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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郎谦传回消息。蒙根其其格仍与四年前一样,不但无法站立,也不会说话,仍由她的八名男宠服侍。熊富第一次前去,见她那般模样,并未与她说话。第二次只在她耳边低语两句,便即离开。
蒙根其其格与熊富,果然认识!
叶惊鸿皱眉,想到当年蒙根其其格将王秃子自市井中寻到,将他派入马帮做奸细,不由轻轻点头。大元的消息来源,尽数掌握在肃王府手里,而将军府要想在各处埋下自己的势力,也只能利用这些不起眼的小人物渗透入各处,方能令人不知不觉。心中略思,当即命人去剑津,细查熊富底细!
各方消息未回,却有肃王府来人禀报,王爷突然病重,请郡主与郡马速归。脱脱阿布大惊,与叶惊鸿快马赶回,奔入肃王爷院落,便见两个哥哥伴着两名太医自内退出。
脱脱阿布急急上前询问,两名太医回道,“王爷不过头风症发,扎了几针已经睡去,不打紧!”
脱脱阿布一颗心方放回肚子里,留叶惊鸿在外与两个哥哥说话,自个儿进去探望父王。在床边坐下,望着床榻薄被内微微的隆起,方才惊觉,几时父王已瘦成了这般模样?细瞧父王面容,但见他脸色焦黄,鬓发苍白,眼睑也已松垂,整个人处处显出老态。虽在沉睡,眉头却是紧锁,似乎有什么事难以决断。
想到两个哥哥为了王位争夺日盛,脱脱阿布心中不觉难过,轻声道,“父王,你也是为了两个哥哥犯愁罢?”王位只有一个,而兄弟二人一母同胞,均是父王的儿子,这王位给谁不给谁,莫说是父王,便是自个儿,也是左右为难。
刚刚叹了口气,但见肃王爷眼皮一动,缓缓张开眼来。瞧上脱脱阿布的一瞬,眸中露出一抹喜色,挣扎欲起,唤道,“阿布,你几时来的?”脱脱阿布忙将他扶住,拖过两只大靠枕给他靠在身后。
肃王爷侧头又室内望了一周,问道,“叶六呢?”当初最为令他头疼的女儿,最为令他不满的女婿,此一刻却能令他稍觉宽慰。
脱脱阿布“嗤”的一笑,假意嗔道,“如今父王疼他较阿布还多些!”虽是撒娇,眸中却全是喜色,替他将薄被整好,方出外唤叶六入来。
肃王爷命叶六在身边坐下,轻咳一声,向脱脱阿布道,“前几日阿茹娜长公主命人送了只参来,如今我也受不住,你去取了,拿回去补补身子罢!”
脱脱阿布一怔,点头应道,“好!”堂堂肃王府,岂会为了一支参巴巴的命她去取?更何况她嫁的是叶家,叶小八自幼多病,当年文子安重伤,都是拿参来当饭吃的,父王此举,分明是要将她支走。
转身正要出去,肃王爷又道,“你们带了何人过来?”
脱脱阿布回道,“叶亭、叶康和赫天!”
老王爷点头道,“你将丫头们皆带出去,让叶亭、叶康守在门外,没我的话,不许放进人来!”
脱脱阿布见他不止要将自己支走,还要叶家两名家人守住门户,分明是不愿两个哥哥进来,心中微诧,与叶惊鸿对视一眼,点头退出。
闻着外间众人尽皆退出,叶惊鸿向肃王爷笑道,“父王有话要吩咐叶六?”
肃王爷见他直言相问,不觉扯唇一笑,笑容刚至唇边,又再凝结。向他定定瞧了许久,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叶六,若是……若是你不是汉人,该有多好!”
叶惊鸿一怔,苦笑道,“到了今日,父王仍然介怀?实则父王心中极疼阿布,只需叶六好好照护阿布,是不是汉人,又有何不同?”他没想到,二人已经成亲,肃王爷对他的身份仍然耿耿于怀。想到只因二人身份的悬殊,这八年来阻隔重重,自己一心放手,阿布却吃尽苦头,不由轻轻一叹。
哪知肃王爷轻轻摇头,一只瘦的皮包骨头的手颤抖着向他伸出。叶惊鸿忙伸手握住,唤道,“父王!”
肃王爷手掌收紧,细瘦的手指,竟然仍十分有力,低声道,“若你不是汉人,本王将王位传你,便是死也安心了,偏偏……”一声长叹,黯然不语。眼前这位爱婿什么都好,只可惜不但是个汉人,还是一个永远与仕途无缘的汉人。
叶惊鸿却是大吃一惊,说道,“父王何出此言?”
