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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云琛外,所有站在养心殿中央的朝臣们个个眼角微露惊愕。
都觉得养心殿忽然闯入一个女子,而女子向来不得干政,当然,苏后是一个破例,而除了苏后外,谁都不可以无端插入男人们正在议论的政事中来。
云定初却不在在乎所有人的眸光,目光坚毅,步伐沉稳,纵容不迫地走向了端坐在最前端椅子上,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英俊的侧脸,面轮廓完美到无可挑剔的帝王之尊。
对于云定初的出现,东陵凤意也是出乎意料的。
这是他第一次见识到了凭借着高超医技破解五皇子对北襄所施的‘霍乱’以及能让众太医束手无策,却治好贤妃的天花传染重疾的女子。
“云王妃,朕感谢你能治愈贤妃,只是,这养心殿……”
皇上还未说完,云定初便将话接了过去,“皇上,能治愈贤妃娘娘,是臣妾的荣幸,臣妾也并非如外面传言,拥有着超群的医技,只不过是因为太医们因异别的关系,不方便为贤妃娘娘诊治,故而,臣妾才捡了一个大便宜。”
她的这番话出口,让个个大臣找不到丝毫的破绽。
相信这些大臣们下朝后,她刚才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会传出宫去,而太医们听到,便不会再记恨于她。
本来就是云雪鸢故意设下的陷井,说她因治好的贤妃娘娘能而性情高傲,瞧不起所有太医院的太医们。
想让那些太医们与她为敌。
“云王妃谦虚了。”东陵凤意的眼底有一缕欣赏在升腾。
“皇上可是为淳河决堤而忧虑?”
“正是。”
“难道说云王妃有解决淳河决堤的良策?”
如若眼前的女子能解他燃眉之急,东陵凤意可不管是男还是女。
闻言,淡淡的笑意浮现在了云定初的眼眸间。
“千年淳河决堤并非一时之灾,如若处理不得当,乃是千年祸患。”
“怎么说?”
“淳河乃我天元国土中第一长河,历经幽幽几千年历史,发源于青海高原巴颜喀拉山北丽约古宗列盆地,蜿延向东,穿越流红青海、川襄、甘肃、宁夏、内蒙古、陕西,山西、河南及山东等多座城池,整条河成‘几’字形,向东经山东境内入海口注入渤海,干流很长,水面落差较大,流域面积很广,淳河的堤口在下游,现在的问题是那里决了口,洪水冲破了堤坝,那只是一个小堤坝,就让千余名百姓农户受灾,失去家园,流离失所,这淳河流域面积太广,河床不断上涨,那么,一坦大堤被洪水冲破,泛滥的洪水至少要淹及十几座城池,那样的后果不堪设想,淳河本来是咱们天元的宝贵资源和财富,却因人类的天然破坏,造成今天的局面,如若不好好处理,那么,淳河不就成了一条千年祸河了吗?”
东陵凤意觉得此女子句句分析精准,对淳河像是十分了解熟悉,心中顿时大喜,“云王妃,你到是说说,可有一劳永逸的方法?”
一劳永逸的法子就是一个梦。
云定初在心中嗤笑,在现代社会里,淳河决堤了多少次,又给海岸一带的人民带来了多少的灾难,科学家都没找到切实可行的解决之法,在这科技落后,什么都要靠人力的古代社会里,她能有什么好方法?
不过,她是幽幽吐出,“臣妾觉得如若想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第一,立刻派出一支精锐部队,选拔医术精湛的太医们带着医药箱奔赴灾区抢险救灾,第二,迅速组织一支技术能力都一等一的修筑队,在淳河下游的旁侧开两条渠道,将水引过去,第三,利用地方官员及老百姓的力量植树造林。”
“一派胡言。”
部份朝臣开始骂起来。
“定初,你不过是一介女子,怎可参与国事议论?还不快退下去。”云琛先是惊诧于她如何会开口讲话,后又怕外人说自己闲话,赶紧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喝斥女儿。
云定初像一个木头人般,完全将他漠视。
她们虽是父女,可是,在原主成长的十几年生涯中,云琛这个男人,从未尽过一天父亲的责任。
他看重的,永远是自己的利益与名声。
在他眼中,云定初就是一个生出来克他的不闲之物。
灾星,祸星,每次出现,他就得倒霉,现在,他的眼皮开始突突地跳,真怕一会儿她又会说些什么对他不利的话出来。
“那到无妨,云相国,只要能找到真正的解决办法,女子又何妨。”
东陵凤意对云王妃提出的解决淳河决堤办法,仔细地斟酌,拧眉思索了片刻,在众朝臣一片不可声中,一对剑眉拧得更深。
“尔等到说说,为何不可?”
