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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kongwei"></div><div class="ad250left"><script>ads_yuedu_txt();</script></div> 所谓唱戏,当事人无论痛痒,都须得付诸真情实意,这戏码才会有滋有味。
\t安宁略去眼中谐谑,含情脉脉地望向公子琰,轻声说道:“过几日我便要大婚,公子与我好歹风月一场,总也不能不做些表示。”
\t“身无长物……”
\t“嘘——”她以食指压在那人唇上,将他温柔打断道,“那你听我的,可好?”
\t“好。”他数度踯躅,终于还是低声应允。
短短一个字,他答得很慢,很清晰。
\t他对于眼前这女子,从来都是百依百顺,百般迁就。
他的眼神深邃,其内有如远空深海,将一切悲喜埋藏,只在暗中汹涌。
她听得这句应允,忽而明媚如海棠醉日,竟不见有一丝哽咽。就好像所有的聚散离合,于她只是一场云烟,过眼则忘。
\t中容看在眼里,一张脸全程铁青。
\t只听那女子悠悠说道:“及笄那年,我仓皇出走,未来得及行束发之礼。如今算起来,这身边的亲戚长辈呀,死的死,散的散,剩下的呢,公子姑且还算得上一个。但不知这女人的活计,公子是否驾驭得了?”
\t“略通一二。”
\t一句话,安宁请公子琰替她盘发,公子琰却之不恭。
\t这话说得浅显,中容完全能够听懂,但他却完全不懂,安宁的葫芦里,究竟装的是什么药。
\t其实不仅中容不懂,公子琰也不懂——她又哭又闹,强强争取来了一炷香的功夫,该不会就是让他为自己盘个头这么简单吧?
\t但她还真的出其不意,就是这般的心思单纯。
\t稠人广众之下,她不尴不尬地掏出一把梳子,递到公子琰手中,顺带着摸走他灼热的掌温,只留那男子握着那什物,一动不动,无所适从。
\t她挪动了两步,走近床榻,大大方方地落座,漫不经心地说了句:“此地局促,万事只能将就。”
\t香火虽徐缓,时间却紧迫。但即便时不我与,她也是悠悠懒懒,丝毫不见仓促,仿佛只有如此这般,方能显出她的大家风范。
\t公子琰行至她身后,捧着她的长发,用一种更为缓慢的速度,与之将就起来。
\t三千青丝,尽为情困。
那墨色长发,分明柔顺细腻,他却几次顿在中间,似被卡住。
他低着头,一语不发,专注于抚平那女子背后,哪怕一丝一缕的毛躁。
烛灯黯淡,只照亮一盏香火,恍恍惚惚,谁也看不清彼此的神情。
时间被香火丈量,徐徐缓缓,终也禁不起挥霍,寸寸烧成了灰。
而那握着梳子的男子,不知心绪是怎样的跌宕起伏,一双手颤颤巍巍,被纠缠在一处打结的乱发间,来回梳了几次,都未能将其理顺。
再一使劲,那团乱发恰如一簇绒球,不慎被薅了下来。
安宁感到一阵蚊虫叮咬般的细微疼痛,似心领神会,笑嘻嘻地调侃那人的手艺道:“没想到你这回还挺实诚,说是略通一二,果然多一分都成了夸张。”
但这一缓和气氛的戏谑,明显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
公子琰将她的长发挽起,手停在半途,仿佛耗尽气力,再也无法继续下去。
她突然感受到一股寒意袭来,由内而外,透彻心扉,于是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
冷冽透骨,两人的周身却偏偏有火光四溅。
青蓝色的火星子于空气中悬浮,斑斑点点,在这一室晦暗中,竟也璀璨如星辰。
火星凭空而生的地方,一颗颗的冰粒将其包裹,似盐晶一般,缓缓融化,却不见一丝水雾。
那星光般的火星子,不等擦起些火苗,就被无声扑灭。
此等诡异的景致,不禁引起众人另一番观望。毕竟,这比起上一出的男盗女娼,要罕见得多,有趣得多。
这要是传出去,就是谈资。
传闻中的刑天狱,任何灵力在其中都使不出来。在场诸人,竟无一人知晓,这些个星星一样的火星子,到底从何而来,有何奥妙。
千百年来,九州人间,从没有任何正史野史、坊间杂谈,记述过这样的奇景。
中容暗自震惊,却碍于情面,始终没有发问。
安宁觉得那火星甚是好看,伸手就要去碰,快要触及之时,公子琰突然从她身后出手,一掌袭来,飞快将其打开。
他明明在她身后,却在她眼皮子底下出手,后发制人。那样远的距离,那样快的速度,令在场所有人瞠目结舌。因为这一个动作,哪怕像中容这样的绝顶高手,就算出了这牢狱,将全身修为统统用上,恐怕都做不到。
而公子琰作为一个九年前重伤醒来、连走路都颤颤悠悠的人,他连半条命都算不上,又怎么可能有这般身手?
