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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新婚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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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有时候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

    霍嘉昱一听这动静, 就知道肯定是出事儿了, 赶忙拔剑冲着破庙而去。

    一进去就看到有三个黑衣人出现在破庙里,三人手中扯着一片阴气森森的黑布朝着小弟子们兜头罩去!

    “都躲开!”嘉昱只来得及吼这群吓傻的孩子一声,扭头就提着剑朝离自己最近的黑衣人砍了过去。

    有了嘉昱这剑气凛然的一阻, 黑衣人操控的黑布出了破绽。苏汀在看到嘉昱出现的那一刻就放下心来,拽着苏芷, 对周围孩子大声喊道:“敛息秉气,朝东面跑!”

    包家三兄弟本没有上心, 不过一众炼气的小子, 随手便可拿下带走。谁料突然杀出个金丹道修来, 还打乱了他们的阵脚,眼看着到口的肥肉就要跑掉, 领头的包铭挥手一抖, 将手里的黑布扔给了两个弟弟。

    “老二老三,你们去将那些小崽子拿下,这人交给我来对付。”说着, 就从眉心祭出一块血色翻涌的鬼头印来, 嘴里默念口诀,那鬼头印瞬间变的小山般大,带着恶鬼哭嚎声就冲着嘉昱兜头砸去。

    这玩意儿可是霍嘉昱设定出来的,他心里十分清楚,这枚鬼头印乃是包铭的本命法宝, 被包家兄弟的功法祭炼多年, 有吸人精气的特性, 决不可让它近身。

    可他看了一眼刚刚钻到他身后的苏汀,一口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到了自己的炎血剑上。剑光顿时大盛,霍嘉昱整个人的气势也随之暴涨,扬剑一挥,将鬼头印打飞出去。

    包铭愣了一下,他原本想着这小子应该是金丹初成,浑身的气息都还不稳当呢,自己这招压箱底的一下去,不说打死也得打残他。毕竟这里可是道修的地盘,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却完全没有料到,这样一个金丹初期的小子,不知道使了什么法术,居然一瞬间修为暴增,有了金丹中期的灵压,让他的鬼头印这当天一击都被挡了回来。

    嗯,此子可堪一战。

    也许是霍嘉昱出人意料的表情激起了包铭的战意,他嘬嘴长啸一声,招回飞出去的鬼头印,再次携着雷霆万钧之势,朝着嘉昱扑了上来。

    霍嘉昱与之缠斗看似不落下风,可他的苦处只有自己知道。

    包铭是金丹中期的魔修,本来纸面实力就要高他一筹。刚刚人家那当天一击可以算是杀手锏了,他一个金丹初期的人想要应付下来,又不能让这一击的魔气伤到身后的苏汀,只能用了燃烧寿元这个法子,在短时间内将自己的实力强行提升到了金丹中期。

    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感受到自己的精气源源不绝地被鬼头印吸走,霍嘉昱简直想哭。让你作死搞出这么奇葩的设定,现在把自己坑的不要不要的,真是活该啊你!

    “贼子受死!”

    听到门外传来郁宁的厉喝声,霍嘉昱只能寄希望于这位彪悍的师姐能够大发神威把外面两个魔修搞定,然后回来帮他一把了。

    霍嘉昱此刻脑子急转,不停地回忆着关于这段情节他是怎么设定的,试图想要找出这三个魔修的弱点,尝试翻盘。

    包铭、包恒和包硕三兄弟在魔修中都是最为臭名昭著的鬣狗,三人的修为也就是将将金丹初期,可他们的功法诡谲,能够在打斗中吸人精气,仗着步法的精妙与你长时间缠斗,生生能将人磨死。

    所以在魔修的地盘上,元婴以下的魔修都不大乐意招惹他们仨。

    这次他们之所以冒着巨大的风险潜入归元宗的地盘,就是因为三兄弟十多年前曾经撞大运得到了一块地图残片。残片上面写着一些稀奇古怪的文字,他们琢磨了数十年都没琢磨出来什么线索。

    可能是诚心动天,前些日子他们在猎魔兽的时候,发现了一具儒修的遗骸。从遗骸中找到了这人生前的笔记,上面居然有那种怪字的推测和注释。

    包家三兄弟对照了好些日子,终于推测出个大概。

    这块残片上绘制的是一处上古魔修大能的洞府地图!