“皇上,云王妃所说的这三个办法,第一个到可以一试,然而,第二个与第三个,不仅要耗费大量的人力财力物力以外,虽能决问题,但,却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完成。”
“那你们到是给朕说说,怎么办?”
问题扔出来,个个朝臣又哑了声,东陵凤意冷哼一声,“即然你们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就按云王妃说的办法去做,后两件事咱们可以稍后从长计议,而抢险救灾的工作却是迫在眉睫,只是,眼下朕却找不到可以担当此重任的人才……”
皇上迟疑着,是否在考虑着适当的人选。
“皇上,此事耽搁不得,耽搁时间越久,受灾的老百姓就会越多,也许,就在咱们在这儿认论的时刻,就有上百的百姓离开这个世界,如若皇上真找不到适当的人选,臣妾到可以举荐一人。”
“讲来听听?”
“爹爹,皇上如此看重咱们相国府,您又是国丈,在皇上忧虑重重的时候,咱们可得想办法为圣上分忧才是,勃海乃是臣妾兄长管辖之地,臣妾兄青年才俊,又是爹爹一手栽培出来的国家栋梁,派他去定然不会出什么差错。”
绕来绕去,云琛现在终于知道这个灾星要干什么了。
如若派他儿去勃海治水,那可是会出大乱子,他儿一向养尊处忧惯了,哪里懂得什么抢险救灾之事。
云琛额头上立刻便浮现了三条黑线。
“皇上,麒麟身子不适,感梁了风寒,实在不适合带军队前去抢险救灾。”
“爹爹哪里话,就算兄长真感染了风寒,皇上如此爱护咱们云家,咱们云氏一门也当知恩图报,火速赶往灾区替皇上分忧解除难题才是。”几句话让人找不到半丝的破绽,让皇上听了极其不舒服。
心里虽不满,可是,也不想在此刻讲出来,毕竟,他还得给皇后云雪鸢留一些面子。
可是,他把人家当一家人,人家未必把自己当成是家人。
按理说,在天元遇到难题之时,云家就应该站出来替他分忧解愁,这下到好,想着法子往边上躲。
这样想着,东陵凤意心里便升腾起了一缕不爽。
云琛知道皇上心里有了介蒂,暗自白了定初一眼,然而,定初却假装若无其事不予理睬。
“是呵!云大人,你家公子文武双全,脑子灵活,此次抢险救灾非他莫属啊!”
黛筱悠之父黛将军还在苏后执政朝政时,就与云琛一直明争暗斗,而黛父一直记恨云琛向苏后献了那派往各分封地去的美人细作,要不是云琛那一计,他的女儿黛王妃也不会去北襄送了性命。
借此次机会,他就得替女儿报仇。
云相国,即然你女儿都与你背道而驰,就休怪黛庸楚不念昔日同为人臣之情。
黛庸楚的话一出口,云琛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当耳边绕来了熟悉的声音,“臣云麒麟叩见皇上。”
心里‘咯噔’了一声,脑子里翁翁作响,胸口间那张紧崩的弦‘崩’的一声轰然断裂。
皇上大笑两了声,道,“麒麟啊!你来得正好,朕即刻让你带兵五千,带着精心挑选的二十名太医火速赶往灾区抢险救灾。”
云麒麟压根儿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一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皇上,恕臣愚钝,臣不懂得如何救灾。”
其实云麒麟讲得是大实话,他本来还在忙,可惜,有人来传话,说皇上传他入宫,好像是要封赏于他,他便急匆匆入了宫。
他的妹妹雪鸢可是皇上喜欢的女子,他是国舅,应该坐享荣华富贵,至少,得封他一个爵他候爷来当当,咱把他派出去救灾啊。
那可是危险的事情,万一落入那洪水中,岂不小命不保。
而且,爹爹也真是的,就他这么一个儿子,他到好,居然向皇上谏言让他去抢险,还救灾,关是听着,他心里就够烦的了。
而且,云定初居然站在这儿,她几时来的?