直到这时,他的双手还时有颤抖。他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修为深厚之人。
若不说如有神助,简直连鬼都不信。
安宁尚未在惊愕中缓过神来,就看到公子琰的袖口像被点燃一般,迅速化为灰烬。而袖口下的肌肤,已经凸起一片手掌大的红肿——也不知到底是被火星烧伤,还是被冰粒冻伤。受伤处仍在扩散,不知要到哪里,才算是个尽头。
公子琰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去,继续替身前的女子束发。
他动作轻缓,对于方才发生的险情,只是简单地说了两个字:“小心。”
那样的波澜不惊,那样的安之若素。
但是此时此刻,却再没一人敢轻视于他。
他的修为如何,身手如何,恐怕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更别提在场其余人等。
但这些对他而言,似乎都已成了身外之事。
他眼下所思所想,不过就是一个女子,不过只是身前这个女子。
她侧头,想要探查他的伤口,他却轻轻将她的脑袋摆正,示意她不必介怀。
他似受了不轻的伤,除了外伤,更有内伤——除了袖口处,他的嘴角也浸出血迹。
中容盯着不远处的那炷香,看它越燃越短,神色复杂。
安宁感到身后那双手抖动得越发厉害,几乎不能将一个简单的动作完成,只好将自己的情绪整理了片刻,平静开口道:“好不容易到了我大喜的日子,你可千万不能、不能让我看到一脸的苦大仇深。”
但事与愿违,说到最后,她还是忍不住停顿,企图盖过微弱的哽咽。
“好。”他抬手拭去嘴角的鲜血,连声音都变得颤抖。
火光跳动明灭,狱内越变越冷,而那女子的声音,却仍是暖得出奇。
忽然之间,安宁想起她父皇的话,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说,无论何时,都不能让自己太难看。
即使死,也得死得体面——这与身份尊卑无关,只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生存方式。骨子里的傲气,使得那个人、那些人无论忍受着何等的糟践,都能一如既往的大气。
她突然开朗,复而又哂笑自己,竟然在这般狼狈的情形之下,谈什么取舍,说什么放下。
一切不过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直言不讳地问道:“公子可知我为何而来?”
“知道。”相逢若不是为了相守,那么就是作别,这的确不难猜。
她听得这个答案,觉得轻松,居然发自肺腑地说起了家常:“多年前,你与我说过,修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其实我后来想想,许多事情,皆是如此。”
公子琰不做应答,专注于将她的长发绾起。
他这个人,话总不是特别多,她早就习以为常。
“从今往后,你且走你的路,别再因我逗留,也别再为我回头。”她权当他是听进去了,接着说道,“该做的事就去做,该娶的人就去娶。这世上,能帮衬你的人,远远不止我一个。”
言毕,她似筋疲力尽,终于闭了口,阖上双眸,不再指望他的反驳,或是应允。
以梳做钗,长发盘成髻,而那个盘发的人,一些声响也不再发出。
火光碎灭,冰粒消散。
空气中,竟没有一丝水雾,好像那星光般的奇景,从来就不曾出现过。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没有看走眼——那个人于她,不过只一过客,彼此错肩,终将远行。
“时辰到了。”香火燃尽之际,中容打破沉默。
他不冷漠,也不残忍,可是在这两人面前,他得率先来个了断。
安宁真如自己所言,说到做到——此刻,她见甲兵推搡着公子琰出狱,真就坐在一旁,一点也不掺和。
她可能正在思索,该到哪儿去找面铜镜,看看自己的新发型。所以当人群闹哄哄地快要离开时,她还呆在那里,像是失了魂。
尽管她也在被勒令带走之列,但没有人敢动她。
若不是还有中容在场,她的一切行止,只怕真的但凭个人喜好。但是中容既然在,情形就截然不同了。
中容不是公子琰,他绝对不会无时无刻、无条件地由着安宁的性子来。
于是他又加了一句:“走了。”
他已经懒得叫她的名字。
要说今天以前,他对她还有几分少年时的执念,那么现在,那执念也随着那人的一晌*,变得荡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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