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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馆楼上雅间室,陈恭澍第二次会见了荣明东。这次是陈恭澍主动约见的,根据荣东明上次见面时提出的要求,他把咖啡价目单所代表的暗语交给了荣明东,后者看完后随手撕掉并要求他烧了。
“您看一篇就记住啦?”陈恭澍不解地问道。
荣明东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命令:“以后所有的密码你和手下人都要尽快背下来,然后烧掉所有记录加密方法的资料。”
陈恭澍连连点头称是,看起来好像对荣明东佩服的五体投地。荣明东心里暗笑,在情报工作中,他自认为只是李克农的旁听弟子,而在戴笠四大金刚之一的陈恭澍面前表现的却像个教授一样厉害。难怪有人说,论情报工作,三个戴笠都不是李克农的对手。后来荣明东也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同样是特工,国民党的特工是权利特殊,待遇特殊;而共产党的特工是任务特殊,能力特殊。
接着,陈恭澍向荣东明汇报了发展谭志的情况,荣明东点头表示认可。接下来,荣明东皱着眉头说问“你知道傅筱庵吗?”
“知道,铁杆汉奸,很早以前就是商会会长,在维新政府期间还做过特别市长。”
“汪精卫在南京成立所谓的国民政府后,他又通过日本人的关系,当上了伪政府上海市长。”
“那荣长官的意思是?”
“杀了他!”
“这、这、这是戴老板的指示还是荣长官的意思?”
“我的意思!”荣明东沉稳而又霸气地说,“以前他做商会会长时,就经常跟家父过不去;现在他是伪政府市长,因为我是周佛海直接从南京任命的,所以他处处牵制我;最重要的是,他是铁杆汉奸。而且你知道,他和我一样,也是搞金融的,不杀他,我以后在新政府很难立足。”其实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这个家伙曾经是四一二反革命政变的帮凶,坑害过不少共产党员。当然这话不能对陈恭澍说。
“好!荣长官的意思就是戴老板的意思,我马上着手实施。”
“这汉奸身边有很多保镖,能刺杀成功当然更好,不能刺杀千万不要勉强为之。”荣明东做了最后的交代。
加藤英把袁飞从医院接出来后,直接带到虹口日本侨民区的一间小院里,母亲已经在小院里等他了。小院收拾的很干净,看来母亲已经在这住下一些时日了。
加藤英先向袁母敬礼后,转身对袁飞说:“袁先生,后天上午九点,我们要为您在市中心广场举办一个表彰大会,请您务必出席,到时我会派专车接您。”说完也不给袁飞拒绝的机会就走了。
地方还是原来的地方,场景也和上次差不多。就在维持治安的警察里面,袁飞还见到了王小强。不同的是,上次袁飞在台下维持治安,而这次却作为主嘉宾坐在主席台上。在大会主席台就坐的还有市长傅筱庵、警察局长卢英、中西功和加藤英。台下同样组织了不少记者和观众。
大会主持人先请傅市长代表市政府发言。傅市长按照日本人准备的发言稿拍了日本人一通马屁,然后歌颂日中亲善,东亚共荣的新局面,就差没朝日本东京方向跪下大喊“天皇万岁”了。
接下来是卢局长发言。卢局长倒是没有照稿子念,他的发言很简单:“袁飞警官是我们警察的典范,我会号召警届同仁向袁警官学习!”从发言中不难看出他曾经也是个典型的军人。
轮到袁飞发言了,袁飞当然也是脱稿发言:“我有三个观点:一、打仗是军人的事,自己作为警察,维护治安是本职工作;二、不管是政府官员或者是平民,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过好自己的日子,就算是为新政府贡献出自己的力量了;三、军人打仗也好,特务暗杀也罢,请不要连累无辜平民!”说到最后,他几乎是喊出来的。
他的发言自然得到了台下不少观众——特别是平民们的鼓掌。
袁飞的发言刚结束,就马上意识到,他的发言跟上次荣明东的发言内容很接近;而更巧合的是,傅市长的发言跟上次吴副会长的发言更是如出一辙。吴副会长发言后几天就死了,这个傅市长会不会也……他马上警觉起来,四处打探,看看那个谭志会不会又躲在哪个角落,那可是个危险的家伙。袁飞望台下仔细看了看,没看见谭志,放心少许。
其实谭志和谭二宝还真的就在台下观看呢,只是他们做了伪装,距离主席台比较远,袁飞当然看不到他们。当然他们身上都没携带武器,他们这次没打算刺杀谁,主要是来认人的,所以没必要往前凑。
要说还真是巧,昨天陈恭澍令谭二宝带着有关傅筱庵的情报来向谭志传递了刺杀任务,今天他俩就有机会见到目标本人,看来傅市长是在劫难逃了。
两天后,也就是1940年10月10日的晚上,加藤英又举办了一次感恩会,主要感谢袁飞的救命之恩,出席感恩会的人除了出席表彰大会的政要外,中方还有荣明东;日方还请了梅机关机关长影佐祯昭少将。宴会已经开始了,影佐祯昭人还没到,看来这位机关长最近的确很忙。
中西功、加藤英、荣明东三人一起敬了袁飞一杯酒感谢其救命之恩。
刚敬完酒后,一个身穿红色礼服白白胖胖的女人就走过来对加藤英说:“大哥,怎么也不把你的好朋友介绍给我认识呢?”