这灾星不是在封厥么?
云麒麟仍然忘不了当时去北襄被她恶整的事,后来,他才后知后觉知晓,他那夜喝醉了酒爬上了窦氏的床榻,是她蓄意的谋害。
“不懂就给朕学去,什么东西是天生就会的,云麒麟听旨。”
见皇上动了真格的,云麒麟吓得赶紧单膝跪地,“云麒麟听旨。”
“朕要你带人速速赶往灾区,如若灾情得不到火速的控制,你就不要回来见朕。”
“是,是是。”
云麒麟被皇上义政严辞的旨意吓傻了。
不停地叩着头,然后,起立转身火速执行皇上的旨意去。
云琛印堂发黑,嘴唇乌青,双手颤抖,他从来没有想到,在朝堂能击败他失,居然是他从小养到大的灾星。
早知道如此,真该在她出娘胎的时候,就将她一把掐死。
留下了这么一个祸害,时时刻刻想着怎么对付他,对付云氏一门。
“皇上,微臣觉得……”
见他还要开口为子求情,东陵凤意已有了些许的不耐烦,扬了扬手,道,“云相国,勃海之地在朕登基的那一日,便亲自下旨让国舅爷去管理,他去勃海之地转了一圈又回来了,做为一名臣子,如此不孝忠于君王,勃海一带是他管辖的城池,朕未拿他问罪,已是看在皇后的面子格外开恩,如若还要谏言,以后,国舅爷就不要再过问朝堂之事了。”
这话意思是,如若你再替儿子求情,以后,朝政之事不再由你儿子参与。
这话意味着,云麒麟如若不执行他的旨意,那么,一辈子将不得再参政。
云琛铺了那么多的路,都是想为儿子谋一个好前程,如若儿子不能参政议事,他的一切谋算岂不全都白费,他可就这么一个宝贝疙嗒,偏偏又是一个不争气的种。
云琛在心中暗骂着眼前的灾星,他以为将爱子云麒麟派去勃海之地抢险救灾便是这灾星入卞梁皇宫最主要的目的。
然而不是。
“云王妃脑袋瓜子好使,真是可惜,可惜了你这女儿身。”
东陵凤意当着众大臣的面摇头婉惜。
心里暗忖,如若眼前的女子不是女儿身,他定重用于她。
“不可惜,皇上,臣妾乃区区小女子,况且,天生对朝堂不感兴趣。”
她可要当众表面自己的立场,对朝廷之事没有一丝一毫的野心。
“皇上,不好了。”
一名太监慌慌张张地闯进了养心殿,面色白如一片薄纸。
“怎么了?”
东陵凤意蹙起了眉心,皆不满身边的太监如此不懂规矩。
“皇上,太后……吐了血,还晕……过去了。”
吐血,晕倒,这些字眼强烈地震慑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母后身体一向健康,平时连风寒也不曾患过,怎么会一下子病得如此严重?”
听到生母生病,皇上心急急焚,焦急地脱口问出。
“小妩说,昨儿太后得了一只香囊,那香囊里却藏了毒针,太后的手指不小心给咯了一下,就染了毒,所以……”
小太监说到这儿,再也不敢说下去,因为,他看到皇上的面色转眼已冷沉如天边的阴云。
“太医瞧过没?”
