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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破军
赵西楼不冷不热地看他,只觉得他口出狂言,神志不清。谁是那嫌贫爱富的人,赵西楼自己清楚得很。
只可惜上辈子的恩恩怨怨不是今生今世的证据,一切都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当日的恩断义绝却难给赵西楼佐证。
而正因这一切都未发生过,宋远便自觉是天下最痴心错付之人,倒能骂上一句是你先负的我!
宋远见她的眼神游离开来,只觉得她是心虚,亦或是等着那援兵到来,反正绝不会是在追忆往昔。
宋远面上忽然露出一个极为满意的笑容来:“怎么,还在等陛下带着援兵回来。那你便做做梦吧。”
赵西楼一挑眉,面上仍是一副骄傲自持的模样,心中早有不好的念头奔了出来,她只是极为冷静地问道:“宋公子话中有话,不知是什么意思?”
宋远笑道:“我的意思啊……我的意思是陛下回宫的路上早已有我们的人手,也不知有命没命来见你这一回。”
赵西楼隐在宽大袍袖中的双手微微握拳,面上却克制着不显露出惊慌的神态来,气势不输。她笑着说道:“宋河汉,你向来自信得很。”
宋远道:“过奖,不比太后娘娘您现在仍旧风雨不动安如山啊。”
赵西楼那装出来的安如山里头脆弱易碎,她心中错乱得甚至不敢看公主一眼。
宋远作壁上观,他只消一眼,便看透了赵西楼心中的惶恐,终于还是噗嗤一声笑了,他泰然道:“太后娘娘,关心则乱啊。”
他不说破不道破,却知两人各自心知肚明。
公主靠着那赵西楼,半个肩膀忽然打起战来,赵西楼的关注总算是可以转移了。
赵西楼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抚,一面故作镇定地抬头冲着宋远道:“可否请宋公子差使着下人去给公主煎一付安胎药?”
宋远突然说不出话来,就这样望着赵西楼看了一会儿,赵西楼给他看得头皮也有些发麻,隔了许久,那宋远才问道:“你这是命令我?”
赵西楼半点也不曾想到他会在这算得生死存亡的时候问出这般无关紧要的问题来,她笑起来,笑得几乎有些戏谑了:“哀家何曾命令你?一句话的事情,做不做在你。况且你这再怎么改朝换代,只要依旧是大夏的名号,你见着她依旧得尊称一声祁阳公主。”
宋远面上露出一个并不快意的笑来,挂在那张温文尔雅的面皮上,看上去鬼气森森的。赵西搂此时终于是记起了这是他藏起来的性子,瞧谁都是在折辱他,心中的讶异总算少了几分。
她自认为自己那些话说得是坦坦荡荡有理有据的,抛出去之后宋远便不再说话,一甩袖子便走开了。
临了饭点,太子对二人倒也无所亏待,送来的饭菜还略有余温,一付安胎药也安安生生煎好送来。两人食不知味地用了晚膳,也不疑心饭菜里添了什么别的东西。
连寒笑道:“我那大哥向来自诩光明正大清清白白,最怕世人言语。若想害我们,早便在方才大殿之上将我们斩杀了,哪还留到现在。”
赵西楼并不了解这位废太子,但看连寒虽然口上轻松,但眉宇间的忧戚难散,知晓她仍在担心驸马的安危。只是出了声开导她:“那便好好吃饭,待会儿把药喝了再睡一觉。陛下那头带着侍卫寅,断然不会比我们这头糟糕。”
连寒听她言语释然一笑:“也是,我怕是瞎操心了。”
连寒枕着她的膝头睡得十分安稳,她自打怀孕以来便难得这样的安眠,赵西楼倚着墙壁昏昏欲睡,却也不敢真的睡去。
她是被外头突如其来的喊杀声惊得一阵激灵。
