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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中缓缓驶来一艘不大的船,蓝色的船身,白色的顶盖,驾驶舱里坐着一个环卫工人,驾驶舱上沿架着一个大喇叭,一边前进一边大声的播放宣传语。
我的思绪被打断了。广播字正腔圆,翻来覆去的重复着“爱护环境、保护河道”之类的话语,末尾总不忘强调一些禁止的事情:“禁止在河道内丢垃圾、游泳、洗衣服以及垂钓”。
一旦良好美观的环境建立起来,与市民的自尊自爱形成一种相互促进的良性循环,那么即使没有这些广播宣传,你也不会看到有人竟然有心污染环境,在河里乱丢垃圾、游泳、洗衣服。但是垂钓是个例外。
事实上,由于河道广布,垂钓是一种非常容易培养起来的爱好。因此绝不要把这项静止的运动看作是中老年人培养闲情逸致而独享的专利,许多年轻人同样热衷于此。垂钓者通常喜欢河堤较为平缓开阔并且不易受到打搅的地带,由于这样的地方其实很多,所以在天清气朗的日子里垂钓者星星点点布满了城市的各处河道。
在那些较为狭窄的河道,垂钓方式通常比较传统,钓竿放在支架上伸入河中,鱼线静静的没入水面,垂钓者一动不动的注视着水面的动静。这样的情景在这个现代都市里倒有些别样的意趣——一个闲极无聊的人能够保持全神贯注,而这种全神贯注竟然不是依靠盯住手机狭小的屏幕,这实在让人觉得难以置信。
而在我面前的这条河流相对宽阔,大约有五六十米宽,从郊区以外的湖泊发源,迤逦流入城市,贯穿这个城市的西部,最后汇入大运河,这样得天独厚的环境给了很多新式垂钓爱好者大展身手的好机会。这种新式的钓鱼方法大概传自欧美,钓鱼的人再也不是坐在小马扎上守株待兔,他得一直站着,将手中的鱼竿向前一挥,借着这股惯性鱼线从线轴上哧溜溜的滑出,在空中划出一段平缓的抛物线,落在距离岸边三十米开外的河中,这时钓鱼的人用力将鱼竿向斜后方一扯,一面转动线轴将鱼线向回收,收紧之后再一扯一收,如是再三,总之他得一直保持忙碌的状态。
这一静一动的两种钓鱼方式是最为常见的。后一种方式通常要求更大的活动空间,因此他往往和其他垂钓者保持相当的距离。但不论怎样,这些垂钓者显然并不认为自己的爱好会对环境造成什么损害,河里的鱼这么多,他们钓上几条来不会对鱼群的数量有实质性的损减。所以尽管喇叭里一个劲的重复“禁止垂钓”,这些人却一个个置若罔闻,心安理得。那个船上的环卫工大约对这种情景也已经见怪不怪了,所以一脸漠然。不能不说这也是一副有趣的画面,对于那些心思细腻、善于体味的人来说。
但哪里都不缺少好事者,这个国家尤其如此。总有胆大之人觉得这样的钓鱼方式不够痛快,不知是出于好玩还是某种经济利益的驱使,这少数的胆大之人喜欢撒网捕鱼。不过通常情况是这些人笨手笨脚、做贼心虚,那网像石头一样沉入水中,再像石头一样被原封不动的拉起来。于是更有不甘心的人命令其同伴在河岸边拉网,他自己拽着网的另一头越过河上的桥梁来到河对岸,两个人在河中央垂下一道网,企图将游过此处的鱼儿一网打尽。这种做法足够聪明,也足够恶劣,但并不因此就万无一失。即使不在运河之中,而在这些稍微宽阔的河流之中,只要停下脚步稍加留意的话,就会注意到不时来往的船只,虽然远远称不上络绎不绝。这些船只有像现在经过我面前的这种小小的环卫船以及更小的木舟,也有一些体型庞大的船只,比如水上公交所用的客船、运送泥沙的驳船、装载起重机和吊车之类重型工程器械的更为庞大的运输船等等。这些大船载重很多,吃水很深,一旦驶来撞在横亘在河中的渔网上,如击无物。所以那些胆大之徒依然需要时刻警惕河面,一旦发现大船便得赶紧收网。于是便能看见一种颇为有趣的景象,好事之徒跑过桥去收网,待船过之后他又慢悠悠的回到河对岸,可还没安顿下来又一艘大船驶来,只得摇着脑袋呼哧呼哧的再度跑回去。可怕的悲剧并不是没有发生过,新闻报道过一个好事之徒在黑夜的掩护下在运河边撒网捕鱼,为了能更有力的拽起渔网他把渔网缠在手上,结果当渔网被大船撞上时他没能及时脱手,整个人被生生的拽入水中淹死。或许,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河流也是这座城市的生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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