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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嘲讽
“你抬头看看这世界，可没有人不戴着面具。”——贝尔彻
“幸存下来的人们，辛苦你们了。”
宋傲在所有保护区内所有的显示屏上突然出现，画面中的宋傲坐在椅子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
宋傲看着面前的摄像头，知道自己此刻正在对着世界上残存的人类说话，他轻轻撩了一下几缕落在前额的长发。
“让你们久等了，”宋傲面带着微笑，“我就是宋傲。”
宋傲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措辞。“我知道你们恨我，然而仇恨似乎并不能拯救你们不是吗？”宋傲凝视着摄像头，“这个世界早就已经腐朽了，灭亡是人类迟早都要面对的问题。诸位能活到现在，证明你们是被选中的人类最后的希望。”
“我知道你们终日惶惶不安，你们躲在高墙之内倒数着自己残存的生命，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笨重且消耗巨大的墙体会突然被攻破，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身体会被外面的怪物刺穿撕碎。
人类，你们的时间不多了，然而你们失去了几乎所有的筹码，只有坐以待毙。”
宋傲忽然深吸一口气：“不过令我惊讶的是，你们还有‘希望’。年轻的一代在成长，你们的保护者还在拼尽全力拯救我们这苟存延喘的种族。”
“我或许是个擅于玩弄手段的疯子，但我并非想要毁灭人类。你们之中肯定有人的血肉至亲死于我所创造的这场灾难之中。也许你们现在有的人在恸哭，有的人握着枪想要射穿我的心脏。没错，是我毁了这一切，让你们陷入这万劫不复之地。
但我不希望我会亲眼见证全人类的毁灭，那不是我本意。我希望我终能死在同族手上，让我的尸体被蛆虫腐蚀，让我的灵魂被恶鬼撕咬。
我相信你们在经历这场灾难过后，如果还能活下来，将重塑这个世界。诺亚方舟在经历洪水过后，鸽子衔来了象征希望和和平的橄榄枝，坠入人间的彩虹之弓象征着天神不再因人之罪而诅咒这片土地。”
宋傲突然站起身。
“现在，诸位，洪水将退。在这场游戏里，命运被重新掌握在了你们手中。”
宋傲看着屏幕，眼神深邃：“‘方舟’计划已经启动，这是FATear献给你们的最后一场游戏。我已经向你们发送了九个坐标点，这九个坐标就是你们最后的橄榄枝，得到它，人类就能存活。”
“这九个坐标里，有六个坐标点将会被安置一份情报，根据这些情报，你们可以量产出可以轻易杀死死族的武器，等你们集齐情报，我将发送最后一个坐标点，那将是我所在的位置，也将会是我葬身之处。”
宋傲转过身：“不过这些情报绝非轻易能得到的，获得它们的代价可能会是你们的性命。十天后，情报就将被安放好，每个情报点我只开放三天。来吧，让我看看你们的求生欲有多强。”
话音刚落，屏幕上的画面突然变成了一张世界地图，地图上九个鲜红色的点位闪烁着。
各大保护区内，人们并没有像他们预想的那样沸腾起来，所有人被沉默笼罩着。人们心中那份悲伤和愤怒、喜悦交织在一起，人类已经经历了太多反复无常，似乎再无气力了。
“能追踪到宋傲的位置吗？”罗杰问。
萨曼莎摇了摇头：“我刚刚问过了，发送的地点一直在变化，追踪不到。”
“看来是将我们的系统破解了，从内部发送的。”罗杰敲了敲烟盒，取出一支烟点燃，淡蓝色的烟雾氤氲在他周围，“现在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
罗杰站起身，将枪套扣在腰上，将面前三把银色手枪全部插入枪套，然后将刚刚擦好的最后一把，也是唯一一把漆黑的枪勾在指尖旋转着，对萨曼莎说：“走，跟我去‘穹顶’。”