肃王爷轻轻摇头,说道,“本王的身子,本王自个儿知晓,怕是熬不了几天了。阿布那两个哥哥……”轻轻摇头,眸光闪过一抹失望。
叶惊鸿安慰道,“父王,大哥屡立军功,如今官拜一品,前程不可限量,二哥身在朝中,也极受皇上看重,父王何必担心?”
肃王爷冷笑道,“索恩如何立的军功,旁人不知道,你岂会不知?如今拿这话来堵我!苏德……”微微摇头,叹道,“当初他想投军,我却将他送入宫去做了皇上的伴读,至使他与军功无缘,他心里……应是怨我的罢!”
叶惊鸿见他事事看的明白,不由默然。
肃王爷见他不语,突然问道,“叶六,若是换做是你,你会将王位传给他二人哪一个?”
叶惊鸿心头突的一跳,抬头与他对视。这几年来,肃王爷越见衰迈,但一双眼眸仍是一片清明,此刻正带着些探究,向他定定凝视。
叶惊鸿与他对望一瞬,垂下眼睑,摇头道,“此事自有父王决断,岂容叶六多言?”
肃王爷一把将他手腕抓住,紧紧捏在手中,问道,“我若传给索恩,你可会阻止他除去苏德?”
叶惊鸿大吃一惊,怔了片刻,方道,“大哥二哥手足情深,父王何必多想?”
肃王爷眸中闪过一抹失望,低声道,“他二人与你均无情谊,你不会管,是不是?”他兄弟二人这几年的争竞,早已势同水火,也只因自己尚在,方面上不敢流露。传位给索恩,他必然容不下苏德。而传位给苏德,索恩岂会甘心,而一个军功累累的哥哥在侧,苏德又岂会心安?两个儿子虽令他失望,却终究舐犊情深,想到自己去后,他兄弟相残,便一阵一阵的心痛。
叶惊鸿见他眸中光彩一分分黯淡,吃了一惊,劝道,“父王,太医说你不过头风发作,待身子养好一些,再仔细斟酌此事不迟!”
肃王爷摇了摇头,颓然道,“或者,我至死不立世子,待我去了,皇上自然会将王位封给他们其中一人,有皇命在身,他们行事会有所顾忌。”
叶惊鸿见他今日句句不离一个死字,心中暗惊,却也只得顺着他劝慰。眼见他又闭着眼昏昏睡去,正思唤人前来服侍,却见他又突然将眼睛睁开,唤道,“叶六!”迟滞的目光慢慢转到他的面上,向他凝了片刻,低声道,“若是……若是阿布愿意,你们回江南罢!”
叛军在侧,朝中忠奸难辩,此刻瞧起来繁华太平的大都城,正在暗暗酝酿着不可预知的狂风暴雨。肃王爷年少从军,近十几年又身在朝堂,纵是在病中,也似乎嗅到了风浪的气息。虽然舍不得女儿,但,离开大都,才是最安全的罢!
叶惊鸿瞧着眼前这位睿智的老人,郑重点头,说道,“父王放心,不管何时何地,叶六会护阿布周全!”
“嗯!”肃王爷点头,阖上双眸,再也不语,隔了片刻,鼻息绵长,已沉沉睡去。叶惊鸿替他抽去身后靠枕,安置他好好躺下,方慢慢向室外来。瞧着立刻迎上的索恩兄弟,和他们眸子中的询问,不禁仰头望天。
或者,暴风雨便要来了罢!
刚出肃王府,便有宫中太监前来,传皇帝口谕,传二人进宫。叶惊鸿与脱脱阿布对望一眼,均从对方的眸中看到一丝惊异,却已无瑕商议,只得即刻随太监进宫。
行过跪拜之礼,元惠帝命二人起身,居高临下向叶惊鸿瞧了片刻,方道,“闻说肃王抱恙,可有大碍?”
叶惊鸿回道,“不过头风发作,有劳皇上挂念。”
“嗯!”元惠帝应了一声,向脱脱阿布望去,说道,“肃王爷封王已有十几年,分明有两个儿子,却没有请旨立任何一人为世子,如今年老,身子又不好,阿布,你还是劝劝你父王,早些立了世子的好!”
脱脱阿布没想到他竟过问此事,咬唇道,“想来父王心里已有人选,阿布已嫁之身,肃王府之事,已不便插手!”
元惠帝向她凝了片刻,慢慢说道,“索恩虽英勇神武,终究性子太过暴躁,苏德虽无军功,却行事稳妥,阿布,若是立你二哥做世子,你可愿意?”