“没。”小太监摇了摇头,“太后说,她只相信云王妃一人的医术。”
这话又是得罪太医院所有太医们的话。
现在的卞梁皇宫,太医院那简直就成了一个摆设。
“云王妃,还劳请你去一趟华清宫,替太后诊治。”
“好。”
然后,皇上要所有的大臣们在养心殿候着,他带着云定初等人赶紧奔去了华清宫探望太后。
华清宫殿外的几盆君子兰花开了,阵阵香气扑鼻而来,由于太后病重,几乎没有一个人有心思去瞧绽放的清新脱俗花朵儿。
“母后。”
东陵凤意疾呼着步入了内殿,内殿里,一张檀香木制雕着巨蟒的床榻上,曹媪氏一身洁白褥衣躺在床上,星眸半闭,面色蜡黄,乌黑的发丝从床榻上垂落下来,发尾似乎要抵达光可鉴人的金砖地面。
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憔悴,见母亲精神不济,奄奄一息,东陵凤意吓了一跳,赶紧让云定初替母诊治。
云定初上前,半跪在床榻边,伸手为曹媪氏把了把脉,两根如葱尖似的玉指翻了翻她的眼皮,见红血丝布满,眼窝处有黑青,再撬开了她的嘴,察看了一下她的舌苔,由于曹媪氏已呈昏迷状态,是强行将她的唇扳开的,所以,只能粗略看到她舌苔的颜色,微粉泛白。
“怎么样?”
东陵凤意对于母亲的病情很是着急,看得出来,曹媪氏是他最在乎的一个人。
毕竟是自己的生身母亲,又为他盘算一切,最终将他推上了帝位。
怎么能不感激呢?
“毒箭木。”
闻言,东陵凤意的面色寸寸泛白,心也一寸寸冷下去。
脚步一个踉跄,差一点栽倒在地,身侧的小太监赶紧上前抚住他,惊呼了一声音,“皇上。”
毒箭木乃一种剧性之毒,古人云,此毒见血封喉。
长于高原茂密的森林中,古代人作战,经常将其叶子与树皮涂抹在箭头上,射猎野兽,凡被射中的野兽,上坡跑七步,下坡跑八步,平路跑九步便必死无疑,故而又有:‘七上八下九不活’之剧毒的称号。
这种毒染上半分,便足以致命。
东陵凤意想着背心感到阵阵发麻,他登上了皇帝的宝座,如果说,有了坐拥天下的能力,居然连亲生的母亲都不能保住,那他坐这个帝王之位还有何意思?
“是谁?谁下的毒,朕如若是知道了,定将她碎尸万段。”
胸膛剧烈起伏,嘴角抽搐,可见皇上因有人要谋杀他的母后气得不轻。
“皇上。”见皇上大发雷霆,小妩吓得面容惨白,‘璞通’一声匍匐在地。
“说,是谁?”
由于气急,东陵凤意无法控制那即将冲破肌肤的怒气。
一脚揣在了小妩的胸口上。
宫女小妩被皇上揣出去一米之远,鲜血从嘴角流淌下来,滴落到了她的橘色衣衫上,顾不得胸口处剧烈的痛楚,小妩赶紧爬起身跪在了地面,叩着头,嘴里不停地央求道,“皇上媳怒,皇上息怒,是……那只香囊,那只香囊是云王妃昨儿晚膳时送给太后安神用的。”
即刻,矛头指向了云定初,皇上恼怒的目光自然就扫向了站在床榻前,满面镇定,即便是被小妩所指,眼眸中也无一丝波澜起伏的云王妃秀气的脸蛋上儿。
“云王妃,解释一下。”
皇上出口的话如湖面上冷冷相撞的碎冰。
那股子冷咧迅速窜在了空气里,让所有华清宫的奴才们个个背心发憷。
“小妩,你是说那只香囊有问题?”