夜色微凉,雨声愈来愈大,渐渐地变作了淅淅沥沥,拍得砖瓦作响,她无端觉得身上寒意遍生,她一拂那薄毯,将连寒盖得严实。
心有戚戚地抬首望向窗外,外头的响动尚未停歇,自窗上可见外头燃起了火光。
借着微茫烛火,她望见一股鲜血泼洒到了那雕花门扉上。她直愣愣地盯着那木门,好久才听得外头开门的响动。
光亮便自那一道门缝透了进来,刚好落在了赵西楼的眼睫上,她微微一闭眼,再一睁眼时,门堂已经大开了。
她正好能看见来人一身疲惫,衣上溅了鲜血,被雨水打湿的乌发粘在了脸侧,甲胄上的尘灰被雨水洗涤干净,而后又沾染上。
连城一脚跨过了门槛,恰好挡住了外头透进来的灯火,一片阴影将赵西搂整个罩住。
后头宋狸举着火把,火光照亮了方默生与连城的面孔,一人神色紧张忧心忡忡,另一人沉着张俊丽的脸,右侧脸颊上溅了斑斑血点。
连城素来笑起来招人喜欢,眉眼里含着些天真童趣,稚气难脱。不笑时依旧俊美无俦,却因那火光与鲜血的缘由,望着便杀气腾腾,好似玉面修罗。
赵西楼眨了眨眼,还是一副大梦初醒的模样,直到望见连城手中所执的长剑,上头的鲜血顺着血槽滚落,尚未干涸。滴在那地面上,很快便落成了一片小水洼。
她张了张嘴,声音却沙哑得不成样子。
连城脸上终于是露出了温和的神采来:“抱歉,来得晚了。”
他本不需道歉,他又要为了什么道歉。这天下都合该是他的,赵西楼这个人的生死,又足重几分?
赵西楼几乎是有意避开了连城那满怀深情的目光,朝着方默生望了一眼:“公主无事。”
方默生自然也看见了躺在赵西楼腿上睡得安详的公主,惴惴不安,面上的笑里是三分欣喜七分苦涩,他轻声道:“臣便不该走的。”
赵西楼一笑:“现下回来了便好。”
她托着连寒的肩膀将她扶起,连寒这才悠悠转醒,眼里带着一丝迷茫的神色,方默生忙快步上前,一手捞过她的膝弯将她抱起。
连寒这才反应过来,本来还想发怒,可是手臂已经抱了上去,也没有什么立场说出话来。
困意还未散尽,便软软地靠在了方默生的胸膛口,阵痛的心脏搏动的声响自她的耳边传来,她忽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赵西楼看了一眼紧跟在连城背后迟迟不愿离去的宋狸,笑了笑:“且先退下,哀家有话同陛下说。”
既然太后出口赶人,宋狸本来应当立马走人,此时却踌躇着不愿离去,心中记挂着连城的安危,不太愿意此时留了连城一人。
赵西楼话一出没见她反应,气氛顿时有些尴尬了,连城这才偏了头:“你先下去吧,去帮忙照看着长公主,方爱卿一个大男人,难免手脚笨拙。”
宋狸这才道了声是,虽然知晓连城所言也不过是支开她的一个借口,但望着他浅笑的眼眉,自然什么都听了。
赵西楼见她跑远了,终于笑道:“这丫头不爱听我的话。”
连城道:“她在朕宫中,自然听朕的多一些。”
赵西楼闻言沉默不语,亦没有什么动作。
连城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不起来吗?”
赵西楼道:“坐了许久,如今有些腿麻,站不动。”
连城听了她这解释,便自然地纡尊降贵地弯了身子,伸手要去扶赵西楼。面庞靠得近些,赵西楼借着熹微烛火看见他淡然的面孔,觉得他很有意思。
她并不拒绝地攀着他的手臂站起身来,素白的指尖拂过护甲上的尘与血,她所着衣物恰是浅色,一下子便沾染了脏污。赵西楼站得稳了,连城才不紧不慢地掏了帕子递到了赵西楼手中。
赵西楼看着那被硬塞到自己手中的帕子,面上露出个疑惑的神色:“行军打仗的时候,还随身带着这个?”
