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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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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幽深静谧, 远处忽然传来“咚、咚”两声, 反复几次, 二更了。

    乔瑾徘徊多时, 似有所感,一扭头,便见谢正钦主仆走来!她呼吸一窒,蓦地紧张了, 定定神,快步迎上去,近前屈膝道:“奴婢恭贺公子生辰, 祝您康宁顺意。”

    “唔。”谢正钦抬手欲搀扶,被对方不露痕迹避开了也不恼, 愉快说:“早起你们不是都拜过了么?又拜什么?”

    “礼多人不怪。奴婢特别多拜一次,聊表祝福之意。”乔瑾两手交握,故作轻松。

    谢正钦眼神专注, 欣然道:“好丫头!我自是不怪你。”

    张诚有些尴尬,不由自主清了清嗓子:“咳咳。”

    谢正钦闻声瞥了一眼,临时想起,顺口告知:“小乔,你也该给阿诚贺喜, 他要定亲了。”

    “是吗?”

    乔瑾先是惊讶,继而欢喜, 暗忖:好极!诚哥一成亲, 无论秋月姐姐误会与否, 谣言皆不攻自破了。思及此,她屈膝福道:“确实应该贺喜!恭喜诚哥,我等着拜见嫂子了。”

    “哎,别混叫,八字刚有一撇,还没下聘呢。”张诚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小声透露:“我爹娘说了,快则年底,慢则明年初,尽力置办妥当了,让她家里满意。”

    “八字已有一撇,好事肯定不远了。”乔瑾笑盈盈,俏皮地提醒:“到时可别忘了我们的喜饼啊。”

    “放心吧,忘不了!到时还要请公子赏脸,若带上你们几个丫头,就更热闹了。”张诚难掩兴奋。

    乔瑾见对方兴高采烈,自己又好奇,便捧场地问:“冒昧问一句:嫂子可是我认识的人?”

    “你应该不认识她。”张诚兴致勃勃,大方告知:“但你见过她爹。那次我带你上街,去‘长沣典’歇脚喝茶,那个掌柜,还记得吗?”

    “哦,记得。”乔瑾记性过人,眨了眨眼睛,笃定问:“是不是江掌柜?我记得你称呼他‘叔叔’。”

    “没错!我爹娘就是喜欢他的小女儿。”张诚翘起大拇指,却是对谢正钦说:“乔姑娘好记性!”

    谢正钦昂首,与有荣焉。

    乔瑾一拍手,故意板起脸,侧目道:“诚哥,原来你早就悄悄盯上人家姑娘啦?”

    “才没有!事实上,她爹和我爹是把兄弟,从小就认识的,但她年纪小,足足比我小五岁,这两年才长大了……嘿!猛一见面吓我一跳,就、就咳咳,父母之命嘛,长辈说了算。”张诚语无伦次,顿了顿,忍不住比着乔瑾说:“她个头和你差不多,也白白净净的,烧得一手好菜,并且能写会算。打算盘你会吗?”

    乔瑾摇摇头:“我不会。”

    “婷儿就会!”自父母一提,张诚差点儿高兴坏了,眉飞色舞,比划着说:“我亲眼见了好几次,她把算盘珠子一打,噼里啪啦,看得人眼花缭乱。”

    乔瑾诚挚赞道:“嫂子真厉害呀。”

    张诚又听见“嫂子”二字,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谢正钦耳朵听着,眼睛却一直留意乔瑾,朗声道:“行了,收着点儿吧,仔细吓着嬷嬷精心挑的小儿媳妇。你赶紧琢磨琢磨经营,免得成亲后被人比下去。”

    乔瑾忍俊不禁,别开脸笑了。

    谢正钦趁机使了个眼神,张诚会意,识趣地表示:“多谢公子督促。既如此,小的告退了,去练练打算盘。”

    “去吧。”

    “是!”张诚喜滋滋,一溜烟走了。

    谢正钦拾级而上,朝卧房走,笑骂:“瞧瞧?看他那显摆的样儿。”

    “哎,诚哥要成亲了。”

    “人人都会成亲。”

