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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力德仰天笑道,“谋反?谋反又如何?同是草原儿女,成吉思汗的了孙,这大元天下,也该换换人了!”双手握拳,一步步向他行去。元惠帝脸色惨白,步步后退,大声唤道,“来人啊,护驾!护驾!”
只是帐中众将入御营时都被解去兵刃,此时又是利刃横颈,当真是空有报效之心,却没有尽忠之力。宝力德冷笑道,“这御营之外,本王早已安插了人马,你喊也无用!”
肃王爷白刃加颈,却脸无惧色,大声喝道,“宝力德,你犯上作乱,纵然一时得逞,大元兵马岂会听你调动?待勤王之师一到,你父子必无葬身之地,此时悬崖勒马,还不算晚!”
宝力德一声冷笑,也不回头,说道,“孛日帖赤那,你若识时务,便立时顺从本王,本王可赐你女儿阿布为我儿苏合的太子妃,若不然……”冷哼两声,咬牙道,“那她便等着给我儿做暖床婢罢!哈哈哈哈……”得意的笑声方起,突闻帐外一阵纷乱,脚步声轰响,竟似有千军万马从御营门口奔过。
众人一惊,“想不到这宝力德早已暗中布置妥当,看来凶多吉少!”
宝力德闻声也是一怔,还未等回头,便闻帐外呼喝声起,几个惨呼之后,帐帘一卷,一个高大身形自帐外飞入,“砰”的一声大响,重重摔在地下。
旁人还在诧异,宝力德却是脸色微变,喝道,“阿雷,出了何事?”摔入帐中的,竟是他守在御帐外的亲信。
阿雷未答,帐帘又被挑起,一条纤长身影疾奔而入,纤长少女帐中一立,向宝力德一指,大声道,“皇上,宝力德王爷在相德因高乐河对岸埋下精兵五千,意图谋反!臣女大哥索恩已调动肃王府亲兵,将宝力德护卫尽数拿下,请皇上定夺!”少女身后随入的,是肃王府护卫统领赫天。
元惠帝大吃一惊,颤声道,“阿布,你……你说五千……五千精兵?”本来御驾出巡,百官同行,只御林军、侍卫营便随行两万,再加上各路护军,浩浩有五万人马。只是一路顺利来到上都,并未发生任何意外。元惠帝留下大队人马驻留上都,守护留下的皇妃官眷,只带不过万人驻扎草原狩猎。而此时这一万人马,又有六千分驻四周五里之外,防止游牧百姓闯入,下三千御林军近营守卫,方才一番争斗,也不知是凶是吉。而此刻满朝文武尽在敌方控制之下,仓促迎敌,又是以少敌多,胜算竟不到三成。
元惠帝心中暗惊,却毕竟身为帝王,又几经战乱忧患,定力强过常人,微一定神,向宝力德一指,大声道,“拿下宝力德!”擒贼擒王,只要擒下叛首,便不敢他的五千精兵。
只是此刻御帐中,文武百官全部落在宝力德手上,还有自由行动的,只有皇帝、阿布、赫天三人。而皇帝和阿布不通武功,并无动手之力,所以,元惠帝的双眸,只直直望向赫天。
赫天受肃王爷大恩,忠于肃王府,忠于郡主阿布,对这大元皇帝却无半分忠心,听他大喝,竟然不动,只是侧头望向脱脱阿布。脱脱阿布自然知晓二人心意,正要命赫天拿人,却闻宝力德哈哈大笑。
宝力德眸中闪过一抹狠戾,向脱脱阿布死死一凝,冷笑道,“肃王府亲兵?肃王府亲兵能耐我何?”大笑声中,只闻帐篷外呼喝声、兵刃撞击声四起,片刻又归于宁静。众人正惊疑不定,帐帘突然一挑,又一条人影自帐外飞入,“砰”的一声落在地下。
众人见事故频出,都齐齐向地上那人望去,脱脱阿布一见之下,不由失声惊呼,“大哥!”摔进来的人被绑的结结实实,竟然是方才领兵制服宝力德护卫的武义将军索恩。
赫天脸色骤变,喝道,“郡主,走!”已顾不得冒犯,一把抓住脱脱阿布手腕,单掌开路,便向帐外硬闯。刚刚奔出两步,但觉寒光耀眼,“嗖嗖”几响,十余支弩箭自帐外射入,钉在地下,帐帘被弩箭激起,露出帐外十几把铁弩,弩上短箭寒光闪闪,齐齐对着二人胸口。
短短片刻,局势一变再变,帐中众臣乍惊乍喜之间,早已不知所措。宝力德哈哈大笑,大声道,“阿布郡主,你没料到罢!”反身疾跃,一把便向元惠帝肩头抓去。
苏合一手抓着肃王爷,始终不曾出声,此时忍不住道,“阿布,你便顺从了罢,我答应你,若事后事成,必然封你为太子妃,好好待你。”
脱脱阿布大怒,向他狠视一眼,转过头去。
元惠帝见宝力德逼近,不禁大惊失色,疾步向后连退。只是御帐虽大,他一人高高在上坐在顶端,没退几步已在大帐边缘,眼看宝力德已一爪抓来,双手在御案上重重一推,向宝力德倒撞。
宝力德一纵而过,人已在元惠帝眼前,冷笑道,“皇上,你斗不过本王,还是束手就擒罢!”五指成爪,向他疾抓。元惠帝惊惧之下,哪里还顾得上帝王威仪?身子一缩蹲在地上。
宝力德倒不料他如此,一爪抓空,不由一怔,跟着看他模样狼狈,一声冷笑,赶上一步,又再抓去。手指刚触及元惠帝肩头,但闻一声断喝,“住手!”跟着风声劲疾,直袭脑后。
脱脱阿布心头一跳,瞬间狂喜,暗道,“他来了!”哪知转头望去,帐帘飘卷,仍是十几只寒光闪闪的弓弩,哪里有叶惊鸿的影子。
宝力德闻风声灌耳,毕竟身经百战,应变奇速,不及抓人,身子向左疾避,但闻“嘭”的一声,一物撞上帐壁又再滚落地下,滴溜溜转了几下,便停住不动。
宝力德仔细一瞧,竟是一顶将士头上的头盔,禁大怒,抬头喝道,“何人?”就这么一瞬,但觉身旁风声飒然,一条修长人影已掠过身畔,立在元惠帝身边,含笑道,“是我!”