她十分温柔地把眸光转向了跪在地面全身瑟瑟发抖的宫女。
“对……那只香囊里……装有细针,针尖上涂了……”
说到这儿,小妩身体便向旁侧倒去,然后,整个身子开始抽搐,嘴角的鲜血还夹杂了些许白色的泡沫。
云定初见状赶紧奔过去,将她抚起抱在了怀中,佯装急急出声询问,“小妩姑娘,针尖涂了什么东西?你到是说清楚?别让我背这黑锅,那可是皇后娘娘送给臣妾安神用的,臣妾不过是一片好心听说太后说她夜间睡眠不好,才把香囊转送给了太后。”
“云……王妃……那香囊里装了许多的细针,不仔细检查根本……发现不了,你也是被人陷害了,云王妃……奴婢……死不足惜,只求你能救太后一命……奴婢感激不尽……在这儿给您叩头……”
‘了’字还未出口,小妩的嘴唇便成了风中干涸凋零的玫瑰,嘴角白沫像泉水一般涌出,身体不住地颤抖,最后,眼皮一番,顿时气绝身亡。
云定初满面骇然,赶紧捞起了她的手臂,掀起了她的衣袖,果然不出她所料,两可手臂,雪白的肌肤早已一片乌紫,检查了她根根手指,才发现她指尖上有几个小小圆洞,有黑血正不断从小圆洞中涌出。
“毒箭木。”
云定初出口的三个字让太后寝宫里所有的太监宫女们满面惶然。
除了心惧外,没有胆敢开口说一个字。
“又是素箭木。”
东陵凤意见侍候母亲的宫女死了,赶紧对云定初道,“云王妃,事情的来龙去脉,朕已经知晓了,请你赶紧想法子,救朕的母后。”
云定初放开了死在怀中那具温热尚存的尸体,迅速奔去了床榻,双掌合十,只听‘咻’的一声,一枚小巧精致的手术针包便出现在了她的手腕上。
打开了手术针包,挑了几根微小,长短不小的细针,轻轻撩开了太后的衣襟,对着太后的胸口刺了好几下,几枚细针扎在了太后的胸口上。
“皇上,臣妾用针护住了太后心脉,但,这样的方法只能暂保太后平安,还得赶紧另外想法子,否则……”
云定初没有说下去,但是相信皇上懂得,如若不及时想法子,太后必然一命呜呼。
怕皇上不相信自己,她赶紧又道,“小妩之所以中毒身亡,那是她指尖的小洞比太后多,她早就中了毒,只是因为惧于皇上的威严一直在硬撑,撑到了毒性全部发作的那一刻,毒气攻入心脏,无力回天。”
她向皇上解释了小妩死去的原因。
“云王妃,你说,有什么办法?你说,无论要朕做什么,朕都愿意去做,朕只要母后平安无事。”
东陵凤意被小妩的死吓到了,呼吸不是十分的顺畅。
毕竟,躺在病榻上身中剧毒的是他亲生母亲。
“皇上,你也知道,毒箭木乃中原第一剧毒,人若染上半分,便足以致命,根本无方可解,唯有……”
知道皇上急,她故意吊他胃口。
“唯有什么,快说?云王妃,只要你能让母后平安无事,你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
为了一个孝字,为了能拯救母亲,一代帝王可以承诺所有。
如若东陵凤意知道,站在眼前的女子,只是想要索取他的命呢,他还会这样无所顾忌给这样的承诺吗?
东陵凤意是聪明人,对于追查凶手的事,他闭口不谈,一味地央求云定初寻找替母亲解毒的办法。
因为,他心里清楚的知道,当下最要紧的,是拯救母亲的命。
“唯有什么?”
见皇上已经迫不急待了,云定初淡然开口,“皇上将臣妾爹爹叫来,他有办法的。”
“好。”
云琛乃一品相国,论计谋他可能在许多朝臣之上,可是,若论医术,东陵凤意从未听闻,即然医术高超的云王妃这样讲,虽有疑心,还是让人去传云相国。
云琛与众朝臣们在养心殿等候多时,时间等得越久,心里就越忐忑难安。
一颗心七上八下,眼皮也跳得厉害,当养心殿门口小太监尖柔的声音传入,“皇上有旨,宣,云相国速去华清宫。”
云琛不知道皇上为什么让他去太后的寝宫,莫非是太后不行了。
众朝臣顿时议论纷纷。
太后病重,皇上应该宣太医入宫,怎么反到传了一个文官去?
谁也没办法猜测帝王心思,大家也只能站在原地干着急而已。
云琛火速在太监的带领下去了华清宫,见太后躺在病榻上昏迷不醒,又见她胸口上还插了几根细针,并且,细心的他发现了几个宫女嬷嬷拿着抹布在擦地面染血的金砖。
他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他十分清楚,只要有他这个哑女的地方,他就不会有好日子过。
“老臣叩见皇上,不知道皇上找老臣有何事?”
东陵凤意冲着他挥了挥手,表示不用如此多礼。
下一刻出口的不是对云琛,而是对他的女儿定初说的,“云王妃,你爹爹来了,说吧,要怎么样才能救太后?”
