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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李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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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图区,将军府。

    三丈开外的大门,左右是麒麟石雕,在那中间悬挂的牌匾上写的却不是将军府三个字——那是朱漆的六个大字,一字并肩准王。

    这准王不是什么王,而是当李野离开朝廷的时候被赐的封号。

    旁边的人可能不知道这个准王是什么意思,当当日在朝堂上的人却绝对忘不了皇上对李野的那番话——虽不能封王,但是其功勋卓作,就算是做皇帝又如何。今天先赐准王称号,日后见李野如同见皇帝亲临,尊李野如同九五之尊。

    那日李野当场吓得没直接把自己的脑袋给割下来,马上倒地跪在地上磕了个血流如注,无论如何都不敢接下这称号。

    但是没几天皇帝就派人做成牌匾把将军府那几个字给换了下来,李野不敢违逆了皇帝的意思,做那不识抬举之人,也就一直让这牌匾挂到了现在。

    最近李野每天回家都看到这牌匾是越看越心烦。

    他今天回家也是一样,抬头看了着牌子,突然心中生恨,但是咬了咬牙,又走了进去。

    李野身上神性极强,所以即便已经有了七十多岁的年龄,看上去也不过不到五十岁的样子。

    今天他又去见了摄政王,摄政王非要让他重新出山,并说他是唯一能够力挽狂澜之人,李野推辞说自己现在已经不愿意再接刀剑在造杀业。摄政王又说内阁首席辅佐大臣的文官的位置一直给他留着,李野只好睁着眼睛说瞎话说自己其实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摄政王却还说其实内阁里面也没有多少事情,实在不行可以给他配七八十个师爷之类的。

    一旁的人肯定还觉得自己是倚老卖老,不识抬举没有礼数吧。李野在心中叹道,他们那些人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厉害,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再出去出去要是立功,朝廷能赏自己什么?难道真的让自己当皇帝。又或者自己要是最后没有搞定这件事,那这涉及到政治核心权利,如果自己在当中挑了梁,最后是要背锅的。

    两边为难,李野好气。

    要不然干脆反了他,这个荒唐的念头在李野心中一晃而过。马上连他自己都觉得好笑,要反他二十年前就反了,还等得到现在。他不愿觉得没有意义,看透了就那么回事,并非他的追求。再者皇家万年的基业,那是随便来个人动两下就挖得动的。而且最后,动天下之兵,大不仁。

    还能怎么样,李野想到,实在不行,就帮先皇死追仇,再用尽力气让嫡系再登帝位好了,到时候万一万一自己要是牺牲了,就算天下人被摄政王操纵引导接着骂自己万世千古,自己也无愧于心了。

    先皇,你对我不薄,我李野一辈子没有亏负过别人,最后如果真的得用一条命才报得了恩德,也就算了了。

    李野胡思乱想着,但是大都是意气之思了。

    李野走着,在心中又骂了两句那个摄政王,篡朝的狼子野心之人,还想把自己当枪使,就怕他最后用不了这么重的枪反倒伤了自己。

    这个时候一个女眷迎了上来。

    “老爷辛苦了。”

    “唔。”

    看到眼前是一个年仅不过十岁出头的可爱的扎着辫子丫鬟,李野心中更来气了,都告诉家里面那些人不要买小于十四岁的丫头,是哪个又被春药蒙了眼睛,不把自己的话当话了,妈的,老子治不了摄政王还治不了你了。

    李野是断然不会跟小丫鬟较劲地,他看似随意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怎么进到府上的,怎么以前没有见过你?”

    “是大夫人领我进来的,老爷,有位客人在家中等了你一天了,现在在客房等着呢。”

    大夫人?李野应了丫鬟一声,这个客人又是谁。

    李野先回到房间换上了便衣,然后就要去正厅见客人。这个时节来找自己的,怕是好人不多,估计是摄政王的说客,李野想到,开始没能够说服自己,现在肯定会再找些莫名其妙的人来游说自己。

    但是不是,一个看上去很有福态的胖子坐在太师椅上,旁边已经沏了茶,正在安然等着李野。

    李野看到这个人,面色一改,眼前的这个人真是现在天选阁的阁主,大绝。

    “老师,您怎么来了。”李野尊敬地快步走了上去“要是知道是您,我肯怎么路上敢耽误,罪过罪过。”

    大绝摆了摆手,“你要是愿意叫老师就叫吧,我也拿你没有办法,我痴长了几岁,你给个薄面,叫我一声兄长也就远远足够了。”

    “不敢,老师,您怎么来了?”李野看着大绝,想的却是不会连天选阁也沦陷了吧,连眼前的老师都会来游说自己吗?

