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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理的嗓门又大又刺耳。
店里那几个女生也围过来, 站在经理后方, 捂着嘴笑。
瑞瑞站在人群中间,眼里透着得意。
周清幸眉眼沉寂寂地扫了她一眼, 对着她道:
“你当时站在我后面,推我的人是你吧。”
“你可别诬陷我!”瑞瑞大声叫起来, “我一直跟洛洛在后厨!”
那个明显跟她一气的洛洛, 立刻附和着证明她的话。
经理的眼神变得更加冰寒,“周,推脱解决不了问题,酒是从你手上打碎的, 你应该知道它的价格, 你打算怎么办?”
旁边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
解释没有用,没有人会相信她的话。
周清幸抿紧了唇, 她说不出来, 她没办法信誓旦旦的,充满底气的对经理说。
她来赔。
赔不起的。
即使她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 学费,吃饭,生活开销又该怎么办。
红色的酒液浸湿了裤子, 她只能沉默, 陷入一个难堪的境地。
手指抠住地板,尖锐的玻璃扎进手心。
经理急迫的逼问跟那些同事看好戏的画面, 让她有一种没办法脱身的无力感。
也就在这样吵闹的, 混乱的, 宛若放慢动作变得无比狰狞的炸药到达顶峰时。
.
“起来。”
突然响起的熟悉声音劈开这些混沌,像一束强烈到无法忽视的光。
男生高瘦的身影从人群后方,出现在周清幸面前。
越温的手很有力,一把将周清幸从狼狈的泥沼中拉出。
他眉眼透着一股冷矜又严肃的森寒。
“只是一瓶酒而已,有必要弄这么难看吗?”
越温直视着经理的眼睛,年少的人不惧任何事,他也有资本,挑战这样的权威。
经理喉中冷呵了一声,“温,你知道她打碎的是什么酒吗?”
周清幸耳朵有些嗡鸣,被越温这样保护在后面,让她又陷入另一个泥泞的怪圈。
越温偏偏头,“94年的朗姆?”
他不甚在意的语气,把一件贵重的物品当成无足轻重的东西,轻飘飘地就说出来了。
“是啊,怎么,你要帮她赔?”经理显然还是很欣赏越温的推销能力,他声音压低:“我懂得年轻人总会有一时冲动的时候,但也要分清实务。”
“越温。”周清幸及时喊住了他。
越温偏过头,浅瞳色的眸光里有让她安心的示意。
周清幸脸上的烧热不减,那奇怪的自尊不合时宜地迫使她,张开了口。
她视线与经理对上,轻声道:“我可以赔。”
经理挑了挑眉,“多久?”
周清幸脑袋晕的像团软浆,她很少有这种大脑失控的时候。
“月底之前。”
*
脏掉的工作服换掉了,但裤子没办法换,只能用水冲洗一下,湿漉漉的一片,痕迹明显。
夜里的凉风带着寒意,周清幸摸了摸冰凉的手臂。
她脑子到现在还是混沌的,后面传来控制灯被关掉的声音。
“喂,下班了……”
越温懒懒的声音响起,他一手插着兜,另只手拿着铁钩,卷闸门哗啦一声放下。
周清幸撑了一下身子,竟然没能站起来。
“啧。”越温弯腰拉住她的胳膊,立刻皱起眉。
“你很冷吗?”
他脱下外套,要给周清幸披上。
“不冷。”周清幸身子偏了一下,她脸色苍白,有些一触就散的脆弱。
这真是稀奇,越温嗤笑了声,“不至于吧。”
周清幸沉沉看了他一眼,黑寂眼睛里依旧带着些散不去的颓丧。
从越温认识周清幸第一天开始,她就一直是傲气的,无论任何事都显得平淡的超脱模样。
这样显得有些可怜的模样,倒是很新鲜。
“我会帮你的,别发愁啦。”
周清幸紧抿着唇,“我不想让你帮。”
越温又笑了下,“我知道啊,也只是不想而已,不过你只能找我了。”
他得意的挑了挑眉,看对方脸色更闷气几分。
努力揣测着少女心事,特别是像周清幸这样敏感内向的。
越温戳了戳她的左脸颊。
“咳,刚刚你不还很厉害嘛,在经理面前这么拽的劲怎么不见了?”