    对于刀头上舔血的包家兄弟来说,这简直是天降福缘!

    虽然地图上绘制的地方位于北域道修最大的宗门附近,可他们觉得比起能够得到魔修传承来说,这样的风险是值得冒的。

    三人来到川吉镇四处寻找洞府遗址的准确方位,又怕走漏了消息,于是放出阴魂驱散周边的百姓。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三天前让他们找到了洞府遗址的正确方位,而且走到了最里面。

    当时他们想着,大能的洞府怎么也该留下神兵利器或者术法传承吧?结果什么都没有,偌大一个洞府中只有一个刻满了各种字符的祭坛。

    三人不想放弃微薄的希望,对着儒修留下的笔记和祭坛上的字符,连猜带蒙,推测出这处祭坛里留着那位魔修大能的一缕神魂,以待日后有缘人过来进行传承。

    这下兄弟仨高兴坏了,只要九个童男九个童女来血祭,大能的神魂就会出现,教给他们精妙的魔修传承。他们本想着去附近的村子抓人,结果刚从洞府遗址出来路过此地,正好发现里面一水儿的童男童女,最好的是这些孩子还都有灵根在身,简直是再好不过的祭品了!

    哥仨太过兴奋,奔着这群孩子就来了,想着抓了就走,却未曾料到还有两个硬点子守护在侧。

    包恒和包硕俩人都是金丹初期,面对郁宁这个早已步入金丹中期十多年的高手就有点吃力。

    尤其是剑修本身实力就非常高强,他们没有术修那么多花哨的攻击手段,一人一剑,悍勇非常。当术修对上修为相差无几的剑修时,术修的赢面都不大,更何况郁宁的修为还比他们高那么一阶。

    看到大哥居然被那个小白脸阻在破庙里一时半刻无法杀出来与他们汇合,而这个疯女人又吃错药似的,一招一式都是冲着将他们置诸死地来的。再这样下去,今天他们怕是得交代在这儿了。

    包恒冲着弟弟使了个眼色,魂幡一震,将郁宁劈过来的灵剑架住,开始贴身与之缠斗。

    而包硕马上就领会了二哥的意思,提着毒爪几个纵跃,就朝一边的小弟子们冲了过去。

    再说弟子们这边,年纪最大的也不过十一二岁,哪里经历过这样可怕的事情。好不容易跟着苏汀从破庙里冲出来了,就看见包恒手里的招魂幡一抖就招出各种可怖又恶心的尸鬼,听着不远处传来刺耳的鬼哭声,一时间都六神无主,像没头苍蝇一般。

    苏汀最为冷静,自从逃出破庙,看到这群人惊魂不定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赶忙运转灵力到喉头,沉声喊道:“肃静!安心!有霍师兄和郁师姐在,恶人必定会伏诛,我等安全无虞!”

    这群孩子们修为最高的也不过炼气四层,在苏汀炼气七层的威压之下,很快都像找到主心骨一般围在他身边,等候指示。

    “现在,五人一组站在一起,大家持剑戒备!”

    有了领头人,这群孩子十分听话地动作起来。

    骆瑾本就对苏汀十分厌恶,看着这群人居然对苏汀的话这么信服,心里的火气不住地往上窜。加上两边情势凶险心里就又犯又怕,听着苏芷呜呜咽咽的哭声,他抽出灵剑,直指苏芷,大吼一声:“闭嘴!再不闭嘴,我就一剑斩了你!”

