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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一般的人家不都是如此?大孩子剩下的给小孩子, 大人剩下的给大孩子。然而,等到六月初六晒书晒冬衣那天, 呦呦的一声尖叫打破计划。
在西厢房装冬衣的柜子里,呦呦除了捧出了一堆冬衣, 还有一堆住在冬衣里的, 小老鼠。嗯, 大老鼠在听到动静的时候已经跑掉了,留下四五只没毛的幼崽在露出了的棉絮的冬衣做的窝里吱吱叫唤。
呦呦用棍子把几只小老鼠装进一只笼子里,打算等太阳下山后送到树林里去, 太小了,下不了杀手。把笼子放在大门口边上,再回头看去, 就看到谭丽娘对着一摞冬衣皱眉。
“咋了?”呦呦问了一句。等她走到跟前就明白了, 这一窝大小五六只老鼠, 将棉衣都咬破了,不止一件。本来谭丽娘打算改了之后给怀宇做棉袍的谭耀祖的棉衣、陶陶穿着小了打算留给呦呦的棉袄和一条裙子, 受灾最严重, 破了大概一个拳头那么大的窟窿, 其他的几件棉衣也被咬了几个铜钱大的洞。
最后无奈地, 晒冬衣变成了拆冬衣, 把能用的棉花留下来晒一晒拍一拍,留着以后做棉被。
“买棉花、买布料, 一家四个人, 光冬衣就得花出去十两银子不止。”谭丽娘坐在树荫下一边拆衣服一边算计, “怀宇要秋闱,也得做两身好一点的长袍,不能让人家比下去。到了秋天怀瑾的束脩也要涨了,加上前些日子修房子,今年又剩不下钱。”
呦呦正从屋里吭哧吭哧往外搬书,听到谭丽娘自言自语,忍不住停下来,“咱们家现在这样,不借钱就算不错了。”
谭丽娘动作顿了一下,想了想点头,“也是。”然后对呦呦说:“你停下来歇歇吧,让你姐也歇歇再整理,倒点水喝。”
晒书这件事一直都是陶陶和呦呦一起做的。以前呦呦力气小,都是她在屋里整理陶陶往外搬,今年天热太阳大,呦呦怕陶陶被晒黑了,主动担起了往外搬的工作,让陶陶在屋里整理。
呦呦洗了手,进屋提了装着酸梅汤的茶壶出来,手里还拿着三个茶杯,母女三人在树荫下坐了,一人捧一杯酸梅汤,喝得惬意。
太阳照在排了好几排的书上,把书中的霉味蒸腾出去,有微风过,吹动书页哗啦哗啦响,也吹动树叶簌簌响。
“今天六月初六,乡试八月十二,”呦呦低着头喝完一杯酸梅汤,仰起头问谭丽娘,“还有两个月啦!时间好快啊!”
她这么一说,谭丽娘才想起来,“可不是还有两个月了。最近都过糊涂了,你要不说娘都忘了。”
“那娘明天就去买布吧。”陶陶提起茶壶给谭丽娘和呦呦分别又添上一杯酸梅汤,才把最后一点底倒到自己杯里,“趁着现在天好,把长袍做了浆洗了,八月的时候天虽然不冷,可也不热了,到时候要是能剩下布头的话,我再做两对护膝,贡院里头常年没人,阴冷阴冷的。”
呦呦看她的杯子不满,将自己杯子里的酸梅汤倒了一部分进去,然后点着头表示赞同,“是该准备起来了。对了,乡试是要去北阳府城考吧?谁陪着去?几个人?”
谭丽娘喝完最后一点酸梅汤也皱起眉头了,“还不是很清楚,听他们老师说今年人不多,学堂未必会派老师跟着。我在想,要不等过些天去问问你二表舅有没有时间。”
陶陶点头,“这个主意好。”呦呦想了想,也跟着点头,眼睛却不自主地往隔壁花家看去。然而另外两个人谁都没有注意她的目光。
过了三四天,谭丽娘给怀宇做的长袍做好了,还剩了不少布料,果然像陶陶说的那样给做了一副护膝,却并不是做给怀宇的——临做好前,谭丽娘突然想起来贡院里头是不允许带这类东西进去的,“怕夹带纸条出现作弊。”
于是这副护膝上的图案就从兰草变成了一株青松,由谭丽娘带着这副护膝去了县衙,想请二表哥到时候陪着去考试。
可是非常不巧的,二表哥前天刚刚出门了,说是帮表姑父就是县太爷送一份急件给太守,然后就取道北阳回都城去看看,给家里带些特产回去。
兰芷表嫂一脸抱歉,“要不,我让家里的管家陪着去吧。”
谭丽娘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同表嫂和表姑母一起吃了一个午饭,就回家了。
谭丽娘无功而返,在回家的时候路过酱菜老字号百里香,想了想拐了进去,秤了两斤酱肘子和一斤烤鱼回家,想着给孩子们开开荤。
她提着两个油纸包从百里香出来,就看到门前听着一辆平顶马车,车辕上坐着一个人,头顶上戴着一顶草帽,听到声音看过来,对她笑了一下。
是花易岩。花易岩看到谭丽娘出来,从车辕上跳下来,从车子后头取下一只长凳下来,“我刚从北阳郡回来,在后面看着像你,就想等一会看看。走吧,回家吧。”
六月午后的太阳耀眼而灼热,这样的天气里稍微动一动就汗流不止,更不会有人在午后顶着骄阳出来走动。现在她的面前站着花易岩,和他的目光相比较,谭丽娘觉得这样的骄阳已经没那么炽烈了,已经很温柔了。
她目光闪了闪,抬步走到长凳前,把手里提着的东西往花易岩面前一递,等他接过去后,这才自己提着裙子上了马车。花易岩等她在车里坐好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这才坐到车辕上,挥了下鞭子,棕色高马迈开步子向前走,马蹄敲在青石板路,达达达,如同车厢里谭丽娘的心跳,咚咚咚。
呦呦手里拿着一根细木棍,坐在树荫下的小凳子上,扒拉着地上的蚂蚁,一会儿将木棍横过来拦住它们的去路,一会儿把木棍儿竖过来让蚂蚁顺着往上爬。
陶陶在房里做完一个给怀宇的新书包,走出房间换脑子,就看到呦呦无聊地玩蚂蚁。她走过去在呦呦面前蹲下来,抽出手绢给她擦了一下脑门上的汗,“天这么热还在外头,进屋去看书不好吗?”
