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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我再次被萧墨白带出门。
我在客厅干等了二十多分钟时,接到萧墨白的信息。
他给自己的手机发信息,简单的三个字,“装晕倒。”
我把他的手机刚塞进口袋,就闭上眼软倒在客厅里。
金余的每个保镖都配备了微型监视器,以确保我是否安全。
我并不担心躺下去没人发现。
我只担心自己倒下去的姿势是否正确到不被发现是假的。
门外的保镖几乎是在我倒下那一刻,就冲进来把我抱起来要往医院送,萧墨白出现的很及时,拉着一个保镖就说,“来,坐我的车。”
另一条手臂拍开另一个保镖打电话报告金余的手,“老大在忙,我送去医院就好。”
于是。
我被人七手八脚地抬上车,萧墨白上车之后,不等保镖上车,一脚油门踩了出去。
我从后车座滚下去,脑袋撞到什么东西,疼得我低呼了声。
萧墨白在前面笑,“不好意思,我不是老司机,车开得不太熟练。”
他是那种手术台上把人弄死,也会笑着说“不好意思,手有点抖。”的人。
我不跟神经病计较。
我很快爬起来坐好,眼睛打量着车外,“去哪儿?”
“到了就知道了。”萧墨白朝后视镜瞥了我一眼,狭长的眼睛在镜片底下透着莫名的诡异。
他这人大概真的脑子有问题,把着方向盘的手还戴着白色橡胶手套。
我不再多问。
只把手机朝前递到中控台。
萧墨白笑了笑,空出一只手按了一下,屏幕一亮,一张人皮脸被撕开黏着肉粘着血的照片就那么明晃晃地出现在眼前。
那是他的屏保。
我撇开脸,脑子里默背三字经,百家姓,孙子兵法。
喉口还是一阵一阵的恶心。
萧墨白从前面递来一瓶水给我,“别客气,想吐就吐,车子都是老大的。”
我不想再和这样的人对话,索性闭嘴不再发出声音。
萧墨白却是存心想引我说话一样,“对了,我搞到那天的监控了,要不要看?”
我手指紧紧掐在掌心里,咬着嘴唇,只抬头狠狠瞪着他。
他隔着后视镜笑,“怎么了,这个表情?不想看?”
我尝到嘴里一片血腥味,想吐的裕望更加重了,却被我死死压着。
我扭开那瓶纯净水,不要命地往嘴里灌,灌得有些猛了,呛出眼泪。
萧墨白等红灯的空档,朝后面看了我一眼,狭长的眼睛布满了笑意,“你那个闺蜜应该是去了韩信老家,我有地址,你要不要跟过去看看?”
我擦掉被呛出来的眼泪,抬头压住胸口的郁结之气,对他说,“萧墨白,我知道你希望我走。”
我也挤出个笑,脸色很平静,“你应该知道,我也不想待在这。”
谁喜欢被囚禁呢。
萧墨白耸肩,修长的手往方向盘的一边用力打着方向,声音也用了几分力一般,格外地重,“也好啊,今天是个机会。”
“机会?”我盯着他的后脑勺看,他落在后视镜里的眉眼依旧那么欠扁。
十分让人不爽。
他故意忽略我的问题,叹气般无奈地说,“一定要把握住啊。”
如果我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那么我一定不会坐上萧墨白这辆车。
不坐上这辆车,我就不会看到那些。
我穷尽一生都无法忘怀,无法承受的场面。
车子到的地方是一家赌庄。
门口的牌子挂的是茶道之家。
推开门进去就能听到各种掷骰子,搓麻将,炸金花的嘈杂响声。
门口站着两个门童,萧墨白一下车就把车钥匙往半空一抛,他抛的力道很大,门童扑着摔在地上,才把钥匙接住,随后舔着脸笑呵呵地招呼萧墨白,“萧少爷来啦?金大少爷和霍家少爷早就到了...”
“甭废话。”萧墨白推了推眼镜。
下午的阳光依旧炽热。
洒在身上,一片温暖。
我心口却阵阵冷意。
门里门外。
似乎是两个世界。
却必然和我有某种联系。
我似乎猜到了,却不敢求证。
冥冥中有着这样一个认知,似乎只要走进去了,未来的一切都变了。
我扶着车门下了车后,就站在车门那,呆呆地盯着茶道之家四个字。
门童陡然看见我下车,立马脸上绽开笑恭维道,“萧少爷是第一次带女伴过来呢。”
这个门童年纪也不小了,大概二十五六的样子,却在脸上扮着孩子相。
萧墨白笑了,眼睛里藏了几分报复地愉悦,“这话要是让老大听到,脖子能给你抹了信不信?”