    苏芷趴在苏汀的肩侧,看到骆瑾惊怕到扭曲的表情,眼皮子一翻,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微笑,而后埋下头更加大声地哭了起来。

    苏汀瞥了一眼骆瑾,轻轻拍抚着怀里的苏芷,沉声对他说:“滚!”现在情势危急,他还担心着大师兄的安危,着实没工夫跟骆瑾计较。

    经过上次俩人打架一事,骆瑾依靠着老祖,只是进刑堂装了个样子,不比苏汀是实打实的被罚了鞭刑。这样的结果虽然看似是他占了上风,可前几日回家之后,父亲对此大发雷霆,亲自上手对他动了家法。

    动家法也就罢了,还招来几个贱婢生的小畜生在旁边看,让他恨的牙都快咬碎了。

    这口气骆瑾一直记在心里,本想等着以后有机会再讨回来。这会儿看到苏汀对他很是不屑一顾的样子,骆瑾心里好不容易冷却下去的火山瞬间爆发了,他直接挥剑朝着苏汀刺去。

    苏汀一直处于高度戒备的状态,早在骆瑾刚刚动手就发现了对方的意图,他一个闪身躲过骆瑾刺来的剑,反手抽出毒情,皱着眉头厉喝道:“骆师兄,此刻情势危……”

    骆瑾的修为除了天赋以外,基本上都是亲娘太过宠爱,舍不得他受苦,用丹药堆起来的。这心境上的磨练几乎约等于无,别人听到厉鬼刺耳又尖锐的哭嚎声顶多是觉得心慌气短,可这对于骆瑾来说影响就太大了。

    又惊又怕之下,这心境就出现了破绽。而苏芷在苏汀背后冲他笑的得意又挑衅的样子,让他眼前不由得浮现出那天受家法时,那几个小畜生对他指指点点,甚至悄声嘲讽的画面。

    他这会儿早已忘记了周围情况有多危险,只一心想要杀了眼前这个害他丢脸的罪魁祸首。

    “苏汀!我要你死!”骆瑾红着眼睛又冲了上来。

    一看骆瑾动了真格的,苏汀躲闪无用之下,只好也打了回去。

    战成一团的两人吸引了弟子们的注意力,谁也没有发现,包硕手持毒爪,已经到了他们背后。

    霍嘉昱长长吐出一口气,仿佛要把心中所有的杂念都吐出去一般。

    之后,他盘腿坐好,开始轻车熟路地将体内的灵力运转了一个大周天,将凝结成水滴状的灵气一点一点引导着去冲击下府的天牢关。

    不管怎么说,他一定要离开这儿,离开苏汀的唯一办法就是阻止苏汀黑化。

    但是,苏汀以后要面对的困境是一个比一个艰难,他要想有所作为,最重要的是先把自身的实力提升起来。

    现如今他不过是个融合大圆满的水平,跟苏汀的第一个敌人翁霄还差了两个大境界那么远呢!

    离苏汀十八岁还有不到七年时间,等他一满十八岁,这各路觊觎无垢体的牛鬼蛇神就都要过来了。其中修为最高的当属元婴大圆满的翁霄和苏汀那对双双卡在金丹后期不得寸进的养父母。

    想要帮苏汀安全度过这第一道坎儿,他最少得让自己赶在苏汀成年之前,达到和那对养父母的水准一样。

    如此,或许还会有转圜的余地。

    是夜。

    月色亮如银盘,霍嘉昱刚从入定中醒来,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各种刺耳的叫喊和嬉笑声。

    他皱着眉头推门走了出去。

    这里是昆德峰北面,地势诡谲险峻,而他的房子就建在一处断崖之上。因着霍熙这个人心里的阴暗面还是挺多的,白天在人前装的太累,晚上就想一个人待着好发泄心中的郁郁,特地找了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住。

    这么偏僻的地方,又是大半夜,谁来闹腾了?霍嘉昱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弦月,皱着眉头往噪音的源头走去。

    绕过一丛姿态妖娆的碎星藤,就看到翁月尔带着几个人正在那儿上蹿下跳地指挥着,她身边的那位少年正是苏汀。

    霍嘉昱现在是看见苏汀就想避开,结果这孩子感官也太敏锐了,明明正在笑着和翁月尔说话呢,不知道怎么地就看到了扭头要走的霍嘉昱。

    他赶忙挥舞着手,冲这边打招呼:“大师兄!”

