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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合被脱脱阿布一笑,更觉颜面无存,大吼一声,唰的一声钢刀出销,一窜而前,隔着朝鲁向牧仁劈头便砍。
牧仁少时曾四海游历,倒是学了些嘴上功夫,而苏合十几年来随父争战,当真是草原上出了名的好汉。牧仁嘴上讨了便宜,论真正动手,哪里是他的对手,见他一刀来势凶猛,急急仰身后退。一刀险险避过,脚步还未站稳,便见他第二刀又再劈下。
牧仁大惊失色,眼见这一刀难免,朝鲁哪容独子受伤,呼的一下站起,顺手拎起座椅抡去,只闻“咯”的一声锐响,钢刀嵌入椅中,再动不了分毫。
朝鲁怒极而笑,说道,“苏合,这是肃王爷大帐,你要杀人,也瞧瞧地界!”
苏合气的呼呼直喘,一手不肯放刀,另一手指着牧仁,咬牙道,“他……他……”
牧仁逃过一劫,却死性不改,嘻皮笑脸的道,“我又如何?你便杀了我,却改不了你生不出儿子的事实!”
苏合大怒未语,朝鲁已喝道,“牧仁,你少说两句!”
宝力德一旁也是气的脸色铁青,只是不愿被牧仁搅了正事,“嘿”的一声,说道,“苏合,牧仁不过玩笑,不必当真!”转头向肃王爷道,“孛日帖赤那安答,此事就此定下,一顷儿朝见皇上,自会请皇上下旨赐婚,万万委屈不了阿布!”
脱脱阿布闻他自说自话,再也忍耐不住,呼的站起,冷道,“宝力德王爷,阿布的亲事,怕不由王爷做主,何况阿布与苏合素不相识,如何能嫁?”
苏合呐呐道,“两年前苏合与郡主曾有一面之缘,为何说素不相识?”
脱脱阿布将眼皮一翻,轻嗤道,“有吗?阿布为何不记得?”
苏合张大眸子向她瞪视,只是皮肤太黑,瞧不出有没有脸红。
宝力德皱了皱眉,说道,“汉人常说父母之命,媒灼之言,我与你父王商议,再请皇上赐婚,如何做不了主?”
脱脱阿布嗤的一笑,说道,“你我均是草原儿女,又非汉人,我脱脱阿布敬重的是智勇双全的好汉,却非一言不合便拨刀相向的莽夫!”
苏合一张黑脸终于涨出一抹潮红,憋了半天才道,“你……你如何知道我苏合不是智勇双全?如何知道我是只会拨刀的莽夫?我草原儿女都直性汉子,难不成也学汉人那油嘴滑舌的耍嘴皮子功夫?我苏合当真不会!”说着,向牧仁怒目而视。
他一心求娶脱脱阿布,方才见牧仁与她一同说说笑笑的进入营地,心中便妒火暗生。此时听脱脱阿布说“智勇双全”,便误以为脱脱阿布与牧仁之间有私情,加上牧仁出言讥讽,便将一腔妒火发在他的身上。
牧仁闻他会错了意,不觉向脱脱阿布望去,恰脱脱阿布也望来一眼,二人心中了然,相视一笑,都转过头去。
苏合见二人“眉目传情”,更是妒火如狂,大声道,“阿布,若不然你定下规矩,我苏合要与你所说的智勇双全之人比比,若是输了,我苏合转身便走,再不提结亲的事。若是赢了,你须得嫁我!”心中却打定主意,若是阿布出的题目刁钻,在比赛中一刀将牧仁杀了便是。反正父王有称霸之心,也不怕得罪朝鲁。
脱脱阿布哪里知道他起了杀机,只知他会错了意,便笑道,“阿布只说敬佩智勇双全的好汉,又几时说实有此人?”
苏合将脖子一梗,说道,“原来是郡主瞧不起我苏合所想的托词!”
脱脱阿布闻他竟能想到此节,倒也意外,含笑道,“那依苏合安答,又要如何?”
苏合道,“郡主总得令苏合心服口服才是!”
脱脱阿布本意令他知难而退,哪知竟然被他僵住,眉头一皱,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说道,“又何必旁人,便是阿布,就怕苏合安答便不能赢。”
苏合一呆,说道,“苏合不与女子比武!”
脱脱阿布连叹,说道,“苏合安答是草原上出了名的好汉,自然勇猛无比。只是阿布既要智勇双全,自然是斗智不斗力,若说比武,阿布却是不会!”
苏合瞧瞧牧仁,又侧头瞧瞧阿布,满脸犹疑,迟疑到,“你且说来听听!”
脱脱阿布笑道,“阿布请苏合安答应我三个题目,三局两胜,若是阿布侥幸胜了,便请宝力德王爷与苏合安答莫要再纠缠亲事。”
苏合接口道,“那若是苏合赢了,郡主便嫁苏合为妻!”
脱脱阿布微微一笑,暗道,“他倒也不蠢!”点了点头,说道,“便是如此!”转头见肃王爷皱了眉,回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起身向帐中一望,行去将两个哥哥面前两只金樽取过,说道,“第一个题目是,请苏合安答将左手樽装入右手樽里!”