宝力德回头,不禁一怔,问道,“牧仁,是你?你……你怎么……”明明晨间在肃王爷营帐中,他还避不过苏合两刀,可方才那头盔掷来夹着劲风,力度大的惊人,还有他疾掠而来的身形,竟是快的出奇。
这一下,众人也是大为意外,心中又是不觉振奋。没料到,在大家都束手无策的时候,倒是这个素日懒懒散散的无聊少年立下奇功。
知子莫若父,唯有朝鲁大吃一惊,失声喊道,“牧仁,回来!”
牧仁于众人反应视而不见,一双眸子只是死死盯着宝力德,脸上却是往常的惫赖之气,挑了挑眉,说道,“你不是瞧见了吗?自然是我!”
宝力德心中虽然惊疑,却不愿功亏一篑,双拳一握,喝道,“那我宝力德倒要看看,你这小子有何能耐?”双脚连跳,抖动手腕,摆出一个摔跤的姿势,喝道,“来罢!”一腿骤出,向牧仁下盘扫来。
牧仁一跃避开,哪知还未站稳,已被他探身一抓,一把抓住肩头衣衫。牧仁大惊,身子疾俯,一臂横扫,便欲挣开。哪知宝力德急欲速战速决,见他手臂扫来,竟不放手,只是手臂一拧,用手肘向他手臂一撞,已将他整个人拎起。
两人交手,用的都标准的蒙古人摔跤之技。牧仁不过两招便被他擒住,眼见身子腾空,不由哇哇大叫,“喂喂,你再不出来,我便丢人了!”
宝力德甩臂正要将他丢出,闻声一怔,蓄力不发,问道,“你在喊谁?”
牧仁趁他动作稍停,手臂一探,在他腋下挠了一把,笑道,“我几时喊过?”
宝力德怕痒,被他一挠,整条手臂顿时一软,手指也跟着一松。牧仁手掌在他背上一撑,身子倒翻落地,只是一时没有站稳,踉跄退出几步,才勉强站稳。
宝力德大怒,喝道,“你这奸滑小子,今日不杀了你,你是我爹!”转过身向牧仁追来。
牧仁惊呼一声,绕着桌子与他打转,口中还笑道,“你便是不杀我,我也不能要你这儿子,实在太过丢人!”一言此言,帐下几个年少些的忍不住“嗤”的笑出声来,帐中本来紧张凝重的气氛,瞬间变成无赖少年的取乐之所。
宝力德怒极,吼声连连,向他疾扑。牧仁连绕十几圈,已累的直喘,连声嚷道,“喂喂,好了没有,再玩下去,我半条命没了!”
大元君臣见他突然挺身而出,又身法迅速,本来都是心中狂喜,盼他能拿下宝力德,力挽狂澜。知看到此时,却见他不过身法灵活,应变迅速,并不是宝力德的对手,不由大为失望。朝鲁爱子情切,更是心中焦灼,连连出声指点。宝力德上了回当,闻他大叫大嚷,似是在和什么人说话,却再不理睬,只是左窜右绕,一意将这奸滑小子抓来一刀砍了。哪知牧仁声音刚落,便闻一个清淡的声音说道,“好了!”
宝力德一惊,迅疾回头,但见元惠帝身旁,已立着一个长身玉立的青衫少年,剑眉入鬓,双眸灼亮,唇角微挑,勾出一个若有似无的笑容。帐内众目睽睽之下,竟无人看到他如何进来,何时立在皇帝身边,都是大吃一惊。
脱脱阿布大喜,脱口呼道,“叶六!”
牧仁见少年现身,一手在胸口轻拍,连声道,“好险好险,你再不来,我牧仁这条小命儿便没了!”
宝力德瞧瞧牧仁,又看看叶惊鸿,不由纵声大笑,说道,“凭你二人便想阻止我宝力得,保护住皇帝?”探手入怀,取出一只牛角,呜嘟嘟的吹了起来。
阶下苏德脸色大变,大声道,“叶六,快阻止他!”
叶惊鸿微微挑了挑眉,却纹丝不动。牛角声穿破夜色,远远的传了出去。苏德惨然色变,顿足道,“完了!完了!”原来这牛角是草原上特有的犀牛角所制,声音能传极远,一向被各部用来调集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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