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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富回头看了一眼伦敦哥,伦敦哥也好奇,便点了点头。
朱富敲了敲门,见无人应答,又收指握拳,“咣咣咣”砸了几下。
未几,只听得脚步声响:“咕隆”、“咕隆”、“咣啷”,里面插着的门开了。朱富笑脸相迎,刚要搭话,只见头顶一道银色月牙,带着风声,裂空而下斜劈了过来。他忙使了个鹞子翻身缩颈藏头,只觉得银光擦着鼻尖儿“嗖”的一声,自己堪堪躲过,吓出一身冷汗。阮小七急了,看见有人暗算自己同行的弟兄,拽出背后两杆鱼叉,照着来人面门刺了过去。
来人不躲不闪,好似门板。侧身扭腰避开锋芒压前把抬后把,另一头铲面儿高高扬起随着风声“哗楞楞”直响。
“住手!!!”伦敦哥急了,喊得比村儿里大队喇叭广播还要突兀,还要响。
门板毫不费力的收了招式,把禅杖往地上一戳,“嗯——你待怎地,三人齐上洒家也是不惧!”
伦敦哥为什么喊停?电光火石之间他看出优劣来了,这禅杖本身就是步战的重兵器,砸在身上朱富和小七哥估计都扛不住,总不能无缘无故地折了自己兄弟。再看来人,好一个大和尚!
伦敦哥仔细端详,只见这和尚身高过丈,膀阔三停,一张大圆脸,两道排刷眉,环眼圆睁,狮鼻阔口,海下一副短黑苒:犹如半把钢针,却比熊鬃还硬。身上穿着青僧袍:白护领白水袖,足蹬水袜云鞋。肋跨一口戒刀:绿鲨鱼皮鞘,金刀拖儿金刀头金卡子绷簧,黄澄澄护手盘有月饼大小,红绿的刀穗,顺风直飘。身背包裹手拿一条水磨禅杖:一头是月牙儿,一头是铲面儿:铲头儿寒光闪闪,铲根儿九耳八环,抬一抬动一动有如梵铃之声,真好似大雄宝殿里的金身罗汉,又亚赛往生道场里的铁打金刚!
朱富有些看呆了,看愣了,看傻了眼了:“我行走江湖,见过这么多和尚,可没见过这么大个儿的和尚。嗯,这是和尚头儿,这是和尚王,这是和尚成精……”
伦敦哥“噗嗤”一笑,他又走神儿了,也不知道这年头儿的和尚穿不穿内裤,他想起了郭德纲埋汰孙悦的桥段:“孙悦那裤衩,脱下了就是个桌围子……”
“你这厮笑甚么?”和尚无名火起,沙钵大的拳头青筋暴露,紧紧地攥着禅杖。
“禅师怕是有些误会吧?我弟兄三人赶路回乡,行到此处准备借宿一宿,用一餐饭。你我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禅师因何兵刃相加啊?”说道此处,伦敦哥看到门后探出个脑袋,眉发皆白,朝自己弟兄三人看了一眼:“哎,打错了打错了,鲁活佛,这不是小霸王周通。”
鲁智深听到此话,满面的不自然一脸的尴尬像:“啊?!刘太公——你可,看仔细了?”
伦敦哥听到此话,早已心中想得通透,拱手唱喏:“不过不打不相识,请问禅师仙乡哪里?法号做何?”
鲁智深登时心中高看了眼前这个一身白衣有些明骚的男子:“你问我!洒家俗家姓鲁,法号智深,家住渭州。”
“哈哈哈哈——久仰提辖大名,今日一见,风采果然!”伦敦哥最近哈哈神功练的相当不错,也许是受柴进柴大官人启发,这一笑平白地增了几分豪气来。
“哦!你也认得洒家?”
“哎呀,提辖始投老种经略相公,曾任关西五路廉访使。从军卫国,保境安民。解救金老汉,拳打镇关西,脱身五台山,英雄气未减,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是天下一等一的好汉!”
“哈哈哈哈哈——”鲁智深见过善于逢迎的,可平生从未见过如此逢迎的。说得鲁大师豪气胆边生,心中隐隐有认为知己友朋的亲近感,这感觉就跟史进、李忠在潘家酒楼畅饮的时候都没有过,笑得浑身松弛,大肚子上肥肉乱颤,平时最喜欢用厕筹刮的麻木的菊花似乎都柔软地绽放了,总之是浑身舒泰。
你道为何?就这几句话就赚一个好朋友,太简单了吧?
让我们回到当时的历史大环境再来考量这个问题。
在古代,在北宋,男女之间,女人逢迎自家男人,往往就一句话:“贱妾不堪伐踏。”
在单位,上下之间,领导安慰员工,往往也就一句话:“先生劳苦功高。”
交际场所,朋友之间,往往也就一句话:“久仰大名,如雷贯耳。”
谁听过伦敦哥这小嘴儿吧儿吧儿地如数家珍,有些对仗、有些押韵,还有类似佛门偈语——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正是顺了鲁大师的心,顺了鲁大师的意,又照顾了鲁大师的体面,又把鲁大师说得跟得道的高僧一般,他能不欢喜?