与此同时，在格陵兰岛保护区内，渡边白柳望着门外的冰雪，呼出一口白气。他回头看了看刚刚被转移至这里的幸存者们，人们都盯着屏幕，眼神里透出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情感。
“铮——”渡边白柳将腰间的武士刀抽出，刀刃闪着银色的光芒。
“诸君，该走了。”渡边白柳将刀收回刀鞘，迈开步伐，身后跟着“奇袭”部队的几名战士，“是时候该算总账了。”
穹顶内，列昂尼德手握一瓶烈酒大笑一声，红着鼻头说：“哈哈哈，真漂亮，我刚好从澳洲保护区回总部帮小乔拉完做任务，宋傲就宣布了这个消息。”
说完，列昂尼德猛灌了一口烈酒，将脚边那沉重的激光枪用一只手扛起，放在肩上，眼神有如猛虎：“免得我再跑一趟了啊。”
“宋傲，”苏九生闭上眼，他的眼前浮现出无数被鲜血染红的画面，“我成全你。”
列昂尼德狠狠拍了一下苏九生的肩膀：“小子，宋傲的人头留给我，别跟我抢。”
苏九生本想笑一笑，但是没笑出来，他看着屏幕上的坐标说：“咱们先把死族解决了。”
终于，在合理部署了各大保护区的留守兵力后，IUA的战士们即将再次集结，五大保护区战力全开，即将为了人类的生存权力打响战斗。
“宋傲，”大屏幕前，白修扭了扭脖子，“给我等着。”
“运气好，一回来就遇上这事儿。”蛇夫背着七宗罪双手叉腰，偏过头看了看天兔，“算是命运的安排？”
“管那么多干嘛，咱俩去哪个？”天兔死死盯着那九个红点，“这里面有六个肯定是有兵力把守的，而且应该是和我们一样的持有者，之前出现过的那些人。”
“赤帝一共七个人。七人中，加上天兔，能利用基因武器的有我、修、猎户和张肃仇，一共五个人。”乔拉说，“也就是说，即便我们五个都独自对敌且全部选中有敌人的坐标，也至少还有一个坐标需要普通士兵去战斗。”
“不能提前去埋伏好吗？这样不就可以腾出时间了？”蛇夫问。
“你觉得宋傲会蠢到让我们去偷袭吗？他可是玩手段的行家。”乔拉皱着眉，“他既然敢提前把情报点的坐标公布出来，就说明他不怕我们偷袭。”
“我比较在意的是他是不是还有阴谋，”白修握紧了拳头，“这个世界上，我唯一不敢相信的人就是他。”
“即便有，这也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乔拉轻声说，“再这样下去，即便他不做任何事，我们也迟早是会灭亡的。我觉得宋傲不是那种喜欢做多余事情的人。”
“嘀嘀嘀——”四个人的联络器忽然同时响了起来。
“走吧，”天兔回过身，粉色的头发甩出漂亮的弧线，“我们去集合。”
白修深呼吸了一下，然后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他看着众人说：“咱们终于又要聚齐了，为了这最后一战。”
乔拉点点头，抬头看着白修：“别担心。”
“我不担心，”白修凝视着乔拉的双眸，“我们绝对不会输。”
北极，FATear极地实验基地，临时总部。
“他们查不出我们的位置吧？”宋傲问花烬。
花烬点点头：“不会。”
宋傲看着眼前的创纪队员，温柔地说：“后悔吗？”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会是这种结局了，”贝尔彻环顾了一下身边的队员们，“这个人数，意思是我们一人负责一个点位对吗？”
宋傲点点头：“自己选一个。”
“牺牲我们，成全剩下的人类。”林海看着眼前的全息地图，“如果是这个结局，我认可。”
“不是牺牲你们，”宋傲说，“你们要拿出你们最好的状态去迎战，我不希望你们战死，如果杀不掉敌人，能逃走就逃走。”
“这……”亚伽坐在桌子上，有点不解，“我们现在到底是要拯救人类，还是毁灭？”
宋傲思忖了一会儿，说：“只有当一样东西不再唾手可得时，人才会意识到它的珍贵。”
说完，宋傲下意识地瞟了一眼花烬，然后接着说：“尤其是当这件东西是关乎自己所珍视的东西时。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彻底明白这次灾难的意义。”