呦呦抬起头对陶陶露出一个笑,扔掉手里的木棍从她手里接过手绢自己在面上胡乱擦了一把,又把手绢还给陶陶,“我在等娘呢!”然后让她附耳过来。
陶陶好奇就俯身过去,听到她放低声音说:“娘出门不久,花叔叔就说要去城里买米,也驾着车走了,还说要给我带榛子酥回来。”
呦呦说完就咯咯笑了起来,同陶陶交换一个心照不宣地笑容。陶陶伸出手指在呦呦额头上点了点,“你呀,我看你是惦记着吃呢!”
“看破不说破嘛!”呦呦揉着并不疼的额头往陶陶怀里歪,同她撒娇。
日头从头顶处渐渐西斜,地上的影子也从一个圆点渐渐拉长,家家房顶上都冒出了袅袅炊烟。怀宇和怀瑾已经放课回来,陶陶也蒸好了米饭炖好了豆腐,只等谭丽娘回家就能开饭了。
当马蹄声混着车轮声停在谭前门前的时候,呦呦和怀瑾已经欢呼着从屋子里跑出来,果不其然,马车里走出来谭丽娘,手里还提着两个油纸包。
等谭丽娘下了车,花易岩收了长凳,就准备赶车回家。还没等坐上车辕,就被呦呦拉住了衣摆,“花叔叔留下来吃饭吧?”
花易岩身形一顿,不由自主地看向谭丽娘,谭丽娘正一手搂着怀瑾笑着问话,似乎并没有注意这面的动静。他这一路上找了很多话题想要和丽娘妹妹说说话,然而谭丽娘每次都回答她“嗯”“对”“没有”“不是”,让他无法将对话进行下去。
花易岩神色以肉眼可见的的速度变得低落下去,他摇了摇头,对呦呦露出一个勉强地笑容,说:“不用了我还是回家吃吧。”说着就要赶车离开。
这时候,一直在同怀瑾说话的谭丽娘突然看了过来,“留下吧。”说完也不再看他们,领着怀瑾进了院子。
得了谭丽娘的准话,呦呦和花易岩同时笑了起来,花易岩先将马车赶回自己家里,卸了车,给马填了草料喂了水,自己还换了一身比较整洁的衣服,这才过去谭家。
自从入了夏,谭家的晚饭就不在室内用了,而是改到了室外。这是呦呦的主意,说是在屋里吃又闷又热,太阳下山后院子里就凉爽多了。
桌子用的是西屋厢房靠墙的那张掉了一个角的四方桌,没有搬椅子,而是搬了四条长条凳放在四面。花易岩坐一条,呦呦和陶陶坐一条,怀宇和怀瑾坐一条,四个孩子分坐在他的两侧。
谭丽娘端着切好的酱肘子和烤鱼出来,就只剩花易岩对面的位子空着了。她把盘子放在桌上,在空凳子上坐下来,看一眼围桌而坐的五个人,拿起筷子说一句“吃饭吧”。
得了这句话,另外一大四小才拿起筷子各自低头吃起来。谭家本来就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又因为今天人多,呦呦略有些兴奋,一顿饭说个不停。
“行了,一顿饭就属你话多,不怕呛着啊!”谭丽娘听呦呦说起来没完,不得不喝止她。
“我这不是高兴嘛!家里好多年没这么多人一齐吃饭了。”呦呦嘟囔了一句,说完了人就僵住了,不止她僵住了,花易岩的动作也僵住了,陶陶和怀宇怀瑾也停下了动作。
谭丽娘慢慢抬起头看她,呦呦心虚地笑笑,然后就开始了惊天动地止不住地咳,一边咳还一边说:“咳咳……我……咳咳……呛着了……咳咳……”
呦呦眨眨眼,拽着花易岩的袖子扯了扯,好奇地问:“八岁那年怎么了?”