所以鲁智深心中隐隐有把伦敦哥视为知己的亲近感觉,不足为奇。
鲁智深就坡下驴:“额——既然天色已晚,几位兄弟是来投宿,不如就跟了洒家和刘太公进屋吃酒,正有一桌酒菜,我包袱还未放下,几位就来了,惹得误会,也是缘分。”
四人随着刘太公走进正厅,随意坐了,鲁智深左手拽着右手的袍袖,抓起一只鸡腿便是一口,嚼了几下觉得口渴,忙地又干了杯中酒,这才问:“洒家看几位俱都是爽利人,不知姓甚名谁?如何称呼?”
阮小七嘴里塞得满满登登,无法答话。朱富看了王伦一眼,也不吭声。
伦敦哥心中有数,满面堆笑不慌不忙实话实说:“小可便是梁山王伦,这是我家兄弟,人称笑面虎朱富。忙着吃喝的也是我家兄弟,人称厄齐尔,额人称活阎罗阮小七。”
“洒家听闻我那兄弟曾说,梁山水泊有个大头领叫探花郎王伦?”
“正是小可,我看禅师武艺精深,可惜我那林冲哥哥不在身前,若有缘分,他定是要和鲁大师讨教一番枪棒。”
“啊!林冲可好?”
“风采不弱当年!”
“嚯嚯哈哈哈哈,如此甚好!甚好!刘太公,你看这眼前四人,皆是江湖好汉,还为你做不得主吗?你把自家苦处,再与我这兄长分说,洒家先用些酒肉,待我吃喝已毕,官府不管,和尚管!那周通若敢来入赘,定要打他三百禅杖!洒家看他敢不敢胡作非为!”
刘太公有心要跪,又怕扫了几位的兴,心中暗道:“得我这话算白说了,和尚爷,鲁活佛,您可千万别这么来,那周通有好几百喽啰,那是一帮亡命徒啊!没事他都找闲茬儿,谁敢硬碰他呀!您这几位要是跟他打起来,怎么都好说,打得过就打,打不过您们走了,可你们一走我们这村儿可就倒了霉了,他们还不得把我们全村儿斩尽杀绝放火烧光了呀。我们家摊上事儿了,我们三口都死,那没的说,怨我们前世没积德,可全村儿人招谁惹谁了?要跟着我们家一块儿遭了秧,我这是多大罪过……不过听着鲁活佛的意思,这几位都是高人?不管啦,保住自己闺女要紧。”刘太公稳了稳心神,打算从头说起。
伦敦哥这才端详了这位老人,只见这位刘太公面色不正,两眼通红,微微一笑:“太公,有什么难心事?可与我等兄弟们分说,小可梁山王伦,定给你一个结果。”
鲁大师吃着喝着还不忘点了点头,直觉得眼前的头领,自家师弟的恩人分外的强势,给力,单刀直入,深得我心。
刘太公惴惴不安:“哎——几位壮士既与我有缘,那就听我分说。我呀,姓刘,叫刘德山,这村儿里人呢,都叫我刘太公,人家这是尊敬我啊。膝下无儿,就一个女儿,我们老两口子把这个女儿视如掌上明珠,她闺名玉燕。十九啦,已经许配给青州卞家村儿的秀才卞季为妻,就是还没过门儿。我们这地方儿呢,叫桃花庄,每年到春天的时候,都办一次花田会,四乡八镇的人都来。我们家这姑爷卞季啊,是个画画儿地,今年呢,他也到这花田会上来了,搭了个棚子摆了个摊儿,在这儿卖画。我们这不远呢,有个桃花山,这山上,有两个绿林寨主,那天,那个二寨主下了山,找卞季呀,要买一张福寿图,说是准备给他们大寨主过生日用。我们这姑爷有画好的福寿图,不过没拿到画儿摊上,在店房里搁着。他就让二寨主给他看着画儿摊,他回店房给二寨主拿画儿去。”
“哎——该着我倒霉啊!我让我家这老院公请姑老爷到家来吃饭,这老院公上了年纪,颠三倒四,再加上他也不认识卞季,到在那把这二寨主给我请家来了,我一看不对啊,我就向他解释。这下子,这个二寨主可就不依不饶了,他说我这是耍笑他了,非要给我入赘做女婿不可。我知道,他到我家来,是看见我那女儿有几分姿色,他想借这个茬儿顺水推舟,可我们不能干啊,我们这是有主儿的闺女啦!我说了个不愿意,哎呦这二寨主可就火了,他说了,他是这一带谁都不敢惹的人,叫小霸王周通,山上有几百喽啰,有多大势力。这回看上我女儿了,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给我楞放下二十两黄金,一匹锦缎,告诉我了,他给定的日子,今儿晚上,就要上我们家,来入赘,让我好好准备准备,师傅您想想,这事儿有这么办的嘛?嗯?放谁家谁受得了啊!我那女婿卞季听说这事儿之后啊,也着了急了,回去找人托人情去了,听说还给他哥哥,一个叫卞祥的去送信儿了。可他不知道啊,周通今儿晚上就来!”
伦敦哥听到这里,站起身来,脸上愈发和颜悦色:“老人家,刘太公,你放心!这事儿啊,我们管定了!”他偏头看了看花和尚鲁智深,一阵恍惚:好像自己家中电脑上,有一些防护杀毒的软件,什么安全卫士杀毒鲁大师……
鲁智深也被刘太公和自己叫成了鲁大师……
鲁大师不是鲁大师,杀毒杀人未可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