“你们要知道，迎战你们的人里，可能会有你们一生的宿敌。”宋傲看了看在场的各位，“你们和他们有着深深的羁绊。”
亚伽从桌上跃下，血蜗在眼角慢慢蔓延开，他的目光忽然变得十分尖锐，双手处的空气开始震动起来：“史蒂夫·罗杰，最好让我遇上他。诸神让他活到现在，就是为了让我亲手送葬他。”
“林娅啊，”科莱克斯尖笑起来，“如果你死了在我手上，要怪就怪你的老师吧，哈哈哈哈哈。”
“苏九生，”林海握紧了拳头，额头上青筋毕露，“你杀了裘娜的仇，我一定要报。”
“真羡慕你们这群有目标的家伙，”贝尔彻耸了耸肩，露出无比美艳的笑容，“我就遇上谁是谁咯，希望别太强了，我可是很珍惜生命的。”
花烬没有说话，她轻轻叹了口气。
“薇莉儿剩下的时间不多了，鬼湿婆也已经破解完了，这两把钥匙现在就静静躺在门前。”宋傲走到全息地图前，“他们是否能活下来，就看他们自己的能力了。”
“先生，这六份情报缺一不可吗？”商夜突然问道。
宋傲微微一笑：“这六份情报，是一模一样的。”
各大保护区高墙外，死族仍旧在不断进化着，它们不断掠夺着废墟中的一切资源，甚至利用电能和太阳能进行自养。现在的死族除了还是哺乳动物以外，其他特征已经和人类完全不同了。
这些可以被称为进化奇迹的生物们更像是真正的野兽，有的种族甚至进化出了放电、闪光、喷火的能力，这些很有可能和基因武器的作用原理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现在的世界上，在高墙外找到幸存者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不能否认的是，确实有生存能力极强的人类还在保护区外存活着。
华夏保护区的高墙外，一个披着迷彩色斗篷的男人藏在废墟的地下，他的头顶正有死族奔跑而过。
那男人听着从高墙内传出的宋傲的声音，握紧了手中的枪，祈祷着黑夜快点降临。
“是时候了。”男人自言自语道。
“你好？”
鬼湿婆闻言，额头上的眼睛突然睁开。
“你不是……”鬼湿婆三只眼都睁开了，他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如同瓷娃娃一般的女子，“你，是叫薇莉儿对吧。”
薇莉儿点点头，她浑身只披了一件雪白的长毯。薇莉儿轻轻裹紧了身上的毯子，对鬼湿婆说：“听说你就是另一把‘钥匙’。”
“你们想这么叫就这么叫吧，”鬼湿婆穿着拘束服坐在透明囚室里，“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人类，到底是要做什么？毁灭？重生？”
“我只是听从我的王而已。”薇莉儿睁着冰蓝色的双眼看着鬼湿婆。
鬼湿婆笑了笑：“的确，他确实是王。因为他是基因武器‘王权’的持有者，只要在他身边的人，都会被他的言谈举止所吸引并臣服，这是因为‘王权’会让持有者做出符合他想法的最明智的选择。”
薇莉儿摇了摇头：“不是，他只是我的王。”
“傻女人，”鬼湿婆大笑了一声，“他只是在利用你而已。”
薇莉儿笑了笑：“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只是个傀儡？”
鬼湿婆看见薇莉儿原本无害的眼神里突然闪出一丝狡黠，他一愣，转而问道：“什么意思。”
“我不傻，相反，”薇莉儿笑着说，“我比人类和你都要更优秀，只是我是‘破坏’体质，太脆弱了。”
“‘破坏’体质？”鬼湿婆突然觉得这个女人似乎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薇莉儿点点头：“真羡慕你的体质，不会衰老。”
“我不是不衰老，只是衰老得非常缓慢，”鬼湿婆说，“比起以前，我的体质已经差了太多了，不然怎么会轻易被困在这里任人宰割。”
“你还没回答我，什么是‘破坏’体质。”鬼湿婆问道。
“你看，我的血液是蓝色的，”薇莉儿轻轻咬破手指，蓝色的血液流了下来，“和你的一样。”