苏合大笑道,“这算什么题目?”大欶欶拿过,便将两只樽向一起套去。要知那樽均是方形,一样大小不说,四角是各有一脚,他塞入一只脚,还有三只脚在外边,塞了另一只,前一只又出来,更莫说樽身。
苏合皱了眉,口中嘀嘀咕咕道,“一样大两只,如何放的进去?”忽然眼睛一亮,“啊”的一声大叫。
脱脱阿布心头突的一跳,暗道,“要糟!”却见他将樽身侧过,将两只脚对角塞入樽内。脱脱阿布心底一松,不觉嗤的笑出声来,说道,“要全部放进去才算!”
苏合摆弄半天不行,不禁恼羞成怒,大声道,“苏合不信这题目有人做得出!若是郡主不能,便另行换过!”
满帐中人也都是大为疑惑,齐齐向脱脱阿布注目,想瞧她如何把两只一样大小的樽,一只塞入另外一只。
脱脱阿布悠悠喝了口茶,才将双樽接过,说道,“若是阿布做得到,这一局,便是苏合安答输了!”
苏合大声道,“你装便是,难不成我苏合还会赖你?”
脱脱阿布微微点头,目向宝力德望去。宝力德皱眉道,“草原儿女,自然说一是一,郡主请装罢!”
脱脱阿布心知当着这许多人,这父子二人万不能混赖,便点头道,“那阿布献丑!”转身行到苏德面前,说道,“二哥,借你佩剑一用!”
苏德的佩剑是御赐之物,削金断玉,一向极为看重,但此时关系妹妹终身,二话不说,便将佩剑解下。
脱脱阿布含笑接过,慢慢拨剑出鞘,突然回身,举剑便向桌上金樽劈去。
众人“啊”的一声呼出声来,还未回神,已见脱脱阿布将一只金樽砍瓜切菜般剁成七八块,纤纤素手一块块捏起,轻轻松松丢入另一只完好的樽里,将剑丢回苏德手里,拍了拍手,笑道,“装进去了!”
众人瞧的张口结舌,好半天,苏合才大声道,“你并未说可以将金樽砍断,不算!不算!”
脱脱阿布挑眉笑道,“阿布也未说,不能将金樽砍断啊!难不成苏合安答要赖?”
苏合呼呼直喘粗气,却被她噎的说不出话来,若说不认输,她说的分明有理,若是认输,又岂能甘心?
正在僵峙,闻宝力德冷冷道,“郡主果然聪慧,便请出第二题罢!”
脱脱阿布闻宝力德催促,知道他已认下这第一句,心里一松,点头道,“好罢!”命人另取一只新的金樽,亲自倒满了酒,放在一张空的桌子上,说道,“苏合安答,你的手脚嘴巴不许碰到金樽,也不许旁人帮忙,要将樽内的酒饮尽!”
苏合睁大双眼,说道,“连嘴巴都不许碰到,却要饮尽?天下哪有此事?”心知这一局再输,便全局皆输,行到桌前,绕着桌子转了一周,俯身金樽上,嘴巴悬在樽上,拼命吸气,金樽中的酒,哪里动得了分毫。
他瞪着金樽瞧了半晌,又试着将桌子捧起,慢慢倾斜,金樽一晃,酒水果然倒出,但未等他喝到嘴里,金樽一滑,连樽带酒向他脸上扑来,若不是他手脚麻利,一杯酒便扣在脸上,饶是如此,只闻“咣”的一声,金樽已摔在地上,酒水洒了一地。
宝力德双眉皱起,向脱脱阿布凝望。他年少时曾遇到过一个汉族异人,听他说起江湖上有一些内家高手,可以凭内力隔空取物。难道,这位阿布郡主小小年纪,竟然学到汉人这等奇异功夫?
肃王爷与索恩、苏德父子三人也是面面相觑。三人都是将脱脱阿布从小瞧着长大,她的性子,父子三人都是极为清楚,万没料到她竟然能出得出这么刁钻的题目。
出第一题时,三人还是忐忑不安,心中思忖对策,待脱脱阿布挥剑斩樽,三人都是大为意外,倒满心想见她如何破解这第二题。
脱脱阿布见苏合一脸懊恼呆立当场,便笑道,“苏合安答认输吗?”
苏合咬牙半晌,不甘道,“郡主还未饮酒,又焉知这不是平局?”
脱脱阿布凝他一眼,摇头道,“苏合安答倒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性子,只怕待见了棺材,一切都晚了!”叹了口气,另取一只金樽倾满了酒,依旧摆在原来的空桌上,说道,“阿布去去就来!”也不理人,径自掀帘出了帐篷。
苏合听她方才话中有话,不由一呆,细细在心里品味她话中含意,竟未留意她后句,待到回神,却见她已转身回来,手中拿着一只芦苇,不禁“啊呀”一声叫了出来。帐中众人,也是一脸的恍然。
任谁都知道,苇管中空,只需将芦苇两端掐去,将中空一段插入金樽,便可将金樽内的酒轻松吸去。
脱脱阿布见他已经明白,便笑道,“苏合安答承让!”
苏合呆怔半晌,突然问道,“阿布,这等刁钻的题目,你如何想得出?”
脱脱阿布正色道,“阿布并无这等急智,这均是闻一个故友府上的店丫头说起,阿布借来一用罢了!”话一出口,心中突然一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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