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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无妄之灾 实为人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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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万年前,第六下天,凡俗界。

    傻大个呆坐在石墩上,看着远处那条涓涓细流,不住发呆。

    在石墩一旁,有一堆树枝,是傻大个刚砍下来捆绑好的,傻大个年龄不大,只有九岁,但身体却是长得很壮实,人高马大的,和他同年龄的小娃娃最高的还不到他肩膀呢,他一只手就能拎起来一个。

    他爹娘看他从小就长得壮实,俗话说傻人有傻福,便给他起了一个大傻的俗名。这俗名落在村里其他小孩口中,也不知怎么就变成了傻大个。

    傻大个虽说别人叫他傻大个,但他可一点都不傻,心下机灵得很,从小就很懂事,能干活,能吃苦,经常受到爹娘亲戚邻居夸赞。

    涓涓细流哗哗作响,流向远方,傻大个看了好一会儿,他对于这细流的尽头总是不住猜想,这小溪,到底流到哪里去了呢。

    越是这么想着,傻大个对于外面的世界就越是向往,可惜他们村子穷得厉害,村里的娃娃没几个读过书的,大多从小就开始帮着家里干活,知识匮乏得很。

    好一会儿,傻大个跳下石墩,背起那堆木材,在山林中穿行起来,路过一些长有野果的果树,他便眼睛一亮,顺手摘上许多,用那已经磨得发黄的衬衫一下卷住,他知道这些野果家里小妹最爱吃了。

    就在傻大个摘野果时,突然从远处天边传来一声巨响,傻大个感觉大地突然颤抖起来,那刚才还好好的果树,忽然朝他倒下,傻大个吓得一激灵,向旁边跑去,堪堪避开了这大树。

    大树在他身前轰隆隆倒下,带起一片尘土,傻大个也顾不上怀里的野果滚落,将目光看向那巨响传来的方向,只看到一道道耀眼的白光从天而降,蓦然劈在了大地之上。

    而随着无数的白光落下,大地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傻大个感觉身子把持不住平衡,一把摔到在了地上,但他心下却颤抖起来,因为他赫然看出,那白光所降落的地方,就是他的村子所在!

    “爹!娘!”

    傻大个连忙爬起,抛下木材,也顾不上地面的颤动,迈开脚步就朝着远处的村子跑去。

    只是他这处位置离村子实在说不上近,就算以一个成人的脚程,往往也需要一炷香时间方才能到达,更何况此时地面颤动得厉害,不时有大树倒下,傻大个的脚步实在快不起来。

    在远处,这个名叫白石村的村子内,此时可谓是天崩地裂,海枯石碣。

    明明一个安好的村子,其内百姓安居乐业,和平往来,但是此刻,随着那无数白光,这一切通通化为泡影。

    那无数的白光携带着巨大无匹的力量打在村子地面上,只见地面轰隆隆露出无数裂缝,一阵阵地倒山摇席卷而来,所有的房子屋舍但凡被那白光碰到,皆如白纸般被摧毁一空。

    一时间,惨叫声,惊呼声,哭泣声,等等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无数村民被那裂缝吞噬,被那白光冲击杀害,被那坍塌的房屋压垮,整个白石村,霎时化作修罗场。

    好在这从天而降的白光只持续几个呼吸,此时终于停止了倾泻,然而尽管如此,此时的这白石村,还是在极短的时间内,从一座安宁的小村子变成了废墟之地。

    有为数不多侥幸存活下来的村民,从废墟之中爬起,皆是神色惊恐,茫然不知所措。

    “咳咳!咳咳!”

    其中有一个灰布衣的中年大汉,这大汉狼狈的从一堆瓦砾中爬起,随后在狼烟中剧烈咳嗽几声,四下望了望,入眼处的场景让大汉心中剧颤,他忙大喊起来:“孩他娘!孩他娘!”