成功把气氛缓和到错误的地方。
周清幸啪地拍掉他的手,转身往前走。
越温摸摸鼻子,跟上。
他看着女生湿掉的一大半裤子,目光幽深几分。
“周清幸。”他喊她。
前面的人停下来,“嗯……”
“其实你自己可以赔清的。”
周清幸茫茫然地看他。
越温停顿下来,看到对方略显纠结的小模样,严肃了声音道:“我带你去挣钱。”
“啊?”周清幸愣了一下。
“一晚上就可以把酒钱赚回来。”
他语气笃定。
“怎么做?”
越温眼内带着促狭,走过去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个字。
眼瞳睁大,“万一……”
“不会的,相信我,走吧。”
周清幸被他牵住手心,她此刻的思维已经完全乱了,只都下意识地顺着他。
*
庞大的建筑群高耸,这里是名副其实的不夜城。
纸醉金迷之地,仿佛来到另一个世界般。
名车旁边站着衣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衣着暴露的摩登女郎站在各个街口寻觅猎物。
周清幸有些紧张。
“别怕,跟我走。”越温低声道,手指挠了挠她的掌心。
路上他打了个电话,让人送车过来,周清幸一路都恍惚,也没有听清楚他到底说的什么。
被他拽着,两人进了一幢装饰地极其闪烁耀的——赌楼。
一进门,周清幸立刻就被里面极尽奢华的装修震慑到,金碧辉煌的柱壁衔接旋转楼梯,满眼充斥地全是赤-裸又张扬的金钱味道。
一共四层,各种赌机,牌桌,大型游戏机器,雪茄烟味熏得人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钞票在这里是废纸,可以暴富,也会让人一夜倾倒。
周清幸根本想不到她会来这种地方。
“哈哈,你太紧张了吧,会被人注意的。”越温凑近她的脸,安慰道。
“至少装的沉稳一点,不然到时候会被人以为我们是新手,联合宰我们。”
“本……本来就是新手啊。”
周清幸根本放松不下来,她现在有点像突然被扔到陌生地方,怯弱又谨慎的小兔子。
没有了藏身的九个窟洞,原本还喜欢装凶的,总是露出小尖爪的手都缩了回去。
只有耳朵高高扑棱着,来回环顾。
越温只觉得手痒,特别想好好揉揉她。
这样温软的周清幸平时可真见不到。
“你选一个,玩什么?”越温推了周清幸一把。
对这方面一窍不通的周清幸皱起眉,你擅长什么就玩什么吧……”
“我都挺擅长的。”
周清幸:“……”
.
她被越温带着在场内转了一圈,最后选了个投骰押具数的。
这个押钱最低,一千一把。
越温在她耳边跟她简单说了下规则,大概就是猜点数,很简单。
“在这等我一会,我去换砝码。”
手突然被松开,周清幸立刻反抓住男生的袖子。
“嗯?”越温目光垂落在她的手指上,了然中带着些打趣。
“要独立啊,都成年人了。”
周清幸耳根有些热,她犟性子,松开了对方,转身不去看他。
越温笑笑,“别乱走,我很快回来。”
男生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中,周清幸皱眉一直望着越温离开的方向,因为紧张,脸色绷得格外严肃。
这种陌生的地方,会让人没有安全感。
周围总有些若有若无打量过来的视线,经常出入这种地方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她的青涩。
周清幸心脏跳得飞快,手心出了一层冷汗。
“哈喽。”
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是个格外高大的光头男子,皮肤微黑,看上去有些凶神恶煞。
他向她打了个手势,“要来玩玩吗?”
