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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脱阿布见父亲哥哥都是皱眉凝思,自个儿端茶悠悠品了一口,说道,“相德因高乐河上,叶六爷力破宝力德阴谋,后来又从他手中救下阿布,早已与宝力德结怨。手机看小说M。bgq8。cc 才是最佳选择!霍奇与叶六爷既是知交好友,又岂会相助宝力德入关?”见三人神色松动,又低头吹了吹杯中茶叶,慢慢道,“七日之后,叶六爷进京,还请二哥便服出城相迎!”
“什么?”苏德噌的站起,怒道,“这叶六得寸近尺,竟敢让我堂堂朝廷命官迎一个商贾!不去!难道我苏德还怕他不成?”
脱脱阿布抬头向他一视,将茶搁回案上,淡道,“二哥,这是阿布的意思,若是二哥不去,随后的事,阿布也不再管!”竟不理父子三人相顾愕然,转身离去。
是啊,这是她的意思。若是在一年前,她必事事以大元朝廷为先,以肃王府为先。可是,这一年来所见的一切,已渐渐令她对大元朝廷寒心。答应相助苏德,也许,不过是为了与叶惊鸿修好,只盼……他至少不再怒恨她罢!
心底泛上一抹苦涩,又强压了下去。突然想起,明日,便是中秋佳节。今年先因宝力德叛乱,又有叶家闭市,朝中纷乱,街市萧条,直到今日宫中也未传旨如何过节,看来,连皇帝也没有了这份心情。
往后宅去的脚步停了下来,脱脱阿布向尔敏道,“你去吩咐备轿,去莫尔格勒王府!”
尔敏方应了要去,前边有丫头传话道,“郡主,阿莫拙府上的陈管家来了,说是奉阿莫拙老夫人之命,给郡主送帖子的!”
脱脱阿布奇道,“阿莫拙老夫人最是个会见风使舵的,如今连宫里也不传旨过节,难不成她还要聚人取乐吗?”转身出了前院,见陈管家快步迎上,一边自他手中接过帖子,一边笑道,“老夫人倒是好兴致,却不怕旁人非议?”
陈管家笑道,“这是宫里娘娘的意思,老夫人不过出个面儿下帖子罢了!”
脱脱阿布细一瞧,写的果然是应娘娘相邀入宫饮宴,扬了扬眉道,“为何不是皇上传旨,反而是以娘娘之名相邀?”
陈管家笑道,“今年的情形,不宜大肆张扬,娘娘回了皇上,只邀几府亲厚些儿的夫人、小姐,不过十几个人,传了一台子戏,小聚便可,也算不辜负这好时节罢了!”
脱脱阿布正觉过节无趣,本欲邀乌日娜小聚,闻言倒也欢喜,将帖子接下,吩咐人好生送了出去。
御花园里,仍如去岁一样,照旧悬红结彩,灯烛辉煌。只是御花园的太液池上,少了画舫丝竹,多少显出些清冷。
踏入兴圣宫,自有不当值的宫女引尔敏去玩乐,脱脱阿布随着小太监穿长信宫,过永寿殿,径直向兴圣宫后园行去。
兴圣宫是除大元皇后寝宫之外最大的一处宫室,宫内自有一处园子,虽不及御花园雄伟华丽,倒也亭台楼阁,极为雅致。这园子里设着一处小戏台子,便是天音阁。皇后娘娘素日闲来无事,也会唤一班两班小戏寻乐。
脱脱阿布刚踏进园子,便闻一阵笑语声,小太监抢前几步,向着阁内回道,“阿布郡主到!”阁子里一静,有宫女打起帘子,躬身行礼,“郡主千岁!”
脱脱阿布“嗯”了一声,迈步入内,但见戏台子对面的椅中,已花花绿绿坐着十几位贵妇小姐,见了她来,起身的起身,唅首的唅首,各自己见礼。脱脱阿布一方回礼,一方环目望了一周,见首位空着,皇后娘娘未到,便向阿莫拙老夫人问道,“莫尔格勒王爷的侧王妃还不曾来吗?”
老夫人一怔,扯她衣袖坐下,说道,“娘娘和老身均知道郡主与乌日娜侧王妃交好,只是莫尔格勒王妃为人着实无味,若是单请侧王妃,怕会引起王妃嫉恼,故尔只得罢了!”
脱脱阿布闻乌日娜不来,心中微觉失望,但闻老夫人自称“老身”,又看她橘皮老脸,瞬间想起钱达志转述叶夫人之言,不由唇角一扯,险些笑出声来,只得道,“阿布不过问问,原是娘娘与老夫人想的周到!”
说话间,闻门外太监声音吆喝道,“皇后娘娘驾到——”声音方落,但闻环佩叮咚中,一名华服丽人为首,身后随着十几名宫妃,其后是数不尽的宫女太监,呼啦啦的入了阁子。
众人闻报早已起身,见她凤座坐稳,便齐齐上前跪拜,齐声道,“娘娘千岁,千千岁!”