    一边喊,中年大汉一边用手在四处瓦砾中翻找着,不久后,他终于看到一个中年妇女的身影,但同时,他也看到那一道压在妇女身上的巨大屋梁。

    他心下一颤,神情中一瞬间充满了凄凉之色,他立刻连滚带爬跑到那妇女身边,用尽全身力气推开那屋梁,将那血肉模糊的妇女抱在怀中,一阵哭喊。

    这场浩劫之下,存活下来的村民并不多,不过寥寥几个,他们都在周围发现了各自亲人的尸体,哭声蔓延开来,似乎形成一道悲怆的乐曲,让听到之人心中动容。

    没过多久,傻大个回到了村子,他远远的就看到了这废墟,他目光在仅存的几道身影上扫过,却没有发现自己心中希望看到的人影,他心中不由绞痛,他强忍眼中的泪水,大步跑进废墟之中,嘶声裂肺喊道:“爹!娘!爹!娘!我是大傻!你们在哪啊!!”

    其他几个村民看见傻大个,皆目露同情之色。

    傻大个本名叫做李云,李家在这村子里虽说不是什么大户,但李云父亲是铁匠,有一家铁匠铺,是村里为数不多的手艺人,一家人的生活过得也还尚可。

    傻大个是长子,他下面还有一个五六岁的妹妹。

    李云身形飞跃,依靠记忆中的路线,他勉强来到自家屋舍的位置,看到眼前的一幕,他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狂涌而出,倾落而下。

    “爹!娘!”

    一声似乎洞彻天地的呐喊传来,在这声音之下,似乎天地都为之动容。

    一男一女两道身影,被压在巨大的废墟之下。

    从侧面看去,那男子神情坚毅,眉目间长得和李云极为相似,其手中还紧紧握着一道铁钳,那女子则是一脸柔情,她的手和那男子紧紧握在一起,倒在男子身旁。

    这一男一女,便是李云的爹娘。

    熟悉的屋舍,熟悉的铁匠铺,熟悉的身影,熟悉的面容,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但那熟悉之中怎的透出一丝陌生,原来那两道身影已经身亡,再也不能起身来叫一声大傻,再也不能和蔼的摸摸大傻的头发。

    过往一幕幕涌现脑海,李云喉咙痛得厉害,但他已然顾不了这么多,立刻跑到两人身前,竭尽全力去抱那压在他们身上的房梁,可那房梁太重,他实在没办法撼动一分。

    李云双眼立刻露出血丝,手中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却也没法抱起那房梁,就算他再怎么比同龄人高大,也不过是一个九岁的孩子罢了,他的力气又能大到哪里去呢。

    “咳咳!”

    这时,从李云前方传来一声虚弱的咳嗽声,他心下一喜,听出这声音是他妹妹的声音,他立马知道他的妹妹可能还活着。

    “小妹!不要担心!大哥这就救你出来!”

    李云狂吼一声,绕着眼前的废墟转了一圈,选择一个看起来比较容易下手的地方,开始用手挖了起来。

    他揭开一片片红瓦,挖出一道道石砖,没多久,他的手就变得鲜血淋漓,但他仿若没有知觉般,一直喊着:“小妹不要害怕!大哥来了!大哥这就救你出来!”

    发现外面的动静,里面传来小妹的哭声,听到这哭声,李云挖得更卖力了。

    终于,在一刻钟后,李云挖出了一道口子,从这口子看去,里面赫然有一个红衣小女孩,正趴在她母亲身边哭泣。

    看到小女孩的一刻,李云瞬间明白,是他的父母用自己的身躯挡下了致命一击,才救下了小妹。

    “小妹!你看!大哥来了!”

    李云心中绞痛,用手在洞口挥了挥,顿时鲜血顺着手臂留下,打在他脸上,身上,将他整个人染得通红。

    “大哥!”

    红衣小女孩身上并未受伤,只是受到了惊吓,此时看到洞口的李云,眼中的惊恐稍退,朝着洞口艰难爬了过来。

    李云小心翼翼的揭开洞口的瓦堆,随着洞口的扩大,红衣小女孩爬了出来。

    李云一把抱住红衣小女孩,双手不住在小女孩背上轻轻拍打,轻声道:“小妹不怕!大哥来了!呜呜。。呜呜。。呜呜。。”

