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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昭一愣。
“不是我召唤它的, ”谢芝缨连忙强调, “真的是它自己主动发热的。”
百里昭叹气。这珠子也太灵敏了，唉，这样说来，一定是他又有麻烦了。他是不是还得感激它，因为他是谢芝缨的夫婿，它才预示的。
他忽然很想把他那位三哥，以及试图害他的所有人一个个掐死。都是他们, 珠子为数不多的灵力, 又启动了！这些人知不知道，等珠子耗尽了神奇, 他的娘子就只能腐朽了。
百里昭无奈地问：“这次我怎么了？”
谢芝缨顿了顿才回答道：“你自己看看吧。”
他的样子实在是太……她觉得她说不出口。
百里昭又叹了一声, 握住妻子的右腕, 闭上了眼睛。
什么也没有, 他只看见了一片漆黑。
百里昭觉得奇怪，正想睁眼发问, 忽然听见脑子里有人冷哼。
“蠢货！”
他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许久没出现的那个声音，珠子再次跟他说话了！
百里昭又惊又喜。他自从知道了谢芝缨的身世之后，有一肚子疑问想要问这尊珠子大仙, 可又不舍得让谢芝缨割肉流血，每天晚上只有待她睡熟后傻乎乎地握着她的手腕默默唤珠子, 可是每次都是直到睡死过去, 珠子依然不理不采。
现在它竟然采他了！骂吧骂吧, 只要它愿意为他解惑，骂一千句蠢货都行。
百里昭感到谢芝缨还乖乖地躺在他怀里，没有什么异样，知道她是听不见珠子发声，急忙恭恭敬敬地在心里说：“弟子恭候多时，恳请大仙指点迷津。”
“哼！”珠子十分恼怒，“有你这么蠢的吗？真不知道芝缨看上你哪一点！我看你比那个程彦勋也没聪明多少！”
“……”
百里昭觉得有点受伤。珠子竟然把他和程彦勋相提并论，那个无耻之徒！
不过，听珠子的口气，它还是很维护谢芝缨的。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虽然只是在用意念与他交流，百里昭还是可以感觉到珠子的“口气”是冷冰冰的，“你害怕我有朝一日不行了，她也一样不行了。哼，亏你想得出来。我可不是一块简单的往生翠！我的存在就是为了保护她，将来我真陨灭了，自然也是为了保护她！”
“……”
百里昭再次无语，他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心情。惊喜，遗憾，羞愧，敬畏……
他曾经觉得，珠子依赖谢芝缨而活，动不动就吸食她的血，他好心疼，还想过要问问珠子，该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它离开她。现在珠子这样说，倒让他觉得自己有点可耻。
嗯……太好了，芝缨会一直平平安安，他的担心都是杞人忧天！这才是最重要的。
等等，珠子确实一心为了谢芝缨。那之前又为什么会落在翠珊手里呢？
“不该你问的，就别瞎好奇了。好好待她，不然……哼。”
百里昭还想问点什么，珠子却在发出这样的警告之后就不再有动静。
忽然，眼前的黑暗消失了，他“看见”了珠子预示的，自己的样子。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谢芝缨不肯叙述，而要他自己看了。
那是一间精舍，从奢华的摆设铺陈看，似乎是哪位妃子的寝宫。
百里昭觉得自己躺到了那张香气扑鼻、柔软舒适的拔步床上，只是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的。这时，他嗅到了一阵与帐幔所悬挂的香袋不一样的香气。挽起来的绯红纱幔微微地晃动，他睁大双眼，一个美丽的女子正温柔地向他弯下腰来。