当今天子的后宫,有两位皇后,第一位名伯颜忽都,是元惠帝在前皇后故后,为稳定朝纲,应朝臣所请而立。兴圣宫这位奇氏,名完者忽都,高丽人,本是高丽献入宫里的贡女,深得惠帝喜爱。只因她出身低微,在前皇后故后,被谏臣劝阻。直到去岁,她生下皇子,元惠帝方依遁祖制,封她为第二皇后,地位仅次于正皇后伯颜忽都。
今日邀人饮宴的,正是这位兴圣宫皇后,奇氏。奇氏受了众人跪拜,方唤众人起身,笑道,“今日中秋佳节,偏朝里城中又出了些事端,不能如去岁一般尽兴,本宫想着清冷,便邀大伙来小聚听戏,倒不必拘什么大礼!”
寒喧之后,众人齐归落座,奇氏便命人开戏。脱脱阿布见又是一些满堂华彩的恭祝戏文,心中觉得无趣,便取了盘中的几枚果子把玩。转头间,忽觉似有人直直凝了上来,不觉诧异抬头,却正正对上一名身穿粉色宫衣,雪肌玉肤的绝色丽人。
脱脱阿布微怔,瞬间绽开一个清浅笑容,微一唅首,转过头去。这名丽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日在相德因高乐河畔的大营里,与索恩偷情的雪妃。近几个月来,脱脱阿布连遭大事,早已将此事忘记,今日入宫,也未曾想与她遇上,见她瞧来,自是知道自己是肃王爷的女儿,索恩的妹妹脱脱阿布之故,心底微觉厌烦,但觉她两道目光仍是盯在身上,仿佛两根火柱子,灼的难受,便悄悄起身,溜出阁来。
此时明月初升,隔着一个檐角儿挂在天边,泛着淡淡的黄色光晕,说不出的宁静平和。
脱脱阿布长长舒了口气,闻阁中丝竹声隐约传来,在这阁外听来,竟较在阁内听着轻快许多,便也不再回去,只是沿着柳下小径,慢慢逛去,欣赏这月下景致。
正在自得其乐,闻身后有人唤道,“阿布郡主!”脱脱阿布回头,却见粉衣翩然,雪妃正向她行来,不由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迎上两步见礼,说道,“阿布见过雪妃娘娘!”
“啊哟!”雪妃低呼一声,忙双手将她扶住,说道,“阿布郡主是正经主子,卓娅不是过皇上侍妾,怎么郡主反倒行起礼来,卓娅如何敢当?”
脱脱阿布听她不自称“本宫”,却自称“卓娅”,心底纤眉微皱,却只当不曾留意,淡笑道,“阿布方才饮了几杯,只觉阁里闷热,故尔出来散散,不想遇到雪妃娘娘!”
雪妃微微一笑,却道,“卓娅是见郡主出来,特意来寻!”
脱脱阿布并不愿与她多有纠葛,见她竟不加掩饰,心中微觉烦躁,问道,“雪妃娘娘有命,但讲不防!”
雪妃闷了闷,侧头望着她,犹豫半晌,方道,“海拉尔河畔一役,郡主和乌日娜侧王妃一同失踪,我……我们大伙都急的很。前些时闻说郡主平安回宫,我……我们都极是欢喜,只是身在宫里,由不得自个儿,也不曾问候,极是失礼!”
脱脱阿布见她跟来,心知必有缘帮,闻她反而说起闲话,不由诧异,只是浅笑道,“娘娘此言,阿布惶恐的紧。阿布虽受了些惊吓,倒也有惊无险,有劳娘娘记挂。”
雪妃“嗯”了一声,神色有些不属,隔了一会儿才道,“闻说乌日娜也回来了,她……她是……”
“乌日娜与那日松世子和我大哥索恩一同回京,也平安无恙,有劳娘娘惦记着!”
“唔,是和……和世子、小王爷一同回来,倒巧得很!”雪妃低语,喃喃道,“算来,回来也有十几日了罢!”
脱脱阿布应了一声,说道,“到今日,刚好十日!”
雪妃默然片刻,良久幽幽一声长叹,说道,“十日了,也不曾入宫!”
脱脱阿布心知她说的是大哥索恩,却故作不知,含笑道,“乌日娜妹妹虽有诰命在身,不得传唤,也不能随意入宫,还请娘娘见谅!”
“啊——”雪妃恍然回神,忙道,“是啊,这宫里虽好,却是个最不自在的地界。你见了乌日娜妹妹,代我问她好罢!”转身向四周一望,说道,“我出来久了些,恐皇后娘娘寻找,便先回去。这湖边露重,郡主也稍转转便回罢!”说着转身欲去,又微一迟疑,回过身道,“郡主,替我向小王爷问声好罢!”说完转身,匆匆而去。
脱脱阿布瞧着她背影远去,不由眉端微蹙,心中暗忧。这雪妃虽然只是小族献来的美女,但终究是皇上的女人,如此与大哥牵扯不清,若是被人知觉,怕是整上肃王府便是塌天之祸。只是,要如可才能令索恩断了对她的念头?
越思越想心中越是无底,脱脱阿布轻叹一声回头,才发现两人边走边说,已不知不觉行到兴圣宫后的小湖边。脱脱阿布见湖畔有处小亭,便信步行去,隔栏见湖水中倒着一轮明月,随着碧波轻漾,不由想到去年在叶家后宅瞧见的渔歌唱晚的景象,不由怔怔瞧的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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