    孩纸,咱俩的仇恨可海了去了,你怎么见了我跟猫见了鱼似的,兴奋成这样。

    霍嘉昱心中吐槽,但还是抬脚走了过去,毕竟人家都看见他了。这个时候再走不合适,万一让这位小祖宗觉得不爽,身边的翁月尔作为苏汀的脑残粉,肯定要来一出魔音灌耳。

    “大半夜不去休息,怎地在这里喧哗闹事?”大师兄这个皮子披的久了,霍嘉昱的气质好像也历练出来了。也没有高声训斥,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就成功让两小乖的跟鹌鹑一样。

    还是翁月尔胆子大,她缩着脖子,笑眯眯地跑上前抱住嘉昱的大|腿,娇声嗲气地撒娇:“哎呀,大师兄你干嘛这么严肃,看着好生吓人。”说着一把将苏汀也拉到了嘉昱的身边,“你看看,你把小师弟都吓成什么样了!”

    感觉到男主的靠近,霍嘉昱下意识地推开一步,懒得跟翁月尔胡搅蛮缠,“说吧,到底在做什么?”

    苏汀发现了霍嘉昱的小动作,有点沮丧地垂着头,抿着嘴不想说话,脚尖在地上磨蹭出一个浅坑来。

    “今天爹爹急着闭关,没有给小师弟安排住的地方。我想着,爹让你教导小师弟修行,住的近一点比较方便,这就让童子们来给小师弟修房子呀。”

    “大半夜的修房子?”

    翁月尔不好意思地抠了抠脸蛋,“哈哈,我带着小师弟在咱们昆德峰认路,把这事儿给忘了。”她拍了拍苏汀的背,不住地冲他使眼色,示意他赶紧拍大师兄马屁,“大师兄最是温柔妥帖了,让小师弟住在你旁边,没问题吧?”

    等等!

    霍嘉昱这才想起刚刚翁月尔还说让苏汀住在这儿。

    让男主,住在,他的,附近?!

    开什么国际玩笑呢?

    他现在一看见苏汀就会生理性的心虚冒冷汗,这要是让人住他附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非得心悸而死不可!

    “不……”

    话才刚开一个头,霍嘉昱就看到苏汀试试探探地伸手扯住了他的袖子,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颊侧露出一个硕大的酒窝,笑的甜蜜极了。

    “大……大师兄,可以吗?”

    美少年月下卖萌,霍嘉昱简直要捂着胸口倒吸一口凉气。

    孩……孩纸,你这是犯规啊!

    明明原著里是苏汀一开始对霍熙感官不怎么好,到后来霍熙费尽心思追着讨好这位小师弟,好不容易才让人家接纳。

    怎么他一穿来这剧情走向就不对了?

    上周目里就是这孩子跑来黏糊他,这周目里就更过分了,直接跑来要跟他当邻居了。

    看着两小萌萌哒盯着他看,霍嘉昱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他这个周目只想完成任务,不想跟苏汀有过多接触啊!

    昆德峰,北崖。

    “懂了吗?”

    苏汀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霍嘉昱,心思都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啊,大师兄的声音好好听,虽然冷冰冰的但总感觉里面好像热乎乎的呢。

    咦,大师兄身上也好好闻呢,有一股冷泉在阳光曝晒下散发出的香气。

    啊,这个泪痣……为什么看上去好眼熟?

    霍嘉昱授业授的那叫一个口干舌燥,巴拉巴拉说了大半个时辰,一转头就看到这位小祖宗眼神迷茫,正在魂游天外呢。

    他这个气啊,走过去就想给他一栗子。

    结果刚刚走到苏汀面前,这孩子突然一下子窜起来,伸手摸了一把他眼角的泪痣。

    嗷!痛痛痛!