“好吧,这是我妹妹,加藤爱。”加藤英把手放在那女人身前,然后又依次向加藤爱介绍起三个男人,“中西功,你是认识的;袁飞,我的救命恩人;荣明东,新政府上海市财经委员会主任。”
加藤爱本来是想过来跟中西功聊聊天,可是等他看到荣明东时,内心感慨:天啦,这个中国男人太帅啦!原本她比较介意别人说她一半中国血统,现在总算理解父亲为什么当时执意要娶她的母亲——一个中国女人了。
加藤爱主动向荣明东伸出右手:“您好,荣先生,很高兴认识您!”
荣明东笑了,从内心深处笑出来的。以前他就听人说:日本人都是中国人的后代,那时他还以为是骂人的。今天一看到加藤爱,他终于相信这是真的了。之前荣明东就听说过加藤爱,据说她是日本第一美女特工,今日一见,原来就是个大白妞。不过仔细一看,加藤爱虽然有点肥,但是五官精致,皮肤白皙,脸上几乎没有瑕疵。要是放在唐朝,绝对可以跟杨玉环有的一拼。看来日本人真的是中国唐朝人的后代,到现在还传承了唐朝人的审美观。
荣明东微笑着和加藤爱握手,说:“我也很高兴。”
哇,他的笑容太迷人了!加藤爱内心由衷地赞叹。
这时影佐祯昭来啦,跟在影佐祯昭身后的有一个日军中佐,胸前还挂着军刀。加藤英先向两位日本军官介绍了袁飞和荣明东,接着又向中国人介绍:“梅机关机关长,影佐将军;梅机关特务课长,野田刚中佐。”在介绍野田刚时,加藤英的语气中似乎有一丝不快。
影佐和他们点头示意后就向傅市长走去,是啊,傅市长作为上海市政府最高官员,而他作为当场的最高日军长官,所他们在一起“亲善”最合适不过了。巧合的是,他们两人酒量也很接近,所以就你敬我、我回敬你地喝了起来。
就在傅市长和影佐祯昭喝酒喝得正高兴的时候,傅市长家的厨子朱升源也在一家小饭馆独饮。而就在他邻桌也坐了两个人——谭志和二宝,两人几杯下肚,二宝就大着舌头说:“哥,我们老家有句俏皮话,叫从肥东到肥西,手里提个老母鸡;拿到河里洗一洗,嗝”
“额,老乡,你是合肥的啊,我也是合肥人啊。”朱升源主动坐了过去。
“你、你、你凭什么说自己是合肥人?”二宝表示怀疑。
朱升源用合肥方言把二宝刚才的话接了过来:“拿到湖尼(河里)洗一洗,除了骨头就是皮。”
“哎呀,大哥,我们还真是老乡啊,来来来,我们一起喝。”二宝大喜道,“大哥,我们真是太有缘啦,我两个是老乡,而你长得就像我这位哥哥十几年后的样子啊!”二宝说话时用手指了指谭志。
谭志和朱升源认真的端详着对方,是哦,两人长得还真有几分相似哦,那更要好好喝几杯!
谭志又喝了两杯酒就认输啦:“大哥啊,我酒量不行,就让你的小老乡,我们的小兄弟小宝陪你喝好喝够,不醉不归。”
接着朱升源又和二宝各喝了一斤左右的二锅头,两人都醉瘫在饭桌上。
谭志叫了两辆黄包车把他们拉到自己居住的小院。
宴会过半,袁飞被加藤英带到二楼休息室,他发现加藤爱也在里面休息,不、不对,这个女孩穿了一身白色连衣裙,而且似乎要比加藤爱更白一点,好像也要胖一点点。
袁飞主动上前打招呼:“请问,你是加藤?”
女孩竟然主动扑上来抱住她:“小林君,你不认识我啦,我是加藤芳啊。”
对于陌生女孩的主动拥抱,袁飞还不太习惯。
加藤英马上说:“小妹,你不要急,小林君为了救我,脑部被弹片击中了,以前的事他都忘了。”
袁飞的确只有最近三年的记忆,难道自己三年前就和这个女人认识,甚至是恋人?他真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他感到很茫然,但是看着加藤芳放开他后手足无措的样子,他又心生怜惜。他抓起加藤芳的双手紧紧握住,然后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的眼睛。
谭志换上了朱升源的衣服再稍微化了个老年妆就轻轻松松混进了傅公馆。到了傅公馆后,他第一时间就去厨房煮醒酒茶。趁烧水时间,他先打探公馆中主楼房间的布置。一楼是大厅厨房洗手间,厨房旁还有一个卧室,应该就是给朱升源住的;二楼有五个是卧室加一个洗手间;三楼就两个房间,一个书房加一个办公室,外加一个洗手间。等茶煮好后,他倒了一杯放在托盘中,然后端着茶走到二楼第一个卧室敲门,里面传出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老爷,是您回来了吗?”