    乔瑾迈过门槛,随口说:“世事无绝对,总有例外的。譬如,和尚道士尼姑就不成亲,古刹青灯终老一生。”

    “跟他们比什么?况且,六根不净的人中途还俗,仍是成家。出家的人,未必全是自愿,像寺里收养的孤儿小沙弥,长大后多有还俗的。”谢正钦一板一眼地反驳。

    乔瑾一边沏茶,一边戏谑道:“公子,您这些话虽有理,但千万别在寺庙里说,当心师父们恼。”

    “六根清净的大师慈悲宽宏,绝不会恼。恼羞成怒的,必是假和尚,不足为惧,若是被我几句话就激出原形、败走佛门,可谓功德一件。”谢正钦踱步靠近圆桌,优哉游哉。

    茶香四溢,乔瑾烫了烫杯子,叹道:“公子满腹经纶,才思敏捷见识独到,奴婢词穷了,佩服佩服。”

    “你这丫头,嘴甜得很,漂亮奉承话一套一套的。”

    乔瑾倒茶奉上,一本正经说:“奴婢所言,句句发自肺腑,乃由衷的敬佩,公子莫要冤枉人。请用茶。”

    谢正钦接了茶搁着,并不落座,二人并肩。他难掩赞赏,却严肃说:“我是夸你伶俐,哪个字有冤枉的意思?你自个儿曲解了,倒说我冤枉你。分明是你冤枉我。”

    “岂敢?再给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冤枉公子啊。”

    “面上不敢罢了。”

    乔瑾忍着笑,一口咬定:“心里也不敢!”

    “哼,看你这样子,心里一定冤枉我了。”谢正钦眼底也尽是笑意,剑眉舒展。

    顺着话头,乔瑾鼓足勇气,抽出袖袋里的小巧画卷,轻声说:“公子息怒,奴婢错了,不该曲解您的意思。这是小小赔礼,只怕您嫌弃。即使嫌弃,也请看一眼吧。”

    谢正钦接过,修长手指解开红绳,展开画卷,定睛一看,顿时愣了:

    画上是摘星亭,他坐在书桌后,手上把玩碧玉镇纸,眺望远方。那衣衫、头冠、五官、目光……活灵活现,异常传神。再细看,白纸残留有淡淡炭痕,调制颜色的手法十分独特,细枝末节处理得极巧妙。

    显而易见,作画者花了十二分心思。

    其实,乔瑾一把画送出去,几乎立刻就后悔了!

    她手足无措,脸发烫,讷讷解释说:“这是闲暇时画的。皆因平日在摘星亭上看得多,就、就一时兴起,斗胆画了您的肖像。奴婢技艺不佳,无法准确描绘公子神采,万望勿怪。”

    谢正钦一言不发,聚精会神地观赏。

    乔瑾心里实在没底,按捺不住地伸手一探,匆匆说:“如果您不喜欢,还是算了,把它撕了吧。”

    “什么?”

    谢正钦手一扬,高高举着,皱眉说:“送出手的东西,岂能讨回?你还想撕毁?此物已归我了,休得擅动。”

    乔瑾够不着,只能垂手,讪讪地说:“奴婢是怕您生气。”

    “何时画的?我怎么不知道?”

    乔瑾小心翼翼答:“趁您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画的。”

    “哦?”谢正钦虎目炯炯有神,单手托着画卷,挑眉说:“我叫你练字,你却在旁边偷偷地画我?”

    偷偷的?

    没错,偷偷的。我当时怕是被鬼迷了心窍。

    乔瑾尴尬极了,仿佛真因偷窃被逮住似的,强自镇定,硬着头皮说:“公子待下人一向宽厚,又屡次帮扶奴婢。今天是您的生辰,可奴婢并无珍贵物品敬贺,想起您曾夸拙作‘有趣’,故特地画了这个,略表敬意。”

    “刚才你还说‘一时兴起’,现在又改称‘特地’,究竟哪个说法为真?”谢正钦目不转睛。

    乔瑾登时脸涨红,无话可说,直想眼前有个地缝好钻进去!她局促垂首,第无数次地暗忖:唉,我为什么不画其它的?为什么画肖像?虽然他似乎对立体技法感兴趣,但我明明可以用别的物体展现啊……