男人粗壮的手指上套着个红宝石戒指,身上散发着非常浓厚的体味与熏烟。
周清幸退后了一步,摇摇头。
那人裂开嘴笑了,嘴里叽里咕噜说了句什么。
周清幸再次回头看了眼越温离开的方向,依旧没有出现。
对方的大掌又碰到她的肩。
周清幸浑身都打了冷噤,一些黑暗腻滑的画面,瞬间爬上她的脑海。
她深吸口气,“sorry,I must go now。”
周清幸急忙转身往出口地方走,步子刚迈两步,胳膊猛然被人从后面抓住。
.
“不是让你别乱走吗?”
熟悉的浅瞳色眼眸带着令人安心的笑意,越温像是松了口气。
周清幸:“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那啊!”
她语气很激动,喊完,自己先愣了下,随即甩开男生的手。
越温看着她眼尾有些泛红,心脏立刻像是被隐秘的小针扎了下。
“对不起。”
他低声道歉。
有些太没出息了,周清幸自认自己是非常冷静的,但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事,都令她觉得难受又失控。
越温揽住她的肩膀,男生身上那种清浅又干净的味道,传过来。
“我刚是去做了些准备,不太方便被你看到啊。”
周清幸心情慢慢平复下来。
“嗯……”
越温半抱着她往回走,“阿幸,我下次绝对不会再丢下你了。”
周清幸侧过脸,看他。
男生歪头冲她笑笑,“我保证。”
*
回去的时候周清幸又看到了刚刚那个中年男人。
光头的视线向她投来,可能因为越温回来了,她有了胆子跟他对视。
那人目光触及她旁边的男生,厚实的嘴唇咧了一下,转身离开了这里。
“你看什么呢?”越温问她。
“就随便看看。”
“等会你光看着我就行了。”男生的语气不太愉快,带着点酸味。
“哦。”
*
越温换了大概有一万的砝码。
“你去试一局。”他塞给周清幸一把,推她到赌桌台。
这种是游戏机器,十台机子,每台前都围着人押点数。
“我不会啊……”
“你随便说一个。”越温往机器里塞币。
“那就……八点。”
屏幕方骰转动,周清幸眼睛一瞬不熟地盯着看,几秒之后——
一千没了。
“你运气很差啊。”越温笑着调侃她。
周清幸眼睁睁看着瞬息间失去的钱,半天没说出话。
越温弯下腰,继续投币。
他想了几秒,按下数字,接连操作三次,本来的一千翻倍成五千。
那种又输给他的憋闷感再次出现。
周清幸皱着眉,主动虚心请教:“这有窍门吗?”
“有啊。”越温靠近她耳边,温热吐息弄得她耳朵痒痒的,“多做好事培运气,像扶老太太过马路什么的,包你逢赌必赢。”
周清幸:……
她别开头,脸颊微微鼓着,看样子是有些生气。
越温又伸出手指戳了她一下,“不逗你了,其实是我推算的,概率问题,你多看几次也能算出来。”
这种机器设定的,有一定规律可寻。
观察之后记住它每次的点数,可以大致推算出结果。
有点理科生惊人的天赋。
周清幸若有所思,她失手一次后,后面两局也开始翻盘。
但之后再怎么推算,得出来的结果偏差总是很大。
越温:“这个不能玩了,不然刚刚我们翻的都会赔进去。”
见好就收也是一个必要的赌钱技巧。
越温拉着人,换了个捕鱼机器的玩。
这种小机器跟那种骰子差不多,用概率推算前几局多少都能翻一点。
周清幸玩了几次,紧张的感觉逐渐缓解。
“刺激吗?”
越温看她专注的模样,笑着问了一句。
周清幸老实地点点头。
刺激啊,太刺激了,怪不得人总会在赌桌前花费大把金钱与时间。
这种莫名不劳而获又能刺激贪欲的快-感,确实让人很难收手。
越温看她适应的差不多了。
“换砝码大一点的吧。”他指了指楼上。
周清幸额间都有些出汗了,她黑漆眼睛有些兴奋,“我们要玩多大的?”