    嘉昱只觉得苏汀的手刚刚触到他泪痣的那一瞬间,那里就好像针扎一样,痛的他鼻腔发酸,整张脸都木了。

    而苏汀在触摸到泪痣的一刹那,眼前忽然有许多破碎的画面飞逝而过,尔后就被一股子甜蜜中包含着绝望的情绪所击中,眼泪不由得就流了下来。

    霍嘉昱刚从刺痛中回过神来,捏着酸涩的鼻梁子,想要问问这位小祖宗到底想干嘛。

    结果一抬眼,喝,他这个遭罪的人刚把眼泪忍回去,罪魁祸首先哭了。哭的那叫一个伤心欲绝,没有声音,就那么微微瘪着嘴,泪珠子跟水龙头一样,哗啦哗啦往出流。

    他这个人向来特别怕人在他面前哭,尤其哭的这个还是个孩子,哭那么绝望,好像失去最心爱的东西似的。霍嘉昱这态度就先软了,他吭哧半天,才终于找出一种听上去比较柔和的嗓音,“小师弟,为何痛哭啊?若……若有何伤心事,可与我一讲?”

    苏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成这样,心里满满都是无法言表的愤懑和悲伤。尤其是看到霍嘉昱凑过来的脸,这股子情绪就更加浓烈了起来。

    他咬着嘴唇,轻轻地摇了摇头。

    霍嘉昱思虑了半晌,咬着后槽牙,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搭在苏汀的头顶上,像摸炸药包似的摸了两下。然后挤出一个堪称扭曲的微笑,对苏汀说:“莫哭了,有什么伤心事,说出来,大师兄帮你想办法。”

    苏汀愣愣地看着霍嘉昱,抓住对方要往回缩的手,紧紧地握住,一字一顿地问他:“大师兄,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霍嘉昱心想,嗯,对!我就是很讨厌你这个小崽子!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被绑架到这儿了,去做什么狗屁的拯救计划!我新开的文才刚刚入V,你知道断更一天我得少赚多少钱吗你?

    可他能这么说吗?

    他强笑着说:“不……不会。大师兄对你和对其他师弟师妹是一样的。”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听他这么说,苏汀歪着头,笑了起来,声音变得有点沙哑危险,“师兄,你会一直喜欢我吗?”

    一阵微风吹来,梨花如雨般落了两人满身。

    明明早已是不惧寒暑的霍嘉昱却在这一阵微风中打了个哆嗦。

    不知道是不是他出现了幻觉,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居然觉得眼前这个苏汀的笑容变得阴森又诡谲,眼睛里慢慢透出血雾来。

    就好像上周目里成年的苏汀一样,瞪着一双血红的眸子,歪头轻笑着问他:“师兄,你会一直喜欢我吗?”

    这是一个非常非常俗套的故事,一个堪称白马王子和灰姑娘一见钟情,再见倾心,许诺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到最后却败给清贫生活的难堪收场的故事。

    何佳人幼年丧母,父亲开着一个小饭馆把姑娘辛苦养大,送到了帝都的名牌大学里去。

    霍东骏乃帝都二等世家的小儿子,自由受尽宠爱,为人天真烂漫又生就了一副好皮相。

    何佳人在被人欺负的时候霍东骏出手英雄救美,就此演绎出了一支惊天动地的爱曲。两个人不足十九岁的年轻人相爱了,爱的彻骨缠|绵,难分难舍。

    被爱情冲昏头脑的霍东骏急吼吼地跑回家,说要跟何佳人订婚,俩人要一生一世在一起,他非她不娶。可是霍家还想着怎么利用三个儿子的联姻,让自家再进一步,怎么可能允许儿子跟一个开小饭馆家的女孩在一起。

    后面发生的事情就如同狗血剧一般,霍东骏带着身怀有孕的何佳人私奔了。年轻的他们以为自己有了爱情,就可以战胜未来的一切,可以拥有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

    可是,这样轰轰烈烈的开场,却以一种难堪的结局收场。

    霍东骏是家里的宝贝,长到二十多岁都是满满的孩子气。何佳人虽然幼年丧母,可父亲心疼她,将她当做公主一般养大。这样的两个人的爱情剔透的像玻璃一样,终究碎在了柴米油盐和孩子的尿布之中。