    在她窘迫反省时,谢正钦已用红绳系了画卷、放在桌上,而后伸手一搂,说:“好了,不逗你了。你画得不错,这赔礼我很满意。”

    乔瑾被忽然一搂,吓得喉咙里“嗯”一声,双手下意识抬起、挡在两人之间。于是,她的手掌便按着对方胸膛,那衣衫下的体魄强壮,结实温暖,烫得人退缩,改为握拳。

    “公子、公子喜欢就好。”

    谢正钦对生辰礼十分满意,手臂用力,紧紧搂抱。

    乔瑾心如擂鼓,用力一推,对方却纹丝未动!如此巨大的体格悬殊,令她慌神了,不停挣扎。

    “别动。”谢正钦气息不稳,燥热感丛生,安抚道:“我只是有几句话说,你不必惊慌。”

    乔瑾脱口而出道:“可是你又动手动脚。”

    “谁动脚了?你又冤枉本公子一次。”谢正钦语带笑意。

    乔瑾瞠目结舌,被噎得说不出话。

    渐渐的,谢正钦情难自禁,轻轻握住对方下巴抬起,他缓缓低头。

    乔瑾双目圆睁,本能地后仰,彻底傻了,丧失了思考能力!

    彼此相距越来越近,呼吸交缠。

    顿了顿,谢正钦两手捂住乔瑾的双耳,不知手烫、还是耳朵更烫。

    他浑身紧绷,眼神炙热,唇最终落在乔瑾玉白无暇的额头上,微触即分,犹如羽毛拂水一般轻柔,饱含怜惜。

    四目对视,久久无言。

    “你——”

    乔瑾猛地一挣,改为自己捂着自己的耳朵,瞪了一眼,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站住!”

    “我有话交代你。”谢正钦伸手意欲挽留、打算说说卖身契一事,但对方皱着眉、眸光水亮、竟像是要哭的模样,他迟疑一停,犹豫瞬间,便把人放跑了。

    乔瑾捂着耳朵,恨不能肋生双翼,脚下生风,一口气跑出房门。

    “慢着点儿。”谢正钦无可奈何,既不能动手,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离开,以免真把人弄哭。

    乔瑾充耳不闻,心如小鹿乱撞。片刻后,她“嘭”推开门,火速闩上,飞扑趴在床上,惊魂未定,满脸红潮气喘吁吁。

    黑暗中,她指尖颤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用力拍拍脸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次日清晨

    秋月病愈,仍伺候早膳,温柔细致。

    数月以来,谢正钦用早膳的时候,已习惯听着外面廊下的画眉歌喉,以及浇花的动静。

    但今天仅有画眉清脆娇啼,却无浇花声。

    人哪儿去了?

    他心不在焉地用了晚膳,漱了口,擦手时,忍不住问:“今天怎么没人浇花?”

    秋月柔声答:“浇了啊。奴婢摆膳时,小乔已经浇完了,枝叶还滴水呢。”

    哼,估计是为了躲我。谢正钦莞尔,淡淡道:“未免太早了些。”

    秋月一怔,想当然地问:“莫非有哪种花儿不适宜早浇水?那奴婢待会儿就提醒小乔——”

    “不是。”谢正钦摇摇头,微笑道:“我只是随口说说,浇花而已,随她早晚。”

    秋月只得道:“是。”须臾,她没话找话,问:“公子,嬷嬷已带着奴婢们打点好了行装,您可要过目?”

    “陈嬷嬷一贯细致,她办事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就那样吧,我没空瞧。”谢正钦喝了两口茶,起身往外走。

    秋月忙问:“您去哪儿?”

    “前院。”谢正钦边走边说:“今儿有客来,将会进南园小坐,你带人去打扫打扫。”

    秋月顺从地屈膝:“是。”

    于是,她便回了陈嬷嬷、叫上几个丫鬟,一起准备接待客人。

    乔瑾挥动笤帚,将落叶与落花扫成一堆,好奇问:“公子后日一早就要出门赶考了,怎么还会客呢?”