连城道:“平日都带着,少了反倒碍事。”
那帕子上是赵西楼做的针脚,比之宫中女红到底粗劣许多,故而她一眼便认了出来,上头的龙凤呈祥虽不精致,但到底寓意是好的。赵西楼叹了口气,并未在意自己衣服上的那块脏污,只是抬了手拿帕子蹭去连城脸颊上的血点子。
连城一愣神,转而是笑了起来,口中说着拒绝,脸上却是受用的样子:“不碍事。”
赵西楼的眼眉皆浸在昏暗中,连城一时间也难以看清她的神色,只能见那烛火摇曳,她鸦羽似的眼睫便盖了半分阴影下来。她动作轻柔,拂在连城脸上,恰是按在了他心上,来时的踌躇犹豫通通一扫而光,一时间是要刨出心子给她瞧一瞧。
赵西楼却冷不丁道:“城外围了多少人马。”
那吐字便好似吐出了一口魂魄来,冷得连城僵在原处。
面对眼前之人,他素来只是避而不谈,而不善于对她作伪。故而只是垂了头回答得不明不白:“尚能与西南王兵马相抗。”
赵西楼笑了笑:“你藏得倒很好。”口气并非讽刺,但连城最知晓她的脾气,虽然风轻云淡,心中定然是有千思万绪了。
连城想劝却也没有劝的办法,因为惹得赵西楼生气的恰是自己这个人。他站在原处,面上扯出个无可奈何的笑容来,少了平日总有的讨好之色,偏偏染上了一丝苦涩。
若那火光再亮一些,赵西楼抬眼,便能看见连城脸上的那个苦笑。
那必然是她从未见过的。
正是因为没有看见看清,才能不咸不淡地问:“太子如何了?”
连城的回答干脆,声音冷硬:“在那城楼下,乱箭穿身而死。”
赵西楼体会过万箭穿心的滋味,连城那简之又简的回答,也生生给她听出了血腥残酷来。手一抖,连城察觉得轻而易举,眸子便微微暗了下来。垂眼望向赵西楼,赵西楼动作缓慢,擦干净了也便收了帕子。
连城的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你为何要怕,你凭什么怕?是个强词夺理,孩子气极了的念头,但这个念头在顷刻间便盈满了他的胸膛,挤得他心口有些酸涩。
但凡他一沉下心,便可知道自己想得太过简单,自己身为帝王,不怕自己的人,才是少之又少。他知若换了自己也一样要怕,可这个时候,他却想拗了性子一般不依不饶起来。
他看出了赵西楼的欲言又止,笑了一声,在这昏暗的屋子里变作一个沉重的音节
,往赵西楼身上狠狠地敲了一下:“母后还有什么想问的,索性都问个清楚。”
赵西楼听着他的称呼,便觉得心中不安,但既然对方这么说出了口,便绝对没有轻而易举放过她的意思。索性问得坦荡起来:“西南王如何?”
连城笑道:“还未寻到。”
赵西楼听了这个答复,一时竟不知是该放下一颗心还是吊起一颗心,但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幽幽叹了声“王爷冲动了”。
连城却紧追不舍:“不问问宋河汉吗?”
赵西楼本来就没有想到有这号人物,她懒得将不痛快记挂心上,白日时的羞辱讽刺一早便忘了精光,此时听得连城突然提起,只觉得对方不怀好意。
赵西楼道:“怎么?抓着了?”口气里带着些难以察觉的幸灾乐祸。
连城道:“本要越墙跑走的,给乙活捉了。还抓着了你的妹妹,想要掩护着他逃跑。”
若连城不曾提及她的那个庶妹,恐怕此时赵西楼早已经笑出了声,脑子里便是宋远那累累若丧家之犬却还要强装斯文镇定的样子了。
前半句话听得心中快意,后半句话生生浇灭了那快意,把赵西楼的一颗心都冻成了冰窖。作乱反叛的事情,往小里说不了,往大里说灭你全家都算轻的。连城若愿意在上头做文章,那是好做的很的。
赵西楼虽知道上辈子赵落梅爱慕宋远,却不知道这片痴心竟浓厚到了这样的地步。
她略有不安地望向连城,对面的小皇帝再不是她可以调笑的小皇帝了,他手握兵马大权,一路归来脚下踩的尽是荆棘鲜血。
她舒缓了神色:“那不知陛下想要如何处置?”
连城笑了笑:“朕不清楚,还请母后定夺。”
他这话倒说得客客气气,只消一盏烛火便可看清他面上的神色,然而赵西楼到底是未能看清少年眼中的灼灼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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