    霍嘉昱四岁的时候,霍东骏终究是在清贫的生活中治好了自己的晚期恋爱脑,留下一封文艺到催人泪下的告别信,回了帝都的霍家。不到两个月就在霍家的安排下娶了一位家世颇高的女孩为妻,当时整个媒体都在报道霍家三公子海外读书归来,与青梅竹马的女友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感人故事。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何佳人几乎疯魔,她带着小小的霍嘉昱几次进京寻夫,却被霍家派人摁了回来。

    她一个大学肄业在酒店当前台的年轻女人当初忍受这些苦日子,就是为了有一日能够借着儿子堂堂正正地成为霍家的三媳妇,过着人上人的生活。绝望之下的何佳人开始酗酒,虐待小嘉昱发泄。

    也许是上天也偏心,何佳人酗酒折腾了好几年非但无损于她继承自母亲的美貌,反而让她带上了那么一点点病态的美感。在霍嘉昱七岁的时候,美貌又有气质的何佳人成功吸引到了一个暴发户的疯狂追求。不多久,她把孩子扔给年迈的父亲,隐瞒了自己曾经的过往,去过自己曾经梦寐以求的人上人的生活了。

    霍嘉昱由外公一手带大,对外公的感情十分深厚,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好好学习上最好的大学赚多多的钱,把外公治好。如果后来的事真的能如他所想的那样发展,到后来也算是孤苦少年逆袭打脸,走上人生巅|峰的励志大剧。

    天有不测风云,就在霍嘉昱收到B大录取通知书时,外公想着毕竟是亲儿子,闺女肯定想要知道孩子的近况。就一个人颤颤巍巍地偷偷去了何佳人的新家,想要跟她分享一下孩子出息成材的喜悦。

    那年的夏天,太炎热了。

    谁也没有料到,何佳人害怕自己精心编织的谎言被丈夫和儿子知晓,破坏了她如今完美的生活,居然硬生生地撇下年老的父亲避而不见。而失望的老人在回家的路上气急昏迷,送进手术室要通知家人的时候,何佳人也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甚至对于医院打来的电话假作不知。

    当嘉昱卖了家里仅有的那栋房子填进去却依然没有救回外公性命的那一刻,他就亲手杀死了心中所有关于母亲的感情,再也没有怀念,遗憾,和委屈,留下的只有深刻的恨意。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人,什么感情是靠得住的,只有钱,那才是实在的!

    撕掉了录取通知书的嘉昱,带着仅剩的一点点钱,投入了刚刚兴起的网文捞金大军之中。

    当这些往事被一一扒出来的时候,网上的风向就变了。

    大家一个劲地唾骂着霍东骏的懦弱,唾骂着何佳人的残忍和无耻,扭头再去心疼可怜一番自己拼搏到如今地步,还要被母亲绑着吸血,要求割肝救人的霍嘉昱。

    当霍嘉昱给新坑打完大纲,写好开头,重新接通自己和外界唯一通道——网络的时候,他接到了各式各样的同情。

    这些扑面而来的同情简直要将他淹没,让他窒息。

    因为从小到大的经历,霍嘉昱可以接受别人对他的恶意,因为已经习惯了。可他却完全无法接受别人的可怜,那会让他感觉自己被人扒光了,放在中央广场上,供人观看,难堪又恶心。

    他只是一个死宅到几乎连正常社交都快忘记的宅男作者,舆论上各种刺痛他的言论让他慌了神。他想告诉那些人闭嘴滚蛋,自己不需要别人的同情,最终却每每在发声驳斥的关头畏缩却步,这种憋屈到难以言说的感觉彻底影响了霍嘉昱的心态。

    他笔下的人物一个接着一个的变|态扭曲。

    之后的风向越来越扑朔迷离,居然还有媒体去采访那个在病床上面黄肌瘦却依然纯良可爱的少年,他对自己哥哥的遭遇也是十分愧疚和伤感,还表明要补偿哥哥,绝对不会要求哥哥来割肝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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