小兔子胆子长得特别快,越温看了一圈。
“我们直接玩一万的。”
*
楼上就没有机器了,全是大型赌桌,雪茄味跟香水比楼下要浓重。
开桌设局,一桌站着一位荷官,有六人到八人局。
小机器来钱慢,但这种直接砸大的,周清幸还是有些迟疑。
周清幸:“我们现在只有一万五六。”
“这种拼的就不是概率了吧。”她看了下在这层的人。
大多都是些中年人,财大气粗的样子,围在桌前,看神态动作都是些老手了。
“嗯。”越温偏过脸,眼尾带着狡黠的笑。“你相信我会赢吗?”
“我相信你就会赢?”
“不啊。”
周清幸:……
越温突然拉近两人的距离,压低了声音道:“如果你亲我一下,我一定会赢的。”
这样的说法周清幸显然是不信的。
越温嗤了一声,拉着人随便坐了一桌。
*
几人准备好,荷官正式开始发牌。
像越温这种年轻的公子哥也有,但因为着实出众的面孔,还是让同桌的几个女赌友多看了几眼。
“年轻人,需要来点香槟吗?可以缓解一下紧张。”
其中一个前额有些秃顶的中年人笑着道。
越温撩开眼皮,修长手指随意搭在桌上,刚想开口,那人又道。
“给你的小女朋友。”
周清幸听了眼睫一颤,也不知道是这个称号,还是被人看出了她的紧张。
她坐在越温旁边,手脚都十分规矩地放着,一副青涩的乖乖女模样。
“给你来一杯吧。”越温话语里忍着笑。
刚刚才适应一些,估计是看到对面高高堆起的砝码,兔子又打回原形了。
“不需要。”周清幸背脊挺直,语气严肃道。
“你不要分心。”
哈……还能教训他。
越温眼内笑意更加明显,他咳了一声,转过头。
*
这种赌法很简单,一人五张牌,直到最后一张出来定输赢。
每亮出一张,可以押砝码一次,剩下的人要跟着押同样的钱数。
中途弃局,已经压出的砝码归给别人。
几个人全都老神在在,从容不迫。
这种玩的不仅是运气,还要考验人的心理。
.
刚刚说话的那个中年人是第一把亮牌,红心三。
“1万。”一厚摞砝码被推到桌上,声音哗啦一下,周清幸跟着一愣。
她轻轻拉了一下越温的袖子,低声道,“第一次就一万了,后面怎么办,我们没这么多吧。”
“一万是给赌场的,砝码可以先借着。”
周清幸立刻瞪圆了眼,她看着那些高高的红色砝码,后背有些发凉。
后面几张牌相继亮出。
中年男人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
“五万。”哗啦一声,又是一堆砝码推到桌中。
下桌两家沉思一番,选择了弃局。
周清幸手心出了一层密密的汗,她看着越温无波无澜的表情,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了。
“跟了。”
越温跟着压了一把。
“年轻人,很有胆量嘛。”那个中年男人裂开嘴。
最后一张牌亮出。
越温耸了耸肩。
显然,是那个中年男人赢了。
荷官的牌棍伸过来,一堆砝码被移了大半。
周清幸觉得心里麻凉一片。
“再来吗?”
“等等。”周清幸一把将越温拉起来。
.
周清幸:“我们这局输了多少。”
到了后面几步远的地方,越温伸了二根手指。
“二万?!”
“啊……”越温笑了笑,“是二十万啊。”
周清幸反应了几秒,一向平淡的脸上,出现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越温估计,如果这个时候再刺激她一下,周清幸说不定能哭出来。
“没办法嘛,你没有亲我,我赢不了。”
周清幸满脑子都被输了二十万占据,她垫了下脚,唇瓣在男生脸边快速碰了一下。
“真能赢吗?”
越温看她慌张强撑的样子,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嗯。”他突然伸手抬起周清幸的下巴,在她微凉的唇上咬了咬。
*
重新回桌时下位换了一个人,是周清幸刚刚见过的那个光头。
对方一看到她,厚实嘴唇立刻咧开。
有些不舒服,周清幸别开了眼。
那个中年男人今天的牌很兴,他在这个桌上已经连赢了很多场,胆子也越来越大。
“五万。”他一亮牌立刻就利落地提价。
前面几轮所有人都跟了。
快到最后一局的时候,那个光头选择放弃,中年男人点燃了一根雪茄,叼在嘴里。
“年轻人,还跟吗?”
