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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月下,由峿山往青州府城的官道尘土飞扬。
元临带着一众属下在赶路。
连续跑了两个时辰,元临在一处空旷的山脚勒了缰绳,下令就地休整。
峿山离青州快马半日能到,他们能在明日傍晚前就入城,正好赶在那批酒囊饭袋的前头,不会引起怀疑。
一行人未用暮食就下了山,侍卫们已自行生好火堆,拿出干粮就着清水解决温饱问题。元临并不感到饿,坐到一边抽出配刀,拿了干净的帕子一点点擦拭着。
幽幽的月光落在那擦刀男子的身上,如霜似雪,更显得他气质清冷斐然。
元临离开玄灵观,脑海里还留有沈卿卿的事。
第一回在个女子身上栽了跟头,要说立即就忘记,不太可能。
他沉默地擦着刀,细细回想沈卿卿的面容,发现除了她那极亮的眼眸,其它的细节又记不太清楚了。
——但她肯定还是藏在道观里。
元临思来想去,只有这个结论,就是不清楚那些道姑是怎么将人藏得那么严实,名册更是丝毫视破绽都没有。
总之,不信人会凭空消失。
这一静下心来琢磨,他脑海里闪过什么,表情先是错愕,旋即整张脸都阴得能滴出水来。
他发现自己先入为主,导致判断偏差了,或者……她根本就不是个道姑!
所以那个名册才能跟在场所有的人都对上。
元临想到自己不该犯的疏忽,恼怒交织。当时混乱,他又被挑起了怒气,就变得不那么冷静,合该是那丫头片子好运气了!
他擦着刀身的手就一顿,无意间,指尖摸到一处不平。
奇怪的触感让他皱了皱眉,当即将刀身横在眼前。如霜的月华下,刀面泛着幽幽冷光,平整似镜面的刀身居然凹下去了小小一块。
什么时候伤着刀了?
元临盯着那痕迹,猛然回想起在山林间沈卿卿使诈的事,当时他抽刀挡了一下袭向下身的那枚银子。
想着,他又用手摸去那个伤痕,有着深深的怀疑。
一颗银子,有那么大的杀伤力?
能将他精铁做的刀身都砸个洞?
不对,应该是说,那个狡猾的小丫头能有那么大的力道?
就算是弓|弩恐怕也只能将他的刀伤成这样吧。
或者...力道还不如。
元临又陷入沉思,越想越觉得沈卿卿不简单,当时所有事情都发生在一瞬间,他并没看清沈卿卿是怎么丢出的银子。
有了新的发现,那种想将人抓住的念头就更甚。他扬声唤人,吩咐道:“你折返,回去峿山那个道观暗查,查客院住着的人,十四到十八左右的小娘子。不要惊动任何人。”
来人应是,他又补了句,“记得一定要避开公子的人,找到人后只打听清楚,不要妄动。”
赢戎应该也会再派人找那个小丫头,毕竟先前还放走了人,又吩咐不让伤她。而他还没弄清楚两人有什么关系,慎重行事最重要,引起不必要的猜忌就不好了。
远在道观的沈卿卿还不知道自己就像块大肥肉,已经被两头狼给惦记上。她晚间也算是受了惊吓,逃跑耗费不少体力,一夜睡得极香。
再一睁眼已是第二天,只是帐内昏暗不见光影,让人产生不知何夕的错觉。沈卿卿坐起身,朝帐外喊:“桐月,什么时辰了。”
帐幔很快被撩起,桐月脆生生地应道:“已经辰时了,只是在下雨,天色就显得暗。”
“是天明时开始下的。”婢女又补了句。
又下雨了,近个月来雨水颇多,听说山下不少良田都内涝,农户们都不敢下秧。沈卿卿揉了揉太阳穴,任婢女将身后头发束起。
“娘子起来了吗?”