花易岩把摘下来的篮子递给丽娘,低头看了一眼呦呦,揉一揉她的头,“八岁那年啊,院子里的枣树第一次结枣,为了吃枣上树跳下来的时候……”
“咳咳。”谭丽娘突然咳嗽了两声,打断了花易岩的话。
呦呦和花易岩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她,谭丽娘被两个人的目光注视着,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打断,这一打断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呦呦只看了她娘一眼就不再看,心中偷偷笑了两下,继续仰头问花易岩,“你从树上跳下来,后来怎么样了?”呦呦问话的时候特别咬重了“你”字,同时对花易岩眨眨眼。
花易岩立刻明白呦呦的意思,“我为了吃枣爬树,我爬上去下不来,可是我又不敢叫大人啊,就自己往下跳,然后我就崴脚了。”一句话里说了好几个“我”字,简直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呦呦捂着嘴笑,“您还干过这种事呢!”话是对花易岩说的,眼睛却是觑着谭丽娘,说完之后立刻蹦跶着出了厢房,将空间留给那两个人。
“你跟孩子说这些干嘛!”谭丽娘嗔了一声,有些埋怨,好像还带着点撒娇。
“我这不是没说你嘛,说的是我,不是你。”花易岩低声说着,眼睛往谭丽娘手上的篮子里看去,“你还记着我爱吃干芥菜呢?”
谭丽娘被花易岩戳中了心底事,脸红了起来。花易岩离开的这些年,谭家的确有年年晒芥菜干的习惯,可是上至已逝的谭家二老下到刚启蒙的怀瑾,没有一个人爱吃这个东西,怀宇是甚至觉得有一股怪味,可是谭丽娘依然年年买了年年晒年年不吃年年扔。
不过面对花易岩,谭丽娘却不肯承认,“谁记得你爱吃干干芥菜炖豆腐啊,别自以为是了!”说完提着篮子绕过花易岩出去了。
花易岩站在身后嘿嘿笑,我就说了干芥菜,你怎么就知道我说的是干芥菜炖豆腐啊。
躲在外头窗台底下偷听的呦呦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今早娘去买豆腐的原因啊,还以为是昨天自己无意间说了一句想吃小葱拌豆腐的原因呢。自以为是自作多情的是自己呀!不过我不会同花叔叔计较的,呦呦心想,谁让他长了一张和我爸一样的脸呢!
谭丽娘从厢房里出来才走了两步就突然停下来,一转头就看到呦呦蹲在窗台根底下,没好气的伸出食指点了点她,呦呦立刻露出讨好的笑容。
晚饭果然有芥菜干炖豆腐,当然也有呦呦想吃的小葱拌豆腐。一顿饭下来,小葱拌豆腐被吃了个精光,芥菜干炖豆腐却没人动一口。最后的结局当然是进了隔壁花叔叔的肚子。
那天晚上,呦呦嘴角带着笑,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外面居然下雨了,不算大,看起来是清晨才开始的,刚刚打湿地面。呦呦从被窝里爬出来,自己穿上衣服。
穿越五年,她终于能自己一个人顺利地把衣服穿好,不再穿了里衣忘了中衣,然后再搞错做左右衽。不过,衣服她能自己穿好,头发却搞不定,只好把在陶陶叫进来帮忙。
“你说你这么大的人了,自己的头发不会梳,针线也做不好,将来可怎么办呢?”陶陶一边梳头一边念叨着,替呦呦发愁。
“有什么不好办的,我有姐姐呀!”呦呦对着铜镜里不甚清晰的人影说,“要是姐姐嫁人了,还有娘呢!”
“什么嫁人不嫁人的,胡说些什么!”陶陶在身后拍了一把她的肩膀,半嗔半怒道,“好了,梳好了,洗脸洗手准备吃早饭了。”
呦呦跳下凳子,笑嘻嘻地去洗手了。
吃过早饭,怀宇和怀瑾一人撑一把油纸伞背着书包去学堂上学了。昨天晚饭过后学堂老师的夫人来了一趟,说学堂老师想让怀宇参加今年的秋闱考试,让他以后每天早去半个时辰,晚上晚回半个时辰,多辅导一下课业。
谭丽娘自然是乐意的,今早送走怀宇和怀瑾后,就从柜子底下找出一块鸦青色的料子,说要给先生的夫人做一双鞋子,表达一下谢意。
呦呦对此表示赞同,和老师搞好关系很重要,不过老师是外男她们家要避嫌,那只能走夫人外交的路子了。
因为下着雨,呦呦没有办法出去玩,就只好窝在西屋炕上看书。好在她也不是那种坐不住的人,捧着一本水看的津津有味,手边还放着一只装了葡萄干大枣干花生米之类零嘴的盘子,翻几页书就往盘子里摸一下,特别的优哉游哉。
谭丽娘看过一眼又回了东屋,同和她一起做绣活的陶陶絮叨,“你说呦呦这个性子像谁?要么就疯在外头半天不着家,可是坐下来看书也能坐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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