    “有要紧的事情啊,不然这个多事之秋,我也是不想再来麻烦你了。”

    李野坐下了,他挥了挥手,屋里的几名侍女知趣地退下了。

    李野不知道要谈什么,但是他不喜欢有旁人在,有时候不知道会不会有意无意说一点什么。

    大绝旁边的桌子上放了几件东西,一个盒子,一把被布裹住的刀,几张放好的照片,还有一封信。

    大绝抿了一口茶,一层层解开缠着的布,把刀露了出来,递到了李野的手里。

    “这是?”李野接过刀,摸了摸,他是此道行家,赞道“好刀。”

    “是好刀,也是凶器。”大绝把信递给了李野“将军还请自己读一下这信。”

    信纸很普通,收信人上是一个绝字,发信人上是一个尓字,是从极乐区发出的。

    “这是什么信。”李野疑惑道。

    “这个尓。”大绝偏着头指给李野看,“是夏尔的尓。”

    李野一震,夏尔他是知道的。

    夏尔的身份,除了皇室的几个人之外知道之外,李野是为数不多了解的人。

    李野之所以了解,是因为这位皇子是传说中的灾厄之子,在皇子过了九岁之后,堪破天机,天道不容,自己是在皇子十岁的生日的时候被传唤到宫中去护驾的。

    那晚过了十二点天中陡然起了恶云,恶云之中像是开了天眼发出红光,李野也见识了传说中的天劫。

    一连四十九道惊雷,李野倾数在皇子宫殿楼顶接下,也在那之后,李野才算是得知了关于皇子的一点辛密,知道有这么个人。

    而至于大绝,也和李野一样曾经是为夏尔护过法才知道这么个人的。

    在夏尔十一岁生日那天宫内已经布置了高手来保护皇子,可是谁都没有想到,这次过了十二点居然有一只不倒翁从大内深处冲杀了出来,那不倒翁是一块木头,脸上一直也挂着那画着的诡异的笑容,唯一不同的是眼睛居然会动。

    那不倒翁在宫中杀出了血雨腥风,就要取夏尔性命,眼前那些所谓的高手都挡不住的时候。也是夏尔命不该绝或是如何,大绝恰好在那天刚好给皇帝做完了呈情在偏殿休息。

    大绝自然是感到了那滔天怨邪之气,和那宫中的惊怒恐惧之声,大绝披衣而起,正看到那不倒翁一跃几十丈高于宫殿之上,和已经摆下了满地的尸体宫苑。

    之后大绝出手,方才将那怪物击做粉末,将将救了夏尔一命。

    两人都是因为帮助渡劫才认识了那位皇子,有些事情也真是机缘巧合了。

    李野打开了信,看了起来。

    “

    大绝大师启

    最近可好,我是夏尔。

    这次写这封信,是十万火急,万望注意。

    我现在一切都好,只是不能够再回到宫中了,这在有的人看来是我的悲剧,但是我倒觉得是我的福分。

    父亲已经死去了约莫半年有余,这其间波澜变故,人事无常……当然很多事情我也都可以不去在意,只不过父亲的死怎么都是要一个说法的。

    大师您知道我能够演算过去将来,这次我在外面找到了杀死父亲的刺客,并且机缘巧合遇到了父亲以前的侍卫,和他一起收集了一些证据。

    这封信是告知您那名侍卫名字叫做林毅,想必马上就要到您那边来了,他带着那些证物来见您。

    我觉得刺客应当就是那个我和林毅已经确定的人。

    包裹里面有父亲的头颅,行凶的刀刃,还有那个人展示如同在殿上消失一样技艺的照片。如果你们能够再找到当日大殿上的目击者,我相信他们也能确认照片上的人就是凶手。

    夏尔

    ”

    李野放下这封短短的信,眼光放到了一旁的那个石盒子上,然后又看向一旁的大绝。

    “这个盒子,里面是什么?”

