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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圣诞节一过,距离新的一年又近了一些。苏夭夭临近期末, 也越发的忙碌。陆景珩从上次在颁奖礼上宣布退役之后, 这段时间一直在磨合战队新来的ADC和队员们之间的关系, 两人忙得几乎都没时间见面。
元旦前一天下午,陆景珩和队员们在基地开会。
为了方便,他把隔壁的房子也买了下来,两边打通, 做了一间会议室和游戏室, 活动的空间也大了一点。
陆景珩刚进会议室, 环视了一圈坐了下来, 笔尖在桌面上敲了一下, 声音低沉, “沉安人呢?没来?”
老妖仰面躺在椅子上, 指间夹了一只笔,说话的时候不停的转, “估计是没来吧, 一天都没见着他人。”
“老大, 这新来的ADC路子野得很啊, 连你的话都不听, 例会都不来,是不是要好好管管了?”小六站在饮水机旁边, 说完拿杯子接了满满一杯热水, 端在手里拉开椅子坐在桌边。
“给他打电话。”室内温度高, 陆景珩只穿了一件薄棉衫, 起身站在窗边,伸手将窗户拉开一道细缝,冷风扑面而来,“半个小时之内我要在这里见到他人,否则后果自负。”
楼层不高,陆景珩隐约能看到楼下来往的人影。
“得嘞!”打了第一下没人接,林宇明显注意到陆景珩的脸色又暗了些,心里默默的为沉安点了一根蜡烛。
第二下到接的很快。
“沉安你人在哪?开例会呢你不来了啊?”林宇压低的声音,“老大在这等你,让你半个小时之内到,否则后果自负啊。”
“别啊,这外面不是下雪了嘛,我骑车摔着了,腿疼的要死,半个小时怎么到的了啊。”他嗓门大,寂静的会议室里听得清清楚楚。
“沉安,”陆景珩从林宇手里把手机拿了过来,“如果你不能在二十分钟之内到这里,以后你看就可以不用过来了。老弱不需要时间观念不强的人。”
“喂——,老大!”还没等他说完,陆景珩直接就把电话掐了,手机丢给林宇,“计时。”
“真来啊?”
陆景珩坐在他对面,瞥了林宇一眼,没吭声却也达到了效果,林宇点开手机计时。
按秒计数,一分钟过的很快。
“万一,他要是真的不能准时到这里,你还真不要他了?”老妖砸了砸嘴,“沉安这小子,虽然没什么时间观念,但水平还是很稳的,如果加以专业的训练,很可能就是下一个L。”
“所以,你真的舍得松手这么好的一个人才?”
陆景珩嘴角勾成浅显的一个弧度,额前少许的碎发搭在眉头,声音像是在砂纸上磨过一般清朗,“他不会是下一个我。”停了一会,他把笔帽取了下来,“他会打败我,成就新的篇章。”
他当时在网上第一次看到沉安操作的孙尚香时,就知道,他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所以,他一定会准时出现在这里。”
林宇瞥眼看了下手机,已经十五分钟过去了。
秒数仍旧飞快的循环着。
十九分二十秒。
门口传来敲门声。
“老妖!林宇!小六!方庭!快帮我开门!!!”
方庭立马起身去开门,陆景珩坐在那里,重新把笔帽阖上,打开面前的电脑,“开始吧。”
——
会议结束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情。
陆景珩扭头看了眼窗外,雪下的比之前要大很多,他没关严的窗缝“呼呼”的透着冷风。
离得最近的是沉安,被冻了两个多小时,等会议一结束立马跳起来去关窗户,嘴里嘟囔着,“谁呀不把窗户关严实了,冻死老子了!”
手刚搭上窗户的边,脑袋却突然抵在玻璃上,眯着眼往楼下看,窗户上因为室内外温度相差太大,已经有了一层薄雾,他看不太清楚,直接伸手把窗户开了个透,冷风夹着雪花吹了进来。
“握草!沉安你要死啊,快把窗户关上,冻死人啊!”
“我去你大爷的啊,关上啊。”
“哎哎哎,你们快看,底下有人在表白呢。”沉安手撑在窗户上,冷风吹得他一脸雪,也不觉得冷,“嘶,我怎么觉着这女孩写的好像是老大的名字呢?该不会是老大的粉丝吧?”沉安扭头招呼老妖他们,“你们来看一下啊!”
