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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渐渐急促,脱脱阿布双唇慢慢移开,大口喘息,抬头对上叶惊鸿迷惑的双眸,才醒悟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一下子几乎停了呼吸,脸儿腾的一下烧了起来,直红到脖根子。又生怕被他嘲笑,强撑着不低下头去,舔了舔还残留着他气息的嘴唇,点头道,“嗯,味道很好!”
叶惊鸿扬眉,迷惑的眸子里,又透出一抹愣怔。他是被轻薄了吗?眼前这纯净的娇美少女,说出的话,为何像个调戏良家少女的登徒子?只是那躲闪的眸光,却带着难言的羞窘。叶惊鸿眸中的愣怔渐渐变为一抹笑意,握着她肩膀的手抬起,托上她精致的下巴,清润的声音充满魅惑,轻声问道,“是吗?要不要再尝尝?”头慢慢俯下,向她唇上凑去。
“怦怦……怦怦……”心脏狂跳,脱脱阿布羞窘不堪,想要躲开,却又万万难舍,整个人仿佛石化,动弹不了分毫,只能将眼一闭,等待着扑面而来的柔软触感。
“嗤——”那七分紧张,三分期待的小脸,让叶惊鸿忍不住笑出声来,拇指指腹在她唇上一掠,低声道,“天快亮了,你睡一会儿罢!”揽着她身子,扶她躺下。
脱脱阿布大为失望,咬了咬唇,偷眼向他薄唇瞥了一眼,低声哼道,“阿布急匆匆赶来,还没有和你一同赏月,还没有与你把酒言欢,你们湖上泛舟我也没有赶上,阿布不想睡!”平日爽落的语气,此时不由自主带上一抹娇憨。
这是她中秋的心愿吗?叶惊鸿心底牵出一抹柔软,点头道,“我命人取酒!”转身出去吩咐几声,回来时,手上挽着一件丝绒长袍,说道,“草地上孩子们已经散了,我们在露台上坐坐罢!”用长袍将她身子裹好,扶她下床。
叶惊鸿所居小楼是典型的苏式结构,从书房出去,便是一个大大的露台。此时露台的桌子上,已摆放好各种茶点,一壶醇酒。
脱脱阿布和叶惊鸿对桌而坐,望着西沉的玉兔,心里说不出的喜悦,连连举杯,笑语盈盈。叶惊鸿见她酒量甚豪,不觉也来了兴致,举杯一口饮尽,将酒杯一丢,击栏而歌: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唱的是南宋词人辛弃疾的《破阵子》,歌声慷慨激昂,豪气干云,用他清润的声音唱出,更加激越动听。唱到“沙场秋点兵”句,再不往下唱,只回还往复,将这一句反复咏哦。月华洒下,少年一袭素袍,仿似闪出潋潋光华,与天上明月争辉。
脱脱阿布怔怔而视,一颗本来喜悦平和的心,骤然变的难以平稳。这歌声,分明带着许多的愤慨,许多的不平,仿佛梦魂千里,壮志难酬。
沙场秋点兵?难道,在他内心深处,竟有征战沙场,一掌天下的壮志?
歌声浅吟低佪,余音在空气中激荡,渐渐无声。叶惊鸿沉浸在词意里,默然独立,久久无声。吟唱间,他似乎看到漫漫黄沙,金戈铁马。蒙古铁骑南下,宋室灭亡后,宋人沦为异族奴隶,于水深火热中挣扎求存。大元皇室的争斗,又是出奇的激烈,六十年来,征战不断,民不聊生。
叶家本来只是单纯的商人,在元人的欺压下,不知流尽了多少血泪。直到二十多年前,母亲舒不让嫁入叶家,叶家渐渐与江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与马帮此消彼长,慢慢壮大,渐渐成了一股势力,被大元朝廷疑忌的同时,也开始有人游说叶家随同各方势力起兵,兴复汉人天下。
可是,自己兄弟几年的江湖历练,却深深的知道,那些所谓的义军,打着反元兴宋的旗号,烧杀抢掠,欺男霸女,曾有哪一支队伍真正爱惜百姓?又有哪一个人,是真正的宋朝忠良?不过是借个名号起兵,以成就自己的功名,满足自己的野心罢了!若非如此,他叶家兄弟个个铁骨铮铮,七尺男儿,又何惧一死?何惜一己家园?眼睁睁看着百姓流离,却做不了什么?
怔怔凝望着月下少年沉静的面容,脱脱阿布的心,涨满深深浓情。她不知道,他的心里,究竟纠葛着什么,但是,她瞧得出他内心的挣扎和矛盾。微微咬唇,强扯出一个笑容,以手轻拍,赞道,“想不到六爷还有如此歌喉,阿布当真有幸!”