鬼湿婆愣住了。
“我的血液接近你们的血液，我的身体却是人类的身体，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你是说你也可以同时持有多种武器？！”鬼湿婆皱了皱眉，尝试了一次基因共鸣，居然从薇莉儿身上感受到了超强的共鸣。
“这……”鬼湿婆明白，她的能力甚至比自己都强大。
“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所以你惧怕。”薇莉儿贴近透明的囚室，看着鬼湿婆，“人类的身体比你们更适合这种基因武器。”
鬼湿婆没有说话，汗水从他额头滑下。
“我是唯一存活至今的样本，九号试验品。”薇莉儿轻轻叹了口气，“但是因为古生菌‘Duniasetan’的多向分化，我的细胞会相互吞噬、湮灭。这就是‘破坏’体质，这导致了我的生命极其脆弱。”
“所以宋傲利用我们的基因，可以让人类进化……”鬼湿婆的呼吸急促了起来，“这是偷窃！”
薇莉儿愣了一下，摇摇头：“没那么简单。王他试了无数次，但是还是无法创造完美的试验品出来，即便破解了我们的基因。”
“但是利用我们可以拯救人类。你应该也清楚，是默示让诺芬成为了可以感染死亡细胞的病毒，人类创造的超级士兵是依靠古生菌的DNA片段，而他们却不知道那片段其实就是控制合成默示病毒的DNA。换句话说，其实是默示病毒与二次爆发后的诺芬发生共鸣，才抑制了诺芬。”薇莉儿看着鬼湿婆，继续说，“人类的超级士兵之所以不会互相干扰，是因为‘Duniasetan’多向分化了，从而共鸣程度大大减少了。而如果‘Duniasetan’或者默示病毒进入我们的血液中，就会与各种基因片段引发超强的共鸣。”
“什么意思？”鬼湿婆还是没听明白，“只是共鸣增强了而已，还是无法强到杀死死族的。”
“你太迟钝了。人类之所以不能量产杀死死族的武器，就是因为‘Duniasetan’分化后具有适应性，不靠宿主的血液就无法发挥作用。”薇莉儿说，“而利用我们的血液，可以创造出不需要固定宿主血液的武器。”
鬼湿婆苦笑一声：“灾难的始作俑者居然又费尽心机去结束这场灾难，真是可笑。”
“我今天来这里不是给你解释如何拯救人类的。现在看来，你也不会在意人类的存亡。”薇莉儿看着鬼湿婆，“我本是想找到我的继承者，将我的基因没有缺憾地继承下去，直到人类真正进化。”
“我忽然有点期待了。”鬼湿婆忽然笑了笑。
“有些时候，我会很庆幸我能活这么长时间，”鬼湿婆与薇莉儿对视着，“因为我就有足够时间去完成我要做的事情，至于结果的对错，它从我的所作所为结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你还真是会推卸责任。”薇莉儿转过身背对着鬼湿婆，“所以你觉得你不会有罪吗？”
“罪？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罪——人类的罪恶。”鬼湿婆苦笑一声。
“百年了，你拥有长达百年的时间，却依旧没有看穿自己。”薇莉儿微微侧过身，用那冰蓝色的眼看着鬼湿婆，“真是奢侈到让人嫉妒。”
薇莉儿走后，鬼湿婆闭上眼，他坐在牢笼里，身体被拘束服紧紧困住。此时此刻，重新被被孤独感笼罩着的他终于不必再用佯装的强大来掩饰内心的矛盾与脆弱。
“人类，在你们唤醒我的那一刻，我以为命运让我重生是为了毁灭你们、复兴我神族。”
鬼湿婆的眼角忽然滑落一行热泪：“看来我有可能是错了。”
“我到底在做什么……”鬼湿婆抬起头，“我为什么会不断地产生怜悯之心，为什么我要一步一步亲手破坏我布置了百年的局呢？”
没有任何声音回答他，鬼湿婆的内心如深海般沉寂。
“安崇明……不，白修，快点，快点杀了我，在你毁掉自己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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