救太后找他干么?
云琛在心里暗叫一声不妙。
早知如此,他就该溜出宫去,借口在家养病而推托皇上传唤。
可是,如今,人已经来了这华清宫,他的心咚咚地跳,一大把年纪了,经历了三朝变迁的顾命老臣,不知从何时起,居然怕起了眼前这名纤瘦柔弱的灾星。
“爹爹,太后中了毒箭木,女儿想遍了所有的办法,都无法可解,犹记得,多年前,那时,女儿不过才五岁,有一日,从后偏院偷溜去你寝居外玩,无意间,听到你与母亲正在说着,一颗夜明珠的事,你好像说,那颗夜明珠,如若放到坟里,能让坟里长出嫩草,如若放到死人嘴里,能让死去的人永久不变脸色,你还说,它还能让枯木逢春,能治百病,解百毒,如仙间灵芝草,据有起死回生之功效,现在,太后中了剧毒,女儿思来想去,怕是只有相国府那珠被你视为宝贝的夜明珠,方才能救太后一命。”
闻言,云琛心里的‘咯噔’声加剧。
果然,果然啊……
云琛真想捶胸顿足,真想一巴掌煽在灾星的脸孔上。
双眸瞠大,不顾有皇上在场,冲着云定初便破口大骂,“你这个灾星,相国府已经被你洗劫一空了,你还想怎么样?你说,我怎么就留了你一条命,为什么不在你娘亲去死的时候一把将你掐死?”
“云相国。”
东陵凤意还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云琛。
平时,在朝堂之上,他都是警小慎微,从不会顶撞君王,然而,今日为何愤怒如一只似要吃人的野兽。
还将话骂得如此难听。
“皇上,此女曾摔过一跤,伤了脑子,她的话不可信啊!老臣手上并没有什么能让人起死回生的夜明珠啊!”
云琛绝不想把手上唯一的一件绝世珍宝献出去。
“爹爹。”云定初走上前,眼眸狠狠地盯望着他,“你有的,那颗夜明珠被你放在了枕头间,珠儿说,你锁在了一个紫色的宝盒中,一日要拿出来看三回,你想着仙逝后,让那颗夜明珠陪着你,你对母亲说过,你要将它含在嘴里,尸体世世代代不会腐烂,你要让云氏子孙后代能都瞻仰到你的尊容。”
“你?”
云琛万万没有想到,这些话她都能当着皇上胡诌出口。
气得嘴唇雪白,像是刚从水里漂白了一般。
当然,他把夜明珠放在枕头上不假,每日拿出来看三次也不假,可是,他并没有说,要让夜明珠陪他殉葬,也并没有说,要让后世人都能瞻仰他的遗容。
好似他有多么的了不起,要后世人永永远远地记住。
这样说,好似他想夺取东陵皇室江山一般,这灾星,云琛气得直想嗷嗷大叫,要不是身处华清宫,容不得他放肆,他一定会整得云定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皇上,别听她胡言乱语,她是臣的女儿,多年来,臣根本不知她会医术,懂医道,老臣并未请过一名医者授她医学,她的话不仅不能信,就连她的医道都不知是从哪儿学来的歪门邪道,不可信啊!皇上。”
云琛越为自己辩白,越据理力争,让东陵凤意越反感。
现在,东陵凤意似乎有隐约的知道,他的母后为何要被人陷害了?
说白了就是一出狗咬狗的戏,很明显地,这毒就是云雪鸢所下,只不过是想铲除异己,谋害姐妹,然而,却让母后遭了池鱼之灾。
东陵凤意不想去管她们家族的恩怨。
那与他没有半丝的关系,现在,他只想救母亲的命。
“云相国,朕早就听说云王妃天生聋哑残疾,被族人嫌弃,从小就养在你相国府的偏院中,与奶娘相依为命,朕不管她学的是什么歪门邪道,只要能诊治好人,那便是医道中的姣姣者,她解除了北襄的‘霍乱’之疫,又治好了贤妃的天花重疾,你应该知道,无论是‘霍乱’,还是‘天花’,都是要人命的急性传染病,众多太医们束手无策,这就表明,云王妃医技精湛,故而,朕相信云王妃所说,朕的生母曹太后,生性温柔善良,慈眉善目,仪态万千,母仪天下,乃是天元千万女子心中的典范,云相国明明可以救,却不想救,朕对你好生失望。”
“爹爹,你说女儿的医术是歪门邪道,可是,女儿却用它治好了自己的哑疾,你整日替皇上分忧国事,从小便不从正眼瞧女儿一眼,其实,女儿很小的时候,就在翻阅医书了,几乎把相国府书库里的医书全都翻遍了。”
她只能为自己找这样一个好理由。
你从小嫌我是灾星,克星,从不关注于我,又怎么知道我没学医?