是芸贵妃。
影像消失了。百里昭把谢芝缨板了过来。他抬起她的脸低声问：“娘子，你是不是生气了？你该明白，我那样一定是被……”
谢芝缨忽然捂住了百里昭的嘴巴。
她刚才沉默，当然并不是因为生他的气，只是感到非常厌倦。还有完没完了，好不容易从那见鬼的画像事件中解脱出来，那些人还不死心。他们认定芸贵妃心里一直忘不了百里昭，非要好好地发挥一下不可。
“芝缨？”百里昭不放心地拿下她的手，放到嘴边吻了吻，“跟我说话呀，别不理我。”
谢芝缨抬头看他。一双桃花眼里有着担忧和愧疚，听这口气，还有点委屈。
嘁，他委屈个什么劲儿。
忍不住悻悻地道：“你……你的桃花真多！我来数数，芸茉算一个，奚珮晴，容思羽，哦，我那死去的庶妹，被太子妃处理掉了的如诗如画，另外还有一大群小姐……不要这样看着我，我是女人，谁对我夫君有意图，我还是能感觉到的。”
百里昭笑了。她这算是吃醋吗？
“芝缨，”他把她抱得更紧，大手轻抚着她披散在背后的秀发，“我的心你还不明白？”
“明白是明白，”她的声音闷闷的，“可是，喜欢你的人太多了，尤其是芸茉这样的……反倒被那位王爷利用。我都有点儿‘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感觉。”
百里昭吻了吻妻子的额角。她这么出色，喜欢她的人又何尝不多。那天她一身骑装出现在马球场上，多少人的目光带着垂涎，他记得当时有个冲动，很想把那些人的眼珠子都挖出来。
“娘子，”百里昭在谢芝缨的脸上啄了一下，“我很开心，你得知我被传与芸贵妃有私情的时候，一点也没有怀疑我。”
这是他被关在阴暗潮湿的宗人府监牢里时最担心的事。毕竟他认识芸茉在前，万一再有人故意去她面前渲染，她焉能不伤心，至少，也会怀疑他与芸茉有暧昧。
谢芝缨惬意地靠着百里昭的颈窝。好温暖啊。她伸出手，一一划过他脸上的五官轮廓。真是一张俊颜，所有的皇子里面，百里昭是最好看的一个，又且年少有为，皇帝也看重，他吸引来那么多颗少女心，也是自然。不过……麻烦也是不少。
“你不是不近女色吗，我怎么会怀疑你。”
“可我现在爱上了你，说不定也会爱上别人。万一你要这么想，或者有人引导你这样想，那该怎么办。”
“嗯……”谢芝缨想起和逸王对决那晚他说过的话来，忽然起了丝促狭，缩回手笑道，“这个我竟没想到过。也对啊，被你这么一说，我还是怀疑你好了。”
“……”
等百里昭反应过来她这是故意逗他，气得翻身压住她就要再来一次激烈的“惩罚”，谢芝缨又是笑又是求饶，拼命挣扎，哪里抗得动。
她想起一件事，急忙抵着他的胸膛，正色道：“刚才那一幕，我们再看一看好不好？线索太少，疑问又太多，这次的麻烦还挺不好对付的。”
“……好吧。”百里昭只好放过她。
手腕被他热热地握住，两人一起闭上眼睛，齐心默祷。
谢芝缨只觉得眼前一亮，身子竟然来到了那间精舍，就站在芸贵妃的身后，眼睁睁地看着她朝躺在床上的百里昭低下头去。
“我的天，”谢芝缨轻声道，“原来是这样。”
……
七月底，皇宫迎来了皇后的生日。
皇后褚娘娘厉行节俭，生日不欲奢靡浪费，只举行了个有帝后、众妃嫔、皇子公主以及皇子家眷参加的午宴。
后宫佳丽三千，加上已成家的皇子们把所有女眷都带来了，这场皇家家宴规模格外宏大，偌大的宫殿里人头济济，熙熙攘攘，热闹堪比庙会。
帝后席位在上首，诸位皇子在下首，每人占据一席，女眷坐在其身旁；还有各宫妃子，依照品级排列在不同席位。
与太子、逸王等人比，百里昭这一席的人数最少，只有他和谢芝缨两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开始说笑。话题先是围绕一国之母的身体健康，渐渐发散开去，说到了皇嗣上头。
“今年宫里多了件喜事，芸妹妹也怀了龙种。”皇后笑眯眯地对皇帝说，“臣妾要再次恭喜皇上了。但愿这次芸妹妹能为皇上添一位小公主。”
