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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号角声传出许久,帐外却一片安静。宝力德脸色越来越是难看,号角声渐弱,急怒之下,扬声喝道,“姜维!姜维!还不进来?”众人见他大呼,都是不禁向帐门瞧去。
帐篷外,仍是一片寂静。叶惊鸿轻咳一声,说道,“带进来罢!”帐帘应声挑起,叶亭提着一人大步入帐,猛力向地上一掼。那人如滚地葫芦一般,滚了几滚,滚到宝力德脚下。
宝力德一见正是自己所唤的姜维,不由神色大变,结结巴巴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他在护卫之外,特意安插下以姜维为首的大量高手,将肃王府护卫与索恩制服,哪里想到,会有人无声无息间,竟能将姜维擒获,而其它高手竟也毫无声息。
牧仁又是叹气,又是摇头,懒懒的移上两步,与叶惊鸿并立,说道,“宝力德王爷,我一直问有没有准备好,有没有准备好,便是提醒你外边有人,想不到你这人如此蠢笨,唉……唉……”连连摇头,一脸惋惜,拖拖然的行到阶下,向呆立在肃王爷身畔的苏合道,“苏合安答,莫不是你还要擒着肃王爷要协皇上么?”
原来,在宝力德就要生擒元惠帝的紧急关头,叶惊鸿赶到,以一只头盔袭敌,推牧仁上去拖延时间,自己却率十余家人,将帐外宝力德手下高手制服。
宝力德手下的所谓高手,不过是中原一些武人,蒙古人擅长马战,短兵相接,却不及中原江湖中人。只是这干人在宝力德帐下称得上高手,落在叶家家人手里,不过三招五式,便尽数被擒。
变故迭起,苏合脑筋并不灵光,一时竟无法反应,闻言牧仁发问,脑子里只想到父亲的话,“只要将肃王爷生擒,不怕阿布不答应做你妻子。”一手握刀,另一手紧紧抓着肃王爷肩膀,茫然的望向父亲。
叶惊鸿微微挑眉,向叶亭使个眼色。叶亭静立的身形突然疾闪,东插西绕,快如闪电,但闻“嗳哟”、“啊呀”的呼起此起彼伏,伴着“叮当”、“当啷”的兵器落地声响成一片。帐中歌姬乐工齐齐受袭,被制大臣顿时脱困,一众武将一获自由,齐声怒喝,御帐中稀哩哗啦响声一片,扮成舞姬乐工的安力德手下尽数被擒。几名文臣受了半天窝囊气,也赶上去将那几人狠踢几脚。
此时蹲在地上的元惠帝终于回过神来,慢慢站起,挺了挺腰板,大声喝道,“来啊,都给我绑了!”
苏德大声应命,俯身取回佩剑,向宝力德奔去。宝力德将牙一咬,喝道,“好!大不了,我与你拼个鱼死网破!”将手中牛角一旋,放在嘴巴上吹起, 刚刚吹了两声,便被苏德剑挑开,只是一阵越发激越的声音已经远远传出。
宝力德被苏德一剑横颈,却冷笑连连,神色中,满是得意。脱脱阿布一惊,失声喊道,“叶六,那五千伏兵……”
话说半句,御帐帐帘一挑,叶塘疾奔而入,向上回道,“六爷!宝力德王爷的五千精兵尽数掉入河里,是不是要捞出来?”
笑声戛然而止,宝力德脸色惨白,问道,“你……你说什么?”
叶惊鸿淡笑道,“他说,你的五千精兵,尽数掉入河里!”
宝力德张口结舌,呐呐道,“怎么……怎么可能?”
叶塘微微耸肩,笑道,“想来是连日奔波,想洗洗身上尘土,哪知夜深瞧不清道路,失足落水罢!”
原来,宝力德早在十余日前,便将五千精兵埋伏在相德因高乐河对岸,只等信号一响,便渡河劫营。哪知五千精兵虽然勇猛,终究都是草原上的汉子,在那河上,遇上一干江南水乡玩大的少年,又岂能从容上岸?
宝力德闻此消息,心知大势已去,双腿一软,“嘭”的一声跌坐椅中。
朝阳初升,纷乱一夜的御营终于又再恢复原来的肃穆宁静。大营之外,宝力德王爷的五千精兵正一身狼狈,打着哆嗦,湿答答的被押入囚营。御营外,叶亭正率着数十家人,整鞍备马。昨夜立下大功的青衫少年,正面向朝阳而立,阳光洒入清亮双眸,灼然生辉。令整个人越发显的卓然出尘,傲而不群。
在他身旁,是昨日才被献给皇上的美艳少女,正仰了头,满目祟敬,目注叶少当家,娇婉浅笑,述说着什么。
脱脱阿布提着裙摆,疾步追出营帐,看到眼前一幕,一瞬间,但觉阳光耀眼,分外刺目。眼看行装整好,叶惊鸿便要翻身上马,脱脱阿布疾奔两步,大声唤道,“叶六!”上马的身形顿住,慢慢转过身来。脱脱阿布再也难忍,疾奔而前,径直扑入渴望眷恋的怀抱,张开双臂,牢牢抱住他的腰身,哽声问道,“叶六,为什么?为什么?”