他背靠着后面椅背,这样自信满满的姿态,让周清幸又产生不好的预感。
“全押。”越温突然把桌面上所有的砝码都推了。
“哦~”对方挑了挑眉,“很有魄力嘛。”
中年男人挑开了自己最后一张牌。
连大,一层炮。
几乎是稳赢的牌面了。
旁边两家开始叹气,中年男人笑出声,“哈哈哈,大发了。”
“不一定吧。”
越温唇边溢出浅笑,“我是顺炮。”
被他压在手下的最后一张牌,摊开在桌面上。
中年男人瞳孔一缩,身子立刻往前,不太敢相信地看了他的牌。
“呵……”他喉咙间滚出个不明所以的单音,刚刚还意气风发的样子立刻变了。
“小子运气不错啊。”
他臭着脸,挥手让荷官把砝码推过去。
“再来一局。”
越温笑笑,“差不多了。”
他拉起还懵里懵懂的周清幸,快速站起来。
周清幸下意识回头,看见那个光头也离开了位置。
“我们赢了?”
“嗯。”越温步子很快,拿着票据去前台把赢钱冲卡。
周清幸得小跑着才能跟上他,“我们赢了多少啊。”
她喘着气,心情还在大起大落中没有恢复。
越温突然转过头,冲她不明所以地笑了下。
“他所有的砝码都赔给我了。”
想到那个中年男人面前堆积的跟小山一样的砝码,周清幸嘴张了张,也不知道是惊讶还是兴奋。
“不过呢,我们得真拿到手才行。”
越温语气低下去,本来一直往前走的步子,突然改了方向。
两人顺着人潮的大厅,去了侧门。
周清幸觉得有些不对。
“为什么要走这么快?”有些紧张地气氛让她边走边回头。
后面有三四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正紧迫地跟过来。
越温:“先出去再说。”
“拦住他们!”后面炸响的声音让周清幸心脏猛然一跳。
越温的手猛然攥紧,拉着人开始在大厅往门口飞奔。
门口穿着安保人员衣服的巡卫,提着电棒也开始靠拢。
“操……”越温低声骂了一句。
跑了几步到二号偏门。
隐约已经察觉到什么,周清幸上气不接下气地勉强跟着,终于跑出赌场。
越温:“快上!”
往左边拐了一下,越温长腿一跃,翻身上了一辆摩托。
“他们在那里!shit!他们有逃跑工具!”
越温拉了周清幸一把,迅速塞给她一个头盔。
“他们为什么要抓我们?!”
随着摩托轰鸣的巨响,周清幸抱着他的腰大声问道。
“我出千了。”
后面也传来震耳欲聋的车声,刺眼车灯照过来。
越温拧转车把,“抓紧我!”
*
出千?!
周清幸耳边嗡嗡直响,猜测跟真实听到的感觉不一样。
风声急速从脸侧掠过,头发都飞扬起来,车速飙到了红线下,两旁的事物全都在眼侧一晃而过。
摩托车像黑色的闪电般驰过两条街,机车性能很高,没多时后面追踪的车声逐渐消失。
周清幸:“可以吗……这是不对的吧。”
一开口声音就散了,随即,男生低低的笑声被风传过来。
摩托一个大漂移停住,周清幸身体猛然往前一倾,整个人靠在他背上。
越温拿掉头盔,他笑得愈发开心,湿漉的头发贴在额间,有种特别随意又桀骜的洒脱感。
“那个人自己也出了。”他从兜里掏出黑卡,在指尖灵活转了几圈。
“这叫黑吃黑。”
觉得三观都被挤碎了,周清幸皱着眉,“你怎么出的……”
“那个光头你注意到了吗?他是跟我一头的。”
越温看周清幸一脸愣怔的模样,曲起手指把她的头发绕到耳后。
“之前我离开的那段时间,就是去安排了,第一局是为了吊他上钩。”
跟她解释也说不清,越温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
“算了,还是别告诉你这些,省着你学坏了。”
周清幸眨了眨眼,“唔……你……”
紧张感慢慢散去,周清幸长长松了口气,“你真胆大啊。”
“你是不是经常这样?”