    说着说着,他的眼泪再次狂涌,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化成两个泪人。

    两人不停地哭着,他们才这么小,就在一天内失去了所有亲人,这种感觉太压抑了,他们只有哭,尽情的哭,才能把这种压抑稍稍发泄出去。

    这时,天际传来一声轰隆,但见风云变幻,乌云凝聚,丝丝雷电狂闪而出,霎时下起了大雨。

    大雨倾盆,打在树上,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给这人世带来无匹的寒意。

    两人哭了许久,大雨打湿两人身体,李云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便带着小妹穿过洞口重新回到了废墟之中,这里可以暂时避避雨。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李云停下了哭泣,他呆呆的看着身旁爹娘的尸体,立刻感觉心中一片绞痛。

    大雨落在地上,已汇聚成水流,只是这水流中,却带着一丝丝殷红,这是村子内无数死去的村民的血,其中好似带着无数的思念和无数的恨意。

    这道凝聚而成的血水,四下流淌,透过地面的裂缝,流向地底极深处。

    李云恨啊,恨这白光,为何要无情的夺走自己往昔所有的美好。

    大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雨势渐渐止住,李云安抚住小女孩的情绪,从洞口爬了出来。

    不远处,残存的几个村民聚集在一起,开始清理这片废墟,将一个个尸体搬出,埋葬,若是遇到幸存被困的,便救出来。

    此时,在天际之上,一道红色的双眼看了这废墟小村一眼,似是发出一声不可闻的叹息,随后消失不见。

    一个月后,在一众村民的努力下,所有的尸体都被安葬在了村外的小山丘上,他们重新建起了几座小屋,依靠各自的温暖,彼此聚在一起互相安慰。

    还活着的人一共有九个,除了李云和他妹妹李霜之外,只有一个小孩活着,其他都是成年的大人,大人中也有两个受了不小的伤,不过此时已渐渐好转。

    全村共一百三十人口,如今转眼只剩下他们几人,不禁让人唏嘘不已。

    “大傻,你叔几个商议着赶往城里去住,你和你妹妹一起跟来吧。”

    新建的石屋内,一名中年汉子拍了拍李云肩膀,柔声说道。

    对这个才九岁的坚强小伙,在场的几个中年汉子都十分赞赏,这段时间李云帮了他们不少忙。

    “张叔,我爹从小就告诉我说城里一向看不起我们山里人,让我们不要去城里,所以我想和霜儿留在这里陪我爹娘。”

    见李云摇头,中年汉子张叔叹了口气,说道:“大傻,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外面可发达了,其他村子不少人都搬到城里去住了,你看现在不也过得好好的么,而且现在我们村毁成这个样子,你就算留在这里,也难以生存下去啊。”

    李云一怔,沉默不说话。

    另外一个中年男子摸了摸李云头发,柔声说道:“大傻啊,从今以后呢你就把咱们当成你家里人,进了城我们会保护你的,别人没法欺负到你和霜儿头上来,孙叔叔在这里给你保证。”

    李云抬头看了另外几个叔叔一眼,他也知道现在的处境,他就算执意和妹妹留下来,怕是总有一日也会葬身兽口,想起爹娘死前拼命才救下来妹妹,他如何能让爹娘这份心血白费,略微思索了一番,他便点了点头。

    这时另外一个小孩,看起来和李云差不多大小,他跑过来坐在李云身边,一拍胸脯,豪情万丈道:“大傻,你不是不知道俺孙铁,有俺在,谁敢欺负你,你就放心跟俺爹走吧。”

    这名为孙铁的小孩说话间眉目透出一丝威严,倒是颇给人几分可靠的感觉,不过李云却是一拳头打在他胸口,轻笑起来,说道:“得了吧!就你孙铁那两下子,谁还不知道呢!”

    这孙铁从小和他一起玩到大,两个人感情很好,彼此也都极为了解。

    说话间,那孙铁脸色顿时一红,众人都大笑起来,气氛缓和不少。

    第二天,一行几人在村外坟墓前各自祭拜了自己亲人后,收拾行李离开了白石村。

    李云带着妹妹重重的给自己爹娘磕了好几个响头,他在心中暗暗发誓,以后定要学得一身好本事,把妹妹带大,这样才不枉自己爹娘的一番心血。

    在村口时,李云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废墟小村,随后大踏步的朝前走去。

    朝阳初升起,几人的身影在阳光下拉得长长,李云没有想过,他这一走,他日再回来时,已经是十年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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