谭志模仿朱升源的声音说:“太太,我给老爷准备了一杯醒酒茶,您看放哪里呢。”
女人失望地叹了口气说:“老爷说今晚可能会很晚才回来,他在书房睡。”
“好,那我就先把茶端上去了!”
哈哈,谭志轻轻松松地就打探到傅筱庵今晚的住处,于是他就躲在书房中守株待兔。
不一会儿,旁边的洗手间有动静。谭志在心里想,这老家伙这么着急赶回来送死啊,那就成全他吧。谭志悄悄地走到老家伙背后,对准老家伙太阳穴狠狠击了一拳就把他打晕了,然后谭志就轻而易举地把他给掐死了。就在谭志准备撤退的时候,只见朱升源手里提着一把白晃晃菜刀气汹汹地走进卧室。
原来朱升源虽然喝醉睡着了,但是很快就醒来了。当他醒来后,发现自己竟然和二宝睡在一起。他还以为自己碰上了两个重情重义的汉子。可是等他穿上衣服后发现那衣服不是自己的,而且又找不到谭志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可能被利用了。于是他迅速赶回傅公馆,冲进厨房拿起菜刀走上三楼。朱升源认真地查看了卧室的角落,没有找到谭志,他准备再到其它房间找一找。这时喝得醉熏熏地傅市长推门而入并随手关上门,转过身后竟然看到朱升源手上提着一把锋利无比的菜刀气势汹汹地站在他面前。
这个朱升源啊,以前就多次劝说自己不要再为日本人卖命了。我倒是也想给民国政府卖命啊,可是民国财政金融都被蒋介石的姻亲把控,外人还哪有出头之日。再说,这年头,大半个中国都被日军占领了,连汪主席都要在日本人手下讨生活了,我为什么不能跟随汪主席一起曲线救国呢?这家伙今天还提把菜刀上来,哼,难道你还要拼死进谏不成?
“阿朱啊,你提着菜刀到我书房来干什么?”
“少爷,我、我、我求您辞去伪政府市长一职吧。”
“你不要再说了,现在傅家所有的人,连太太在内,都称我为老爷了,就你还少爷、少爷的叫着,我都不跟你计较了。你竟然还接二连三地来干预我的工作,阻扰我的事业。”傅市长越说越来气,“现在你还手提菜刀来吓我,我养条狗都知道天天讨我开心,就你,真是连狗都不如!
” 朱升源双手在颤抖,声音也在颤抖:“少爷,你、你当真是铁了心都要当汉奸!”
“是啊,今天就算你自杀了,我还会做市长,而且我……”
朱升源手起刀落,傅筱庵的头滚落在地板上,傅市长到死都不会相信,自己最信任的家仆竟然会杀了自己。但事实是朱升源就这么干了,干完之后朱升源也懵啦,静静地坐在地板上发愣。这时,书房的门被打开了,谭志进来一看,地板上都是血,满屋子的血腥味啊。
谭志迅速拿来一床被子覆盖在血地板上,又从洗手间中把另外一个老家伙的尸体拖过来压在被子上,接着从洗手间里取来空气清新剂喷满了整个书房。
这时朱升源也清醒过来了,他也迅速脱下身上沾血的衣裤,接着又去洗手间里把头上脸上的血都清洗干净,然后把谭志领到一楼自己的卧室。谭志取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3点了。朱升源告诉谭志,近期,军统到处暗杀伪政府要员,两个月前,傅市长从流浪汉里找了个和他长相相似的人来充当替身,谭志掐死的就是替身。
谭志点点头说:“朱大哥,等天一亮,你就假装出去买菜,然后就到我家里等我,我们会安排你离开上海。”
朱升源却说:“谭老弟,我一般六点左右就会出去买菜,等到5点50,你先出去直接回家,我应该很快就会出来。要是等到10点钟我还没赶去你家,说明我可能出事了。到时,你就和我那个小老乡搬家吧,我担心自会经不起刑讯拷打而出卖你们。”
谭志打心眼佩服朱升源是好汉一条,于是他按照朱升源的嘱咐5点50准时出去了,但是他出去后,并没有回家,而是躲在一个拐弯处等朱升源。
半个小时后,朱升源提了菜篮走到门口,看门老头开门时 说:“老朱啊,你刚才不是出去了吗?”
“是啊,年级大了,记性不好,忘了带钱和菜篮了。”
“呵呵,是吧,我最近也是忘性大。”
很快,朱升源就走到了拐弯处。
看门老头还在回忆:这个老朱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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