这话自然是刻意讲给皇上听的。
“另外,你手上的那颗夜明珠明明就是女儿亲生娘亲在临死之前,与那些真金白银,还有七件价值连城的珠宝,这些东西都是娘亲给女儿的嫁妆,可是,女儿出嫁之时,你不过只是让李嬷嬷送来了几锭碎银,即是女儿的嫁妆,你不肯给女儿就算了,但是,现在,太后需夜明珠救命,你就拿出来了吧,救了太后,夜明珠还你便是。”
这话意思是,爹爹,你太小气了,只不过是救一下太后,等太后好了,便会如数归还。
果然,东陵凤意听到这里,俊美的面容即刻罩上一层阴霾。
“云相国,难道你怕朕会要你那颗夜明珠不成?”
他可是堂堂一国之君,要什么珍宝没有,居然怀揣着这样的心思,还堤防着他。
胸襟再宽阔的帝王也不可能不郁闷,云定初正是抓住了人的这种心理,才刻意刚才说了那席话。
“不是,不是,皇上误会,误会了,老臣不敢,整天天元都是皇上的,皇上怎么可能瞧得上老臣手中的东西啊!只是,那颗珠子不一定有起死回生的功效,都是传言,传言不可信啊!皇上。”
见云琛终于承认了手上拥有夜明珠的事。
东陵凤意凝睇着这位跟随父亲打下东陵氏江山,又甘愿为苏后为臣十几年的老臣子。
人性使然,有私心者并不可耻。
可是,无视于他君王的权威,他便绝计不可能容忍。
“云相国,那只香囊可是皇后送给云王妃安神的,云王妃一片好心又送给了太后,现在,太后出了事,你说,该怎么办?”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就算他再被云雪鸢迷惑,但,终究他是一名君王,他坐拥着天元江山,统领天元国土万顷,他也绝不是昏庸无能之人,心里明白着,如若要将此事追究到底,皇后云雪鸢难逃干涉,此次事件皆由她而起。
他能挽开一面,全是看在云雪鸢是他皇后的份儿上。
如果云相国再不领情,他便不可能再如此纵容你云氏一门。
“是,是,皇上息怒,老臣即刻出宫去取。”
有了上一次的前车之鉴,云琛深怕取夜明珠的过程再出问题,像上次一样,他与苏后等在养心殿,让人去取那几件宝物,然而,最后,那几件宝物却不冀而飞,至今下落全无,苏后还责怪他,说他把宝物给劫走了,是不想将宝物呈给她,他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爹爹,不用自己亲自去取,命人传话于母亲,让她送进来即可。”
“云王妃言之有理,传话相国府,让云夫人将东西送进来。”
东陵凤意聪明极了,云定初一句话倒是提醒了他,不能放云琛出宫,他本来就不愿意将夜明珠送进宫,如若,他半途将珠宝怎么了,他母后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皇上,你这是不相信老臣啊。”
云琛见皇上受哑女挑唆,有一种欲哭无泪之感。
“爹爹,不是皇上不相信你,而是太后的病实在是等不起。”
见云定初替自己解围,皇上向她投去了感激的一瞥。
“皇上,快点啊,太后的脉像似乎越来越微弱了。”
云定初捞起曹媪氏冰凉的手腕,把脉后惊呼出口。
“云相国,如若太后有个闪失,朕定不会轻饶了你,快点,将夜明珠送进宫。”
东陵凤意的话冷如利箭,他对这三代老臣失望透顶。
“是是是。”见皇上震怒,云琛哪里还敢说半个字,只得应着又传了几名随从去催刘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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