门童立马变了脸色,强挤着笑说,“我这张嘴啊,您别计较啊。”
他颤巍巍地拿了车钥匙,毕恭毕敬上了车,把车开出去停好。
萧墨白一脚跨了进去,看到我还站在那,有些不耐烦,“快点跟上。”
我掐了掐手指,心一横,跟着走了进去。
一打开门,一溜的男人女人娇笑声传进耳朵里。
烟酒味呛鼻,我死死捂住鼻子,才看清眼前的乱象。
几个大牌桌上,围坐着光着膀子的男人,每一桌都有两个衣着暴露的女人陪着,不时为男人递根烟,倒杯酒。
萧墨白带着我刚进来,就有一群男人,嘴里含着烟含糊道,“这个看着很清水啊,是新来的?”
旁边的女人娇笑呵呵,“没见过呢,应该是外头带的女伴...”
在一群男人目光的扫刮下,我跟在萧墨白身后走了进去。
他心情很好。
看到我被男人们误会成小姐时,心情更好。
茶道之家和酒吧的结构类似,往走廊里面走到底,就是一个大包厢。
萧墨白停在门口,朝门上扣了扣。
门一开,我就被他推了进去。
身子踉跄地扑到一个人怀里,紫色的领带尾端下方是一圈金色,深紫色的西服里藏着股浓浓的檀香。
我猛地抬头一看,是霍丁。
他阴柔的面上,表情诧异地盯着我,还回头看了眼身后。
我摔得踉跄,几乎是砸进霍丁怀里,再爬起来之后,回头一看哪儿还有萧墨白的影子。
“谁让你过来的!”熟悉的吼声响在头顶,金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冲过来,一个大力挤开霍丁,一把抓着我的肩膀就把我往门外推。
我被推得踉跄,只看到脚底下很多碎玻璃渣,烟酒味的浓烈程度和大厅不相上下。
身后蓦地响起一道声音,“抓住她!”
推推搡搡间,十几个黑披风出现在眼前,挡在门口,有人砰地一声关了门。
金余突地就把我搂/进怀里,他压/着/我的后/脑/勺,把我的脸用/力/压/在他的胸/膛上。
隔着薄/薄的黑色衬衫,我可以听到他擂鼓般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我听到先前喊话的那个人说,“总算等到了。”
声音嘶哑,我却莫名耳熟。
大凉山的口音出现在峡市,只能是...虎哥。
头顶传来金余冰冷无温的声音,随着胸/膛阵阵,他的每一个字都敲在我耳朵里,“你说的条件除了最后一条,其他都可以。”
虎哥的公鸭嗓子异常难听,“金大少爷啊,你难道不知道,我提那么多条件,也就最后一条最重要吗?”
我不知道他们在谈判什么。
只知道,在虎哥说话的同时,有一道极其微弱的声音不断地在喊,“小....秋啊....小秋...啊....”
我彻底怔住,几乎是用尽全力从金余怀里挣开来。
金余捂住我的眼睛,另一只手箍/住我的肩膀,“不要闹,回去再说。”
我抓着他的手,声音平静地说,“你不用骗我了,我听到了。”
难怪,踏进这里时,就有那种感觉。
这里是赌庄。
我认识的人里,嗜赌成性的人,只有一个。
那人在我小时候,就会喝酒耍酒疯,抽烟好赌。
每每拿不出钱,那人总会理所当然地签字画押写我妈的名字,让那群凶神恶煞的男人去我家门口,堵我妈,问我妈要钱。
金余突然暴怒地喊了声,“老二,带她走!”
随后,我被他推进霍丁怀里。
我刚想转头去看,就被霍丁用外套罩住了脑袋。
他们不想让我看到什么呢。
心脏不安地跳动着。
我颤抖手挣扎,却挣不脱头顶的西服。
我听到霍丁低声在我耳边说,“别看,你不会想看的。”
他的声音很平常,我偏偏听出一股不忍心。
我挣扎的手就蓦然停了下来。
虎哥猖狂大笑,“走?我看你能不能走得出去!”
他像是在摆弄什么匕首类的东西,随后噗嗤一声,我听到一声痛苦的闷/哼。
听到这个声音,我突然疯了一样挣扎起来。
声音呜咽着哭喊,“向九——”
霍丁怕伤到我,没敢用狠力,更没有用掌心捂住我的眼睛。
是以,金余冲过来,想用身体挡住我的视线时,已经晚了。
昏暗的包厢里。
左右摆了两张大牌桌,每张牌桌上又立了个十字架。
每个架子上都钉着个人。
大概是很大的钉子,大概是匕首,又大概是别的什么。
我满脸湿泪,什么都看不清,只注意到被钉在架子上的两个人。
左边,是我爸。
右边,是向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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