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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军大营井然有序,一点也看不出战败的阴影,往来巡逻的兵士也全都士气高昂,身形挺拔,毫无战败沮丧之意,从沿途所知,此皆为于禁之功,不得不叹曹操麾下英才济济。
当曹昂四人来至军营前时,惊讶的发现守门的士卒如同见鬼一般的朝后退去,脸上满是惶恐,秦台三人摸不着头脑,而曹昂则是根本没有注意,他此刻的脑子里翻涌的还是昨晚邢烈告诉他的那些事。
他虽为长子,却因脾性不肖曹操而不得宠爱,更兼之文采不风流,武略不出众,比之已然十岁的曹丕还不受喜爱,根本就不是书中记载的甚得曹操所喜爱,当然这也可以理解,毕竟为救曹操而死,正所谓人死为大,尤其还是舍身救父,无论于公于私都无法再用笔墨黑曹昂一把。
问题是这还不止,据邢烈所说,许都他还有不少对头,有豪门子弟也有武将之后,更甚在夏侯与曹家两族内也有诸多不满他之人,归根结底所有的仇视尽是源自他长子的身份,这是根源,但最惨的还是他懦弱无能不得父爱,以前吃亏太多,要不是有丁夫人视他如己出真不知道还能不能待下去。
曹昂边走边摇头,长叹道:“当真是对头满许都啊。”
叹息过后,他也不得不重新思考未来的路究竟该怎么走,不得曹操喜爱,而又有那么多对头存在,怎么都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要知道身为长子却难以在曹魏集团中立足,这本身就是致命的事情,他可是熟知曹植的七步诗,相煎何太急,若长此以往下去,或许几年后他会是最早死的儿子。
可是对于这些阴谋之类,他实在不擅长,要想活下去,除了自己努力外,也必须有谋士相助,否则跟朝堂上那帮老奸巨猾的朝臣还有悍将斗,绝对只有被吞得骨头渣不剩的下场。
“吾折长子、爱侄,俱无深痛;独号泣典韦也!”
正思考着未来如何活下去,曹昂的耳中忽然传来一句很熟悉的台词,貌似这句话他读过很多遍,对了,这不是曹操祭奠典韦的话吗?
抬起头望去,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然走到了后营,而在自己前面不远,曹操带领众将士正在祭奠他、曹安民还有典韦,放声痛哭并对众将说出了刚刚的那句话。
众将士尽皆感叹,无不感服,可不管他是真情还是做戏,却实在没碰上一个好的时候,如果没有曹昂的穿越,他无疑是成功的,可此时此刻……
曹昂望着祭奠的场景,耳中一遍遍回响着曹操刚刚的话语,俱无深痛,好一个俱无深痛,在战场上是我救了你,是我豁出命把最好的坐骑给了你,你才活了下来,而且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儿子,回营后不派兵救援也就罢了,居然还在这里说俱无深痛,好一个俱无深痛,当真是枭雄本色!
怒火熊熊,再也忍不住吼出声:“好一个俱无深痛,我真该死在外面。”
正失声痛哭的曹操闻言止住,扭头望来,当看到他们四人的时候,明显出现了一阵恍惚,但下一刻又兴奋的拔脚奔来,双手擦过曹昂先把住了典韦双臂,上下打量,关切道:“吾之恶来未死,吾之恶来未死啊,来人,今晚设宴,当痛饮之!”
众将见到四人归来也是长舒了一口气,随之放声长笑,待得众人簇拥着典韦离去,曹操才望向曹昂,眼神里说不出是什么感情,像是放松,又像是漠然,仿佛对曹昂活着回来这件事只是减轻了他心中的愧疚,但同时又无关紧要!
“回来就好,好好安歇。”
耳中回荡着曹操这位便宜老爹的狗屁言语,早已愤怒的火焰轰得冲上了脑门,大声叱责道:“你的一己之欲险些令我们所有人都死在战场,现在却提也不提,而且我是你的儿子,险死还生,你就是这般对待的?一句好好安歇,真以为我们是你的狗啊。”
“孽子尔敢!”刚要离开的曹操听到曹昂的斥责,愤而转身,扬起手掌重重落下。
啪
清脆的声响回荡开来,可更多的却是响起在曹昂的心头,穿越过来,就没有一件顺心的事,九死一生不说,还有一个这样的老爹,凭心而论,他前世很崇拜曹操,可这一世成为他的儿子,却一丝一毫的崇拜都不见,他作为主公是合格的,但作为父亲,远远不够格!
“我说错了吗,你的眼里何曾有过我这个儿子。”
“闭嘴,立马滚回许都,吾不愿见你。”
“哈哈,好,我滚,马上就滚,不过你记得,你欠我一条命!”
“孽子,真当吾不敢斩你!”
