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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花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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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芳草拉着老爹的胳膊像猴子一样上蹿下跳。

    秦玉一脸悲苦,又强颜欢笑,面部表情别提有多复杂了。

    芳草问:≈ot;你不舒服吗?脸色好古怪呢。≈ot;

    秦玉说:≈ot;熏的。≈ot;

    老汉也回头说:≈ot;时间久了就不臭了,我这只鼻子已经瞎了十几年了。≈ot;

    秦玉惊道:≈ot;时间久了?我要练多长时间啊?前辈,我得速成,我得速成啊!≈ot;

    老汉说:≈ot;就凭你这个心浮气躁的劲儿,就得推十年粪车磨磨。≈ot;

    老汉的家倒挺干净,庭院里满是鲜花,个个开得灿烂无比。正应那句古谚: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只要长得壮,一朵鲜花插在粪上有啥不好。

    秦玉正胡思乱想着,芳草和老汉都没了踪影。

    秦玉出了花院,进后院。后院栽满花树,又有假山假石错落摆置。秦玉一边走一边欣赏,等他后悔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

    后院看似杂乱无章,实则九宫八卦阵,秦玉想跃上围墙一览众山小,隔壁庭院的摆置竟然一模一样,一院连一院,似无尽头。

    秦玉不禁悲从中来,放声呼道:≈ot;今夜吾命休矣!≈ot;

    芳草清越的声音又不失时机地传来:≈ot;外面霜寒露重,官人可否移驾斗室,与小女子共饮一杯?≈ot;

    秦玉差点幸福地从墙上摔下去,忙道:≈ot;移驾,移驾,我这就移驾,芳草妹子,我想死你了。≈ot;

    芳草在庭院里提着灯笼,对秦玉盈盈一笑。

    秦玉飞到芳草面前,说:≈ot;月色溶溶夜,花木寂寂春,如此良宵,与卿把盏实是人生一大快事,快走快走,这鬼地方!≈ot;

    秦玉忽然明白,肯定是这父女俩干的好事,想给他来个下马威,含义很明了:我虽拉粪车,功夫却是不可小觑!这阵势,你见过么?

    斗室内居然没有推粪车的老汉,秦玉稍稍心安。看见老汉就想到粪车,想到粪车哪里还有食欲。

    四盘精致的小菜,一壶酒,一大碗米饭。秦玉霎时吃个干净。

    吃饭时,芳草没说一句话,只是偶尔看他一眼,眼中满是羞色。也难怪,秦玉英俊潇洒,气宇轩昂,虽然功夫差点儿,不与他交手,对他的总体印象还是蛮不错的。

    芳草说:≈ot;我爹说啦,收你银子就对你负责,你今后就住这里罢,早起早睡,把自己练得白白胖胖的,和柳十七拼个你死他活。≈ot;

    秦玉说:≈ot;好。≈ot;就没了下文。

    芳草说:≈ot;你说话很有风格呵,真简炼。≈ot;

    秦玉说:≈ot;言多必失,我怕我一时疏忽又被你骗钱。≈ot;

    芳草笑笑,走到屋角一个大箱子前,回头问:≈ot;你知道这里面是啥不?≈ot;

    秦玉想了片刻,冲口而出:≈ot;金银珠宝!≈ot;

    芳草掀开箱盖,秦玉忙眯住眼睛,可箱子里连一点光都没透出来。秦玉起身来到箱子前,探头看。

    箱子里码着许多书籍。《天绝地灭剑》《大力金刚指》《八卦游龙掌》……还有的书皮也无,纸亦泛黄。

    秦玉的心扑通扑通狂跳起来,说:≈ot;这一箱子全是武功秘籍?≈ot;

    芳草说:≈ot;你看呢?≈ot;秦玉说:≈ot;听书名像是教练武的。≈ot;

    芳草说:≈ot;练六的能起这名字吗?——全是你的啦,咋样,一百两银子没白花吧?≈ot;

    这样也行?这些可都是失传已久的好书哇!难不成是假的?练过之后让人经脉逆转浑身瘫痪?

    秦玉逐一翻看,发现不是道家语言,就是佛教法旨,要么就是儒家要义,其中还配有插图和注脚,典型的武功秘籍嘛!说不定书页的夹层中还有藏宝图啥的呢。不忙不忙,这些全是我的了,秦氏剑法将由我始,柳十七,你完蛋了!

    芳草什么时候出去的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为啥死死抱住箱子,他更不知道。

    秦玉是被粪味儿熏醒的。辚辚的车轮声辗来轧去无穷无尽,更可气的是,还有牲口痛快淋漓的响鼻声和嘶鸣声。好好的一个院子硬是被世俗秽物给毁了。这样的环境芳草居然长得那么水灵,简直匪夷所思。

    秦玉打开窗,看见老汉推着粪车在院子里推来拉去,车上装着满满一车粪。

    秦玉说:≈ot;胡老伯,你这是唱哪出?≈ot;

    老汉头也不抬地说:≈ot;九宫八卦步。≈ot;

    秦玉吃了一惊,凝神观看老汉步法,越看越迷茫,越看越眼花,院子里似有成千上万只腿在来来回回,秦玉心底滑过三个字:高人啊!

