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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陈的，把医药费还给老子！”
刺耳的声音把陈斌从睡梦中惊醒，这猖狂蛮横的嗓门，村里只有一人有之——便是那欺行霸市的牛赖子。
牛赖子的话音刚落下，医师老刘的声音也从院子里头喊了出来：“泼皮，你想做什么，你不能进去啊我告诉你，这里可是医院，你不能胡来，陈老师已经伤成那样了，你再闹下去，会搞出人命的！”
“人命？呸，刘老三你当我傻的啊，他要真伤那么重，你们早把他抬去县医院了，还会在这里跟我耗着？”牛赖子话语里带着深深的不信与残忍，这家伙虽然莽，但并不傻，相反他很聪明，那种带着山里特有气息的小聪明，他明白怎么去威胁一个人既不会触雷也至于引起一个人太激烈的反抗：“乖乖让我进去，我谈完事情就走，不打扰你老好人在这假惺惺，不然，别怪我砸了你店里的招牌！”
“来啊，你要是觉得你以后不会有个头疼脑热什么的，你大可砸个试试啊！”老刘也是横了，如果是寻常人，怕给其他病人添麻烦老刘兴许还会咬牙忍上一忍，让人委屈一下，但陈斌可是这村里仅的老师，在这出了事，他是要被村里人指着脊梁骨骂的，于是他只能拿出医生最狠的话来威胁人。
紧接着便是一阵推推搡搡的声音，夹杂着牛赖子特有的大嗓门，牛赖子不敢得罪老刘太狠，老刘也没那力气把牛赖子怎么样，两人便那么僵持着。
陈斌听着外面的动静，闭上眼，沉默了。
他明白牛赖子闹腾的啥，从见到遗嘱的时候陈斌就有了点眉目，牛赖子能滋润这么久，靠的可不是山里那点油水，而是豺狼一样的嗅觉与敏锐，一名律师大老远的带着遗嘱来山里，如果不是大麻烦，那肯定是有大买卖，无奈村里的大麻烦都在他手里，剩下的，自然也都是大买卖了。
于是牛赖子设了个套——这厮虽然做事混了点，但早年上过城市，那也是真实混过的，关键时候半点不含糊。
冷静下来的陈斌已然想清了这家伙所用的一系列套路：不外乎假借小王的口，把陈斌引出来，然后制造陈斌蓄意伤人的假象敲诈陈斌，陈斌估计他甚至都已经商量好了几个牺牲者，就等着让被激怒的陈斌打几拳，然后咬牙往路边上摔个骨折什么的，好敲诈得更顺利点，只是没想到陈斌那么不禁打，一打就晕了，于是才变了个法子来耍赖皮。
别怪陈斌想的太多……
至少，普通的二流子干事时不会漏过一个跑两步就气喘的小胖墩，让他跑村里通风报信，也不会让一个明明被折腾了的老师，现在都找不到严惩他们的道理，这事闹到警察局去，最多也就关他们个十来天而已，真说起来，错还在先打人的陈斌这边！陈斌也得陪着在里面蹲几天。
但费了那么多弯弯绕绕，牛赖子会仅满足于把陈斌送局子里吗？
肥肉过手不咬点带荤的来，他就不是牛赖子了！
所以他独自一人又过来了，摆出的架势很明显，只要一天没见到陈斌，这里的病人就一天不能安生，哪怕警察过来治安拘留了，下面的小弟也可以过来顶他的班……瞧，又一个法子新鲜出炉了，陈斌好不得不噘着嘴往上接，谁叫陈斌是个老好人呢。
把遗书压到枕头下，陈斌忍了一阵，最终还是摇头打开了门：“喂，牛赖子，我在这呢，少瞎嚷嚷了，有什么事屋里说。”
“陈老师你怎么……”老刘瞪大了眼珠子想过来把陈斌按回去，无奈身前挡了个牛赖子。
牛赖子推开老刘走过来，耸着肩装出一脸委屈：“陈老师，您可终于出来了，您瞧瞧老刘这人，还说您起不了床呢，我看您这精神头去发廊多转两圈都没啥事……哈哈，怎么样，人逢喜事精神爽吧？”
“是挺爽的！”陈斌转过身留给牛赖子一背影：“如果你没来那就更爽了。”
“别这样，说得我跟讨债的一样，明明我只是来拿回个人所得的而已。”牛赖子脸上堆满了笑容挤进门，顺手上了个锁把满脸猴急的老刘关在屋外头，回头又换了另一张脸：“别的什么的我也不说了，整那些也是虚的，我知道你最近发了笔小财，接济兄弟几顿，这事就算过去了……”
牛赖子好声好气的说着，但陈斌知道这事不能惯着他，有一就有二，就算妥协，至少也得为难他一顿！
“就算过去了？我没找你麻烦你倒给我蹬鼻子上脸是吧？”陈斌破罐子破摔的摊了摊手：“我就站在这儿，有本事你来啊，把我扔山里喂狼去，顺便看看村里人还能不能容你！”
牛赖子冷笑了几声：“哈，我确实不敢拿你怎么样，不过你那几个没爹妈的学生可就……”
陈斌腾一声站得笔直，手指狠狠扣着桌板。
“你不敢！”陈斌冷冷的说道：“你这家伙一向怕警察。”
“没错，但那是我腰包不鼓的时候，”牛赖子点了根烟挂嘴上，晃悠悠的说道：“打听了下你的背景后，这个麻烦就不是麻烦了，你爷爷，当年可是个地主老财啊……”
陈斌顿时明白，那个戴着毡帽肥头大耳的被收买了。
上面那位并不是本地人，而是外地空降来的，大抵是因为被调到破落地区为表不满，那人上任两年，什么事都没干，尽是搜肠刮肚的捞油水，只要有钱，你让他跪下来叫你声爷爷都成。
“……你要多少？”纠结了一阵后，陈斌选择妥协，他知道牛赖子说这事，意思表示他也把自己逼到了绝路，没拿到钱，死胖子肯定玩命的找他们麻烦，所以他们现在也肯定会玩命的找陈斌麻烦，悲剧的是陈斌还不能跟他们玩，自己的学生玩不起……所以陈斌只能妥协，只消牛赖子不太过分，一万左右的积蓄他还是出的起的，大不了到时带着几个学生去当校长，两人井水不犯河水。
但牛赖子说出来的数字，却让他无法接受：“三十万，你给我三十万就可以了！”
“三十？还万？牛赖子你脑子有病吧？”陈斌怒了：“我哪来那么多钱？”
“你没有，你爷爷有啊，他老人家留下的东西，哪怕是个夜壶，今儿个卖出去那也是件古董吧……三十万，小意思啦。”牛赖子一副吃定了陈斌的表情，按着陈斌的肩膀不让他说话：“您考虑下，我知道您真把那几个孩子当儿子养了，为了儿子，出点小钱不算什么吧？哈哈哈哈哈……”
“可我真没有……”
不等陈斌解释，牛赖子已经拉门走了出去。
门外面，是目瞪口呆的刘医师，以及抡着拳头想打人的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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