有一个声音传进来,沈卿卿抬头,就见李四家的和陈力家的推门而入,脸上还挂着殷勤的笑。
她就看了眼正为自己束腰的婢女。
桐月有所察觉,撇撇唇,快速理好腰带站起来低声说:“娘子,这两人一早就过来了,跟奴婢抢着收拾。”
这边话音未落,不请自来的两妇人已经走到衣柜前。李四家的笑吟吟道:“娘子怎么穿那么素净,娘子这个年纪就该穿鲜亮的才是。”
只是一看衣柜,傻眼了。
里面的衣裳不是素白就是素黑。
“哎,你们怎么乱碰东西。”桐月不满上前,将人从衣柜前推开,“娘子在孝期,你们要娘子穿鲜亮的,是黑了心肝还是烂心烂肺,要让我们娘子被人戳脊梁骨。”
两人被推得连连后退,还劈头盖脸就一通骂,登时气得涨红了脸。
“我不喜欢生人在跟前。”
李四家的正想回嘴,身后却先传来沈卿卿轻柔的声线。她涨红的脸又多了丝尴尬,转身想要为自己分辨几句,好能多在这屋里多呆会,却正好对上女郎那双好看的眼眸。
这双眼明明笑意浅荡,内中却又似有烟波轻转,笑意就变得不那么真切,与之对视久了反倒觉得这双眸子淡漠极了。
让人莫名怵俱生畏。
李四家到嘴边的话就卡在喉咙里,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桐月此时蛮横尽显,柳眉一挑,直接就将还怔着的两人给推搡着赶出去。
内室的门砰的一声便关上了。
“娘子,她们真的好奇怪。”桐月折回,帮沈卿卿净面,“早间说是收拾,却越帮越忙,险些将您的书架都弄得一团糟。”
沈卿卿撩着水的手就一顿,水珠顺着她指尖滚落盆中,让水面又荡起不平静的涟漪。
“——她们是来找东西的。”
她给出了答案。
桐月微怔,很快就认同了这个说法,拧眉道:“难道是来找老爷留给娘子的那些产业,那可是老爷夫人留给娘子的嫁妆。”
“居然算计这些,他们还要脸不要脸?!”
婢女连声音都被气尖了。
沈卿卿接过帕子擦拭干净双手,淡淡地道:“脸能生出银子来,还是能当饭吃?”
桐月站在原地哑口无言,她家娘子说得好对,所以二老爷就不要脸了!
婢女在心里狠骂沈家二房一通,去大厨房取朝食,回来时见到沈卿卿在廊下逗弄鸽子。
那两只鸽子已经养了有一年多,羽毛是灰白色的,不怕人,有人靠近就会转着小脑袋一直瞅,十分可爱。初时她还以为娘子是养来准备炖汤的,险些被她宰了。哪知说是送信用的。
桐月提着食盒上前,翅膀拍打的声音就从她耳边掠过,两只鸽子冒雨飞了出去。
“娘子,它们淋雨了会飞不起来吧。”
鸽子远去,桐月有些担心。
沈卿卿抬头看一手一个大食盒的婢女,微笑着说:“没事,它们会躲雨。”
桐月就‘哦’了一声,心道这年头的鸽子还真有本事。
该不是会要成精了吧。
而且娘子说鸽子是用来送信的,她却是从来没有见到鸽子脚上绑东西,刚刚好像也没有。
婢女一脸心思,沈卿卿已施施然迈步回屋中,让她猛然回神,进屋伺候朝食。
主仆三年来相互照顾,并不分亲疏,经常同案而食。今日桐月却是在摆膳后提着剩下的吃食就跑了。
沈卿卿见她是贼兮兮地笑着离开,也没多问,饭还没有用一半就见她已经折回、还边走边摸肚子,一脸撑着的样子。
“做什么坏事去了。”女郎也抵不住好奇了,颇有兴趣道。
桐月想要说话,却是先用手捂着嘴打了个嗝,才嘿嘿笑着说:“奴婢把所有饭菜都吃完了,当着他们的面,叫他们坏心眼,活该饿肚子。”
沈卿卿诧异地张了张嘴,旋即笑出声。
自家婢女的饭量没人比她清楚,估计那三人要被吓得不轻。
而此时西边的屋舍内,从沈家来的三人真是下巴都惊掉了。他们面前的每个盘子都空空如也,连菜汤都不见,陈力家的手还拿着要去盛粥的勺子,就那么僵在半空。
——谁人吃饭是直接端了盆就一口灌下去的!
在沈卿卿拾掇好要去祭拜父母时,三人还望着桌案上的空碟空碗发呆。女郎从西屋舍过瞧见,又是想笑,她脚步顿了顿,朝屋里扬声道:“你们若是用过饭了,就将盘碟收拾清洗一下,送回观里的厨房去。”
沈卿卿与桐月刚打伞离开,西边屋舍就响起有人摔勺子的声音。陈力家的尖声叫道:“她在指使我们干活?这些不都是她婢女吃的?!”
两人默然,肚子同时响起‘咕’的一声。
李四家的总归是冷静一些,忍了忍说:“快收拾,正好她们走了,应该是去拜祭大老爷,我们趁这个机会找找东西!”
她要受不了这对完全野丫头一样的主仆了,找到东西好即刻回去交差!
她这样一说,两人又都来了精神,动作麻利地分工合作。
车夫去了洗碗送碗,两妇人扭着圆润的身子溜进了正房,开始翻箱倒柜。
道观东面的殿宇里,观主领着弟子为沈大老爷夫父诵念经文,沈卿卿给父母上了香,恭敬磕头后跪坐。待到诵念声停,她便站起身给观主施了一礼:“卿卿谢观主,多年照顾,实在无以为报。”
桐月闻声便上前,捧着一沓银票送到观主手中。
观主昨天受了惊吓,神色萎靡,当手中传来微不足道的重量时,那如死海一样的眼霎时亮了。
那都是百两一张的银票,少说有十张!