越温看她真心好奇的眼神,唇边笑意顿了一下,“怎么可能,我只是知道这个方法,第一次实地操作。”
周清幸了然,“那你以后可以专门研究这个了。”
“噗……你在想什么啊。”越温笑,他再次发动车子,“逃跑很麻烦的,他们追过来了。”
果然,后面隐约传来了发动机的声音。
*
现在已经是夜里三点。
偶尔出现一辆车子,匆匆超越又甩向身后。
穿过昏黄隧道,算是彻底把追踪的人甩开了。
前面男生的身子微微前倾,衣服灌着夜风。
轰鸣声伴着逃脱又释放的心情,这种急速的刺激感,让周清幸的心脏逐渐活跃起来。
风涌动着喧噪,她抱紧越温的腰,闭眼感受男生的体温。
她的人生一向是沉闷的,压抑的。
今天这种紧张感,让她永远都保持着警惕,绷紧着严肃的硬壳,被强硬地掀开了一点。
她能嗅到晚风,抬头便可以看到黑幕夜空上的淡星。
从没有经历过这样打破常规的事情,疯狂的,不可思议,像个迷幻的梦境一样。
大脑一直处于高度兴奋的状态,让本应该疲惫的身体都飘飘然的。
*
虫鸣声隐藏在路灯暗处。
街中公园的高阶梯上,周清幸坐在最高一层,手撑在身后,还能感觉到旁边机车油箱的热度。
“能喝这个吧。”越温走上来,手里多了几罐刻着spirits的酒精饮料。
周清幸接过,瓶身冰冰凉凉的,应该是刚从冰柜中拿出来,上面还沾着水珠。
两人的影子投在长长的阶梯上。
“咔擦——”一声开了汽,越温喉结浮动,灌了好几口。
深夜的风吹拂过去,周清幸也叩开瓶封,学着他的样子。
“咳咳咳……”
“哈,别喝这么急嘛。”
越温侧着脸笑。
酒精的冲劲很大,刚入口就直接呛到嗓子,咳了好几声,周清幸才停下来。
她黑漆的眼里被蒙上水汽,脸颊也透着些绯红。
越温觉得嗓子干渴的更厉害了,仰头又灌了一口。
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都塞在大脑里没有发酵完。
周清幸突然笑了。
有种说不出的畅快感,让她全身都懒洋洋地,只想躺倒。
“谢谢你。”
女生声音轻轻浅浅,说不出的撩人。
越温舔了舔嘴唇,“没了吗?”
周清幸转过头,脸上有种近乎于柔和的笑意,不是转瞬即逝的温和,而是,确实是那样,一直看着他的。
情愫随着酒精泡沫一起溢出。
手中的酒跌落在地上,咕噜噜滚下台阶,一路留下浮着白沫的痕迹。
女生湿润的唇瓣,带着微淡的酒气贴上来。
越温身子往后倒了一下,胳膊及时撑住。
他没想到周清幸会真的……剩下的思考都随着柔软又温热的深吻散掉。
也许是醉酒,或是兴奋之后的余温。
越温觉得周清幸此刻十分主动。
他像是很长时间都没有跟她如此亲近了,越温按住周清幸的后脑,闭着眼煽情又投入地加深了这个吻。
对方的身体压过来,周清幸被推到在地上,她只觉浑身的温度都开始发烫。
滚烫的呼吸相互传递,此刻什么都不想,只有彼此缠吻的感受。
她能感觉到对方的舌舔过自己每一寸口腔壁,身体发出颤栗,周清幸很轻地呜咽了一声。
越温倏然睁开了眼。
身下的人乖顺的不像话,身体柔软的像是花蕾中的嫩芯。
“你不是因为我帮你,才吻我的吧。”
越温的声音比平时低哑很多,他轻轻啄了啄周清幸透红的眼尾。
“嗯。”
越温根本没有想过周清幸会回答她,他眼睛里在这夜色里愈发明亮。
“你喜欢我吗?”