    少顷,老汉晃毕,向秦玉说:≈ot;你也来一遍——不许洒我一滴粪水。≈ot;

    秦玉惊呆了,张大嘴问道:≈ot;胡老伯,您也忒快了吧,我还没看清呢。≈ot;

    胡老汉说:≈ot;我正是要考较你的记心和悟性,别废话,快来吧。≈ot;

    秦玉出了门,推起粪车,左摇右晃起来。乍一看,蛮像那回事。胡老汉时而蹙眉时而颔首,时而捻须微笑时而自言自语。

    晃了大半个时辰,胡老汉说:≈ot;可以了。≈ot;

    秦玉问:≈ot;胡老伯,我晃得怎么样?≈ot;

    胡老汉说:≈ot;下盘稳固,筋骨灵活,阴柔有余,刚猛不足……秦氏剑法乃为至刚至阳,传到你手中竟平添几分阴柔之气,可见祖上缺少阳刚之人——你爹怕你娘吧——如此用阴劲投机取巧,乃阳刚大忌,你从小定是娇生惯养,爹妈不舍得你下苦功夫练剑是不是?≈ot;

    秦玉低头道:≈ot;前辈教训的是。≈ot;

    胡老汉说:≈ot;令先祖臂力过人,剑法鼎盛时期曾用八十八斤的铁剑,而且运斤成风,别说被剑砍到刺伤,就算被剑风扫到也会终身不治,郁闷而死。≈ot;

    秦玉不解地问:≈ot;那为何传下来的剑却不足十斤?≈ot;

    胡老汉说:≈ot;练到剑法极致,飞花落叶亦可要人老命,扛那么重的东西,谁都不会太爽。只有憨傻之人才以兵器制胜,你看看天底下,有几人用狼牙棒流星锤横扫江湖的?≈ot;

    秦玉恍然大悟。

    胡老汉又说:≈ot;也可能英雄暮年提不动重剑了,但剑义尚在,一柄轻剑一样独步武林。≈ot;

    秦玉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ot;胡老伯,咱们初次交手时,我怎么感觉寒光一闪,你用的啥兵器?≈ot;

    胡老汉想了想,才说:≈ot;估计是粪水在太阳下的反光。≈ot;

    秦玉说:≈ot;我还觉得身体特别不适,一口真气提不上来,像中了迷香之类的东西……≈ot;

    胡老汉说:≈ot;大粪的味道,通常比迷香更难以让人忍受。≈ot;

    太阳斜斜地挂在天边,一小团一小团的白云在碧蓝的天空中缓缓浮动,像蓝绸缎上用白丝线打成的一个又一个小结。暮春时节的风送来了远山的宁静和花朵的芬芳。小鸟轻快地在空中飞掠,,它们的影子投到地面上,但随即就消失无踪了。

    一晃眼,秦玉在这里住了月余。

    天气渐渐炎热,似乎在暗示一个多事之夏的到来。

    在这一个月里,秦玉将典藏秘籍背了个滚瓜烂熟,越品味越觉武学博大精深。他每日吃过饭练功练过功吃饭,真的变成不知春秋的蟪蛄了。别人都穿单薄的夏衣时,他还套着棉布长衫。芳草买些夏衣给他,他却置之不理。

    芳草向老爹埋怨这小子不识抬举。

    胡老汉笑道:≈ot;女儿啊,你要记得,没有癖好的人莫要与之结交,因为他没深情;没有缺点的人——如果有完人的话,也莫与之结交,因为他没有真气。≈ot;

    芳草问道:≈ot;爹,啥叫真气?≈ot;

    胡老汉正待解释,秦玉一招长虹贯日,冲天而起,吼道:≈ot;内练一口气!≈ot;

    话没说完就从空中跌落。

    胡老汉说:≈ot;含着真气瞎蹿,居然还敢开口说话,秦大侠,真有你的,你将为武侠史写下浓重的一笔。≈ot;

    秦玉起身问道:≈ot;什么笔?≈ot;

    芳草说:≈ot;反面教材呗。≈ot;

    胡老汉说:≈ot;武侠史以你为例,鉴于后世:莫学那个秦大侠,他含着真气乱蹦,一张口就摔成了生活不能自理。≈ot;

    秦玉说:≈ot;我哪有生活不能自理!≈ot;

    芳草说:≈ot;世人以讹传讹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三人都成虎了,千百个人成啥你自己想。≈ot;

    秦玉说:≈ot;你们不说谁知道。≈ot;

    胡老汉说:≈ot;天知地知鬼神知,怎么说没人知道呢?隔墙也有耳朵,说不定隔壁卖土豆的王二麻子也听了去。≈ot;

    秦玉说:≈ot;王二麻子不是倒腾剪子的吗?怎么又卖起土豆来了?≈ot;

    芳草说:≈ot;副业,副业你懂吗?现在谁不想干个第二行啥的,谁嫌钱烫手啊,知县老爷知道吧,开个酒楼,整天财源滚滚,知县老板娘一张大嘴都乐歪了。≈ot;

    胡老汉说:≈ot;那是中风。≈ot;

    秦玉有点晕乎,刚才明明是说真气的,咋又扯到中风上去了,这父女俩可真能掰。

    秦玉摇摇脑袋,重整旗鼓,准备再飞一次。

    胡老汉说:≈ot;秦大侠,我看你再练都快成疯子啦,别蹿了,出去散散心吧。≈ot;

    秦玉正待推三阻四,芳草手搭凉棚,望着天空说:≈ot;正好本小姐有事要出去,也没人做伴,遇上坏人怎么办呀?≈ot;

    秦玉哭丧着脸说:≈ot;那就不出去了,在家自己伴自己呗。≈ot;

    芳草大眼一瞪,说:≈ot;你又瞎说啥!我又不是黄瓜,咋个拌法?≈ot;

    秦玉说:≈ot;黄瓜还能咋拌,只能凉拌了。≈ot;

    胡老汉说:≈ot;一个大老爷们儿磨叽个啥!还不快走!≈ot;

    秦玉自知非胡老汉敌手,又碍于美人情面,只得屈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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