脱脱阿布默然,一瞬间想到去年在剑津,自己求苏德替自己说服父王给自己解除婚约之时曾经答应助他争夺王位。更何况,若是大哥承袭王位,必然容不下二哥,可是若二哥承袭皇位,大哥已经是当朝一品,又是军中的大将军,二哥纵然不容也奈何他不得。
心中念头电闪,当即点头道,“二哥与阿布兄妹之情甚笃,二哥袭爵,阿布岂会不愿?只是此事皆在父王和皇上,阿布不敢多言!”
元惠帝微微一笑,说道,“如此最好!”目光移向叶惊鸿,说道,“叶六,为何朕闻说你与叛党有所勾结?”
叶惊鸿一怔,掀袍跪倒,说道,“小人抵毁,皇上反拿叶六取笑!”
皇帝向他凝视片刻,说道,“你怎知我是取笑?”
叶惊鸿淡笑道,“若皇上果然认为叶六勾结叛党,方才叶六一入宫门,便该立即传旨擒拿。纵然是有所怀疑,也自然是命人暗暗查实,如此直问,自然是取笑!”
皇帝一怔,瞬间哈哈大笑,笑声突然一收,向他指道,“叶六,你确实聪明,只是你千万莫要聪明反被聪明误!前些时你在城郊见过伏昌,莫道朕不知道,只是瞧在你是为了医治阿布,朕且饶你!但你若为此与伏昌勾结,朕必不饶你!”
脱脱阿布大惊,忙也上前跪倒,说道,“皇上,叶六若有心勾结伏昌,前次也不会用计令他退兵,请皇上明鉴!”
叶惊鸿却心头一凛,暗道,“这个皇帝瞧似无能无才,却什么事都瞒不过他的眼去。”要知阿布中蛊,他严令不许任何人外传。与伏昌相约在城郊为阿布解蛊,莫说自己,伏昌更是做了严密布署,想不到皇帝竟然全部知晓。当即说道,“皇上明鉴,微臣为救阿布,只能暂时与他周旋罢了,岂能当真与他同谋?”
皇帝“嗯”的一声,又向他们瞧了片刻,方挥手道,“你们退下去罢!代朕问侯王爷!”
二人谢恩退出,由小太监一路送出宫门。望着二人上车离去,小太监转身,并不回南书房,却是向后宫奔来。
“苏德?”雪泸宫内,雪妃听到小太监的禀告,脸色顿变,来回走了两圈,方一咬牙,唤过心腹太监,低声嘱咐几句。
索恩得信,当夜便潜入宫中,闻雪妃细细一说,不由手脚冰凉,喃喃道,“皇上果然属意苏德,若是……若是父王……”想到这十几年来,始终不能令肃王爷立他为世子,不由心中更是无底。怔了片刻,想到脱脱阿布在皇上面前所说的话,突然狠狠道,“这个贱人!叶六助我立下军功,我只道她是为我,原来,竟是为了稳住我,暗中助她二哥!”狠狠咬牙,却不知如何是好。
雪妃摇头道,“昨日阿茹娜长公主进宫,与皇上一同进的晚膳,闻说也曾提及肃王爷的爵位,恐怕,这里还有旁事!”
索恩脸色铁青,咬牙道,“阿茹娜与阿布素来交好,若是她有意相助苏德,他们外有阿木古郎,内有阿茹那,何况苏德与皇上是自小儿的情谊,我竟再无一分胜算!”
雪妃在他肩头一推,嗔道,“这些年我为了你,做了许多事,你竟尽数忘了?”
索恩一怔,疑道,“你是说……”
雪妃轻轻点头,柔声道,“他那般大野心,必不甘心就此停手,你逼他助你夺位,答应他,他若举事,你再助他便是。他纵然再强,你手中兵马不输于他,他得你相助,总强过与你为敌。到时他若当真举事,我们大可再相机行事。”见索恩不语,急的在他肩头连推,说道,“你此时不争,日后王位落于旁人之手,再争又有何用?”
索恩浓眉紧锁,思忖良久,方将牙一咬,点头道,“好!成败在此一举,我这便去会会他!”一手捞过雪妃,俯首在她唇上重重一吻,说道,“若是事成,待他举事,我正好趁乱接你出宫!”
雪妃面颊飞红,眸中皆是喜色,凑唇在他耳畔,低声道,“实则叶六那里,你也大可一谈……”悄声低语,一手向殿后指了指。
索恩又惊又喜,说道,“真有此事?”见她轻轻点头,不禁大喜过望,俯首在她唇上深深一吻,转身大步而去。
一枚失落许久的银牌,置在那日松的案上,中奉王青筋崩现,在室内来回走了几遭,一把抓起银牌,大步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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