“沃日你仙人板板哦,”老妖边说边哆嗦着走了过来,手搭在窗户上,准备关上,脑袋往下一探,“握草!”立马回头和陆景珩说话,“老大!你家小姑娘在楼下给你写情书呢。”
话音一落,窗口立马挤满了人。
“哎哟我去,陆景珩还用大爱心圈起来了。腻歪死人了啊。”
“别挤我,哎哎哎,她不冷的吗?”
“啧,方庭你别踩我脚!”
“你他妈都快整个人趴在窗口了,能不能挪点空出来?”
他们在窗口一言一语的吵,陆景珩合上电脑,实在是不愿意相信他们拙劣的演技。
另外,他知道,苏夭夭是做不出来这么蠢的事情的。
起身往外走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掏出来一看是苏夭夭给他发的短信,一张图片,还没加载好。
他又往外走了一点,图片加载完成,点开。
是雪景,里面还有字,是他的名字,外面还包了颗大心。
好吧。
他收回之前的话,苏夭夭这么蠢的人还是能干出来这么浪漫的事情的。
*
陆景珩到楼下的时候,苏夭夭之前写字的地方已经重新被雪覆盖。
“是不是蠢?”陆景珩把外套直接扔在她脸上,伸手握住她已经冻的通红的手,来回搓了几遍,“大雪天的在外面冻着舒服是不是?”
苏夭夭抽回一只手,把脸上还带着温度的外套扯了下来,舔了舔嘴角,边说话边看他脸色,“我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浪漫惊喜嘛!”
“冷不冷?”
“冷。”那语气是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吃饭了吗?”
“没。”
陆景珩嘴角抿了一下,把外套给她穿好,牵着她手,“吃东西去。”
他带着苏夭夭去了小区附近的KFC,点了一个全家桶,两个小吃拼盘,还破天荒的允许苏夭夭吃冰淇淋。
苏夭夭吃到一半的时候,还是觉得不对劲,停了下来盯着陆景珩不说话。
“怎么了?”
“我觉得不对劲。”苏夭夭低头咬了一口手里的汉堡包,“你以前不是不准我吃这些东西的吗?说是对身体不好。还有啊,你竟然会给我买冰淇淋!你之前不是说冬天吃冰淇淋容易得胃病嘛!”
苏夭夭说完之后,明白了,搁下手里的东西,擦了擦嘴,“我知道了,你不要我了,但你又不忍心直接伤害我,所以就想用这种办法害我对不对?等我得病了之后,你就拿这个当借口不要我对不对?”
她说的有理有据的,陆景珩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也没管手干不干净,直接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你这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一天到晚的尽是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那你干嘛突然对我这么好?”
“嘶——,”陆景珩斜了她一眼,语气淡淡的,“我以前对你不好?”
“好是好,但没今天这么好。”苏夭夭解决完一个汉堡包,擦干净手,规规矩矩的坐在位置上,语气认真,“说吧,到底有什么事?你说出来,我肯定能接受。”
“真要听?”
“恩。”
苏夭夭难得认真,陆景珩眼睛盯着她看了一会后,耳根不自觉的就红了起来,对她招招手,“你过来一点。”
“不用了,就这样说。”
她眼睛一瞬不动的看着他,陆景珩心里面慌,眼神游离着,不停的在窗外和她脸上交错,身体也有点僵硬,肩膀侧着。
“恩,我就是,”似乎是没想好怎么说,开了口之后,陆景珩又停了下来。良久,他长舒一口气,“我就是觉得你今天的行为很可爱。”
因为觉得你很可爱,但是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可以用来表达自己对你这份可爱的回应,所以只好想着满足你平时想要但却不被允许的想法。
苏夭夭先是愣了一会,见他耳朵跟脸颊都有着奇怪的红晕之后,没忍住笑了出来。
“陆景珩,相对于我今天的行为而言,我觉得你才是最可爱的。”说完,捂着肚子又开始笑,那笑意就跟抑制不住一般,源源不断的从心底涌出来。
“别笑了啊。”陆景珩被她笑的越发不好意思,手肘搭在桌面上,两只手按在脸上,一副害羞样。
苏夭夭小够了,喘了几口粗气,往前坐了一点,伸手按在他的手背上,“怎么办,我真的越来越喜欢你了。”
闻言,他忽的推开她的手,整个人往后坐,侧着身体苏夭夭看不清她的神色,可他嘴角的弧度几乎都可以和天空上的弯月相媲美,或许更甚。
冬日的夜晚来的快而早,等他们两个从肯德基出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晚,街道上积雪已经没过了鞋边。
苏夭夭站在店门口,跺脚直哈气,声音还有些发抖,“北川的冬天怎么一年比一年还要冷了,好想一直呆在有地暖的房间不出门啊。”
“先回家吧。”陆景珩伸手把她脖子上的围脖往上提了提,盖住她大半张脸,“别冻着了。”
走了几步,苏夭夭绕到陆景珩身前抱着他不松手,撒娇时声音软糯,“你背我回去好不好?”