一个素日被皇亲贵胄鄙视的低贱商贾,一夜之间,成了帝王的座上客,但当皇帝问他要何赏赐时,他竟然指着孟和王爷献上的两名美女道,“便请皇上将这两名女子赏给叶六,叶六深感皇恩!”他不要爵位,不要金银,也……不要她脱脱阿布,要的,竟然只是旁人献给皇上的两名美女。
想到皇帝了然的笑声,说“人不风流枉少年”时调侃的语气,脱脱阿布便心中绞痛,连连摇头,哑声道,“叶六,我不信!我不信你是个好色之徒,你……你为何……为何……只要她们?”他救了皇上,救了满朝文武,也救了大元朝廷,那时他提出任何赏赐,皇上都会欣然应允。
或许是她痴心妄想,那一刻,见他眸光扫来,竟会怦然心跳,盼着他出言提亲,盼他说要做大元郡马。在这种情况下,不管是皇上还是父王,断断不会拒绝。而他,目光只在她脸上一停,便即离开,最后,竟然毫不犹豫的只要了两名美女。她的心意,难道他不明白?还是,他的心里,对她仍有怀疑?
叶惊鸿任由她将自己牢牢抱住,身子挺的笔直,不稍微动,轻声道,“阿布,叶六是个商人,商人重利轻义,今日要的若是旁的,总有一日要还回去,只有美女,叶六要了,难道皇上还会要回吗?”
“你……”脱脱阿布咬牙,抬头向他狠望,怒道,“那你为何不要金银?入了你叶六爷口袋的银子,难不成皇上还能讨回?”
叶惊鸿微微一笑,淡道,“若要银子,我叶六的胃口,怕皇上还填不饱!”清淡的语气,带出淡淡的疏狂。
脱脱阿布狠狠咬唇,声音中,已带着些颤抖,“叶六,那你……你为何要助大元朝廷,你……你……”他一向痛恨大元朝廷暴虐,宝力德谋反,岂不是正中下怀,为什么还要出手相助,难道,不是因为……她?
“我只是不想天下大乱,生灵涂炭!”叶惊鸿轻描淡写的回答,下头,望着眼前清丽的面容,轻轻叹了口气,手臂抬起,微一迟疑,仍然轻轻落在她的脸上,手指指尖轻轻抚过她面上细滑肌肤,柔声道,“阿布,不管你信不信,我本就是为她们而来!”
如此无情的话语,却配合着他温柔的轻抚,脱脱阿布难以置信的向他瞪视,眼前,是一双深沉如海的眸子。这双熟悉的眼眸,此一刻,没有了往日的温和清亮,平静的外表下,似乎有暗潮汹涌。脱脱阿布心头一跳,突然道,“叶六,你知道了是不是?你知道阿布不曾出卖你,知道那些事不是阿布所为,是不是?”或者,他要这两个美女,只是为了让自己绝念,他……知道自己熬的有多苦,是不是?
一瞬间,清澈双眸,透出欢喜眸光。只要他对她不再怀疑,只要他信她,她便仍有机会抓住他!
“嗯!”叶惊鸿几不可闻的低应,低头望着怀中欣喜的小脸,心神微荡,头微微一俯,却又顿住。薄唇微抿,忍下吻她的冲动,轻声道,“阿布,我该走了!”虽如此说,却不忍就此将她推开,唯有静立不动,俯首凝视,静静等她放手。
脱脱阿布心中一酸,双手却抱的更紧,摇头道,“不!不!叶六,你……你再留一日,就一日,好不好?”这数月来的刻骨相思,如此难熬,如今好不容易见了,短短一夜,连话都来不及说上几句,他便马上要走,让她心中万分难舍。她不知道,这一放手,不知几时还能见到,或者,又是半年一载,更或者,再无相见之期,放手,令她如何放手?
可是,望着他平静无波的面容,一颗心,慢慢沉入谷低。她的心思,从没有掩藏,他懂的!她知道他懂,但是他不愿接受,是吗?所以,他要用绝情的方式,让她绝念,是吗?为什么?因他心中另有旁人,还是……因她是大元郡主?
往日笑容灿烂的清丽面容,此一刻,唯有一丝哀凄。叶惊鸿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控制自己不去主动触碰。而抱着自己的娇躯,竟然让他如此不舍。他不明白,他叶惊鸿见过的美女无数,为何对她,单单对她,竟不可抑制的触动情怀,也唯有她,可以轻易引发他原始的欲望。
两条紧紧帖合的身影,女子双臂紧紧环抱,男子低头深深凝注,落在旁人眼里,哪里感觉得到男子的挣扎,女子的绝望?看到的,唯有女子的深情,男子的眷恋。
一众诰命夫人刚刚行出御营,便见到这样一副画面。一瞬间,众人尽数怔住,呆立当场,静静的、难以置信的瞧着相拥的两人。隔了良久,乌日娜方梦幻般结结巴巴唤道,“阿布……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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