皇帝百里浩的儿子太多了，他十分稀罕女儿，但后宫也就梅贵妃生下了景月公主。皇后这么说并不过分，百里浩在得知心爱的芸贵妃有孕时亲自表达过这一愿望。
芸贵妃红着脸要行礼，被皇后制止了：“妹妹快免礼，你有身子呢，早跟你说了不要总这么拘礼。”
挨着她坐的陈贵妃把她拉了回去，身后的宫女连忙为芸贵妃添满茶水，只有她喝的不是酒。
一时间众妃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设想，芸贵妃若是生了小公主，小公主该长得多么可人疼。大家公认她是后宫最貌美的女子。
谢芝缨暗想，之前芸贵妃被禁足的时候，这些人里，拍手称快的不知道有多少。哎，后宫，明争暗斗，尔虞我诈最最激烈的地方。
她没有看见翠珊。
翠珊的本事挺大，那次百里昭一方面买通司天监说服皇帝，要他相信翠珊肚里怀的不是什么国运吉胎而很有可能是天煞孤星，另一方面，弄了个男人——其实就是如诗那位表哥，百里昭查出他投靠了翠珊——放在翠珊居住的冰清阁。谁知翠珊居然能说成与她居住的几位低品级妃嫔与那男人私通，又一次让自己躲了过去。只是她肚里的“凶灵”还是被战战兢兢的皇帝下令除掉了，此外，在那之后，她也失宠了。
皇后对翠珊好，不过是因为想拿她来对付芸贵妃。那么现在翠珊失宠，想来皇后也把她当做废棋了吧？
谢芝缨思索着这些，百里昭给她剥了一只大虾，还体贴地蘸了酱汁，低声笑道：“发什么呆，怕等下出岔子不成？母后生辰，今儿摆的菜可都是极美味的，不吃太可惜了。再多圈套也有解的法子，你不是经常说要吃饱喝足才能打胜仗吗。”
谢芝缨张嘴吃下那只大虾，肉质鲜嫩，唇齿留香，不禁连连点头：“真好吃。”
“那我再给你剥。”
隔席的奚珮晴嫉恨地看着百里昭温柔宠溺的样子，觉得眼睛疼嘴巴疼喉咙也疼，掩口重重地咳了几声。
逸王妃也看见了。听见妹妹发出这样的声音，她抿了口酒，朗声对皇后说：“母后您看，就六弟这席人少，怪冷清的。”
大家都笑着称是，包括皇后。
皇后如梦初醒：“珮鸾说得对，我也真是糊涂了，老六身边哪能只有一个女人呢。昭儿呀，都是母后疏忽。上次如诗如画那两个丫头实在不像话，这次母后从官员家里的女孩儿中给你挑几个像样的人，直接做侧妃，你看好不好？”
谢芝缨咀嚼虾肉的动作停止了。嗬，逸王妃也称得上是夫唱妇随了，逸王恨死了她，现在逸王妃也不客气了。
百里昭还没说话，皇帝已经笑着开了口：“好啊，怎么不好！梓童，你要好好地挑一挑，务必选那些家世、人品、相貌都好的，昭儿的侧妃可不能马虎。”
因为冤枉了百里昭，皇帝这是想要弥补。他当众这么说是很不容易的，这表明他要帮百里昭拉拢更多地位非同一般的官员。
太子默默地饮酒，逸王沉着脸摆弄玉箸，五皇子、八皇子和九皇子纷纷投来艳羡的目光。
奚珮晴幸灾乐祸地看着谢芝缨的样子，故意用不低的声音对逸王妃说：“姐姐，人家六皇子妃还没有喜信儿呢……”
逸王妃笑着给妹妹夹了块松子鱼：“这也不耽误六弟娶侧妃呀。”
其实这话说出来，皇后更觉得百里昭该纳妾了。正室无所出嘛，侧室生出来可以让正室认养，就比如太子妃。
皇后当然听见了这话。她想了想，又看看恍若充耳不闻，兀自拿了帕子给谢芝缨擦嘴的百里昭，正要说些规劝的话，百里昭站了起来。
“父皇、母后，”他行了个端正的礼，“二老的心意儿子明白。只是，儿子有个坏毛病，生怕耽误那些女孩儿。不过，既然在坐都是自家人，少不得儿子也厚着脸皮告诉父皇母后一声，希望二老别笑话。”
“噢？你说。”皇帝很好奇。
百里昭笑眯眯地看着皇帝，毫不羞耻地开口：“儿子试过的，在别的女子面前，我都硬不起来，唯有芝缨可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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