陆景珩没说话,伸手把她羽绒服后面的帽子戴在她头上,低头亲了下去。
一番缠绵。
苏夭夭腿都软了。
他搂着她,声音低哑,“这是报酬。”
话音落下,陆景珩松开她,拎着裤脚蹲了下来,“上来,我背你回去。”
苏夭夭手脚利落的爬了上去。
小区里,暖黄色的路灯打在地面上,映着两人的身影。
“你还记得明天要去我家吃饭吧?”苏夭夭趴在他肩头,脑袋歪着,“我爸妈他们都很好相处的,你别紧张哈。”
“不紧张。”她身体往下滑,陆景珩往上颠了颠,“见了家长,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恩。”苏夭夭伸手在他耳朵上扯了一下,“你以后要一直对我这么好。”
“好。”
“我每个星期都要吃肯德基。”
“好。”
“我就是喜欢在冬天吃冰淇淋。”
“好。”
“我周末就喜欢赖在床上刷剧。”
“好。”
“我爱你。”
陆景珩脚步一顿,停在原地,扭头看她趴在肩头的脑袋,笑了一下,歪着头在她眼睛上亲了一下,“我也爱你。”
*
二零一七年,一月一日。
清晨,天色正明,苏夭夭被窗外放了一夜的烟花鞭炮声吵醒,揉着眼,翻身下床。
苏母正在准备早餐,见苏夭夭从房间出来,笑道,“我们家的小懒人起来了啊,人家阿珩都起来一个多小时了,正陪你爸在楼下散步呢。”
苏夭夭还在神游,人依靠在门板上,声音糯糯的,“妈,你说什么呢?”
“你这孩子,还没睡醒啊。”苏母往她这边走,沾了凉水手在她脸上一拍,待见到她瞪大眼睛之后,笑了起来,“精神了?”
“妈!”苏夭夭哆嗦了一下,“亲妈才真的下得去手。”
“少贫。”苏母擦了擦手,“快去换衣服,你爸和阿珩等会就该上来了。”
“知道啦!”苏夭夭抻了个懒腰,转身我那个房间走了几步之后停了下来,“妈,你刚说谁跟我爸在楼下散步呢?”
“阿珩啊。”苏母瞥了她一眼,“自己的男朋友都不记得了?”
苏夭夭微张了张嘴,记起来了。
昨晚雪下得大,她原本是准备留在陆景珩那里过夜的,苏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晚上什么时候回来啊?”
“爸,我准备在他这里过一晚,明天早上再回去。”
电话那边显然是停了一会,苏父再开口,声音立马拔高了几个度,“苏夭夭!我跟你讲,你今晚要是不回来,以后都别回来了!”
挂了电话,苏父扭头和苏母说话,“我这语气可以吧?”
“可以,气势很足。”
苏夭夭摸不准自家老爹的想法,只好收拾收拾准备回家,陆景珩又不放心她一个人,自己开车送她回去。
刚到自家单元楼下,苏夭夭老远就看到自家父母站在门口,没辙只好硬着头皮跟陆景珩走了过去,“爸,妈,你们怎么在这?”
苏父笑呵呵的,“你妈不放心你,非要下来接你。”话是对苏夭夭说着的,视线却是看着陆景珩的。
陆景珩心下已经了然,上前一步,“伯父,伯母。”
三言两语,两个老人精就把陆景珩拐上楼,硬是留下来歇了一夜。
“妈,昨天晚上你跟我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苏母低头在下饺子,“什么故意不故意的,我跟你爸就是担心雪下这么大,他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苏夭夭撇撇嘴,“那你怎么不担心他送你宝贝女儿回来的路上不安全呢?”
“你小时候我给你算过命,那大师说你命硬,没事。”
——亲妈(#‵′)凸!
等苏夭夭换好衣服出来,陆景珩他们刚好也从楼上上来,带着一身的寒意,苏父先换好鞋进了客厅,苏夭夭偷偷摸了过去,勾着他手指,“你早上跟我爸在楼下都干嘛呢?”