    大绝两只手小心地打开了盒子,对着李野。

    李野面部失去了血色,这张脸他再熟悉不过了。大绝马上就合上了盒子。

    “其实带着先人的遗体到处走动是大不敬,但是事情已经是十万火急,顾不得许多了。”

    李野心情平复下来,又摊开信纸仔细读了一遍,他不知道大绝为什么要来找自己。

    “在这之前天选阁已经做了很多的工作,刀是这把刀,照片上的东西看上去也有可信之处,加上这盒子里面的东西。”大绝判断到“嫌疑很重。”

    “皇子确认过了。”李野知道这位皇子的能力,其遭天谴的原因据说也是应了预兆当中的勘破天机所应有的下场。

    “这种事情,老师您来找我,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你是可信之人,我想要你帮我做一点事情。”大绝了解眼前之人的秉性,忠勇正义,都是可以称得上的。

    “先人头颅在此,死不瞑目,我想找将军你做什么事呢?不就是想找一个公道而已了。”大绝说出了自己的意思“现在时局混乱,天选阁谁都不帮,但是也不能什么都不做的,按照以前的公义,尽快恢复秩序,我是想先往这个方向去走走看了。”

    “如果要这个样子走的话,我想无论如何先确认凶手。”

    “老师您知道大皇子现在还被收在天牢吗?”李野问道“据说也是有很多相关的证据,有几封信札摄政王还给我看过。是皇子和他同党谋反的证据。”

    大绝当然知道这件事情,也知道李野的重点不在大皇子,李野是在暗示他这件事情是没有那么简单就可以去做的,可能会有其他的阻力。

    “我当然知道,不过……”大绝反问道“你怎么想呢?”

    我是怎么想的呢?李野不由也语塞了,他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盒子。他对于大绝是有一种信任的。

    “如果是为了公道,那么老师具体要我做什么呢?”

    “我要你稳住局势,保全在大狱中的皇子,我想你能够在关键的时刻起一个引导的作用,能让三法司去正常地介入这件事。”

    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甚至说都是本分的事情,去请求别人的时候不要一下子就提出一个高的要求。

    “至于我,我想来想去。”大绝接下来说道“关于那个叫做尺子有可能的凶手,我觉得谁去我都不放心,干脆我自己去一次好了,去把那个尺子押到这儿。我希望你能够做的就是,当嫌疑人被我抓回来之后,你能够帮助他进入司法程序,以及后续事情的正常进行。”

    “我前不久见过董二,您是知道的吧。”李野开口道“我当时其实就已经表态了,希望天选阁能够尽快抓住真凶,你这次放心前去,我会安排的。”

    “你当时就知道这个人回来送信?”大绝面色平淡,却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能够获得更多信息的机会,在这个时局当中他不能完全相信任何一个人,包括李野。

    李野稍微犹豫了一下,但是马上答道“是因为有一封匿名信,所以我通知了董二。”

    “信?”

    “对,上面说了会有人送信到天选阁,让我派人接应,于是我就通知了董二。”

    “你为什么相信那样一封信?”

    李野没有保留“那信的最后又皇家的标记,况且只是让我接应一下信使,所以我没有多想,觉得可能是哪位大人有什么不便说的事情。”

    李野若有所思,道“难道是夏尔皇子的信?”

    大绝看着李野不像是妄言,他斟酌了一下,确认道“开始我说了希望先生能够在这时局当中稳住自己的态度,适当控制住局面,先生希望多加留意,你我都知道这不是小事。”

    “自然,老师放心。”

    得到了李野的肯定,大绝多少放心了一些。

    “好。”大绝收起了桌子上的东西,端着盒子走了出去,留下了李野一个人还久久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想着自己能够算得到的任何事。

    已经快到夏天了,李野对这些事情其实已经早就感到厌烦,已经到了这个季节了。他想到了幼时自己夏夜在农家里面坐在地上扇扇子,那个时候家里只有昏暗的灯光,会有飞虫不断地撞在纱窗上,而家里面的大人在不远处讨论着多久可能会有雨,是不是明天应该施肥的事情之类的。

    可能是人老了就爱回忆,也可能只不过是自己美化了过去的记忆,但是现在的时局,李野真的累得很,也难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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