曹昂冷笑一声:“你怎么会不敢斩我,在这里你做主,想取我性命只需一句话而已。”
“那你还不滚!”
“我只是告诉你,我没死你就欠我一条命,我要你赔偿我。”
曹操盛怒下劈手夺过亲随的宝剑,目露凶光逼问道:“好,汝要吾如何赔偿?”
“我要贾诩!”
要拔剑的曹操听闻他的话忽然平静了下来,前一刻的风暴好像瞬息间归于了平静,双目紧盯着曹昂,不知在想些什么,沉吟半晌道:“吾不愿欠你,可贾诩并不在吾麾下。”
“大势之下,我想他总归会落在你手中,到时记得给我。”曹昂转身便走,丝毫不顾秦台与邢烈两人担忧的目光,走出许远忽然又转过身来道:“记住了父亲大人,这是你欠我的!”
“逆子,滚!”
曹操拔出宝剑就要劈出,可曹昂早已走远,还挥了挥手:“莫送!”
“孽畜。”曹操奋力一剑没入了地面,喘息几口气又怒吼道:“来人,派三百精兵押送他回许都,没我的命令不许他出府一步,违令者,杀无赦!”
“喏!”
亲卫领命离去,而因为他的这道命令,也使得曹昂的环境更为艰难,曹魏集团上下无不知晓,曹昂现在不仅不得曹操喜爱,还成为了禁足长子,这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
“公子,你为何要触怒司空?”邢烈很不满的嚷嚷道,尤其是看到四周那些根本不委婉反而很直接说奉命前来押送的精兵更为懊恼,为自己跟随的主子智力担忧。
曹昂没有回答,现在想想他真的不该,但再来一次的话,他相信他依旧会如此做,或许是上一世就缺少父爱而这一世老爹还是个混蛋的原因,又或许是他觉得这是控诉这个操蛋时代的唯一方式,亦或者是他想借此得到贾诩,所有的答案都不是答案,又都是答案,他也理不清,反正发生都发生了,更该想的是如何活下去。
于是闭目沉思起来,除了吃饭睡觉外,他所有的时间都在发呆,对于兵士的冷漠态度也毫不在意。
“老秦,公子不会犯病了吧?”
“闭上你的鸟嘴,公子有公子的想法,我们只要跟随着就行,其他别问别管。”
见秦台瞪起眼珠,邢烈也讪讪发笑:“俺不就是担心公子吗?”
“老邢,你要记住,我们身为亲随,永远都只能跟在公子身后,而且观公子带我们救典韦将军,又冲出重围的行事来看,绝不是泛泛之辈,你看着吧,许都会因公子而变得更加精彩的。”秦台一直跟在曹昂的身边,比邢烈更明白自己主子的能耐,患了头疾却变得更加果敢英明,他相信公子此去许都绝不是所有人想的沉入谷底,而更该是一飞冲天!
“对啊,公子带我们这一路,虽然大战连连,但总觉得并不是那么艰难,尤其是救了典韦将军后,更是顺利了许多,老秦,你说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啊?”邢烈仔细想想那一天的经历,也觉得有点不对劲,好像一切都顺利了很多。
秦台想了想,道:“这几日我也在想,又听这些军卒说了一些当日的情形,觉得公子带我们冲回大营真的犹如神来之笔。”
“快说说。”
“那日司空离去后,虽说逆贼也有很多人杀向了我们,但两路大军却是追击向了司空,剩下的都是些小鱼小虾,我们这一回去,反而避开了逆贼大军,自然安全了许多,而侥幸当救下典韦将军后,他们发现了我们,加派人手追击后又草草了之,不是我们的人真拖住了他们,而是恰好前方大军溃败,被于禁将军杀退百余里,哪还有精力追击我等,所以才舍弃追击。”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邢烈挠挠头憨笑,忽然他又严肃的低声问道:“老秦,你觉得这些都是公子谋算在内的吗?”
秦台谨慎的四下看看,发现周遭只有他们亲随队里的十来人,都信得过,缓缓点头:“肯定是,你忘记公子之前说张绣会反了,你又忘了公子让你做的准备了?”
邢烈捶着脑袋回忆,发现还真如秦台所说,公子从醒来后真的有诸多神奇之处,要真如秦台分析的那般,自己这一帮人可不能泄劲,尤其是当初在营帐内伺候的他们八个,现在只剩他、秦台、黑子、老常,万一公子以后坐上司空之位……
不能想了,偷眼看一眼其他人,他们这十几个此生跟曹昂脱不了关系的亲随纷纷目露精光,对视一眼后齐齐望向了还在发呆的公子,弯下的腰板重新挺直,干劲十足的守护在旁。
依旧在为将来苦恼的曹昂哪里会想到,秦台的一番分析竟然为他凝聚了人心,也为他将来组建自己的势力打下了最牢固的班底,终其一生,这帮亲卫也无一人反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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