周清幸微张着唇喘息。
她喜欢他吗,男生黑色微卷的头发摸上去软软的,跟他浅淡的瞳色一样温暖。
她喜欢,温暖的东西。
*
越温从24小时商店里买来的几罐酒最后全都喝完了。
酒精很烈,后劲也足。
他是喝惯了这种酒,但周清幸在第二瓶就彻底不省人事。
女生的身体很轻,可以轻易抱在怀里。
晚星已沉,黛青色天际浮出微光。
回到租住的房子,越温把人从后座上抱下来。
他满心怀喜,像是终于得到了最珍爱宝物的龙,可以将宝贝衔回龙窝藏起来了。
刚刚才只有四分醉的人,此刻也醉成了八分。
走路开始踉跄,但胳膊还是稳稳托着。
越温每走一步都得低头看看。
女生柔软恬淡的睡颜,怎么看都喜欢,越看越不想放手。
大脑晕晕乎乎,只有一个念头很清楚地浮上来。
他栽了,彻彻底底的,从来没有这样喜欢过一个人,就想把她搂在怀里,好好亲吻,不愿放开。
.
玄关的灯自动亮起。
周清幸在越温怀里艰难地动了动。
客厅的指针已经是四点半。
身体在此刻终于放松,安心下来让疲惫盖过。
.
这一觉睡得是非常沉静。
等周清幸晕晕乎乎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被一双胳膊完全圈住。
她回过头,越温还没有醒,他靠坐在沙发上,以绝对占有的姿势,就这样抱着她睡了一夜。
客厅依旧黑暗,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面的光线。
周清幸推了推身后的人。
“几点……”
“唔……”
宿醉让混沌的思维像是陈旧的齿轮,周清幸推开越温的胳膊。
怀里的温度一空,越温立刻清醒几分。
他坐起来,头发凌乱,睡眼惺忪。
“几点……”他看了看客厅的大钟,随即懒洋洋地靠坐了回去。
“一点多了。”
周清幸明显是还在困劲里,她哦了一声,恹恹地眼皮刚要合上,突然惊醒般睁大。
“分子理论课!”
那个英国绅士的课程,迟到一分钟扣一分。
“请假好了。”
周清幸站起来,“不行。”
“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去。”
两人身上的衣服都皱巴巴的,还带着十分明显的酒味。
*
洗澡的时间争分夺秒,周清幸自己的那身是肯定不能穿了。
越温在衣柜里给她找了个宽长的T恤。
他个子本身就高,周清幸换上一直到大腿下。
周清幸催促他,“你快点啊。”
越温慢吞吞的,对扣学分这种事明显毫不在意。
他慢条斯理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目光紧紧黏在周清幸身上。
她穿了他的衣服,有种,已经变成自己所有物的感觉。
*
两人几乎是踩着上课铃声冲进去的。
一进去,班里的很多人视线都向两人投过来。
“越温,很准时啊。”导师看了下表,紧跟着调侃道:“心情也很好啊。”
“昂。”越温在周清幸后面,悄悄用手指点了点她,让她进去。
感觉浑身都不得劲,周清幸找了个后座不显眼的位置。
.
“你跟她……昨天……”
罗文认出了周清幸身上那件衣服。
越温挑了挑眉,“嗯哼。”
“操……”他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越温唇边笑意更深,他伸长了腿,胳膊靠在后桌上,头一偏,就能看到周清幸坐的位置。
她正低着头套书,黑色柔软的长发蹭在他那件衣服上。
“既然都追到手了,可以给我们正式介绍一下了吧,过几天带上,出去玩玩?”
房向笛凑过来,冲越温挤眼。
他挡住视线了,越温动了动身子,“行啊,月底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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