观主又惊又喜,捏着银票想要客气推辞几句,却见沈卿卿主仆已经将长案上的牌位收好,用黑色的布包着抱在怀里。
“沈大娘子,您这是......”
沈卿卿朝观主微微一笑,说:“我们要回沈家去了,就此别过。”
观主一怔,旋即向她施一礼,念了句无量寿佛:“娘子心善,沈大人与沈夫人亦是大善,贫道会为大人与夫人筑身颂其功德。”
“观主才是大善,往后每年我亦会再尽能力多添香油。”女郎又是笑着谢过,方带着婢女消失在蒙蒙雨中。
途中,桐月总觉得自家娘子太过大方了,一千两,在十个道观塑身都可以了!
沈卿卿猜到她的心思,跟频频看过来的婢女道:“别的地方不叫青州府,亦没有抵挡流寇为国捐躯的沈知县。”
世人多以银钱来衡量利益得失,因此一叶障目,忽略了世间很多东西是和璧隋珠,不能以价论之。例如在玄灵观内为她父母塑身,能让父母为青州所做的贡献不被世人遗忘,这就是无价。一千两,其实是她占便宜了。
而且...父母的事迹还是她讨回公道的关键!
桐月听得似懂非懂,索性不想,遵循自己的心声——
她家娘子做什么都是对的!
沈卿卿回到小院后,做贼的三人早已在自己屋里呆着。听到脚步声,有些丧气的给女郎见礼,三人六只眼,就那么盯着沈卿卿打量,只是看了一会,他们就都移开了目光。
女郎身上只得用手掌宽锻带束腰的素色衣裙,除此之外,再无旁外。
东西究竟被她藏哪里去了?
难道是贴身收着?
三人猜测纷纷,不甘心地看着女郎回屋。
“他们的眼神怎么叫人渗得慌。”关上屋门前,桐月还回头望了一眼。
沈卿卿没有说话,姗姗往内室去。
她的举动使婢女想到什么,脸色一变,也冲进内室直接打开刻着莲花纹的衣柜,看到柜中的抽屉还是落锁的状态,又松口气。
“奴婢还以为老爷给娘子留的东西丢了!”
沈卿卿看着那个锁,眸光闪了闪,让婢女打开,随手翻了翻内中的东西。
铺子的地契与盖有官府印章的家业清单都在。
女郎若有似无的笑了笑,说:“她们还是来翻过了,我出去的时候,特意将锁开了的。”
为的就是引着她们来找东西,不想她们东西没拿,反倒还顺手锁了。他们找的不是这些。
桐月听着就一阵后怕。
娘子怎么那么大胆啊,这些可都是以后的嫁妆,若是丢了,娘子怕要被夫家看不起!那家人可是侯爵之后。
沈卿卿此时却已将手拢进了宽袖中,指尖轻轻摩挲着袖中那枚刻有字样的玉佩。
“娘子?”
婢女见她不语,以为她是生气了,担忧地喊了一声。只见她转身往外室去,语气轻松:“拾掇两件换洗衣裳,将重要地东西带上,我们一会就离开。”
一会就走,怎么走?
桐月有些懵。
约莫半个时辰,桐月这边拾好随行的物件,又得沈卿卿吩咐,出屋去喊了沈家来的三个仆人。
三人正愁着怎么在沈卿卿身上找东西,听到要见他们,自然是高高兴兴去了。
只是一踏进屋,就被满室的凌乱弄得怔愣住。
书籍落一地,所有的抽屉和柜子都大开着,就像是有人入室洗劫了一翻。
三人疑惑得面面相觑,哪知先是听到李四家的闷哼一声,她就软软倒下。陈力家的与车夫大惊,忙要转身,下刻却也是脖子一疼,眼前渐暗无知觉倒在地上。而他们身后,是拿着棍子冷笑的桐月。
将人都闷棍放倒,桐月心中都是满满的成就感,她可不是白吃饭的角色!
沈卿卿这才自屋中出来,裙裾广袖逶逶拂过倒地的身躯。她居高临下看了眼不醒人事的三人,微微一笑:“让观长去报官,有人假扮沈家仆人行入室偷盗之事。”
婢女脆生生地应是,将两个小巧的包袱背身上,打了伞扶着女郎走出院子。
两刻钟后,沈家来的三名仆人被道姑们五花大绑扭着去送官,哭得以头抢地,怎么解释也没有人听信。而一辆青蓬马车出现在玄灵观山脚,在朦胧的雨帘中往青州府城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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