沉思,被掌声打断,叶惊鸿回过神来,淡笑道,“叶六献丑,倒让郡主取笑!”转身瞬间,又恢复了温和淡雅,卓然出尘的叶少当家。
脱脱阿布轻轻摇头,慢慢起身行到他面前,抬起头,向他痴痴怔望,隔了片刻,方轻声道,“叶六,若是……若是我们能年年如此,该有多好!”纯净双眸,水波盈盈,脉脉含情,带着一些羞怯,带着一些期待。
如果,她有足够的力量留住他,留住他的人、他的心,那么,是不是他的心里,就不会有如此多的羁绊?她听不大懂那歌里的词意,但是,她听得出他的踌躇难决。如果……如果他肯做大元郡马,是不是,他心里便不会再有蒙汉之间的民族之争,不会这样举棋不定?
“嗯!”叶惊鸿对她一腔柔情似乎浑然不觉,轻应一声,含笑道,“年年如此?难不成郡主想年年带着伤奔波皇宫与叶宅之间?”
“你……”脱脱阿布气结。这人生的一副精明干练的模样,怎么如此不解风情?瞪他一眼,又不甘心的问,“叶六,上次朝廷要封你做官,你不肯,父王说,总要谢过你救命之恩,你……你想要阿布如何谢你?”
“救命之恩是假,劫持郡主是真,怎么郡主自个儿也糊涂了?”叶惊鸿淡笑,抬头间,但见方才还皎洁的明月已显出几分苍白,便道,“天快亮了,郡主去歇一会儿罢!”
正要扶她进房,只闻楼下一阵喧闹,叶惊涛声音大喊,“小六!小六!”呼喝声中,片刻已奔上楼来,叶惊涛脸色苍白,双目通红,大声道,“小六,致平……致平被杀!”
“什么?”叶惊鸿满中轰的一响,失声大吼,声音里满是震惊和不信,温和双眸,瞬间精芒大盛,凌厉眸光向自后随来的叶安、叶亭扫去。
叶安、叶亭还未出声,一条俊挺人影疾闪,叶惊非已疾掠而上,一把抓住叶惊涛肩膀,大声问道,“五哥,你……你刚才说什么?”
“在德州……”叶惊涛重重喘了口气,哽咽道,“致平的人头,就挂在德州的城头上,看告示,是勾结叛党的罪名,他……他所率的一千将士,也全部被坑杀!”
宇文致平!
脱脱阿布震惊的睁大眸子,呆呆的望着叶家兄弟,脑子里,淡出的是宇文致平英姿挺拔的身影,耳边回响着他爽朗的笑声……
那样一个男子,竟然死了?他死在元军的手里!
叶惊非的身子慢慢矮倒,跌坐在一张椅子中,低喃道,“前几日在沧州,我还遇到他,和他痛饮一场,想不到……想不到……”
叶惊鸿脸色铁青,双拳紧握,沉声道,“勾结叛党!大元朝廷并没有冤枉他,只是……”
“有内奸!”叶惊涛咬牙低吼,声音里满是悲愤,额上青筋崩现,举掌在案上重重一拍,大声道,“让我知道是哪个兔崽子,一掌劈死他!”
“内奸?”叶惊鸿低喃,身子慢慢转过,凌厉眸光含着森森寒意,直视脱脱阿布。
顺着他的目光,叶惊涛这才注意到立在一旁的脱脱阿布,大声喝道,“是你!”身子疾纵而前,一爪向她抓下,
“不,不是我!”脱脱阿布大吃一惊,急急后退,连连摇头,大声道,“不是我!叶六,我什么都没说,不是我!”
叶惊鸿跨前两步,伸手格开哥哥的一爪,唤道,“五哥!”
“小六!”叶惊涛暴喝,指着脱脱阿布吼道,“莫不是你被她迷了心窍,竟然不顾致平的大仇?”
叶惊鸿微微摇头,却不向哥哥瞧上一眼,只是一步步向脱脱阿布行去,沉声问道,“不是你,还能有谁?”声音里是满满的痛楚。宇文致平,那是他的兄弟啊!竟然就因此送了性命,还有,那一千条人命,又何其无辜?
迎视着他冰冷的眼神,脱脱阿布的心,顿时一沉,只是木然摇头,反反复复的道,“叶六,不是我!不是我!信我,请你……信我!”
“但愿我没信错你!”
“以六爷眼光,怎么会信错?”
那日山中的话,瞬间在耳边回响。飞奔向宇文致平的纤细身影,见他露面后的焦急,口口声声的回护……是他错信了她,才让致平枉送性命,还是,这其中另有隐情?“信你……”叶惊鸿低声重复,他……该信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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