    秋月有些得意,翘起下巴答:“我问过嬷嬷了,据说要来的是方公子、荣公子,还有二姑爷,他们早已约定与公子结伴同行。但小舅爷发了话、顺道亲自护送,他们是晚辈,自然要提前来拜见了。”

    “原来如此。”乔瑾恍然大悟,高兴地说:“乡试考场在嵘城,山长水远的,公子跟着见多识广的长辈,想必万无一失。”

    “咱们公子文武双全,即使独自赴考也能行的!”秋月满怀钦佩。

    乔瑾垂首,轻轻一笑。

    “一去一回的,至少也要个把月,甚至俩月。”杏儿挽起袖子,把装着落叶的箩筐搬近,压低嗓门说:“哎,到时咱们怎么办?”

    乔瑾纳闷地问:“什么怎么办?”

    “你这小蹄子,十有八九想着怎么偷懒吧?”秋月一语道破。

    杏儿缩了缩脖子,吐吐舌尖,坦承表示:“到时公子不在呀,咱们守着屋子,多无趣。下个月初,我爹恰好做寿,我想求嬷嬷多准两天假,左右无事可忙,不如放我回家尽尽孝心。”

    “你想得倒挺美,谁说无事可忙?”秋月斜睨一眼,叹了口气,慢悠悠说:“早上我见嬷嬷的时候,看见西院李小姗了,她来给夫人跑腿传话。”

    乔瑾立刻竖起耳朵,凑近问:“继、夫人有何吩咐?”

    “夫人说:近两月放了好几个丫头配给庄上小厮,人手短缺,等送了公子出门后,咱们就得去伺候李姨娘,因为新买的丫头还在学规矩。”秋月闷闷不乐。

    “啊?不是吧?”杏儿当即噘嘴,沮丧跺脚,拉着脸嘟囔:“唉,难得有个空闲,却被搅了,气死我了!”

    乔瑾不确定地问:“大人又有新宠啦?戏称姨娘还是真封了?”

    “你总是窝在房里写写画画,要么瞎捣鼓、要么睡懒觉,连这事儿也不知道。”秋月撇撇嘴,一边洒水,一边说:“李玉娘嘛,得宠小半年了,不算新,但前几天刚被封为姨娘,否则哪里配使唤几个丫鬟。”

    “哦!”乔瑾一顿笤帚,惊奇道:“原来是她啊,我曾见过的,年轻貌美,看着十分随和。”

    “不美能得宠?”秋月嗤之以鼻,世故地说:“表面多数人都随和,私底下谁知道呢?她之前是通房,可如今升为妾氏,此一时彼一时,好不好伺候的,难说呢。”

    乔瑾想了想,附和道:“姐姐言之有理。试想,大人有那么多通房,但除了两位姑娘的生母杜姨娘和罗姨娘之外,李姨娘是第三个妾。她肯定有过人之处。”

    “这不废话么。没点儿手段,怎迷得住大人?夫人肯定不满的,等她生了孩子,咱们一准儿有戏看!”秋月懒洋洋扭了扭脖子。

    杏儿蹲在地上,唉声叹气,无精打采道:“管她什么姨娘,我统统不想伺候。”

    乔瑾同情地宽慰:“只是暂时的,忍忍吧,等新人学熟了规矩,咱们就撤。”

    岂料,晚膳后,谢正钦却当众吩咐:

    “我出门后,小乔你去绸缎庄,给嬷嬷打打下手。”

    秋月震惊,不敢置信地僵住了。

    乔瑾大感意外,疑惑问:“您是指吴嬷嬷吗?可奴婢丝毫不懂布料和裁衣刺绣,怎么给她老人家打下手?”

    “就是不懂,才要学。”经过那一夜,谢正钦眼里的笑意更浓了,但惯常面无表情。他不愿乔瑾去伺候别人,便叮嘱:“我已安排下去了,你可要虚心点儿,嬷嬷一身本事,能学几分是几分。”

    “那,奴婢是住在绸缎庄吗?”乔瑾屏息问。

    谢正钦点点头:“唔。”

    太好了!