陆景珩换好了鞋,手勾着她手指,扯了一下把人圈在怀里,“你爸他——,大概是想炫耀自己找到了一个好女婿,带着我在整个家属大院走了一圈。”
逢人就说这是我家夭夭的男朋友,搞游戏的,拿过大奖的,厉害的很。
苏夭夭捂了捂脸,哭笑不得,“我爸这人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顿了顿,“他没为难你吧?”
“没。”
只是说了几句狠话,陆景珩头抵在苏夭夭脑袋上,眼睛看着鞋柜上的全家福,想起苏父早上跟他说的那些话。
“夭夭你别看她表面上大大咧咧的,其实心里面也是大大咧咧的,她人心软,你一点好话就能哄她开心半天。”
“我就这一个女儿,你要是不能保证对她始终如一的好,现在就可以走了,我们家夭夭不缺男朋友。”
“别的我就不要求了,她喜欢是最重要的。我就一点,结婚以后,她要是有一次哭着回来,你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她一面了。”
“我这辈子很少夸过她,但是我这一生最骄傲的两件事,就是娶了她妈妈,生了她。”
“陆景珩,你可要一直对她好。”
“苏夭夭。”陆景珩松开她,挑了重点跟她说,“你爸跟我说,他这辈子最骄傲的两件事就是娶了你妈妈和生了你。”
苏夭夭鼻尖泛酸,声音细细小小的,“我都知道的,我爸他就是这样,什么话都憋在心里。”
小姑娘缩在自己怀里,鼻尖泛红,眼眶也有些红,陆景珩心疼,正准备亲一下哄哄她。
“阿珩啊,你和夭夭在门口做什么呢,吃早饭了啊。”
“好,知道了。”陆景珩轻阖上眼眸,长舒了一口气,不停的暗示自己,那是准丈母娘,那是准丈母娘。
苏夭夭见他吃瘪,笑着跑开,“吃饭了啊。”
陆景珩叹了口气,跟上她。
吃过早餐,陆景珩带着苏夭夭出门,跟苏母说好了中午回来吃饭,“路上注意安全啊。”
“恩,知道了。”
——
车子一路开到市郊。
“我们这是去哪?”苏夭夭熟门熟路的在车子的置物格摸了带零食出来,夹了片薯片递到他嘴边,“吃吗?”
陆景珩嘴一张,咬了进去,吃完之后,轻声道,“带你去见见我的家人。”
“我们是来看你爸妈和你弟弟他们?”
“恩。”
“你怎么不早说,我该换身衣服的。”
“没事。”
车子停了下来,陆景珩在公墓前买了东西,带着苏夭夭往上面走。
陆父和陆母合葬在一起,陆景珩的弟弟陆景承的墓地在旁边,紧挨着两人的墓。
“爸,妈,景承。”陆景珩蹲了下来,把母亲生前最爱的百合花和父亲最爱喝的酒搁在墓前,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型的ACM竞赛金奖杯放在陆景承的墓前,“这是苏夭夭,我的女朋友,也是未来的妻子。”
苏夭夭紧了紧衣袖,“伯父,伯母,你们好,我是苏夭夭。”说完,又对着陆景承,“你好,我是苏夭夭。”
墓地里的寒气要比外面更重一些,苏夭夭一直站的笔挺,陪在陆景珩身边,听他和家人说话。
“冷吗?”陆景珩把酒拆开在墓前倒了一圈,把空瓶留在墓前,起身握住苏夭夭冰凉的手,“走吧。”
走了几步之后,苏夭夭扭头看着三座紧紧挨着的墓碑,在心底默默道,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对他很好很好的。
不知是风大迷糊了眼,还是苏夭夭的错觉,她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好像看见搁在墓前的东西都动了一下。
平常连恐怖片都不敢看的人,突然就莫名其妙的红了眼,收回视线和陆景珩往外走。
“陆景珩,”
“恩?”
“陆景珩。”
“恩。”
“陆景珩”
“恩。”
她一声声唤着,他不厌其烦的应着。
明明是在冷风戚戚的冬日,可平白着,心底莫名就多了些暖意,像星星之火一般,窜成燎原之势,浑身都是暖烘烘的。
他的前半生,经历过常人没有经历过的事情,喜忧参半,幸得以半生的不幸得了个她,愿下半生,与之两厢厮守,白头到老,无忧亦无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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