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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一脸戏谑的望着脸色不断变幻的古源,银铃丁冬响般的笑声再次响起……
“义父,为什么义母每一次写信来都是骂你呢!这次连床也不让你上了……咯咯……”
古源闻言,不禁涨红了脸,洋怒自威道:“瞅……瞅你这样子,哪还有半分女儿家家的样子,有你这样和义父说话的嘛!辞儿,也不曾和我这样说过话!”
此时的古源哪还有半分三军主帅的模样,往常的山崩不惊于色早不知道飞哪去了。
女子却是恍若未闻,依旧我行我素,肆无忌惮的咯咯直笑,好大片刻,方才捂着肚子,撇了撇嘴不屑道:“我才不像那臭小子呢!全身上下的皮肤白的让我都嫉妒,跟个娘们似的,软弱的性子更像女人!他怕你,我可不怕你!”
古源闻言,嘴角不由一抽,想到女子的经历,心中又是释然,兀自苦笑一声……思绪回到了初见女子的时候。
……
一十一年,望中犹记,烽火万莲城……
万莲城的莲花,本该潋滟成精的季节,却陡然间在马蹄声中散落一地。刀光剑影,角鼓争鸣,流血漂橹。
乌云在天际嘶鸣着划破雷电,血红色的腥味弥散在死寂片刻又喧闹的废墟之上。刚刚消散的哀鸣和剑影又在风中绽开,堆积的残体狰狞而可怖,浓重的气息让人几乎窒息。
古凌帝国和紫阑帝国的救援与进攻战,已是血流成河的惨烈和劫难。
一片又一片的废墟,残檐断壁般的支离破碎。倒下的人,眼里映出妻孩那浅笑着的模样,随即成为破灭的灰烬。而那还在挥舞着武器砍杀的残兵们,只有绝望的呼喊和幻灭在身盼响起。在那战场中心,是古源与敌军主帅不断碰撞的身影。
在天幕倒映之中的那些士兵,已经是一片破碎的残体的古城,余下的人已然忘却了生的眷恋,忘了襁褓中的嗷嗷待哺的孩儿,耕作在田间勤恳的妻子,和渐渐的枯萎了年华的老母亲。他们眼中什么也没有留下,已然困兽般咆哮,要与那恶敌同归于尽。也不知已有多久,烟尘四起间,残留的烽火终于在那一场倾盆大雨之后默默熄灭了。
这场战役整整持续了三个月,紫阑帝国军队由于粮草缺乏而不得不撤军。来时的三十万大军,活着回去的不足一半……而古凌帝国一方同样伤亡惨重,前来救援的五万远征军,只剩下寥寥数千士兵。
战后的万莲古城只剩下一片废墟,堆积如山的尸体血液将万莲古城闻名于世的百里莲花湖染成了一片红!
漫天的乌鸦,遮住了明日,整个万莲古城笼罩在阴影之下,刺耳的啼鸣,是这仅有的黑色旋律。
在一处废墟之上,忽然猫出一个小脑袋。
她大约八九岁,小脸黑乎乎的根本看不出本来面目,身上的衣服原本应该是一件成人的衬衣,包裹在她身上就象是一件长袍。而且衬衣早已破得不成样子,根本就是用布条缠在身上的几片大点的破布。
她用双手使劲扒着棱角狰狞的瓦块,小手上全是割破的伤口,许多伤口还在溃烂。可是她好象感觉不到疼痛,拼命扒着眼前大堆分辨不出形状的瓦块……
她已经三天没吃过东西了,如果今天还不能找到些吃的,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够活多久……
但是无论小女孩如何努力,却始终一无所获。
这片区域早已经被人翻过了无数遍,然后才会留给这些失去亲人的孤儿。这些孩子就是这片废墟上最弱的人。而当强壮的人们实在找不到吃食的时候,他们饥饿的目光就会盯上那些还残存的老人和孩子!
生死之下,人们终于露出心里最阴暗的一面,原本的秩序早已不复存在……只为能够活下去!弱肉强食本就是这片大陆的规则!
生存的渴望让小女孩不肯放弃,她不断翻着瓦砾,身上许多伤口也因为过于用力而再次裂开,渗出血水。可是她却浑然不觉。
忽然,一团用油纸包裹的物体,被她自瓦砾中刨了出来,一下牢牢吸引住了小女孩的全部目光。
她忽然以野猫般的敏捷扑了上去,把油纸包紧紧抓在手里。她根本不打开确认里面的东西,一把掖进衣服里,同时警惕万分地转头看看左右,然后就小心翼翼地向外围爬去。
在这群孩子中间,也同样存在着竞争和抢夺,甚至还有杀戮!残酷程度一点也不下于大人的世界。
小女孩很瘦小,在这片废墟中属于偏弱的,一旦被强壮的大孩子发现她找到了能吃的东西而想私藏,那么挨一顿毒打是最轻的。
很幸运,小女孩避开了所有大孩子的视线,成功逃离了这片区域。她似乎有着与生俱来的敏锐,总能先一步避过那些比猛兽还要可怕的大孩子们。
她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一处坍塌的木楼,趴着身子缓缓爬了进去……
几根粗大的圆柱撑出一片不足两平米的狭小空间,这里就是她的家,是躲避风雨的栖息地。
漆黑的空间里,她小心翼翼地拿出油纸包,屏住呼吸,带着朝圣般的神情,黑溜溜的眼珠在闪烁着神光,缓缓打开。
油纸里是三个干巴巴的馒头,上面是斑斑点点的绿色霉块……她用她那血迹斑斑的小手,轻轻择去那些令人讨厌的绿色的斑点,她好像闻到了久违的香味……肚子里突然咕咕叫了起来。
她轻轻的咬了一口,放了不知多久的馒头,在她的小嘴里却如同世间最美味的食物,味蕾好似失去了它的作用,一切异味都被摒除了出去……
小女孩咬了一口之后,炽热的目光紧紧盯着自己手上的馒头,猛的闭上眼睛,将馒头又是塞进油纸里,随即睁开眼睛,如同宝贝一般的埋在瓦砾之下。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但是能多活一天,就是她现在最大的愿望!
然而,她很不幸。在五天之后的一个中午,她很不幸的被人抓住了,被三个很饿的大人抓住了!
小女孩当场被一脚踹倒在地,小女孩就象个破罐子一样被打得滚来滚去,可能下一脚就会被踢的支离破碎!
小女孩脸上露出痛苦与恐惧,她明白自己被这群人抓到的下场是什么。她亲眼目睹过,一个和她一样大小的小男孩,被这些人吃的只剩下骨头……
她的手脚已经被这些人打断,他们已经开始生火,时不时的传来……部位最好吃!无助的望着那由乌鸦拼成的黑色天幕,眼角兀自流出两行清泪,不是痛,而是绝望!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阵阵石铁交击之声,倒在地上的小女孩能够清晰的看到地面沙石的震动!她那黯淡无光的目光不由一亮,心中再次燃起活下去的希望!
“救救我……我想活下去!”
小女孩用尽全力喊了一声,然而她的全力却是如此的无力……就连站在她身旁十几米远的乌鸦也没有惊走……
那些早已没了人性的“猛兽”狞笑着朝着她走来,提着锈迹斑斑的伐木刀朝着她走来…
或许是强烈的求生愿望刺激了她,她又更用力的喊了一声,就这样嘶喊着……直到哑了喉咙……但是,那马儿嘶鸣之声早已走远,也带走了小女孩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
她缓缓闭上眼睛,等待着那些人的宰割!
心中却是泣血:
“若是有来世!我定要强大到能够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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