    乔瑾狂喜,眉开眼笑地说:“奴婢明白了,一定跟着嬷嬷好好学!”

    “公子,那我——”秋月黯然失神,声如蚊讷,结果被张诚的大嗓门彻底掩盖:

    “我的家人都极好相处,我妹妹叫阿霞,性子活泼爱笑,假如你有什么话不便对老人说,就悄悄告诉她。”

    乔瑾笑眯眯答:“知道了,谢谢诚哥指点。”

    他的眼睛,一直望着她……秋月悄悄盯着,呼吸急促。

    谢正钦扭头,秋月慌忙垂首,听见心上人说:“秋月、杏儿,你们带着底下的小丫头听陈嬷嬷的,若做得好,我回来有赏。”

    “是。”杏儿屈了屈膝。秋月却盯着鞋尖,一声不吭,赌气地想:你偏心,我不服,我不答应,看你怎么办!

    然而,谢正钦一无所察,吩咐完就接着喝茶了,随即又对乔瑾说话。

    秋月险些气个倒仰,委屈得差点儿落泪,拼命忍着,幽怨地攥紧衣摆。

    这一日,天晴气朗,宜出行。

    南院下人齐齐站着,恭敬送行。陈嬷嬷当仁不让,高声道:“老奴祝愿公子一路平安,一举高中!”

    乔瑾仰脸,随众人同呼:“祝公子一路平安,一举高中。”

    谢正钦神采奕奕,朝人群中的乔瑾一点头,便带领六名干练小厮走了,气宇轩昂。

    当晚,乔瑾便搬进了绸缎庄后院。

    谢正钦亲口下令,张金夫妇自是热情周到。

    “姑娘,还满意吗?”吴氏扫视一圈,笑吟吟地说:“若何处不满意,尽管提出来。”

    乔瑾受宠若惊,忙道:“这屋子很好,大娘实在太客气了!我奉公子之命而来,却不知能帮上您什么忙?”

    灯下看美人,明眸皓齿肤如凝脂,吴氏不得不赞叹:如此绝色容颜,确实罕见。她和善道:“不急,夜深了,你歇息吧,明天再说。”

    “大娘也请早些安歇。”乔瑾垂手站着,规规矩矩。

    次日一大早,她刚扎好辫子,却听吴氏敲门问:

    “姑娘,起了吧?”

    “起了起了!”乔瑾自责起晚了,急忙拉开门,歉意道:“抱歉,我明天一定起早些。”

    “不不,你随意即可,别拘束。”吴氏提着一个木匣,招呼道:“来,坐下,我教你梳妆。”

    梳妆?

    乔瑾一头雾水,被吴氏按坐下,想起身,却被按紧了、三两下被解开辫子。

    吴氏乐呵呵,手脚麻利,一边梳头,一边说:“初次见面时,我就觉得奇怪:挺大的一个姑娘,怎么仍扎辫子?后来问了公子,我才知道你不会梳妆。”

    “惭愧。但岂敢劳烦您老?真真折煞我了。”乔瑾说着又要起身,但再次被按住了。

    吴氏不容反抗,笑说:“蒙公子信任,让我斟酌着教你,那就先教梳妆吧。”

    乔瑾只能坐着,倍感煎熬,羞赧说:“我笨手笨脚,让大娘见笑了。”

    “哎哟,这又不难,一学就会了。”

    吴氏细细梳理乔瑾乌黑亮泽的秀发,抬头向铜镜里瞟了一眼,郑重教导:“姑娘记着:你的脸、也是公子的脸,切忌浓妆艳抹有失庄重,但也不可过分素净。”

    乔瑾虽听得有些怪异,但仍颔首,说:“好的。”

    吴氏颇为满意对方的乖巧,继续教导:“以咱们公子的身份,娶妻不必说,纳妾也绝不随意。但他赏识你、早早给你留了个妾氏位子,姑娘一定要珍惜呀,好好伺候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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