,挥动马鞭抽在身边百姓身上,劈头盖脸的大骂:“你们是不是傻了,直冲大军是自寻死路,快转方向。”

    周边的麻木百姓仿佛是被他抽醒了,纷纷大吼起来:“转向,绕过大军逃。”

    在箭雨、战阵、死亡的威胁下,在丢下过万人的尸体后百姓人海终于转变了方向,避开曹操大军向着远方奔逃。

    而在他们之后的乌丸铁骑此刻也露出了獠牙,狂奔而来,直冲中军。

    “张文远,虎豹骑出击,我要乌丸单于的首级!”曹操咬牙切齿。

    张辽很想去寻曹昂,可眼下他也知道事情紧急,举枪下令:“虎豹骑,出击!”

    还未逃走挡在路上的百姓被杀之一空,虎豹骑带着满腔怒火冲向了乌丸铁骑,他们谨记着荀攸的一句话:“只有杀败乌丸方能有时间解救大公子。”

    “杀!”

    虎豹骑如嗜血龙狼,赤红着眼杀入乌丸铁骑之中,他们满脑子只有快速杀人,未能阻止放箭的典韦此时也悲愤向天,曹昂不知生死,他要复仇!

    挥舞双戟,单枪匹马杀入战圈,如下山猛虎,杀得乌丸人仰马翻,而战旗一摇,曹军全线出击,每个人心中都憋着怒焰,此刻爆发简直如同奔涌而来的岩浆,可怜的乌丸成了泄愤的对象。

    蹋顿望着眼前一幕,忽然意识到中计了,驱赶汉人冲阵根本对付不了曹操这样的奸雄,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愤怒的张辽扬起大刀,雪亮的刀光遮住了日头,斜砍而下,大好头颅离身飞起,他看到了乌丸的末日,那是浓重的血色。

    楼班也感觉到了末日临头,掉转马头刚要逃亡被单枪匹马杀得族人胆寒的典韦一戟洞穿,高挑起来,如雷霆咆哮:“杀!”

    战争一旦开始,就充斥着残酷,容不得仁慈,龙武军在朱六、樊猛、周北的不断聚集下也开始了重新组阵杀戮,不管是百姓还是乌丸,皆是刀枪下的亡魂,他们折损很大,但此时此刻没有时间区悲伤,心中的仇恨要用鲜血去抚平。

    公子生死未卜,他们再无顾忌,如脱笼的猛兽很快便杀散身边人,聚集到了一起,赤红着血眸追随在典韦、张辽的身后,屠戮塞外!

    这一天黄昏,曹操大军开进了柳城,由于城内再无汉人,龙武军、虎豹骑更无忌讳,怀着满腔杀机血洗柳城,这一天杀得血流成河,而仅存的一些乌丸大豪因畏惧抛弃族人随袁尚兄弟逃亡辽东,辽西、辽东乌丸一族彻底被抹除,整个塞外大地都在他们的刀枪下瑟瑟发抖。

    曹操没有阻止,甚至还隐隐有些羡慕嫉妒,因为从没想到曹昂会如此受麾下将士爱戴,他也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一旦确定曹昂身死,这帮杀才恐怕会永生留在这里,会用无尽的鲜血来祭奠、陪葬。

    深夜,只睡了一个时辰的虎豹骑、陷阵营连夜出城,向着人潮逃奔的方向追去,龙武军也想去,可张辽亲自坐镇,将他们按了下来,只说了一句:“公子希望伤兵回去,我们无论如何也要完成!”

    朱六、樊猛、周北自责无比,觉得是因为自己不够狠,若是违背军令开杀的话,公子就不会生死未卜,他们跪在张辽面前,深深的将头埋在地里,片刻后抹净眼泪道:“我们一定会护送兄弟们活着回去,也会等待消息,如果公子真的不幸,我等三人以死谢罪!”

    说完三人一头扎进了伤兵营,细心照料他们,期间程昱带着许诸又来旧事重提,要按照惯例将伤兵扔在草原上自生自灭,张辽再不隐忍,与许诸大战,这一次他怀了杀心,而许诸却在典韦的瞪视下未能尽全力,百回合势均力敌,最终经过曹操怒斥,双方罢手,但伤兵也随之上路。

    安排好塞外胡、汉十数万人,曹操大军班师返回,此时天气已经很凉,且干旱,两百里无水,人疲马乏,还有很多赤着膀子的龙武军咬牙坚持,硬生生掘地三十丈方才见水,救了全军,也因此一直不断提起都是曹昂害了所有人的程昱不得不闭上了嘴。

    如果还敢说,恐怕暴怒的龙武军真会半夜干掉他。

    历经艰辛,大军终于回到了易州,伤兵营里的人一人都无损失,不过龙武军却病倒了许多,因为他们的衣服都给了伤兵,赤着膀子披甲,那种冰冷完全不是人受的,这一路他们都在咬牙坚持,可现在再也支撑不住,倒下数百人。

    倒是郭嘉顽强的挺了过来,一则是因为邢烈的照顾,二来也是自曹昂失踪后他不断的提醒自己,要活下来找回曹昂,在易州一边养病,一边发动刑云台搜寻曹昂。

    不久后曹昂没寻到,可因为他之前给曹操的献计,辽东送来了袁尚、袁熙两兄弟以及一众逃亡乌丸首领的首级,诸将迷惑、皆问:“公还而康斩送尚、熙,何也?”

    曹操道:“彼素畏尚等,吾急之则并力,缓之则自相图,其势然也。”

    众将拜服,其后前来上贡拜贺的外族数不胜数,尤其是仅存的乌丸,除了痛斥蹋顿一众外更献上马匹金银祈求安全,只是到了易州,他们才知晓,曹操不愿起刀兵,可有塞外屠夫之称的虎豹骑、陷阵营、龙武军却不罢休,他们散开去寻所谓的大公子曹昂了,一旦确定了不幸的消息,他们定然会重出塞外,杀个天翻地覆。

    他们害怕了,就连鲜卑及辽东公孙康原本自恃其远的势力都皱起了眉头,因为据传这一趟入塞外,他们学会了司南辨别方向,更有人在易州城内听到张辽坦言可就粮于敌,大不了一路杀过去,直杀到无人地域。

    所有塞外势力都不由送上了多出一倍的马匹财物以报安宁,算得上是悲痛外的意外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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